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说“没事,可能是太热了,有点眼花,把一个路人错看成大哥了。 ”礼小子有些不好意思的解释道。
“好了,这大热天的,站在街上晒,这人哪吃不消,要不,到我那里去坐坐。”云先生在边上道。
悠然看着他也是一额的汗,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今天本是请他吃顿饭的,没想饭局却叫唐大江那小子搅了,还跟着大热天在街上找人。
“今天真是……”一时喃喃的,竟不知说什么好。
“唐值娘子莫要客气,说实在的,今天虽然出了许多意外,但我感觉却很舒服,你们一家,虽然弱小,却让我体会到了浓浓的亲情,我娘亲当年曾说过一句话,只要有一个温暖的家,甘守清贫又如何,只可惜……”说到这里,云先生长长一叹。
悠然倒是很想知道,这只可惜后面是什么,但那显然是云先生的**,他不说,自己自然不便问。
于是便道:“那客气话我也不多说,今天就不打扰云先生了,等他大哥的衣冠入了葬后,我便送礼小子入学读书,以后,礼小子还要靠先生教导。”
“唐值娘子客气,这本是秦某应尽之责。”云先生施礼道。
弄的悠然也赶快还礼,对于悠然来说,这云先生什么都好,就是太过文雅知礼了些。
“云先生,云先生,你在这里啊,让我一阵好找。”这时,县学的老学工老布急忙忙的过来,一头一脸的汗,夹在脸上的皱纹里,形成一条水线。
“老布,找我有事?”云先生问道。
“唉,出大事了,田氏烧鸡坊新店开张,却出现食物中毒,毒倒了十几个人,还有人从家里送过来,现在都聚集在田氏烧鸡坊的店堂里,闹的不可开交,城里几个药堂的大夫都去那里坐阵,据说中的是王母雷公藤的巨毒,大家都束手无策,城南的张大夫举荐了您,县令大人让您马上去。”
“那快去。”
这样的大事,云先生丝毫也不敢耽搁,朝着悠然一拱手,算是告辞,便急匆匆的跟那老布了。
第四十七章 曹县令
看着急匆匆而去的云先生,悠然紧紧的皱了眉,田氏烧鸡坊要开新店她是知道的,本还想着找个机会去恭贺一下,只是怎么会突然出现这么大的事呢?
要说福大娘恶意下毒,那是滑天下之大稽,田氏烧鸡坊开的不是一天两天了,开店做生意的,讲究和气生财,更何况是这种自找死路的事情。
悠然决定去看看,倒底是怎么回事?对于田氏烧鸡坊,悠然还是有感情的,毕竟,在这里度过了她最困难的时期,后来,红袖也帮了她不少的忙。
这事,她不知道也罢,知道了,便无法袖手旁观。
“双儿,大江的混话别放在心上,就当他是放了个屁,大风吹去,大嫂这会儿去那烧鸡店看看,你和礼小子带着小石头坐杀猪柳的车回去,嗯。”悠然叮嘱双儿道。
“嗯,我省得了,叫嫂子费心了,嫂子放心吧,双儿这便和礼小子带着小石头回去,大嫂也要小心些。”双儿点头道。
于是三人便同悠然告别,去找杀猪柳了。
而悠然则转身朝田氏烧鸡坊的新店去。
田氏烧鸡坊的新店离县学并不太远。正好是在衙门的斜对面街口,这位置相当不错的。
此时已是日头西斜,地上,集聚了一天的热量在开始蒸腾,叫人更觉闷热,而路边树上,知了叫了一天了,也声嘶力竭起来,有一下没一下的,使燥热的空气中更添了一抹凄凉似的,叫人的心感到说不出的烦燥和不顺畅。
悠然赶到烧鸡店门口,正看到福大娘,连着一干店里的伙计被衙门里的衙差带走,福大娘一脸苍白,那上面没一丝血色,神情也很木然,出店时,更是被人吐了一身的吐沫,更有那病人的亲人,拼了命要上去跟她撕打,却叫一边的衙差给止了。
“寿儿,寿儿,你若有个好歹,娘也跟你去了。”一声妇人凄惨的呼喊听得人怪不是滋味儿的。
悠然朝那呼声挤了进去。
只见烧鸡店的门正中,摆着一张门板,门板上躺着一个七八岁的小儿,此时已是出气多过进气了。
门板边上,一个年轻的妇人和一个老年妇人哀痛欲绝。两人伸手摸着那小儿的脸蛋,都是一脸悲容。
年老的妇人神情已是十分的呆滞,唯有那年轻的妇人,声音嘶哑的哭着。
一边看着的人也都红了眼。
“这田氏烧鸡,造孽哦。这位娘子是哪一家的啊?”边上一个人感叹道。
“可不是,这是程方氏,家就住在俺家隔壁,男人长年在外跑商,就这么一个儿子,那个老人是她婆婆,她婆婆长年病弱,一家人日子过的艰难着呢,常常几月几月不见一点荤腥,前几天,她家寿儿吵着要吃烧鸡,叫这程方氏硬着心肠打了一顿,背地里,程方氏却是自己偷偷的抹眼泪,这不,昨天,他家男人托人带银钱回家了,程方式心中高兴,又听说今日田氏烧鸡坊开新店,价钱比往日优惠,于是,一大早就来排队了,等到买了烧鸡,就兴冲冲的拿回家,自个儿一口也舍不得吃,专门让寿儿和程婆婆尝尝,她那婆婆也是个舍不得的人,只说留给寿儿一人吃,能多吃两顿,没成想,最后却是祸从天降,唉,这寿儿可是程家的命根子,要是这么走了,程婆婆和程家娘子如何受得了哦……”
说话的人是程家的邻居,唏嘘的说着。
说的人一脸难受,那听的人也是感叹不已,只道那小娃子命运多桀。
这时,云先生从那店里出来,翻了翻那孩子的眼皮,又切了切脉,最终却是一脸难色的摇了摇头:“这孩子送来的太迟了。”
“寿儿啊……娘跟你去了……”那程方氏听云先生这位说,仿佛天塌下来般,整个就瘫在了地上。
悠然看那寿儿,也就比小石头大个几岁,却十分的瘦,显然平日吃不上几顿好的,叫人看着十分可怜,几乎是没什么想法,悠然就从人群中挤了出来,走到云先生身边,低声的道:“我夫君在世时,在一次打猎的时候,也曾误中过王母雷公藤的毒,幸得一游方郎中相救,得一解毒方子,十分有效,先生不若试试。”
一边的秦逸云正一筹莫展,听悠然的说,便一脸惊喜:“此话当真?”同时那手紧紧的抓住悠然的手,悠然只觉自个儿的手叫他握的生疼。
只得龇着牙道:“自然是真的,绝无虚言。”
那云先生这才发现自己握疼了悠然,连忙道歉,又道:“那你快说方子,我让人去抓药。”
“金银花,盆腹子,九叶莲……每种各抓五钱。”悠然一气报了十几样中药。
“不对啊,这里面好几种药都是配伍禁忌,怎么能这么用?”云先生十分不解。
“这里面有些药是用不上的,到时我来煎。”悠然没法子,她不能暴露神水,只得用这种法子掩盖。
“那好。”云点点头,这时代,密方是十分重要的东西,轻易不会示人,就如同田氏烧鸡坊,她的调料密方也是十分保密的,这唐家娘子的做法,他倒是能理解。
说着,秦逸云就将刚才悠然报的方子交给差人去抓药。
而悠然也不会担心这密方引起谁的眼红,毕竟,谁会没事中王母雷公藤的毒啊。
“云先生,是不是找到解救的法子了?”这时,一个低沉的男声传了过来。
悠然抬头一看,有些愣了,这不是刚才救小石头的那个男子吗?这真是,要么不遇到,这遇到了,就接二连三的。
“曹父母,这位娘子手上有一个王母苗公藤的解毒方子,学生已经让人去抓药,等下试试,如今只能是死马当做活马医了。”秦逸云躬身道。
而秦逸云的话则让悠然更愣了,曹父母?这么说,这男子姓曹?是本县县令?自家儿子居然叫本县县令救了,缘份哪。悠然心里感到惊奇。
不过,不是说,清水县县令一职一直是空着的吗?难道他是新任县令刚到任?
“这位娘子哪来的方子?”那曹县令突然转脸冲着悠然问道。
悠然自是把刚才跟云先生说的话再说一遍。
可她说完,感觉着这县令看她的眼神更怪异了,里面含着一种浓浓的不信任,眉中间皱成了一个川字,好一会儿才又道:“等下药煎好,先找条狗试试,人命又岂能儿戏。”那曹县令说着,看了悠然一眼,那眼光跟刀子似的,然后又转身进了店堂里,店堂里也是哭声一片。
悠然有些郁闷,从之前救小石头到现在,这个县令似乎对自己很不待见,自己似乎没惹过他吧?悠然不得不猜想,会不会是自己在哪次卖菜的时候,给这县父母大人缺斤少两了。
第四十八章 掩饰也挺累人
药一会儿就抓到了,悠然将那十几种草药摊开,摆在桌上,转身拿了药罐子,又觉那药罐子太小,外面的中毒的人有几十个呢,想了想,又从那厨柜里找出一只大沙锅,感觉着用这不错。
端了那大沙锅到桌子上,看着那十几种草药,有的悠然认识,比如说金银花,九叶莲,可有的,树皮草根似的,悠然是只知其名不知其形,而形于名显然是对不上号的。
“恩,就用金银花和九叶莲,再加上甘草根。”悠然嘀咕着,那手就随意的抓了几把这三种草药放在大沙锅里。
然后从一边的水缸里舀了水,正准备拿出木符化成碗的时候,突然,她感到身后似乎有一道灼热的目光。
便猛的回头,却看到,那曹县令正靠在门框上,一脸平淡的看着她,只是那眉头皱的很深。
“见过县父母大人。”悠然点头行礼。
“不用管我,你继续。”那曹县令摆了摆手。
可……悠然很郁闷哪,这曹县令在这里看着,这让她怎么继续?
看悠然愣在那里,那曹县令又道:“不是本县要窥视你的方子,只是这人命关天的事情,我做为一县父母,不得不甚重。”
悠然点头,表示理解,只是这县令大人在这里看着,她没法子加神水啊。
悠然边想着,边左右他言:“本县县父母之职一直空缺,曹大人是新任县令吗?”悠然顺嘴打听。
“嗯,今天刚到任。”那曹县令点头道,却又摆摆手:“你继续,加快速度,人命关天。”
得,这才刚到,就叫自己连遇两回,也不知走的什么运?不过,显然的,这曹县令的运气不好,刚到任第一天,就遇上这事,难怪心情不好。
可自己,怎么加神水呢?悠然想了想,便又走到橱柜那边,正要打开橱门。
那曹县令又有些不悦的道:“还不快配药,煎药,磨磨噌噌的干嘛?”
还不是你在这碍事,悠然肚子里腹诽,嘴上道:“我拿只碗。”
也许是心中有鬼,悠然这会儿心里嘣嘣跳,生怕被这曹县令看破,直觉自己这救人真是救的瘪屈。
“你身后不是有碗嘛,还跑那么远?”曹县令的脸更沉了。
“那是瓷碗,用木碗比较好。”悠然说着,生怕这曹县令又有什么别的疑问,便飞快的打开厨门,又扫了一眼那曹县令,有橱门挡着,这里应该是眼光死角,然后飞快的将木符化成木碗,再拿了出来,关上橱门,动作倒是一气呵成。
小心的拿着那碗,背着曹县令的目光,悠然将碗里的水倒到大沙锅里,然后给那大沙锅倒满了水,放到炉子上,身后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她,更是让悠然额上的汗都密密的湛了出来,今天天气真是热呀。
这位县父母前头都没事了吗?怎么有时间还盯着她,悠然十分的郁闷,只是有他盯着,她也不能马上把那碗化成木符,只得先搁在灶上,一只普通的木碗而已,县父母大人应该不会在意的吧……
悠然便转身到炉前,看着炉火,火大了要夹掉柴,火小了要添,看到那炉里面还有白烟,显然火还没有起来,便然便拿了扇子扇着。
“你这还有半碗水怎么没放下去?”那曹县令突然走到炉边,看了看一边灶台上还有半碗水的木碗,问道。
悠然觉得这位县父母大人简直已经成好奇宝宝,什么都要问。
“那是待会儿要添的水。”悠然回道,到了这时,她的心反而定了,兵来将挡,水来土土淹,不外如是。
“听说你带着小姑小叔和孩子住在青云山上?”过了一会儿,那曹县令又突然的问,只是那紧皱的眉,怎么看都有一种审问的味道。
“是啊,本来住在村里的,几个月前,家里的屋叫一场大火给烧了干净,正好山间还有一栋木屋,就将就着住了。”悠然回道,虽然很奇怪这县令好好的怎么对自己的事好奇了,但一来人家是县父母,二来又是小石头的救命恩人,悠然自然规规矩矩的回了。
那曹县令看了看悠然,没再说话,只是那眼神,让悠然有一种如芒在背的感觉,这时,外面有个衙差过来,说是刘主薄到了,那曹县令才离开。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悠然长长的松了口气,连忙将那木碗收好,然后熄了炉,又从那橱柜里拿了一只大沙锅,将药汁全部倒出来,然后,又从那些没用过的草药中抓了几把同那煮过的药渣拌在一起,然后拍了拍手:“OK,掩饰工作做完。”
最后,悠然端了药汁出来,交给云先生,又转身去厨房,抱了一叠碗出来。
云先生还果真找了一条狗来,先喂那狗吃了有毒的烧鸡,看着狗出现病相,然后又喂了悠然熬的药汁,只一会儿,狗果然有了好转迹相。
“这药有效。”云先生高兴的对一边的曹县令道。
“有效就赶快给中毒的人用。”曹县令点头,一边,自有大夫和衙差领了药给中毒的人服下,这时,倒没悠然什么事了。
很多中毒严重的人症状都得到大大的缓解,而那轻的,更是立即就好了,那个叫寿儿的男童被灌了药,没一会儿,就神智清醒,这会儿正靠在程方氏的怀里,虽说还未大好,但已经脱离危险了。
“多谢大夫,老婆子回家,一定给你们立长生牌位。”那程婆婆一脸泪眼婆娑,却是喜极而泣。
一边的几个药堂的大夫连忙摆手:“这都是云先生之功。”
而秦逸云自然不会贪功,正要解释,悠然连忙凑到他身边,扯了扯他的衣袖,却看得正同刘主薄说着话的曹县令眼角直抽。
悠然在云先生耳边轻声的道:“不要解释,我一个妇人家不要这等功劳,惹人眼呢。”
云先生诧异的看了悠然一眼,随即便点点头,也就不再解释,只是摆摆手道:“这是大家齐心协力的结果。”
几个大夫连连摇手,直说不敢贪功。
接下来,悠然又去厨房熬了一锅端出来,分派到病人的手上。
然后看着病人在家人的扶持下离开,散去,一场祸端终算解决,当然,这食物中毒的案子清查还才刚刚开始,福大娘这事麻烦大了。
“大人,卑职今天下乡检查农事去了,没想城里却出了这样的大事故,卑职惭愧,若不是今天恬好县令到任,怕是不知会惹出什么大祸。”刘主薄抹着额上的汗,跟在曹县令的身边。
“这事是突发事件,谁也没办法的,就本县所知,刘主薄还是克尽职守的,就不要太过自责了。”曹县令很是外交辞令的回答。
“对了,卑职在醉仙楼摆了席,为县父母大人接风。”刘主薄又道。
“为本县接风?呵呵,好,那本县就借花献佛,为我们的大夫们请功,今天,若是没有这些大夫们及时援救,不仅会有几十个家庭痛失亲人,只怕是本县的乌纱帽还没戴稳就得引疚辞职了。”曹县令道,那看着刘主薄的眼神却有一种别样意味。
“县父母大人说笑……”刘主薄应和道,表情倒是纹丝不动,城府不浅哪。
“这位娘子也一起吧,你今天熬药也熬的很辛苦。”那曹县令又突然转头对站在秦逸云身边的悠然道。
悠然这会儿正准备离开,只是外面天已黑了,云先生有些不放心,正打算送她一程。没成想,曹县令居然说要请她一起吃酒,悠然心知肚明的,这样的场合,她一个妇人哪里合适参予,县父母大人只是说客气话,于是连忙道:“不了,多谢县父母大人抬爱,只是家中尚有幼儿,天色已晚,民妇要赶紧回去了。”
“学生先送唐家娘子一程。”这时,秦逸云也冲着曹县令道。
曹县令看了两人一眼,又沉了脸道:“云先生是此次救援之首功,可不能缺席,至于这位唐家娘子,本县让王超送一程吧。”说着,那县令对站在一旁的一个二十多岁,有些魁梧的汉子道:“王超,你将这位娘子安全送到家中。”
“是,大人。”那王超拱手应命。
得,这位曹县令很干脆的安排了一切,悠然只有尊从的份,便对王超道:“麻烦这位壮士了。”
“这是在下的职责,这位娘子,我们出发吧。”
悠然点点头,同那王超一起出了田氏烧鸡坊,外面已是油灯初上。
云先生见县父母这么安排,自是没话说,只是让那云先生却有些疑惑了,这曹父母明知那方子是唐家娘子出的,为何仍说他是首功?
第四十九章 某些人某些事
西城的一栋小院子。
田有才在屋里焦急的走来走去,实足是一只热窝上的蚂蚁。脸色苍白,额上的汗大滴大滴的往下落,整个人跟水里捞起来似的,还喘着粗气,今天烧鸡坊的事情真的把他吓坏了。
这时,院子的门开了,田有才吓了一跳,连忙躲到门后,等到人进来,看到是一个二十多数的绿衣女子,才长长的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