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说如馨说着，倒有着几分相似在自言自语。
“夫人今个是被吓到了，改明儿，素英给太太去抓一点去惊安神的茶喝喝就好了。”
素英说着，微微侧过了身，给如馨盖了盖被子。
的确是被吓到了的，如馨默不吱声，素英很快就是睡着了，如馨都能够听到素英发出的细微呼噜声，不是特别的响亮，所以对她也照成不了什么影响，如馨还是依旧是一点睡意都没有。
不由地，她是想起了今天下午的时候，这秦然是对她说过的那句话。其实仔细想想的话，她并不认为这整个事情会是他所设计好的，因为他和这九姨太并不算是很熟悉，所以就算是他想要安排这一出好戏，也是没有那么先决条件。
但是，如馨掂量着秦然说的那句话到底是有多少的诚信度的，而且秦然也根本是没有理会会帮助她的不是么？！
如馨翻了一个身，民国初期，政局动荡不安，这东北的太平，估计也是怕维系不了几年了的，还是趁着现在还安定的时候早早做一些打算，要是到了动荡的时候想要离开这个地方，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了。
这件事情，还是需要从长计议的。
要是出了这一丁点的岔子，只怕这人生没有给她一次从来的机会了的。
第二天早上吃早饭的时候，府里头早就已经是闹翻了天了的，说是这九姨太被打的只剩下半口气了，然后这老爷昨个晚上就是在部队里头过了夜的，连府上都是没回的，只怕是气死了。
才刚刚吃了两口早饭，素英便是回来了，说是大太太让她过去。
如馨把自己手中的碗放了下来，想了想，整了整衣服是过去了。
到了大太太苏静华的屋子里头的时候，她怀里头正抱着六岁的燕萍，一手端着一碗黑褐色的液体，袅袅地冒着氤氲的气息，中药的味道在整个屋子里头萦绕着，一手拿着瓷勺子，舀了一勺，吹凉了，然后便是喂到了燕萍的嘴边。
“燕萍乖，把药吃了吧。”苏静华轻声地哄着。
燕萍摇着头，怎么都是不肯把药给喝了下去的。
燕萍是苏静华的第二个女儿，头一个女儿在三岁的时候，夭折了，苏静华伤心的不得了，连带地也病了一场，又是过了两年，才是有了这燕萍，燕萍一出生，便是虚的很，好不容易将养大了，这天气稍稍一变动，就是一场病，一年之中大半时间都是离不开那药罐子的。
因为打小在苏堇华的手底心里头长大，在那一派捧在手里头怕摔了，含在嘴里头怕化的了的养育下，所以是免不得带了一点娇气，金贵的要命。
前两日天气稍微是变了变，燕萍受了点凉，免不得又是要喝上几天药的。
如馨进了门，叫了一声“大姐”，苏静华点了点头，依旧是柔声地哄着怀里头的燕萍喝着药。
如馨乖乖地站在一边等着，等着苏静华把那一碗药喂完。最终那一碗药还是没有喂完，好不容易是喂了一大半，燕萍嫌药太过苦涩，闹着就是不肯喝，苏静华也舍不得用那些个雷霆手段，细细哄着也是没有用处，便连声道算了，反正这药也喝了大半，也是有效了的。
苏静华把手心的药碗往着桌子上一放，那瓷碗和桌面发出了一声脆响，听在如馨的耳朵里头，就像是在平静的湖面里头投入了一颗小石子一般，她是知道的，这苏静华今天把她叫到这边来，不是没有原因的。
苏静华也没有直接开口，只是把喝了药的燕萍抱在自己怀里头，轻声地哄着，嘴里面哼着小调，哄着燕萍睡觉，等到燕萍是睡着了，她才缓缓地抬起了头来，看着站在一边的如馨。
“你可知道，今儿我叫你过来，是为了怎么一回事？！”苏静华是开了口问着。
如馨摇了摇头。
女人一身不能太聪明，就算是聪明也是要懂得藏着掖着的，太聪明了，是会让男人觉得害怕，太精明了，会让女人觉得腹背受敌，所以，在这个世界上，只有笨的还有装笨的，才是最终能够获得幸福的。
在这个宅子里头也是一样的，不管是太过聪明的女人还是笨的出奇的女人，都是要倒了霉的。
苏静华的右手是微微握成了拳，小拇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一下一下的，声不大，还是有节奏感的那种敲击法，但是落在了这寂静的屋子里头，听上去有着一种让人毛骨悚然的味道。
“听说，昨个你屋里头，是又闹了事的？！”苏静华问着。
如馨微微低下了头，不搭话，只是听着苏静华说着。
“近来，你这屋里头已经是闹了好几出事情了吧，”苏静华开口道，“我也是听到了点的，不管这下人们有没有是夸大了，但是这才几天功夫，又出了昨个九姨太挨鞭子的事情。总是影响不大好的，也不知道不是风水的问题……”
“文佩，你还是年轻的，我也不管是不是你起的头，还是九姨太起了的头，这府里头闹的事，也该给我到一段落了，这今后，我也是不想再从下人口中听到你们这些个让人碎嘴的事情。”苏静华的声音微微重上了几分，对于这一段日子里头，府里面发生的事情，她都是一直清楚的。
谁错谁对，这种事情，早就已经不是争论的焦点了的，而是这府里头现在已然是没有半点安生了。
昨天这九姨太被鞭打的事情一出，那前两日刚刚挨过一耳光的六姨太也不管时间，扑进她的院子里头便是一顿哭，说是这傅文佩现在显然让老爷弄死了她们的。
这一顿哭也真是晦气，她的燕萍昨个半夜发起了高烧，到了现在，这额头还是有着一些滚烫的温度的。
苏静华一早便是把人叫了过来，她也是想过了的，这事情明明白白地发生了，别说是别人了，就算是她自己，她都已经是隐约觉得这傅文佩有着一种渐渐独大的气息了。
这人，府上是留不得了。
要是再留下去的话，只怕这府里头还要再起上一些风波。
“我瞧你的面色也不是很好，怕是病了吧？！这府里头是人多杂乱，我看你到老爷西郊的一处小别院这种去休养一阵子可好？！ 这人，我自然是不会少了你的，素英怕是照顾的不大周全的，我找了两个老婆子先去了别院，已经是在那边候着了。”
“等你的病是好了，自然是会回到府上来的，你觉得，是怎么样的？！”
如馨看着坐在厅堂上的苏静华，她的手里头是抱着燕萍，那模样是无比的慈爱的，即便是对着她说那么残忍的话的时候，她的面上还是依旧带着那温柔的笑的，像是一个母亲看着一个调皮的孩子一样。
她还能说什么呢，这路，人家早就已经是帮她选择好了不是，她要选择的，只是走或不走而已。
如馨微微欠身。
“大姐思索的周全，我原本也是想来向大姐你告假休养的，这西郊的别院，的确是一个养病的好地方。我等会就让素英拾啜一下就去。”
这西郊的别院，对于她来说，也未尝不是一个好地方，省的整天是对着这些女人的脸，心中不爽气还是要带着笑容。
“妹妹也倒是通情达理的，等这病好了，就早些回来吧！”苏静华笑了笑，然后就是摆了摆手让如馨离开，抱着燕萍是回了自己的里屋去了。
正文 探听
如馨从苏静华的院落回到自己的院落的时候，便是让素英开始收拾一些细软。
素英一听，愣住了。
“夫人……”素英这声音里头带了一点哭腔，站在那边就是不敢去收拾。
“傻素英，你哭什么？”如馨被素英这一脸悲切的表情给吓到了，“不过是搬去别院一段时间而已。”
“夫人，你怎么是一点都不担心的？！”
素英有些不理解，如果是换成了其他的房的姨太太，要是赶上这一茬，非得哭死了不可，而这八姨太，一点都不在意的模样。
“这担心了，又是能怎么样的呢！”如馨笑，轻轻地拍了拍素英的肩膀，“别想太多了，最近这府里头不安生，出去住两日也是好的，而且，别院里头已经有了两个婆子在那边，杂事也轻松的。”
这大夫人做人处事都是极小心翼翼的，不会是落了人话柄去的，要是直接把她和素英两个人送去了别院，外头的人要是晓得了，肯定是会说这府里头的女人味了争宠，所以是送走了人的，但是现在多了几个人，那就真的是去养病来着了。
“我最近也觉得身子不大舒服的，去别院休养一阵子也是好的。”
如馨拍了拍素英的肩膀，让她去收拾东西。
素英听了如馨的话，便是去收拾东西了。如馨想了想，还是把自己在这府里头的积蓄也带上了，以备不时之需，虽然说这别院里里头说是有两个婆子照顾着的，却也不晓得，这府里头的女人会不会克扣了她的例钱之类的东西。
有钱防身，总是不错的，如果真的哪一天是有机会离了陆府去的，这些东西，总是少不得的。
如馨自己也是收拾了一些珠宝，用自己存放钱的盒子装了，放在了衣服包里头。
如馨在府里头吃了饭再走的，收拾妥当了便是让素英叫了辆车，去了西郊的别院。
这西郊的别院离陆府是有点远的，西郊西郊，已经是出了最热闹的市集，周遭也有些僻静，这别院，自然不会像是陆府一样那么的大，只是一幢两楼高的居所，有着一个不大不小的院子。
虽然是别院，但是府里头也是隔三差五地着了人来整理上一番的，所以这别院里头也是整理的干干净净的，半点尘埃未惹，这院子里头还种了一些花草，有些开的正艳，院子里头也有着不小的香气。
这两个婆子原是一早就来了的，把庭院还有里屋都打扫的干干净净的，也已经是煮好了茶水，候着如馨和素英的到来。
如馨刚进门的时候，房子的门开着，屋里头的浊气也差不多算是散干净了些，两个老婆子已经是在厅上等着了，见了如馨进门，便是一声恭恭敬敬的“八夫人”。
如馨在厅里头坐了下来，其中一个老婆子便是奉上了一杯茶水。
“辛苦了。”如馨接过了茶水，对着那两个婆子开口道，“一早的，便是来收拾。”
“八夫人这是哪里的话，大夫人交代了，八夫人虽然是出了府，但是只是来这别院养病来着，这吃穿用度还是比照府里头的，若是八夫人有什么不爽心的，可以同我们两个老婆子说了，我们可以去回大夫人。”其中一个婆子是笑开了口。
这样么……
如馨轻抿了一口茶，这茶水的质量似乎是没有在府里头来的好，但也说不上坏，至少还是有着不小的差别的，这嘴巴上的话，说说总是最好听的，但是实际上做的时候，就算是没有教授的，但是在潜移默化之中，这些个下人都是知道哪里头是受宠哪里头是不受宠的。
而且，这两个婆子在这边，连说个话都是要她们传递的，说起来算是在养病，但是说白了一点，其实都类似于监禁了。
如馨在心底是冷笑了一声，这就算是出了府里那一堆人看着的地儿，这别院，还有两双眼睛盯的死死的，就等着你出了点岔子抓你的把柄呢！
如馨笑笑，把茶水搁在了一边的茶几上。
“真当是有劳两位妈妈了。”
“哪里的话，这是做下人的本分。”两个婆子笑着应着，“不知道八夫人还有些什么吩咐？！”
如馨摇了摇头。
“大概是来的时候太阳太毒了些，晒的我头有些疼，我回房躺躺，素英，你陪着我上楼，把东西好好整理妥帖。”
如馨喊了一声，身上背着一个大包裹的素英应了一声，跟着是上了楼，两个婆子见是没有其他的吩咐，便是退下了。
二楼的房间已经是整理妥当了，那被褥也一早是拿了出去翻晒过了。
如馨不得不说，大夫人手下的人办事效率的确是不错的，这被褥躺上去的时候还有着阳光的温度。
“夫人可是要我去找个大夫来的？！”素英一边收拾着东西，一边问着躺在窗边软榻上的如馨。
“不用，这养病养病，只当是养就可以了。”
如馨躺在床边软榻，回了一声素英，这养病不过就是一个幌子而已，这大太太是见眼下着府里头闹腾出了几件事情都是同她脱不离干系的，所以支了个词让她出了府来平衡府里面的局面，就怕她再生出些什么事端来。
这养病，养的只是大夫人的心病而已。
但是这府里头少了她一个，还是有着好些个女人的，这大夫人心底下的病也是没有那么快好的。
“我看夫人也是好端端的，不过是气色看上去差了一点，大约是昨日被吓着了。可也没有必要来这别院养着，这府里头还是好端端的。”素英道，声音之中还是有些委屈，对于这样子出了大宅门。
“素英，你可真是个不知事的！”
如馨摇了摇头，声音里头微微是有了点失望。这小妮子往常看着是一派聪慧的，但是却不想在这事上扭上了，让她有些无语。
“这别院不也挺好的，安静，也没有那些个闹事的，每个月的例钱也不会少上一分，还有两个婆子照顾着，多省心。”如馨语带保留，怕是这隔墙有耳。
“你是不是不想听了我的话去。若是觉得在这别院伺候我觉得委屈了，我可以同大夫人说说，给你换一个主子。”
素英一听，便是愁了。
“夫人别，我这不是替夫人你觉得不甘心么，夫人若是不想听，素英以后就再也不说了。”
素英自然是权衡过的，要是去了其他的夫人那边，她的日子一定是要不好过的。
“现在总算知道急了！”如馨睨了一眼素英，这小丫头，总算是开了窍了的，“素英，去给我倒上一杯茶水来吧！”
素英应了，便是开了门打算下楼去倒一杯茶，哪知道这门一开，便是瞧见了那其中一个婆子在门外，乍见素英出门，这脸上是多了一些尴尬。
“素英姑娘！”老婆子喊了一声，朝着素英是点了点头，“我刚刚还想来问一声，瞧这八夫人是否是需要些什么的。”
素英一听，便是恼了。
“瞧你这模样，像是来问人的么，倒像是在门外偷听的！既然是要来问人的，怎么的就是不进门？！”素英说话，像是竹筒倒豆子一样，噼噼啪啪的，听的那老婆子是面色一僵，难看了起来。
“瞧姑娘这话说的，老婆子这不是打算敲门么，姑娘正好是开了门出来，老婆子怎么的还进门！”
那老婆子也不是什么省事的，来这边的时候，这大太太交代了，是要好好看着这八夫人的，只要是有什么风吹草动的事情都是要禀告的，仗着有人撑腰，老婆子的腰杆子自然是要直上了几分，然后那脸色也是得意了起来些，瞧着素英的时候，这眼眸之中也多了点有恃无恐。
“你这分明是强词夺理！”
素英恼怒了，指着老婆子的那手是微微有些颤抖，被气的一脸红晕。
“姑娘这话可就说差了，老婆子说的可是事实！”
老婆子仰着脸说着。
“是戚妈妈吧？！”如馨走到了这房门口，看着站在门口的老婆子还有说不过老婆子的素英，这脸上是带着笑，对着门外边的老婆子开口问着，刚刚这两个老婆子开口介绍的时候，一个说自己姓戚，一个姓巍。
“夫人有什么吩咐？”戚妈妈垂首而立，等着如馨的吩咐。
“戚妈妈，我渴的厉害，不知道能不能给我倒一杯茶来？！”如馨微笑地问着。
“好的，夫人。”
戚妈妈应着，然后便是下楼倒了茶水。
“夫人！”素英叫了一声，“那老婆子分明是在门外偷听来着，您怎的就不生气呢？！”
会有这种事情出现，如馨早就是预料到了，不然的话，这大太太派了两个人到了她的身边，是用来摆着看的么？只是没有想到，这老婆子会是如此的明目张胆而已。
“凡事无不可对人言。我行得正坐得端，没什么怕是被人探听的！”如馨瞧了一眼素英，便是又重新回到了那软榻上半靠着，等着那戚婆子的茶水上来。
正文 惩戒
戚婆子倒了一杯茶水上来的时候，如馨半靠在窗口的软榻上，一双眸子微微眯着，像是睡着了，又像是清醒着。
那素英丫头不知道是上那去了，戚婆子瞧着如馨那模样心中是有些恼着，但是却是又不敢把恼意出口。
“是戚妈妈吧……”靠在软榻上的如馨自然是听到了有人上楼来的声音的。
“八夫人，我还道您是睡着了的。”
戚婆子一听叫唤，便是应了一声，脸上也扯开了笑来，然后便是把手上的茶送了上来。
“夫人，您的茶……”
如馨接了过来，手微微一抖，一碗茶水当下淋过戚婆子的手，然后摔在了地板上，汤汤水水的，撒了一地。
戚婆子被突如其来的热茶烫了个正着，就算是一双老手也忍不住是咝咝地抽着气。
“这茶好烫，我都拿不住手了。”如馨惊呼了一声，瞧着那戚婆子，“戚妈妈，这茶太烫了些……”
“是么，夫人……”
疼痛，让戚婆子连原本的笑脸都是挂不住了的，整张脸都是疼的扭曲了的。
“戚妈妈，烫着了吧，让我瞧瞧这手……”如馨有些慌乱地说着，伸手便是去握着戚妈妈的手，但是这刚刚烫伤的手，被人这么一碰，更加是疼痛上了几分，一张脸都已经是扭曲了。
“哎哟，我的夫人啊！”
戚妈妈惨声一叫，声音越发地凄厉了起来。
如馨在心中哼了一声冷笑，脸上却是带了一点歉意。
“戚妈妈赶紧去上药吧，瞧我实在是太不小心了。”如馨说着，脸色是带着歉然的，“戚妈妈你不会怨我吧？！”
戚婆子心里头自然是不甘愿的，虽然她是觉着刚刚那一手滚烫的茶是这八夫人故意使得的，但是这面子上人家是主子，她是下人，就算是人家想要是给她点颜色瞧瞧，她也只能是忍受的份，不能说出点什么不妥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