船说,我迷迷糊糊地边走边想,全然不知自己已经走在了马路中央,前面是一个拐弯处,一脸大货车从拐弯处开了过来,在我抬头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刺耳、尖锐的紧急刹车声,下一刻,身体被货车一撞,一股强大的冲击力把我抛上了空中,身体似乎要裂开碎成无数块,五脏六腑都脱离的位置,感觉到鲜血正慢慢地从身体里面往外渗,可是我一点也不害怕,宝石项链会救我的吧,它会带我穿越时空去到关沙的身边吧,“再续前缘”,多美妙的事情,真好,这么快就来了,我就要回到关沙的身边了。 安静地闭上眼,任自己跌入那一片温柔的光芒之中。
再次恢复意识,心里是沉静的,没有慌乱,只有期待。缓缓睁开眼睛,没有预想中的大山,也没有遍野的罂粟花,更没有人拿枪对着我,可是,奢华的房间,一张魔鬼般的脸孔,足以让我惊悚。老天爷还真是爱捉弄奥,竟然把我送到了这个人手里,此时这张脸的主人正面无表情地看着我。认命吧,本来想平平淡淡在属于自己的那个时代安稳度日,既然又回来了,就得做好随时迎战困难的准备。
我躺在床上,长长嘘了口气,掀开被子一条缝,还好,衣衫完整,身上也没有伤痕。伸手揉揉眼睛,眨巴两下,再看过去,确认自己没有眼花,那人的脸还是出现在眼前,而且有放大的趋势,慢慢向我靠过来,沙哑着声音说:“你醒了?”
我凝视着他,愣愣地看着这张被我咒骂过千百遍的邪恶面孔,此时却只觉得荒唐,就在昨天,我还见过这张面孔的老年版,皮肤松弛,满脸皱纹,头发灰白,而现在出现在我面前的却是一张年轻版的,比我第一次看见他时沧桑了一些,但还是五官深邃,眼神犀利,英气逼人。前后强烈的对比让我刹那间忘记了仇恨,只有震撼。
罗家兴看我只盯着他不说话,脸上突然绽开一个邪恶的笑容——我记忆中他典型的表情,伸过手来要扶我,对我说:“我比关沙好看吗?”
那怪里怪气的语气让顿时清醒过来,看他的双手只觉得如同魔爪一般,当年,就是这魔爪,把我推向毒品的深渊。我顿时惊叫起来:“你别靠近我!滚开!”
“呵呵,张静姝,这么多年没见了,脾气还是那么坏啊。”罗家兴阴阳怪气地嘲讽我。
这么多年?我迫不及待地问他:“现在是哪一年?”
此话一出,立刻就后悔了,罗家兴正用他那极具穿透力的眼光若有所思地看着我,沉默了一会儿,才说:“你真是病糊涂了,现在是1982年。”
心里“咯噔”一下,一种无力感突然袭上心头,我竟然忽略了,我们处在不同的时空,我在那个世界只短短过了不过十来天,而在这里,却已是十来年了。整整十一年,人生有多少个十一年?关沙他还记得我吗?而且关沙只活到了85年,也就是说,就算我和他又能在一起,也不过只有三年厮守的时间,三年,又是三年。心里的期待顿时灰飞烟灭,眼泪控制不住地掉下来,那中穿越回来的喜悦感荡然无存,只有悲伤。
“被关沙抛弃了就这么伤心?”罗家兴在一旁冷冷地说。
心底的痛苦正无处发泄,熄灭的仇恨也被他挑起,我一咬牙,拿起旁边的杯子就向他砸去,动作突然,他没有防备,正中额头,搪瓷的杯子摔到地上,骨碌打着转,我可是下了狠劲的,他的额头立刻肿了一个大包,水顺着那张冷酷的脸孔流下来,样子及其滑稽,我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起来,也不管他是否发怒,发怒了再说,谁怕谁!
这个变态俯下身子,一把捏住我正在笑的嘴,狠狠地说:“你这个不知好歹的女人,竟然这么对待你的救命恩人。”说完,手劲骤然加大,痛得我顿时皱起眉头,惨叫了起来。
嘴边的手放开了,我揉着疼痛的两颊,狠狠瞪了他一眼,这个恶魔,还是不要惹他的好。自己怎么会在他这儿呢?看起来,这似乎是他家里。
“我为什么会在你这?”
“现在才想起来问啊,看你昏倒在路边,刚好被我碰见,看你可怜就把你捡了回来。”说完,一脸阴笑地盯着我,“是不是被关沙抛弃了啊,才落得流浪街头,不过这么些年了,看你都没有什么变化,还是那么娇嫩,要不,你就跟了我吧。”
“哼!你休想。世上男人死光了,我也不会跟你。”我冷眼看着他,“罗家兴,别以为你这次救了我,我就会忘了以前的事,我会永远记得你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痛恨的人,恨不得将你碎尸万段,剥你的皮,抽你的筋,喝你的血。”
他双手抱在胸前,好整以暇地看着我,嘴角有一丝嘲讽的冷笑:“能让你痛恨我也不错啊。我们还是有缘的,这么多年过去了,如今我们又见面了,不是吗?”
“那都是多少年前的旧事了,你还记得?也太没有度量了。”
“那你怎么还记恨我呢?”
简直是不可理喻,我没理会他,掀开被子下了床,一眼瞥见了我的包,又跟着我穿越来了,幸好,里面还有点钱的。我抓起包就往外面走,罗家兴一把拉住我,皱着眉问:“你要去哪?”
我甩开他的手,停住脚步,冷眼看他:“怎么?难道你又想囚禁我,然后威胁关沙?同样的手段玩两次就没意思了。”
“你有地方可去吗?”
“用不着你管!”看到他,只会让我憎恨。
这次,罗家兴没有再阻拦我,我很顺利地走出了他的家门。看着面前陌生的街道,正午火辣辣的太阳简直要把人烤焦,我这才后悔,不该这么冲动地走出来,至少也得问清楚,这是哪里啊。
沿着马路走了半天才碰到一个行人,我像见到救星一样冲上前去问他:“请问,这个城市叫什么?”
这个人像是看怪物一样打量了我几眼才说:“这是仰光。”
谢天谢地,是仰光就好。袋子里还有些美金,我立刻叫了一辆人力三轮车,报了珠宝店所在的街道,车夫卖力地蹬着轮子向前行进。我看着两旁陌生的街景,心里隐约不安,这么多年了,不知珠宝店是否还在呢?忐忑不安中,车子已到了那条街道,我下了车,远远地就看见了那个门面,似乎装饰不一样了,原来珠宝店的招牌不见了,挂在墙上显示的是“布店”的字样。心里顿时一沉,急急地走过去往店里一看,果然,映入眼帘的是各色鲜艳的布匹,还有漂亮的罗衣。我走进去,冲那个看起来像老板模样的人问道:“原来这家珠宝店的人,你知道到搬到哪去了吗?”
中年男子摇摇头:“我不知道什么珠宝店,这家原来是个漆器店。”
我泄气了,原来都已经几经易主了。是啊,都已经十一年了,十一年的时间足以改变一切。我垂头丧气地走出布店,怀着最后一丝期望来到当年陈清泉设的电台所在地,结果同样令人失望,人去楼空,物是人非。
手枪走火
我一筹莫展地站在大街上,看着来往的人群,心里空得发慌,找不到方向,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找不到与关沙有丝毫联系的人或事,我穿越回去的时候,关沙他们就在大山里和缅政府的军队打游击战,且战且退,居无定所。我总不能在大街上随便拉住一个人就问:“你知道关沙吗?”
漫无目的地沿着街道往前走,刚清醒时的那份期待和雀跃如同胀满的气球被戳破,一下子泄了气,剩下的是无边的茫然和悲凉,世界这么大,哪里是我容身的地方呢?关沙,你现在在哪里?会像我想你一样想着我吗?还是早已忘记了我?
身体觉得疲倦,心却更累,直到大金塔出现在视线里,我才知道自己不知不觉走到了这里,找了个僻静的地方坐了下来,慢慢平复自己的心情,好好思考下一步怎么做才好。眼看着太阳就要落山了,目前最重要的还是先找个落脚的地方吧,然后再慢慢打听关沙的下落。可是自己兜里的钱也撑不了多久啊,住旅店的话,加上一日三餐很快就会花完的。再说要想打听关沙的下落,应该去找跟贩毒有关的人,可是到哪去找呢?一个弄不好又会羊入虎口,自己都给搭进去的。
哎!还是先解决今晚住哪的问题吧。为了长期的打算,我决定去仰光的China town,毕竟都是中国人,在那里应该会比较安全吧,说不定还能找点事情做。中国城位于仰光的旧城区,我叫了一辆三轮车,告诉车夫我要去中国城的广东大街,这是中国城最主要的街道,最初大概主要是广东人聚居的地方,所以才起了这样一个名字吧。
到了广东大街已近黄昏,以前我只是听关沙说起过这个地方,却从来没有来过,如今置身其中,比我想象的要混乱,街道边摆满了各种卖小吃或小商品的摊子,杂乱无章,人们搬着藤椅坐在街边聊天乘凉,出来逛集市的人来来往往,比起仰光其他的街道更为嘈杂。我走在路上左顾右盼,不知道到哪里去找一个价钱合适的旅馆来对付一晚上。
肚子也饿得咕咕叫起来,我这才想起一天都没吃东西,难怪浑身没力气,张望了好久,总算有一个看起来不那么脏乱的卖米线的摊子,在街道边放了几张简陋的桌椅,我坐下来叫了一碗米线,胖墩墩的老板娘还算面善,说话一口浓重的客家话腔调。 没多久一碗糊糊的米线端了上来,浑浊的汤点缀着青椒和一些叫不出名字的调料,不怎么干净的碗筷,油腻的桌子,让我一点食欲也没有,勉强吃了几口,味道实在是不敢恭维。给钱的时候因为是美金颇让老板娘对我侧目了一番,大概认为我是个有钱人吧。顺道问了一声老板娘哪里可以找到住宿的地方,她热心地给我指点了一个方向,说往前走一段就可以看见。
顺着老板娘指点的方向走了一小段,远远看见了一个挂着“旅店”的招牌,心里稍稍安定,正准备走过去问问,突然感觉周围的气氛似乎有点不对劲,刚才还熙熙攘攘的人群好像一下子变得安静起来,往四周一看,后面走来了几个人,个个穿着裤衩,打着赤膊,手臂、胸前是醒目的刺青,满脸横肉。我一看着阵势立刻联想到那些收保护费的地头蛇,旁人纷纷低头忍让,不敢大声喧哗,我知道肯定不好惹,连忙想躲进人群里,可是很不幸他们的目标似乎就是我,几个人一下子窜过来就围住了我,一个领头的瞪着一双吊三角眼,正用猥琐的目光上下打量着我,嘴角有阴险的戾笑,一身肥肉,胸前刺着一只硕大的老虎,张牙舞爪。
我深吸一口气,紧紧抓住自己的包,镇定地对那个领头的说:“你们想干什么?”
对方J笑一声,阴阳怪气地说:“姑娘不是要找住宿的地方嘛,我那有,去我们那吧。”
真是言多必失,真不该向那个老板娘打听的,“你弄错了,我就住在仰光,只不过到这里来逛逛,哪里要找什么住宿的地方。”说完一个侧身就从他们包围的空隙里走了出来。
这几个人显然不想轻易放过我,跟了上来,更紧密地围住了我,四个大男人,还真是恐怖。我急得背上渗出了一层冷汗,表面只能强装镇定,压下心里的厌恶和害怕,冷冷地瞪着他们。这样的情景,让我想起香港的旺角,每个地方都有这样的社会败类,看来自己高估了中国城的治安和在异乡中国人之间的友爱,没有人来帮我,我能理解,这些人看起来不好惹,我只能自己靠自己。
我沉住气,冷冷喝道:“你们到底要干什么?”
“嘿嘿,没干什么,就是想邀请你去我们那住宿一晚。”一个男的皮笑肉不笑地说。
我懊恼极了,谁叫自己穿着一身与众不同的衣服呢,在这混乱不堪贫困的街上,明摆着就是外来人士,还是看起来有钱的漂亮的外来人士。
正在对峙之中,后面突然传来一个声音:“放开她。”几个人同时往那边一看,只见一个高大的小伙子站在几个人的后面,危险的目光紧盯着这些人,那声音正是从他的嘴里发出来的。
围着我的几个人看对方不过一个人,显然不把他放在眼里,其中一个恶狠狠地说:“臭小子,你他妈的不想活了。”走上去拳头就向对方挥去,手还没挨到对方,小伙子伸手一拦,把突袭的拳头稳稳的抓在手里,反手一扭,那人就“嗷嗷”地惨叫起来。余下的几个人一看同伙被教训了,想一起上前围攻,还没行动,小伙子掀起衣服下摆,手把上腰间里的黑亮亮的手枪,对着他们说:“不想死得难看,就赶快滚蛋!”
几个刚才还嚣张跋扈的地痞大概是被对方的枪给镇住了,不敢造次灰溜溜地走了。我舒了口气,对眼前这个仗义的小伙子感激不尽,可又纳闷他为什么要帮我。
“谢谢你刚才帮我,谢谢!”
小伙子毕恭毕敬地对我说:“我们司令请你过去。”
司令?我全身的血液立刻沸腾起来,是关沙吗?是他的话为什么不现身,叫一个手下来见我?心“突突”地狂跳起来,顾不上问就跟着小伙子往前走去。走了一段距离,来到路边停的一辆轿车边,算不上顶好,但在这街道上已经够抢眼的了,我急切地往车里一看,一颗心顿时沉了下来,不是关沙,是他!
罗家兴坐在车里,一张脸隐在昏暗的光线里,暧昧不明,眼神却如夜鹰般锐利地看着我。小伙子打开车门,示意我上车,我站在车门边僵立着,难道罗家兴跟了我一下午,还是偶遇?他目的何在?心里反复衡量,到底上不上车?
三个人都沉默着,谁也没说话。先出了这个是非之地再说吧,那几个人指不定还在暗地里盯着我呢。我走到前面,打开前排的车门,坐在了副驾驶座上。小伙子机灵地上了车,发动车子在暮霭中朝着前方开去。
车子左转右拐,穿过纵横交错的街道,最后停在一栋别墅前,白天我正是从这里走出来的。这里不比中国城,明显是富人区,到了晚上路上几乎没有行人。罗家兴率先下了车,等在车子旁边,搞不清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我下了车没搭理罗家兴,看也没看他一眼就顺着冷清的街道往前走。罗家兴在后面喝道:“你给我站住!”我充耳不闻,继续往前走,没走出几步罗家兴就挡在了我前面,小伙子也在旁边跟着。
“你要去哪?”他的声音里有着不可忽视的威严。
“你走开!”我的心情也很不爽!
“我倒是忘了,你这个女人脾气一向都这么倔的。”说完,抓住我的手臂拖着我就往里走。
积压在心底的郁闷在这一刻突然膨胀,前仇恨,心烦恼,让我爆发了,飞起一脚对着他的小腿就狠狠踢过去,一个用劲挣脱了他抓着我的手,冲到小伙子旁边飞快地拔出他腰间的手枪,对这罗家兴叫着:“你别跟着我!否则我一枪毙了你。”小伙子被我突如其来的举动震住了,看我手里的枪正对着罗家兴,也不敢轻举妄动,在一旁干着急。
罗家兴低声吼道:“你快把枪收起来!要是被巡警看到了,你就没命了!什么事进去再说。”
我置之不理,枪口仍对着罗家兴,“你跟着我到底有什么居心?”
“我没什么居心,就是看你没地方可去,你就暂时在我这里住着,不行吗?”
我的情绪骤然激动起来,手里的枪左右挥舞:“哼!你没什么居心?你以为我会相信你?我说了,你别跟着我!我死活不关你事!你这个魔鬼,只要你一出现在我面前,就让我想到过去的屈辱……”嘴里正喋喋不休低吼着,突然“嘭”的一声巨响,毫无防备,手枪的后坐力震得我手臂一抖,枪“吧嗒”一声掉了下来。
对面的罗家兴身子一颤,跌坐在地上,左腿顿时冒出了鲜血。我惊愕地看着他,再看看脚下的枪,这才明白,枪走火了!打中的了他的腿。小伙子也吓了一大跳,对着我就要一拳挥过来,我估计是傻眼了,竟然不知道躲,罗家兴在一旁大声喝道:“住手!”
拳头带起一阵劲风,生生在我面前停住。小伙子狠狠瞪了我一眼,捡起地上的手枪过去扶起了他,我呆立着,脑海里乱糟糟的,我没有想要朝他开枪的,真的!可是现在我打中他了,他会怎么对付我?
罗家兴抓住我的手,咬牙切齿地说:“跟我走!”好汉不吃眼前亏,在他家门前,怎么也逃不了,我没有反抗跟着他进了房子。
罗家兴躺在沙发上,一条腿搁在茶几上,血不停地往外流着,顺着裤管流到了柚木的茶几上,地上的地毯也是一滩血,他双眼紧闭,眉头紧皱,看不出情绪。我稍微恢复了平静,找来一条干净的毛巾扎住伤口不让血流得那么快,他死了我也逃不了。然后站在一边看着他,心里又有点幸灾乐祸:我不想打你这一枪,谁叫枪走火的,看来你作孽太多老天爷也要替我报仇。
“你现在肯定觉得解恨吧。”罗家兴淡淡的声音突然想起。
我一惊,不安地吞了一口口水,这个魔鬼会读心术?
“你打了我一枪,我们之间也该扯平了吧。”
我冷哼了一声,说:“我又不是故意的,是你们的枪不行,走火了,能怪我吗?”
“好!既然你不讲道理,我也喜欢不讲道理。去!给我倒杯水来喝!”
我沉默抗议,凭什么指使我。他睁开眼,用那双犀利、深沉的眼睛瞪着我,我不甘示弱也回瞪他,两人就这样大眼瞪小眼僵持着。罗家兴耐心显然不好,蓦地从沙发上坐了起来,拖着一条残腿向我走来,地上印下一个个鲜红的脚印,他一把扯过我,把我甩在沙发里,邪恶地一笑:“你以为我中了一枪就不能把你怎么样了?”说完,欺身就把我压在了下面。
我脸涨得通红,该死的!这些毒枭中枪都是家常便饭。我识时务地放弃抵抗,边推开他边说:“我去倒水。”
看着罗家兴得逞的阴笑,我恨得牙痒痒的,妈的,你的一条腿废了才好呢。正在思量,小伙子领着一个医生急匆匆地进来了,罗家兴被移到了床上平躺着,医生准备给他取出子弹。
医生打开带来的箱子,一堆的器械药纱布摊开在桌子上。首先得清理伤口,医生用剪刀剪掉裤管,用酒精清洗了伤口,脸盆盛下一大盆触目惊心的血水。清洗完了伤口医生戴上手套,示意小伙子摁住罗家兴的腿,拿起刀就要划下去,我在一旁插嘴:“不打麻醉药?”
医生看了我一眼,没有搭话。罗家兴轻哼了一声,对医生点了点头说:“动手吧。”
我在一旁看着医生熟练地下刀,划开伤口,拿起镊子在殷红的肌肉里翻找子弹,罗家兴平躺在床上……满头大汉,嘴唇紧闭,下颌的线条僵硬得如同石刻一般,我知道他在隐忍着锥心的疼痛,心里不知是何滋味,无喜也无悲。想起关沙以前中弹也是这样处理的,没有任何麻醉,生生忍受着刀割的疼痛,却哼也没哼一声。看来这些金三角的毒枭们叱咤风云的背后,又要忍受多少这样的疼痛呢?我转开视线,不想再去看如此恐怖的场面。
很快,子弹就取了出来,医生动作麻利地包扎好伤口,给罗家兴留下了一大堆药,沉思了一番才说:以后要注意不能受寒,这些天好好修养,不然以后你这条腿就有可能会废掉。”又嘱咐了一番,略加整理,就由小伙子送了出去。
我站在那回味着医生的话,他的腿有可能废掉?突然,我脑海中回忆起了看到年老的罗家兴的场面,可不是走路一瘸一瘸的,变成跛子了。难道是因为我的关系才变成瘸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