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叔?皇叔不是在里面生孩子吗?
对啊,遥正在生孩子!
白清瞳和迦罗宇瞬息间交换了彼此的讯息,同时反应过来。
白清瞳扑到门口叫道:“遥!遥!我们不吵了,你安心生孩子,千万别激动……”
“皇叔,皇叔,您怎么样了?朕在外面呢,您有事就叫朕……”
白清瞳很想不再和身旁的那个白痴皇帝争执,可是听了他的话却忍不住哼了一声:“叫你干什么?要叫也是叫我!”说着一下把挤在他身边的迦罗宇顶到一边。
“为什么不可以叫朕?朕可是皇帝!”
“皇帝了不起!皇帝还管生孩子?”
“岂有此理!朕可以传御医嘛……你又挤我,给我一边去!”
“你才一边去!”
“你一边去!”
“你一边去!”
……
迦罗遥刚才吼完那一嗓子,立时又疼得倒回床上。本以为他们能老实点,谁知才不过片刻,竟又吵了起来,分明没把自己放在眼里,
他气得面色铁青,心里怒骂:这两个死小子,等着!看我生完孩子怎么收拾你们!
他怒气一生,登时力大无穷。
卓凌风作为一名医者,一直专心给王爷接生,根本没注意外面的情形,却见王爷突然发力,整个肚子都往下挪了一圈。
他吓了一跳,赶紧摸摸王爷坚硬的肚皮,探到胎儿的头部已经滑过了骨盆。
他大喜,连叫道:“王爷,快了快了!快用力!”
我不正在用力吗!
迦罗遥都感觉不到疼了,耳边都是门外那两人的吵架声。
他急着生孩子,憋足了力气向下推。
“呃──”
卓凌风已经可以看到孩子的头部了。本来还担心胎儿太大不好出来,却没想到这次竟会如此顺利。
迦罗遥也有所感觉,下腹突然痛到极点,不由大吼一声:“呃、啊──”
白清瞳和迦罗宇在门外正在上演全武行,猛然听到迦罗遥的大叫,不由再次齐齐吓到。
白清瞳一把甩开迦罗宇,终于不管不顾地踹开大门,闯了进去,嘴里慌张地喊着:“遥!遥……”
“哇……哇哇……”
迎接他的是清亮的婴儿啼哭声。
他呆立原地,一时竟不知所措。隐隐看见屏风后面卓凌风和子荷在忙碌着,子荷高兴地抱着婴儿大叫:“王爷,是男孩!是男孩!是个小世子!”
迦罗遥此时虚脱地倒在床上,神志却十分清明。听说是个儿子,登时双目一亮。
白清瞳回过神来,第一句话却是大声问:“大人怎么样?”接着才想起转过屏风,扑到迦罗遥床边。
卓凌风笑道:“有我在,自然是大小均安了。”
迦罗遥虚弱地躺在床上,双目湿润,望着白清瞳哑声道:“清瞳,是个儿子。”
“嗯嗯,你辛苦了。”白清瞳知道他有点重男轻女,已经和自己说过无数次希望这胎是个男孩。但其实对白清瞳来说男孩女孩,甚至双儿都无所谓。可是此刻还是由衷地欣喜。
《秋风缠》出书版三十(新内容)
三十
迦罗宇很郁闷。他一直没有看见皇叔新生的小世子。
本来他也想随白清瞳一起跟进内室,却被人劝住了。在屋外等了又等,也不知他们在里面磨蹭什么,过了好一会儿工夫,子荷才出来,说王爷累了,睡过去了,白清瞳在陪着。小世子刚出生,不便抱出来,怕着了风。
迦罗宇守候了一下午,却没看见皇叔和小堂弟的影子,十分郁闷地走了。
泰安陵因为皇上的驾到,忙碌了起来。大殿匆促地收拾一新,为皇上准备了殿宇。
梦儿原本也跟着迦罗宇一起去了凤鸣山,这会儿还在别宫等着。迦罗宇干脆让人将她也接了来。
梦儿许久没见爹爹了,第二天一来,便吵着要去见爹爹。她虽才三岁,年纪还小,但记性却十分好。虽然分开了好几个月,但不仅记得爹爹的样子,甚至还记得“爸爸”白清瞳。
迦罗遥一家四口重新团圆,这份喜悦自不必说。
梦儿高兴地又叫又跳。她不仅回到爹爹和爸爸的身边,还有了个新出生的小弟弟,不由兴奋得团团转,看上去活泼又健康。
白清瞳不得不承认,梦儿“寄养”在皇宫这段时间,小皇帝和皇后将她照顾得十分好。
迦罗遥还有些虚弱地躺在床上,但精神甚好。新出生的婴儿躺在他身边,梦儿趴在一边看着。白清瞳坐在床头给他削水果。
小皇帝迦罗宇进到内室的时候,正看见他们一家四口其乐融融的样子,不由心里有些嫉妒,但还是很高兴。不过看见这个新堂弟的第一眼,他却有些吃惊。
“好丑……”
他这是第一反应,并无他意。梦儿却在一旁不高兴了:“皇帝哥哥讨厌,我弟弟最漂亮了。”
迦罗宇立即陪笑道:“朕说错了。宝宝好可爱。”
白清瞳哼了一声,没有理他。其实他也觉得刚出生的儿子小小的,肉肉的,脸上红通通的,说不上好看,可是却不高兴别人也这么说。
迦罗遥倒不以为意,孩子刚出生时都这样。不过他看着迦罗宇和白清瞳波涛暗涌的样子,倒想起一事,微微一笑,道:“皇上,臣记得昨日臣生产时,皇上和清瞳都很激动啊。”
迦罗宇一愣,立时感觉有些不妙。白清瞳也不由自主地停下削水果的动作,僵在那里。
“皇叔,朕和……和他也是担心您嘛。”
迦罗宇昨日已经知道皇叔和白清瞳私自成婚的消息,又气又恼了一夜。可是事已至此,也没有办法。
那二人可是在先祖帝的灵位前成的亲,非同小可。就算他是皇帝,心中再不愿意,也不能随意抹灭这场婚礼。
迦罗遥看了看皇帝,又看了看身边人一眼,继续微笑道:“臣真的很开心,皇上这么关心臣。皇上的关切之意,臣在产房内都听得清、清、楚、楚,实在感动啊。”
迦罗宇想起昨日发生的不雅之事,自己都觉得丢脸,立刻面红耳赤,知道皇叔饶不了自己,干笑两声,道:“那个……皇叔不用感激,皇叔早日养好身子,朕就高兴了。那个,朕突然想起还有点事,先告辞了,明日再来探望皇叔。”说完不等迦罗遥“挽留”,立刻匆匆告辞。
迦罗遥虽然对迦罗宇昨日的行为不满,觉得他失了皇帝的身分,有心要教训他几句,但想到他到底是情真意切,又身为皇帝,便给他个面子,让他去了。不过转头再看向白清瞳,却不那么好罢休了。
白清瞳知道他要说什么,苦着脸嘟囔道:“我也不是故意的,就算他是皇帝又怎样?他从来没少整我,我大人大量,都不和他计较了。”
迦罗遥失笑:“他是皇帝,你还想和他计较?你啊,这么不懂尊卑……不知道说你什么好。”
白清瞳浑不在意道:“反正我和他八字不合。再见面早晚还要吵起来。”
迦罗遥低头沉思,望着床边一对儿女,沉默片刻道:“如今锐儿已经出世,我们回去京城也无所作为。把夏国的事情交代好,待孩子满了百日,我们便回遥西属地,你看如何?”
孩子的小名已经定下来,就叫“锐儿”,涵义不言而喻。
白清瞳大喜,双手一拍:“好!天高皇帝远,我们回遥西自在去。对了,还要去清泉镇上接了安大哥、安大嫂和小知恩,带他们一起去。”
迦罗遥见他如此高兴,不由微微一笑。
迦罗遥在泰安陵早产,一时半会无法启程。小皇帝虽然不太高兴,但对这个新出生的小侄子还是十分喜爱的,命人从京城源源不断地送来东西。又担心泰安陵这边人少偏僻,又招来几名御医还有许多宫人伺候。
白清瞳原本还有些担心自己“逃营”的事,但见小皇帝提也未提,便安下心来。只是见到小皇帝整天围着迦罗遥转,也不提回凤鸣山别宫的事,心里忍不住大皱眉头。
这日他与迦罗遥单独在一起的时候,忍不住提道:“皇上留在这里也好几日了,国不可一日无君,时间长了不好吧?不知他何时回京啊?”
迦罗遥道:“你说得是,我也这样想。今天我找时间和皇上说一下吧。”
白清瞳高兴起来:“好,你可别忘了。”
迦罗遥瞥了他一眼,笑道:“你就这么不喜欢陛下啊?”
白清瞳撇嘴:“我哪敢。不过皇上对你这位皇叔可是十分惦记,看我就像看见仇人似的。”
“他是从小与我亲近,不愿我被旁人占了去。不过皇上现在大了,不看僧面看佛面,有梦儿和儿子在,他也懂事了。”
白清瞳这么一想也是,不由胸有成竹,呵呵笑道:“那倒也是。”
小皇帝在迦罗遥的劝说下,终于不甘不愿地回京了。不过他回了京城后的第一件事,就是下旨,封了白清瞳为靖王妃。
他对皇叔乃是齐国堂堂亲王的身分私自“下嫁”白清瞳一事,说不出的憋火。在泰安陵时还忍着不动声色,一回京城就下了这道旨意,就是想给皇叔博回面子,给白清瞳一个下马威。
谁知白清瞳根本不介意。王妃就王妃了,他才不在乎这个虚名。再说肖锐连皇后都做了,他怎么就做不得王妃了?
反而是迦罗遥听了有些不大乐意,恼道:“皇上也不和我商量一下,竟然就下了旨,这次实在莽撞了。”
白清瞳道:“这有什么?你是亲王,成亲这么大的事,本来也该皇上下旨宣召一下,不然梦儿和锐儿如何能入皇家宗室。”
迦罗遥沉默片刻,道:“你真的不介意孩子们入宗室,姓迦罗?”
白清瞳诧异道:“为何要介意?”他忽然拍了一下脑门,道:“你是担心我白家后继无人?”
在这个时代,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迦罗遥点了点头,道:“你是白家独子,若是无嗣……”
白清瞳淡淡道:“我不是说过了吗。若是没有你,我十岁那年就死了,白家也早就没人了。”再说,他已经恢复了前世的记忆,对于传宗接代这回事,其实也没有古人那么在意。
这两个孩子都是迦罗遥辛辛苦苦、以双腿为代价好不容易生下的,姓什么并不重要,只要一家人在一起,合家美满,开开心心就好。
他的想法简单,迦罗遥却有些纠结。
他们在泰安陵又待了一个月,直到迦罗遥身体完全恢复,小锐儿也满月了,这才不紧不慢地回了京城。
小皇帝也早已回京,夏东城的事情已经暗中解决了。夏国皇帝目前年纪还小,国政离不开这个摄政皇叔,所以暗中送了大笔的“赎金”,又将两国边境、包括西凉城附近的兵力全部后退一百里,这才了结此事。
夏东城灰头土脸的回国,这次的耻辱牢记在心,不提也罢。他在齐国的数条暗桩都被连根拔起,却是最郁闷的。
高虎在押送路上自尽了,迦罗遥是回京之后才知道此事,沉默半晌,终于没说什么。
高总管冷冰冰地道:“养虎为患。这个孽子死了倒干净。”
反而是子荷子墨等人念在和高虎兄弟一场,将他火化之后,骨灰让夏东城的人带回夏国了。
白清瞳的王妃名号也下来了,听到风声的大臣们纷纷来王府送礼祝贺。不过二人却没有补办婚礼,毕竟再大的形式,也比不上他们在泰安陵的交心承诺。
半年后,迦罗遥与白清瞳拖家带口,终于浩浩荡荡地返回了遥西。之所以拖这么久,一来锐儿还小,梦儿也身子骨弱,在京里好好养了养。二来,便是小皇帝依依不舍,总是劝了又劝,不放皇叔走,这才耗了这些时候。
回遥西的路途非常顺利,中途白清瞳亲自去了一趟清泉镇,要接安大汉一家与他同去。不过安大汉出生在清泉镇,不忍远离故土,婉拒了他的好意。
白清瞳只好作罢。迦罗遥却感念安大汉当初对白清瞳的救命之恩,将陈家那处祖宅赠给了他。
遥西虽然与京城大不相同,却民风淳朴,百姓富足。又是迦罗遥十六岁便受封的封地,长期以来用心管理,十分富饶。
白清瞳两世为人,心境淡薄很多,只要和妻儿在一起,其它也不放在心上了。只是他听说遥西以南的苍州,是迦罗皇室当年的旧皇陵,肖锐……哦不,是楼清羽,当年曾和齐威帝在此被放逐两年之久,想起前世与肖锐的兄弟情,不由想去看看。
苍州荒僻,人烟稀少。皇陵巍峨,却难掩苍旧落寞之感。
守陵的老宅多年前修葺过,不过还是十分颓废苍凉。这里曾经流放过多位皇子皇孙,却奇迹地仍然保持着百多年前初建的规格。
十分简单的三层院落,内院中院外院,两旁各有偏房,大概二十来个房间。
白清瞳知道楼清羽当年和齐威帝迦罗炎夜住的只有这间正房,见里面摆设简单,朴素得可说是简陋了。
“这里多年来一直是这样?摆设都没变过么?”
他问身后看守宅子的苍州老衙役。
“回靖王妃,这座宅子是专为守陵而建,自有规格。本来都不应有床榻之物,而应铺草榻席地而卧,只是历来来此守陵的都是流放的皇室中人,所以才规格高了些。”
这还叫规格高了些?
白清瞳默默不语,在屋里屋外巡视了好几圈,也没发现任何楼清羽留下的痕迹。
也是,几十年过去,这里还曾流放过其它皇子,哪里还能寻得痕迹?不过寄托一缕哀思罢了。
转眼到了正午,那老衙役见靖王妃准备离开,忽然想起一事,匆匆赶去地窖,抱了坛酒上来。
“王妃,这里有坛老酒,醇香清甜,是当年齐威帝在此流放时,孝元皇后发明的,用我们苍州的水和山里果子酿成的。
“孝元皇后当时给此酒起了个名字叫威、威什么忌讳的,为了给齐威帝解闷酿的。不过这名字拗口不大好念,后来孝元皇后做了皇后,我们苍州人就管它叫皇后酒。”
“威士忌……皇后酒……锐最喜欢威士忌……”白清瞳接过那坛老酒小心地抱在怀中,喃喃自语。
那老衙役耳朵倒灵敏,听他自语,忽然拍头笑道:“对对,威士忌。当年孝元皇后就给它起名威士忌,好奇怪的名字。呵呵呵……”
白清瞳掏出一锭金子塞给他,微笑道:“多谢你了。这是给你的买酒钱。”
那衙役有些不好意思,道:“这是我按照孝元皇后的老方子酿的,年头不久,不值这么多钱。”
白清瞳摆摆手,笑着走了。
远处迦罗遥在马车上等候他,看着他抱着坛酒远远走来,不由对他微微一笑。
此时正是初秋,秋风缠缠,如丝如情。
白清瞳紧了紧酒坛,笑着快步向迦罗遥奔去。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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