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说嘴。
“是吗?我可不这么认为!就一个赌徒来讲,他不会这么好心!”秦浚笑得神秘。
依萍愣神,随即咀嚼过味来,恍然大悟,“赌徒?你是说……”她突然指着秦浚,接连笑着摇头,“没想到你倒挺记仇的嘛!这么小气啊!”
秦浚白了她一眼,“我小气?也不看是为了谁?”要不是为了替她出气,他还懒得管那个瘪三呢?
“好好好,秦大少最是宽宏大量的,来来来,小女子多谢了!呃,要不要给你鞠个躬?”
“鞠躬就不用了,偷香还是允许的!”说着说着,脸就凑了过去。
“秦浚!你得了便宜卖乖是吧……”谁来告诉她这个涎着脸扮猪吃老虎的家伙是那个威名在外讨厌女人的秦大少?真是形象尽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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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尔豪,谢谢你!你真是我的好儿子!”王雪琴哆嗦着,坐在陆尓豪房间的床上,头发乱作一团,旗袍也是那天被抓到后匆忙换上的,几天没换一股子味,妆自然是七零八落,看起来瞬间老了十岁,哪里还有当初光鲜亮丽的模样。丈夫的震怒、情人的背叛、声名的扫地都在狠狠地折磨着她,让她整个人看起来十分地落魄邋遢,憔悴灰败。她自被关起来后,梦萍偶尔来看她,她爱理不理的,这个女儿从来都帮不上自己,现在也不指望能帮上忙。语萍也来,不过总是看着她笑得冷厉,哪里还有那副委屈求全的模样,她还常常凑到她耳边轻轻地诉说着当年她卷款入关害死陆家其他人的事,不停地在她耳边叮咛着那些人的惨死,大笑着看她的报应,害的她神经紧张,惶惶不可终日。这时她才明白,语萍回陆家,绝不是为了什么亲情财产,而是为了——报仇!可这些现在对她都已经没用了,她甚至还幸灾乐祸地想着,黑豹子是欠语萍最多的人,他的下场,一定不会比自己好多少?想到这里她心里就会好受些,这个男人当年将自己抢来,虽然给了她衣食无忧的生活,但她还是恨他,恨他的霸道无情,无心狠厉。你拿真心对他,他却对你弃之如敝屣,傅文佩不就是个最好的例子吗?所以对偷人这事,她从不愧疚!只是对所偷非人,她愤怒!
“妈,你有什么打算?”陆尓豪拿眼瞄着王雪琴,他串通了梦萍趁陆振华卧床之际,由梦萍偷了钥匙交给他,他去救了王雪琴出来。对于这个妈的丑闻,他无所谓,反正戴绿帽的是他那个无良的老爸不是他!他看中的,是王雪琴放在银行的那些首饰。
“不知道,尔豪,如今妈能指望的,也只有你一个了!”她颇是感慨,这个儿子还是不错的。
陆尓豪一听,马上接口,“妈,既然如此,我们不如做点小生意吧!妈,你不是还有些钱吗?先拿出来吧!”他的眼里透出贪婪的光。
王雪琴有些犹豫,“尔豪,那些是妈最后的本了,全部拿不出来,不好吧!”
“妈!”陆尓豪急了,“我担保没问题的,你还信不过你儿子我吗?”
王雪琴听了,想到如今的处境,再想到自己以后只有这个儿子可以依靠了,只得叹了口气,答应了!陆尓豪见她软了态度,立马上前对着她一阵讨好,有了这笔钱,他还债是没有问题了!这母子俩脱离险境了,但陆家,有人却遭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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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萍,是不是你告诉尔豪救走你妈的?你这个不长眼的孽畜!”陆振华的腰才好一些,勉强可以下床,却听到王雪琴那个□被尔豪救走的消息。他震怒之下,便疑心到如萍和梦萍俩姐妹身上去了。如萍这几天都早出晚归的,对家里的事不闻不问,应该不是她。那么剩下的,只有梦萍了。
“爸爸,你关着妈妈,会闹出人命的啊!”梦萍哭倒在地上,十六岁的她面对着家里突如其来的变化,不知所措。
“混账,那个贱人不是你妈妈,她不配!”陆振华大怒,看着这个从不重视的小女儿,正在气头上没有半点怜惜。
“爸爸,她是我妈,这是事实,这是不可磨灭的!为人子女的,怎么可以看着母亲活活……”梦萍据理力争。
啪的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响起,梦萍捂着脸,不敢置信。“爸,你……”
“你滚!既然你喜欢你妈,你就去找她,我陆振华没你这样的女儿!”他又要把一个女儿赶出家门。“去啊!我不稀罕!你滚!”他大喝一声。
梦萍哭得眼通红,她的脾气也拗,一股傲气上来,她复杂地盯了陆振华一眼,冲上楼去收拾自己的东西,头也不回地跑出了门。
“梦萍,梦萍!”楚语追出去。
“梦萍你要去哪里?”一个女孩子能去哪里?楚语拦着她。
“语萍姐,我……我去教会那,我最近都在那学习做护士,应该……能住下吧!”经过这些日子,梦萍也不再莽撞,很多问题都考虑了后果的。她不想去找母亲和尔豪,虽是亲人,但却无法相处。
“既然如此,那我不说什么了!好好照顾自己!”她没多加阻拦,其实梦萍走了也好,反正陆家的好日子也要到头了,她不在更好!
摊牌报前仇
夜幕深沉,万籁俱静,夜晚将一切都掩埋下去,上海虽号称是灯火不灭的不夜城,但喧闹了大半夜,在凌晨之后仍是归于了平静。此时的街上行人稀少,路灯昏暗,正是人最为昏沉的时候。几道人影顺着黑夜摸进了虹口的日本领事馆,悄无声息,没过多久,地下突然传来一声巨响,接着领事馆的东边厨房和西边的领事住处突然起火,馆内的人被惊醒,昏沉沉地开始救火,顿时场面混乱起来。几个人影趁此机会快速溜出,等到日本人反应过来时,人早就淹没在了黑暗之中。
“号外,号外!日本领事馆地下离奇爆炸,现场找到实验残骸!”报童的叫卖声,激碎了1937年即将来临的夏日宁静。
“阿浚,鬼子领事馆被炸了!”依萍在政府里听到这事,第一时间就赶了过来,“我说……他们干得……干得……”
“你慢点!”秦浚拍拍她的背,这么气喘吁吁地赶过来,她肯定是心急的。“他们干得真漂亮!”好容易顺了气,依萍赶紧表扬。“这事也引起了政府的注意,听说还死了不少人呢。其中一个就是那个在圣约翰的鬼子教授小野。日本方面封锁了消息,但这是在中国的土地上,这些瞒不过政府的眼睛。”
她说起来很兴奋,“听说政府已经准备向日本抗议了!接下来他们一定会提高警惕的!”一个领事馆里发现实验用品,国民政府又不是傻子?
秦浚看着她一脸的雀跃,“你的消息还真灵通!”
“这就是在政府做事的好处啊!”她很是得意。
“如果我告诉你,这事与你有关呢!”
“如果我告诉你,这事与你有关呢!”听着秦浚的话,依萍愣住了。
“跟我……有关?”她指着自己,“你是说……是说……”她的眼睛开始发亮,不可思议地指着自己。突地,依萍往前一跃抱住他摇晃,“是我!是我那次在码头听到的情报!我……”她激动的语无伦次,天哪,活了这么多年,她第一次觉得自己这么有用?
秦浚抱着她微笑不语,能有这样的福利,也真不错!虽然被她摇得有些吃不消。
“那执行的几个人是?”依萍想到这,小心翼翼地问道。
秦浚点头,“如你所想!”正是楚语汉升与他的同伴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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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语,这次真是痛快!”想到能破坏他日本人的阴谋,他从心底感觉到畅快。
楚语微笑着,把头靠在他肩上,远远看去,是两个相依相偎的情人,正在窃窃私语。“我们什么时候走?”对于陆家,她也该收线了。
“三天后,我们回去!”
“好,我会处理好一切的!”望着不远处快谢的花儿,她悠悠说着。这一天,她终于是等到了!陆家,可以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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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人,来人!人都死哪儿去了!”陆家漂亮的花园洋房内,陆振华一拐一拐地在空旷的大房子里大声地喊着,可惜没人应答。他这才想起,家里除了如萍语萍,其他人都被自己给撵出去了。
“如萍、语萍,出来!”他叫着女儿的名字,心里有些发渗。
“爸爸这么急的找我,是不是有什么事呢?”楚语从门外缓缓走进来,今天的她一袭黑色的洋装,胸前别着雪白的玉兰花胸针,看起来深沉不可琢磨。
“就你一个,如萍呢?”陆振华沉下了脸。
“如萍啊!”玩弄着自己的手指,楚语笑了一声,“当然是去找她处心积虑才得来,谁知却临门一脚失算的丈夫了,爸爸,比起何书桓,您老人家在女儿的心目中的地位还真是低啊!”语气中掩不住满满的嘲弄。
“语萍你,你今天是怎么了?怎么这样跟我说话!”陆振华对于女儿突变的语气不满。
“哦,抱歉,我跟别人都不是这样说的,不过您,是个例外!”她启齿一笑,“瞧瞧,在我心中,您是多么重要啊!”
“语萍你到底是怎么了?”陆振华嗅出了不对劲,皱起了眉头。
“我没怎么啊,我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正常!”她望着他,越发地笑得灿烂,也笑得让他毛骨悚然。
“你笑什么?”他开始不自在了。
楚语打量了他几眼,“啧啧,想不到啊,威风八面的黑豹子,竟会落得举目无亲的地步。真是可怜啊!”话虽如此,她的神情里可找不到半分同情。
“我有儿女!不要胡说!”他叱责着。
“是啊,让我数一数!”楚语盯着他,“陆尓豪,跟你脱离父子关系了;陆如萍,眼里心里只有男人;梦萍,被你一顿骂成是背叛你,给骂走了;尔杰,人家压根就不是你的种!唉,你让我说什么好呢!你当年不惜抛妻弃子也要带来上海的子女,还剩多少?”
“放肆,这是你对父亲该有的态度吗?我……我还有依萍!”被说中心事,陆振华虽是怒目,却还是怯了气势。
“依萍!哈哈!”
“你笑什么?”陆振华不安了。
止住了笑,楚语看着他,“我笑你的天真,陆振华,你不会以为被你一顿马鞭抽出家门的女儿,还真的会认你吧!你好好想想,依萍可有叫过你一声爸爸?不要说她,连我叫你时,也觉得恶心!”
这话击中了他,他的脸瞬间煞白,“不会的,不会的!”他指着楚语,“原来你……你一开始,就是刻意要回来报复我的!”
“怎么才明白啊,真是迟钝。不要说报复,我只是顺便而已。等到我的大礼送到,你才知道什么是报复。”楚语慢条斯理地回答着。
“你,你这个孽女!竟敢忤逆父亲!”陆振华的手颤抖了,指着楚语大骂。
“比起你做出抛妻弃子狼狈逃窜的事来,还是你比较容易遭天谴!父亲,你还是不要侮辱这个词语了。”
“你——”陆振华怒极,上前举起拐杖,准备故技重施。
楚语一个闪身轻轻地躲开,看着他站立不稳硬是扶住楼梯才勉强站住,“劝你还是少费些力气来应付接下来的事吧!哦,对了——”她像是想起了什么,“你那个保险箱里的钱,我帮你用完了!”
“你果然是是回来谋夺家产的,真是蛇蝎女人心,我怎么有你这样的女儿?”陆振华一振,大半生的心血被夺走,他口不择言起来。
楚语不为他的恶言所动,“不要把我想的同你那么肮脏,有你这样的父亲,才是我一生的耻辱。”她顿了顿,“那些钱,你用不着,有人会用着。也许你不知道我这五年多在干什么吧,告诉你——”她俯下身,“我在打鬼子!”
迎着陆振华的愤恨眼光,她扬起了声调:“黑豹子?我呸!不过是只丧家之犬,躲在租界里不敢面对的窝囊废,你还真以为自己天下无敌,人人敬仰啊!不过,你没有做到的事,我做到了。我不像你那么冷血残忍,忍心将妻儿抛在东北任他们悲惨地死去。你知道他们是怎么死的吗?你又知道我是怎么才从死人堆里活过来的?他们受难的时候你在哪里?在上海的租界里醉生梦死任意挥霍,带着你的小妾儿女。可是现在呢——”她越讲越激动,眼里隐见泪光,控诉着这个男人无耻的罪行。“他们在哪?你的小妾呢?儿女呢?看看你自己的处境,妻离子散,家不成家!”
“语萍,子不言父过,你怎么可以指责你的父亲,我是不知道——”他理直气壮地争辩着,语气却不缓。
“你不知道,你根本就是个懦弱无情又自私的男人。哼——”嘴角勾起嘲讽,“我与你重逢这几个月,你可有向我问起当年母亲大哥他们的死因,可有问起他们葬在哪里?可有想过要去拜祭?陆振华,你倒真是个好丈夫,好父亲啊!”
她的控诉一声声,泣血般地滴在陆振华心里,他想反驳,却无言以对。那些女人,是为了萍萍而抢;那些子女,是为了繁衍而生,在他心里根本就没有痕迹。可如今被揭开,他哑口无言,他应该反驳的,却再无立场与气势。到了此刻,面对着亲生女儿的指控,他第一次觉得气弱。
“语萍,我不是故意的!”他强调着。
这无异于是火上浇油,“好一句不是故意的!”楚语冷哼,“到现在还死不悔改。陆振华,好好看看你四周,到底还有谁吧?”她不想再说下去,对于这样一个无药可救的男人,她再无语言。临走前,她看着这个与自己血肉相连的男人,抛下最后一句:“陆振华,陆语萍早就不在这个世上了。我叫楚语,与陆家没任何关系!”既然到了此时还没悔悟之心,那么就等着我最后的那份大礼吧!
转过身,眼角落下泪来,我的亲人们,你们应该已经看到他们的报应了吧!
陆家的大礼
何书桓提着酒瓶,醉醺醺地哼着歌在街上走着,这些日子他被如萍给缠烦了,索性出来买醉,顺便躲人。他从来没想到如萍竟是个牛皮糖,甩都甩不掉,也懊悔自己当初对她那种暧昧的感觉。若说他心里真正喜欢的,可以称之为爱的,只有语萍了。可是语萍却偏偏看上了个书呆子,自己这么优秀的青年竟然看不到。这点他真的想不通!
正在发愣间,他突然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似是——语萍!只是这么晚了,她来干什么?
自从与陆振华摊派之后楚语就不再回陆家了,反正陆家地窖里的物资已经转移,不过她还是“适当”地留了些痕迹。汉升他们也要走了,她便决定跟着回东北。因为爆炸案,国民政府借机大肆渲染乱抓人,白色恐怖再一次笼罩上海滩,一时之间,人心惶惶,人人自危。
“那个人?”何书桓震惊地看着楚语进入屋子,与屋里的杨汉升一起走了进去。语萍怎么会在这里呢?他思绪混乱,陆家的事他不知道,如萍也没有向他透露,实际上她连话都跟他说不上。何书桓对韩升抱着明显的敌意,为了害怕语萍受伤害,他守在屋外,希望能等她出来时见一面,说不定能重续前缘呢。如果她得知自己与如萍不再有往来,会不会再给自己一个机会?可惜他等了一夜,也没有等到佳人出来。
怎么会?语萍是那么的美好纯洁,怎么会一夜不归呢?何书桓震撼了,不行,他要去救她,不能让那个男人占便宜。等等,那个男人,他脑海里像是抓住了什么似的,那天他明明是在码头见到语萍来接韩升,这说明她与韩升早就认识!可上次在陆家,她却说是在学校认识韩升的,这分明就是在说谎!可是她为什么要说谎呢?难道——她在保护他!想到近日周围不断有人被抓,被嫉妒之火笼罩了的男人,有了想法!
不行,我不能让语萍跟着个危险分子,她需要的是安定的生活,而不是颠沛流离!他悄然地离开,直奔警察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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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浚收到消息,立即赶了过来。青帮素来与警察局打有交道,大有井水不犯河水的意思。但局长多也卖他面子,是以听说案子与陆家有关系,想到秦浚女朋友正是陆家小姐,便第一时间通知他来。
“怎么回事?”秦浚问着。
局长也不想惹麻烦,只是说着有人写信举报,说陆家窝藏□物资,有通共的嫌疑,还说陆振华就是主谋。他马上将这压了下来,请来了秦浚。
“既然如此,还请局长秉公办理吧!秦某在此多谢了!”他沉吟了一下,快速地做了决定。从他被楚语邀请去看陆家地窖的时候,他就觉得她是有意为之,如今看来,她是早有计划的了。陆振华,他的死活他才不关心呢!
“是,是!”局长接连点头,满是疑惑,但还是应承了下来。秦浚见没事,正要出警局。就见一个警员带着一个男人出去,是何书桓!他一眯眼,拦住一个警员沉声问道:“那人是来干什么的?”
那个警员慑于气势老实地回答:“说是来举报的!”
“好像是大学里的一个教授!”
“叫什么?”
“好像是姓韩!”
秦浚的心一紧,是汉升!他们都准备要走了,绝不能临门出这个状况。他转身回去,走进了局长办公室。半刻钟后,何书桓被抓了起来,理由是——诬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