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说胜他人,登时就想抛下不管,但到底是个怜香惜玉的主,终究还是不放心地再问了一次。 陆梦萍没想到居然有男人在她如此胡搅蛮缠下还能关心她,看着何书桓居然怔怔地哭了起来。哭她的家庭哭她的父母,为什么家里人从来都不关心她,为什么家里永远都是冷冰冰的!她不要漂亮衣服不要漂亮首饰,只要爸爸不要只看着马只看着依萍不看梦萍,只是妈妈不要只顾着出门不管梦萍,只要尔豪不要只管着如萍不理梦萍而已!
梦萍就这么毫无形象地坐在地上泣涕横流,反正没有任何人看见,眼前这个傻子反正已经看过她最狼狈的样子了。
梦萍这么一哭,何书桓却被吓住了,他从来不知女孩子哭起来这么没有形象,只是不知为何他却没有离开,只是静静地看着,心中泛起一丝丝的怜惜。依萍好像也是如此,当初如此狼狈如此没有形象地在雨夜倒在地里。
梦萍哭了好一阵,将心里的抑郁哭去了一大半,酒劲却又上来了,好在她还有些脑子,在倒下前说了自己的名字和家庭地址。算了算了,如果这个傻子是歹人她也认了,她陆梦萍应该不会如此不受老天爷待见吧!
何书桓一听名字就联想开了,陆梦萍?陆依萍?还有先前遇见的陆如萍?名字如此相像,不会是一家人吧!又听了家庭地址就更确定,那天他遇见依萍的时候就在那里。她也是尔豪的妹妹吧,何书桓更加不能置之不理了,何况也许他能遇见依萍呢?于是他背起梦萍就往陆家去了,连杜飞终于排好他不小心撞倒并连带着倒下的五排书架上的书从书店老板手里逃出来的呼唤都没听见。
何书桓一进陆家没见着依萍只见着如萍很是失望,又看着陆家如此金碧辉煌的而依萍却如此困苦无依很是愤慨,但看着帮了自己忙的如萍的笑脸也不好恶言相对,也只有笑脸相迎,后来在如萍不着痕迹地仰慕下居然也与如萍谈得很兴致勃勃。
尔豪本来不想管,可是回头看看如萍和何书桓两人光顾着不知聊个什么东西,全然不顾梦萍还死呆在何书桓背上不肯下来。他不能不管,否则恐怕事情的发展会更加严重吧。
陆家怎么就没一个省心的!尔豪长叹一声,只能下楼走到何书桓面前,先是满脸感激地道谢,再与何书桓一边寒暄一边使劲将梦萍从他背上搬下来。
“梦萍,到家了,该醒了。”动了几下却剥不下来,尔豪对着梦萍加重语气,别以为他没看见刚才明明睁开了眼睛,已经清明了。
“我不啊,我就要呆在这里!”她才不离开呢,这背好暖好暖,就像小时候在爸爸的背上一样。可是只有那么一次,所以今天好不容易再找回这样的暖意她才不下来呢,梦萍借着酒意发着酒疯。
“你给我下来!”尔豪可不是好性子,他仅有的耐心都给了依萍,顿时虎着脸喝道。
梦萍身子瑟缩了一下,却不甘示弱地回瞪过去,只是搂着何书桓脖子的手紧了紧。
何书桓的感觉最深,感觉到梦萍的恐惧和依恋,他不忍心了,不由劝道:“尔豪,你别生气啊,她是你妹妹,又喝醉了。要不我送她回房吧。”
只要能让陆梦萍安静地回房,他管他用什么法子,尔豪立刻点头。
他们谁也没有注意,何书桓此话一出,如萍的笑脸僵住了。
挣扎
尔豪正准备给免费劳力何书桓指个道,如萍就瞬步不着痕迹地挤开尔豪,柔声道:“何先生,我带你去梦萍的房间吧,毕竟我是她姐姐。”说完欲言又止地看了何书桓一眼。
何书桓也是聪明人,登时恍然大悟,连连自责:“可不是我糊涂,女孩子的房间我一个大男人怎么能随便进”。说完看向如萍满是赞叹:“陆小姐你真是个好姐姐啊!”
如萍被何书桓夸得满脸羞红,低下头轻声道:“其实何先生不用这么见外了,你是尔豪的好朋友,叫我如萍就好了。”傻子都能听出听出前面都是托词,最后一句才是目的。
“那也对,我们是新时代的人了,也没那么多规矩,那如萍叫我书桓吧。”何书桓可能比傻子还傻子,似乎毫无感觉,大大咧咧地应了,笑得春风满面。
如萍闻言头都快要垂到胸口了,胸口小鹿乱跳,飞快地娇羞地看了何书桓一眼随即又低下头,小心地在旁边带路,一会儿离得老远一会儿又离得老近,将少女情怀的如梦如幻展现得淋漓尽致。尔豪在旁看了,登时鸡皮疙瘩满身立起,悄悄地退后几步,心中庆幸依萍无论在现代还是民国都是正常人,从来没什么狗血天雷的少女情怀。看着完全没有异感的何书桓,尔豪不得不感慨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不过也好,这些完全言情属性的男男女女最好黏在一起,他和依萍就清净了,反正他们看样子也是愿意的。
何书桓也不知是看多了这种少女情怀而免疫了还是怎的,一点都没察觉异样,还兴致勃勃地与脸都快烧起来的如萍说着一些工作趣事,心中感慨比起依萍似乎如萍更善解人意一些,依萍除了面对尔豪时总感觉给人一层看不见但又冲不破的隔膜。
而一直装醉趴在何书桓背上的梦萍,此时突然睁开了眼睛,看向如萍的眼神复杂难辨好一会才又重新闭上了眼,她现在的心情很矛盾,既想客厅离她房间的路长一点又想短一点,既为如萍难得的笑颜高兴又止不住心中的酸涩。
“到了,梦萍的房间就在这。”如萍是恨不得客厅到梦萍房间永远不要有尽头,可惜他们两个还是站在梦萍的房间前。
何书桓看了看房门,小心地将梦萍放下交给如萍扶着,在他心里总觉得对这个他路边捡到的女孩有了些责任,再加上她又是好友的妹妹,便也不管梦萍听不听得见,语重心长地劝道:“既然你说你叫梦萍,我就叫你梦萍吧。梦萍,以后不要在街上喝醉了,这样吃亏的总是你,不是每次都这么好运的。”说完又冲如萍点点头,才顺着原路返回。
如萍低下头,扶着梦萍的手一下子用力,梦萍痛得实在忍不住叫了出来。如萍忙放开,急急查看:“梦萍,你有没有怎么样?我不是有意的。”
梦萍此时不知自己该如何反应,依旧闭着眼睛,任由如萍不停地呼唤。
如萍见梦萍仍在醉得不省人事,放下一半心来,只是眼中依然暗昧难明,书桓这么关心梦萍是巧合还是……她不敢再想下去,急急地推开门,把梦萍放在床上随便拉上被子就了事般地匆匆下楼,完全没了平时对妹妹的呵护备至,她不能失去她的动心,她要去确认下,也许马上跟尔豪说明白,还可以明天就去申报借着找尔豪去找书桓。
梦萍待到房门再一次被如萍重重带上,睁开了眼睛,仰躺在床上,脸上神色变幻莫测。如萍似乎对那个傻子有些什么,也是,那个傻子真的是很好的人,会在街上对陌生人这么好,还会这样嘱咐一个给他添了麻烦的陌生人。梦萍没想到自己一直追求的温暖的体温温暖的叮咛来自于这样一个傻子,心里似乎一瞬间满满地溢满了什么,只是如萍?!
如萍对自己很好很好,是这个家里对自己最好的人了,她会在爸妈骂她的时候安慰她,她会在她闯祸的时候帮她收拾,她会在她晚归的时候给她留一盏灯。但是如萍已经拥有很多很多了,家里的人学校里的人平常来往的人都对她交口称赞,尔豪更是把如萍夸上了天,就连那个依萍都对如萍说不出什么不好,比起永远被人斥责被人躲避的陆梦萍,如萍真的拥有太多了。
而且,梦萍起身,看着乱七八糟堆在自己身上的被子,还有完全没打理过的自己,如萍……
妈妈说过看到想要的就去抢过来,其他女人想抢就用力打败她,妈妈就是打败了八个女人坐稳陆家女主人的位子,才有他们兄妹的风光生活。那个傅文佩就是失败了才如此凄惨。可是妈妈没说如果这个其他女人是自己的亲姐姐怎么办?!
梦萍一下子倒在床上,头更加地痛了。为什么今天偏偏要在街上遇见那个傻子呢!
飞快地奔到楼下的如萍可是没这方面的烦恼,毕竟那是她命定的爱人那是她最初相遇的男人,梦萍只是个意外,而且梦萍从头到尾都醉了。大门外如萍正殷勤地送告辞离去的何书桓,尔豪则在客厅里冷眼看着。
看着大门合上,再看着大门打开,结果发现进来客厅的不是送人的如萍而是总算回家的王雪琴。
“尔豪,你在啊。”王雪琴进了客厅,笑着招呼。她这个人虽然坏,但是说白了就是大家族里的自保手段,撇开她勾搭魏光雄的愚蠢行为,她对自己的几个儿女都是真心爱护的,尤其尔豪这个给她地位带来质的飞跃的长子。
至少比起连自己的女儿都护不住一天到晚都哭哭啼啼的傅文佩,尔豪其实对眼前在阀门里为自己和儿女杀开一条血路的王雪琴更有好感,至于其中手段恶毒与否端看是谁受益了,难道像傅文佩那样到处狗血圣母弄得自己与女儿饥不果腹的好。 因此难得应了声,至于那声妈是绝叫不出的。
王雪琴也没察觉不对,她对几个孩子都是放养,好吃好喝供着,尔豪就不用担心了,有工作又是陆家的继承人,如萍和梦萍尽快给她找个好婆家,到时她这个妈也算问心无愧了。
“对了,那个门口的男的是谁,看如萍跟着他要去看什么展览。”王雪琴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又喊着下人倒了茶,才问道。
“哦,是我的同事何书桓。”尔豪嘴角抽了抽,这也太快了吧,这是民国吧,不是21世纪啊,传统女性的矜持呢,就是依萍也比她传统多了。
王雪琴听了这个名字却如同被打了鸡血,登时激动起来,连忙坐过来,贴着尔豪问道:“就是他爸爸在南京当外交官的?”
尔豪不自在地挪了挪,无奈王雪琴就是贴得实在太紧,动作大了又怕惹来怀疑,苦不堪言,忙点了点头,祈祷她早点问好早点放过自己。
“那就没错了,幸好我刚才推着如萍去了,扭扭捏捏地像个什么样子。你们不是老老讲什么解放吗!”王雪琴得到肯定的答复,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线,又赶紧吩咐道,“尔豪,你是他朋友,近水楼台,给你妹妹多制造点机会,这样的好人家可不多见。”看来她的目的可能可以很容易就完成了。
原来民国豪放女都是你养成的,尔豪的嘴角又抽了抽,但是对于王雪琴的提议尔豪欣然答应,一次性解决两个麻烦傻瓜才不干!
“对了梦萍呢?不会还没回家吧?”王雪琴看着尔豪如此爽快地答应,满意地点头,转着脖子搜索了一圈,又问道。
“在楼上睡觉呢。”尔豪努努嘴。
“青天白日睡什么觉啊,我上去看看。”王雪琴啐了一口,但还是不放心地起身上楼。
鼓励
梦萍在床上翻来覆去好一会,看看时候不早了,若是再不将自己收拾干净,等她爹回来她可没好果子吃,揉着太阳|岤硬撑着起床去了浴室,先将身上的酒味洗干净才行。
王雪琴上楼先在自己房间稍稍梳洗再换了件衣裳方才推开梦萍的房门,里面空无一人,床上乱糟糟的,浴室里传来了水声。
“梦萍啊。”王雪琴索性在床头坐下,冲着浴室喊道。
“妈,我在洗澡。”梦萍应了声,也不急着出来,从小到大她跟王雪琴比较亲,因此相处什么的也比较随意,完全没了在陆振华面前的拘谨。
王雪琴是戏子,鼻子灵得很,随后就闻到床上发出淡淡的酒味,眉头登时皱了起来,捂着鼻子冲着浴室就斥道:“我说梦萍你能不能让我省点心,一天到晚就是跟那些不三不四的混在一起,喝得酒气冲天的回来,你爸爸见了又要发火了,你难道想有一天那马鞭打你身上啊!”
“妈,你不说爸爸怎么知道。”梦萍听了有些担心,但还是色厉内荏地应嘴。
“梦萍你但凡有如萍一点好,我也就放心了。”王雪琴摇摇头,又说道,语气倒有几分宠溺,对这几个儿女她是真的关心,只是她总不着家也没个功夫无微不至罢了。
“如萍如萍,又是如萍!那你就当只有如萍一个女儿好了!”梦萍这回应得极快,浓浓的酸味都溢了出来,什么都是如萍,那还生她干什么,爸爸说如萍文静,妈妈说如萍省心,尔豪说如萍温柔,连尔杰都说如萍姐姐最漂亮,她算个什么,尤其是那个傻子恐怕也觉得如萍笑得最好看吧。
王雪琴这么通透的人怎么会听不出梦萍的妒意,简直哭笑不得,转了转眼珠子,反而争锋相对起来:“如萍是好啊,让我这个当妈的不用操一点心,你看她今天就跟那个何书桓出去了,人家何家可是大家族,爸爸又是当外交官的,如萍的终身就不用愁了。”王雪琴是有意刺激梦萍,让她能从此收了性,到时候她再给好好介绍几个青年才俊给她,她就不信了她这么漂亮的女儿会没有好人家。
果然浴室里没声音了,只是水声变得更大了,脸盆敲在地上震天响。
王雪琴不在意地笑笑,想了想劝道:“不过梦萍你放心,我这个当妈的也不会亏待你,一定给你找个好人家。”
梦萍还是没有回声,此时她正将头放在喷头下面拼命地冲,心思全在如萍跟那个傻子出去的消息上,王雪琴后面说的什么她都没在意了。如萍就这么迫不及待吗?为什么她的心这么难受?她也高兴如萍有了好姻缘,可是那是暖她心怀宽她心的傻子!
“梦萍,怎么了?有事跟妈妈说啊。”王雪琴等了半天不见梦萍回应,不由急了,起身急急敲着浴室门。
梦萍深吸一口气,也不穿衣服了,直接围了条浴巾打开门,王雪琴惊得后退了好几步,掩口呼道:“你这是怎么了?”
梦萍咬着唇不说话,拉着王雪琴一屁股坐在床上,盯着王雪琴看了好一会。
王雪琴被盯得有些毛骨悚然,觉得这孩子是不是魔怔了,伸手就要去摸梦萍的额头。
梦萍一挥手就把王雪琴的手打下,又深吸了口气,方才郑重其事地说道:“妈,我有事问你。”
“你先把衣服穿上好吧,要生病的。”王雪琴皱着眉看梦萍,现在的天气可不算热。
梦萍烦躁地挠挠头,然后随手从床上拿了穿过的小开衫罩上,看向王雪琴。
王雪琴无法了,摇摇头叹道:“行了,你问吧。”心却提了起来,梦萍这个样子,不是外面闯了滔天大祸了吧。
梦萍一看王雪琴的样子就知道她又想歪了,难道在他们心里她就是只会闯祸的人,也是,反正在他们心里她都不如如萍懂事。冷哼一声,便把今日在街上被何书桓送回家以及自己的心动又纠结的心情一五一十都向王雪琴倾倒而出,说完以后就眼巴巴地看着王雪琴,希望这个在她眼里处理男女关系万能的母亲能给她指道康庄大道。
王雪琴听罢先是吃了一惊,然后便寻思开了。没想到如萍和梦萍看上同一个男人!看如萍的样子眼珠子都恨不得粘人身上,而梦萍的样子也是一副情窦初开的样子,这手心手背都是肉,虽然平时偏心点但也不能在这种大事上偏向。王雪琴心里不禁埋怨起她两个女儿来,眼皮子也真浅,居然喜欢上同一个男人,八辈子没见过男人吗!但转念一想,这何书桓的确是要财有财要貌有貌要势有势,也难怪如萍梦萍看上,果然跟她一样有眼光。
只是看梦萍期待的眼神,王雪琴不知该如何回答。让放弃,可何书桓也不是板上钉钉的是如萍的,人人都有机会,让她去追,似乎又对不住如萍,如萍那里本来就看着如履薄冰。
“妈,你觉得到底怎么样啊。”梦萍等了半天,忍不住催道,又不自觉地加上一句,“如萍也只是刚认识他啊,又没什么。”
梦萍说着无心,王雪琴听者有心,恍然大悟,是啊,这何书桓跟如萍梦萍都是刚认识,根本没说喜欢不喜欢,更枉论喜欢哪一个了,搞不好外边看上他的人也多得是。何书桓这个女婿她要定了,不管如萍还是梦萍,何必先窝里反,得先炮口一致对外。至于是如萍还是梦萍,何书桓自己会选啊,她两个女儿各有千秋总有一个对他的脾性,何况虽然提倡什么新思想,男人三妻四妾也是常事,姐妹两个都嫁给何书桓可不就把何家都能拿捏住也不是坏事,还能彼此有个照应。就算什么也没有也能通过何书桓这条线多认识些青年才俊,一箭双雕的事为什么不做呢!
何况,王雪琴转头仔细看了看梦萍,刚进门遇到的时候看何书桓对如萍只是一般的寒暄,却能送素不相识的梦萍回来,是不是梦萍的胜算比较大,再说论长相梦萍比如萍漂亮,这一颦一笑就跟她年轻时脱影一样,当初她能拿捏住陆振华,梦萍还不是青出于蓝,如萍这方面就木木的差了点。
“其实多认识个朋友也没事。”王雪琴斟酌着开口,“何书桓是个好对象,你和如萍妈不好说什么,总要人家喜欢吧。”不管是谁抓住这个好女婿再说,不过潜意识里王雪琴倒是认为敢爱敢恨的梦萍比较容易得何书桓青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