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馨转动着手心的杯子,茶杯是景德镇出的青花瓷,靛青的色泽特别的好看,花样是很素净的。
如馨还是颇喜欢陆府之中的生活的,吃穿用度,还是很宽裕的,但是如果没有陆振华或者是那群女人的话,她还是愿意这么一直呆下去的。
对于玉如檀的话,如馨是在心底是不敢苟同的,就算是那个时候被动挨打,也是一群人一起被动挨打的,她何必要出了风头,而且,还是推了她出去。
“对于把妹妹推出去,姐姐也是于心不忍的,但是左右看这府里面的人,妹妹年纪最小,进府的时间较之姐姐们也比较短,姐姐不得已,只能如此。”
玉如檀说着,脸上也是带了一点的愧意。
面对玉如檀的话,
“若是文佩妹妹你真的是在意的话,姐姐现在向你道歉。”玉如檀说着便是站起了身来,便是想要向如馨行礼。
如馨站了起来,往前踏了一步,伸出手一扶,便是让玉如檀没有低下身去。
“姐姐这不是要折煞文佩么……”
如馨的话虽然是这么说着的,但是心底里面对于玉如檀说的话,她还是有些不大爽心的,她这话听上去似乎是挺在理的。
如馨还有比较关心的事情是,在大夫人完全是没有反应过来,其他的几个姨太太们都是被陆振华的阵仗震慑到了的时候,这玉如檀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而且几乎是在一瞬间之内反应过来不算,还能找了个理由推到了别人的身上。
这二太太,比起那喜欢拈酸吃醋的三姨太还有四姨太,不知道是精明了多少。
在如馨这么一托之下,便是止住了玉如檀想要弯下去的势头,当然的,顺着如馨这么一托之下,玉如檀自然也是不会再坚持地要弯下身去做小了。
“文佩妹妹这可算是原谅姐姐了?!”玉如檀问着,音调也微微地上扬了一点,似乎这一个简单的动作对于她来说是意义非凡的一般。
“都是一家人,谈什么原谅不原谅的。”
如馨说着,在这陆府里头,大家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要是像是王雪琴那样整成这样,见面都是难堪的。
听到如馨这么说了之后,玉如檀脸上的笑意越发地开了些,如馨的手还没有收回,她便是又顺着她的动作,在凳子上是坐了下来。
“可不是,这毕竟都是一家人,闹的难堪了,见着面,就算是在饭桌子上吃饭,都是觉得难堪的。”
“怎么不是。”
如馨应着,这次算是闹僵了,但是在这种情况下,大家也不会是在陆振华的面前表现出来的。
如馨端起了茶杯,刚刚掀开被盖,绿茶淡淡的清香便是扑面而来,喝了一口之后,嘴里面有着淡淡的苦涩,回首之后有带了一点点的甘甜。
如馨看了一眼坐在一边的玉如檀,暗想着,这个女人是要什么时候才会回自己的小院落里面去的,她实在是没有什么心思和她搅合。但是看这个女人的模样,似乎也是没有很知情识趣,想要离开的想法。
估计,还有些什么未完的事情没有说出来吧,如馨想着,便是稍稍留了一个神,免得她突然之间出声,吓着了她。
“文佩妹妹,刚刚老爷留你下来,可是说了些什么?!”
玉如檀瞧了一眼正在默默地喝着茶的如馨,开了口。
果然……
对于这个问题,如馨心理面还是多少有点底的,刚刚陆振华在前厅,在所有的人都还是没有走掉的时候开口是叫住了她,这多少人是看在眼里,听在耳边,记在心上,要是她们不开口问,如馨倒还会觉得有些奇怪呢!
如馨瞄了一眼玉如檀,她的模样还是一贯的淡定沉稳模样,像是刚刚的那句话只是顺口问问,就和往常里面大家见面的时候问的第一句话“你吃饭了没”这种问话一样,是人际废话的第一句。
虽然她脸面上是没有摆出点好奇的神色,但是如馨知道,这个女人的心底已经放了一只猫,正在她的心底抓啊抓,挠啊挠的,焦心的很。
如馨在心底冷哼了一声,这女人啊,口是心非的很,这脸上表现的不在意,但是这心底里头,已经是揪心揪肺了。
如馨故意是没有端出其他的神情来,只是喝着自己的茶,一声不吭的,让玉如檀的好奇之心是吊到了最高点。她想要看看,这个整日里头躲在自己的院落里头抄经念佛的,看上去与世无争的女人,会不会也会有着不淡定的神情出现的。
如馨手上是捧着杯子,好像是没有听到玉如檀说的话一样,依旧是慢慢悠悠地喝着。
终于,她终于是坐不住了,脸上的笑容有点微微的僵硬,然后便是端起了自己面前的茶水,准备引用,但是却是发现这茶已经是有点冷,然后又是放了下来,表情上带了一点尴尬的神色。
如馨放下了手中的杯子。
“这茶冷了伤胃,我叫素英来给姐姐你换一杯。”如馨说着,便是起身想要去门口喊人。
“妹妹不用了,其实吧,我就是来看看妹妹而已,就怕妹妹对我心存了芥蒂。”玉如檀拉住了如馨的动作,她笑着,那笑容却是笑不到眼底的。
“自然是不会的。”如馨浅笑着,“文佩还是明白的。”
既然如馨没有回答玉如檀的问话,玉如檀自然也是不会多做无谓的挣扎,把刚刚的问题再度重复一遍,于是在坐了一会之后,便是告辞要回去了,说怕那两个小祖宗等会要闹着找她,怕秋菊丫头应付不来。
如馨挽留了一下,但是还是由着如馨回去了,谁都知道这个时候的挽留,其实就是摆了个意思来着。
如馨看着玉如檀摇曳生姿地走出了她的院子,嘴角是扬起了一抹浅笑,她唤来了素英。
“夫人有什么吩咐?!”
素英问着。
“等会不管是哪个夫人来这,你就说我身体不舒服,在床上躺着,谁都不见。”如馨叮嘱着。
素英虽然是不理解,但是还是乖巧地应下了。
陆振华把她留下的事情,已经是这些个女人心底里面的一个结,一定会是想方设法地想要知道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她就是不想爽了这些个女人的意去,所以她就是不告诉她们到底在厅上的时候是说了些什么,就让她们一个一个纠结去吧。
如馨回到房里头,瞧了一眼扔在桌上的话本,目光一凛,伸手便是把它丢到了角落里面。
别人动过的东西,她是不爱的。
玉如檀走出了院子,回首看了一眼之后便是冷冷地啐出了一声。
“什么个东西,装什么蒜!”玉如檀的声音冰冷至极,带了一点鄙视的味道,全然是没有了刚刚的温婉大气,“进门一年,连个蛋都没有孵出来,难怪振华是看不上的。”
想到自己的两个孩子,玉如檀的眉眼之中又带上了一点自豪的味道,学堂里头的师傅说了,她的尔康,是所有男孩子里头,最是聪慧的,陆振华也颇是看中她的尔康。
女人一旦年老色衰之后,还能够依靠的便是自己的孩子了,只要自己的孩子出色,还怕得不到男人的关注么!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这总是不错的。
正文 莫须有
果然是不出如馨所料,在二夫人玉如檀走了之后没多久,这三姨太和四姨太也是分别找了借口来看她,素英倒也还尽职,用身体不舒服这个借口,请了回去.
如馨在想,她在用这个借口下去,早晚她是要落得一个民国林妹妹之名了。
但是这个借口,也不是能这么一直用下去的,早晚有一天,也是要被揭穿了她的借口的,而且,她也不能总是推脱着不侍候陆振华的。
一想到今天白日里面陆振华的作为让如馨觉得心惊,甚是怕今个晚上,陆振华是突然之间莅临了她的小屋。
这么一想之后,如馨的心态也不能太过于舒缓了的。
吃过午饭之后,这日头却是突然变起了天来,早上还是阳光普照的,但是到了这下午,天一下子便是阴了起来,不到一个小时,这雨便是淅沥沥地下了起来,一开始还算是小雨星子,但是过了一会之后,这雨便是越来越大了起来。
素英是撑着一把花油纸伞进了门来,见如馨趴在窗口处看雨,便是忍不住是叨念了一声。
“夫人,清寒着呢,可别是又生了病了起来。”
素英念叨着。
生了病才好呢,如馨趴在窗口处不愿意动,听到素英的话,她忍不住是在心底里头说道,这病呢,不能太严重,只要落一个小感冒什么的,稍微带一点烧,时不时咳嗽上两声,这样就是最好了。
素英走了过来,是想要关上窗,如馨挥了挥手,便是阻止了素英的动作。
“我再看一会。”
如馨说着,她穿越之前是生活在江南水乡的,温润多雨,不像是现在在东北一样,常常干燥的让人发腻,这空气之中都是带了一点干燥的尘土味。
“那好,等会我给夫人端一碗姜茶来,暖暖身,免得落了寒。”
素英应着,便是又再度出门了。
看着撑着油纸伞出门的素英,如馨觉得还是挺唯美的,烟雨蒙蒙之中,一个撑着油纸伞的女人缓步缓行的,颇有几分徐志摩诗句里头的那种味道。
这雨是越下越大,一时之间,似乎并没有停下的意思。
如馨觉得是有些无聊,趴在窗口时间久了一点之后,还真的有如素英说的那样,有点清寒了起来。
正在想着,一个粉色的小团子便是蹭蹭蹭地跑进了如馨的门里面来,脚上还有着一脚的泥,踩的如馨房间里头的地板上是一个又一个的泥脚印子。
“八姨,八姨……”那粉色的小团子一进门便是乐颠颠地叫着。
如馨回头看去,那团粉色的团子是站在她的房间里面,身上大半都是被雨水给淋湿了,脚上一双新鞋,也已经是泥泞不堪,头上那两个小麻花辫也变得是乱七八糟了。
那小团子扯开了笑,露出了少了两颗门牙的上颚,只有光秃秃的牙床。
“我的安萍小祖宗……”
如馨叫了一声,觉得自己的头又开始疼了起来。
粉色的小团子现在是在如馨的怀里头,身上裹了一条毛毯,如馨打散了团子的头发,用毛巾细细地擦着。
这团子名叫安萍,是六姨太徐舒宁的女儿安萍,现年四岁,皮的很,动不动是跑的无影无踪,常常闹的照顾的奶娘累的慌。
说起六姨太,如馨觉得在琼瑶的故事里头,王雪琴说傅文佩是“当街拦马”,但是她觉得比她的出场更加TVB式的应该是这六姨太徐舒宁。
如果要说出身,徐舒宁算是不好也不坏的,但是也至少比这出身在窑子的五姨太还有现下梨园小戏子身份的王雪琴要好上一些,出声虽然普通,但是至少胜在一个清白。
徐舒宁的娘家老爹,是一个拉黄包车的,如果真的一个形容的话,大概就是老舍笔下的骆驼祥子,做着辛苦拉车,但是每天所得着实不错的日子,所经历的,大概也算是和骆驼祥子差不了多少。
老婆死的早,拉拔着这唯一的女儿长大。
这拉黄包车的徐家老爹有这一个恶习,那就是在手头微微有些宽裕的时候,喜欢下赌坊赌上些许。
这有赌便是有输赢,赢的时候,家里头便是能够买上些好酒好菜,沾粘荤腥,若是输的时候,便是一家子勒紧了裤腰带,过的苦哈哈的。
所以这徐舒宁打小便是很懂事,十来岁的时候,便是进了绣房,用绣活来贴补家用。
如果故事至此,顶多也就算是一个民国时代版本灰姑娘的故事。
徐老爹年纪一把,力气也没有年轻的时候足了,拉车的时候多少便是有些倦怠了,在赌坊里头停留的时间越发的长了些。
十赌九输,这个在赌坊里头总是最真实的写照,赌坊里头的人,各个都是老千级别的,而这进赌坊的,又有几个是老千的。
徐老爹欠了一屁股的债,利滚利之下就算是徐老爹就算是从十八岁那年拉到八十岁的黄包车都是还不清的。
徐老爹没办法之下,便是想要一尺白绫直接了解了自己,这一死以谢天下的做法并没有成功,却还是被早收工回家的徐舒宁给救了下来。
父女两两相看泪眼的时候,这赌坊的恶霸头子便是上门来要债,所有的情节便像是后来的电视剧之中播放的那样,没钱用人抵。
不过这徐舒宁比五姨太幸运的事,还没有送进窑子挂牌,便是被人救下了。
救人的正是陆振华陆司令。
那大街上的惊鸿一瞥,成就了一段英雄救美的故事。
换句说,相比较陆府上其他的几个姨太太多少是屈于陆振华的威势而下嫁的,这六姨太徐舒宁显得心甘情愿的多,进了府的头一年,便是给陆振华添上了一个女儿。
而这徐家老爹,也算是陆振华的老丈人,这彩礼给的也算是丰盛,早就不再拉那黄包车,手头宽裕了,所以也就经常进入赌坊,两三年之间,便是把那些个彩礼输了个精光,一没钱便是来问自家女儿要,要是遇上徐舒宁手头紧,便是骂骂咧咧的。
在陆府门口,经常是可以瞧见徘徊的陆老爹,俨然是有了泼皮的趋势。
如馨和六姨太是没有多少交集的,但是和着糯米团子似的安萍却是多少有点交集了,那是在她穿越过来不过一个月的时候,在陆府园子里头散心的时候正巧遇上了,安萍跑的快,一下子便是跌倒在地,而她便是在奶娘赶过来之前先是扶起了安萍。
然后这小团子每每见到她的时候,便是“八姨八姨”地叫的嘴甜,有些时候,也还会到她的院落之中来吃点小点心什么的。
这陆府里头,不少都已经是十来岁,稍稍小一点的,也是已经知事的,在母亲的叮嘱之下,多少也不会来她们的院落玩耍,太小一点的,也都还都在襁褓之中,或着是刚刚学会的爬。
对于小孩,如馨倒是不太在意,反正她对小孩没有特别的好感,没有特别喜欢也没有特别的厌烦,所以这安萍跑来她院落的时候,她便是让素英从厨房端来点小点心,然后便是连同整个孩子送往六姨太处。
但是这一点,六姨太多少还是有些在意的,每每看她的眼神,总像是她抢了她的女儿似的。
擦干了,如馨看着安萍身上的衣衫,虽然是用毯子裹着,但是到底是湿的,穿的久了,也一定是会着凉的。
“来来来,先喝一碗姜茶,去去寒。”
素英勤快地从厨房端来了一碗热腾腾的姜茶,放到了桌上。
如馨用着小汤匙舀了一勺姜茶便是要喂安萍,这姜茶一定是要趁热喝,才能喝出一身的汗来驱寒。
“唔,不要不要……”安萍头摇的像是拨浪鼓一样,然后便是埋进了如馨的怀里头,一副打死不喝姜茶的模样。
如馨勺子一仍,伸手便是直接地往着自己怀里头把那潮乎乎的头颅揪了出来。
“素英,把安萍抱去六姨太那边,这一身湿的,得换一件衣衫才行,不然非得着了凉不可。”
如馨说着,便是要把安萍从自己怀里头送出去。
这安萍是人小鬼大,一听要抱回去,便是双手死死地巴住了如馨的脖子,怎么都不肯放开了手。
“素英,别看着,来搭把手!”
如馨唤了一声站在一边不动的素英,这丫头,总是在关键的时候给她掉链子。
“不用了!”
带了点恼意的声音从门口处传来,这六姨太徐舒宁带着一老妈子还有一丫鬟站在了她房间门口,那阵仗,有些像是来兴师问罪的意味。
徐舒宁是踏进了门来,瞅见自家女儿抱着如馨的脖子不撒手的模样便是愈发的气恼了起来。
“你这小猴子,整天蹦的不见影子,是不是连自己娘都不记得了。”徐舒宁对着安萍骂道。
这话虽然骂着安萍的,但是实际上却也是骂给如馨听的。
如馨皱了皱眉头,觉得这话甚是不中听,但是,她还是选择忽略了过去。
“姐姐找来便好,安萍淋湿了,得赶紧地去换身干爽的衣裳,喝上一杯姜茶,免得到时候是着了凉。”如馨站起了身,想要把安萍还给徐舒宁。
“八姨,八姨……”
安萍不依,越发的不肯松手,徐舒宁扯了良久,都是没有扯了下来,倒是在去掰搂着如馨脖子的手的时候,用力了些,那有些长的指甲在如馨的脖子上抓出了几道不浅的红痕,有些细微的刺痛。
徐舒宁是越发的恼了。
“你这小猴子是怎么一回事,非得认他人做娘是不是?!”徐舒宁的语气狠戾了起来,“傅文佩,你倒是给我家安萍下了什么药,那么招孩子喜欢,怎得不自己生一个?!非要抢人家的才高兴……”
如馨一听,心中的火气便是蹭的一下上来了。
这莫须有的罪名,扣的可真是好!
她这还没抢呢,就先指责来了。
正文 那一巴掌
“傅文佩,怎么的,你怎么不吱声,自己进门近一年,自己独自不争气,这能怨得了谁?!”
徐舒宁骂骂咧咧的,狰狞的模样让那张原本还算是漂亮的鹅蛋脸,多了一些泼妇的味道。
如馨伸手掰开安萍搂抱住她的手,站在一旁的老妈子眼尖地瞧见,便是上前了两步,从如馨的怀里头抢了回来,紧紧地搂在了自己的怀里头,还不忘和自己主子连成一气,瞪了她一眼。
安萍似乎是有些不太甘心,嘟着一张嘴瞅着如馨,似乎是有些不太开心。
“八姨……”
安萍嘟着嘴,看了自己母亲一?br />
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