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说有道理可讲。 殊不知兵匪不分家,不是 有“秀才遇着兵有理说不清”的说法吗?
门外,林二奶奶耀武扬威,她站在一名英武非凡的女子旁边,叫嚣着:“兀那丫头,见了总兵还不前来拜见?”
说完,又对英武女子点头哈腰地道:“林总兵,就是她们,恶意挑衅,扰乱治安,杀死了我的好朋友——庄秋。您看,这就是证据”林二奶奶指着院中躺着的呈墨黑色的尸体,颠倒黑白。
林总兵淡定地瞥了一眼地上的尸体,没说什么,只是打量着院中或站或坐的男女,晓雪那悠闲自如的神情,让她的视线多停留了一会儿。她清了清嗓子,开口道:“你们,有什么要说的?”
院中各人仿佛没有听见一般,继续保持着自己的动作:黎昕坐在石头上,爱惜地擦着自己的宝剑;谷化雨靠在一棵才冒青芽的柳树,双手交叉在胸前;谷化风和众小厮继续洗菜重新做饭;晓雪大马金刀地坐在中央,左手蜜饯罐,右手拈着一颗腌梅子,正往小世子嘴边放……
孙虚淼看看晓雪,又望望林总兵,神情有些忐忑,张张嘴刚要说什么,被晓雪一脚踢了回去。
林总兵见状,皱了皱眉头,林二奶奶可逮着理了:“林总兵,您看看,你看看在您面前都这么嚣张,可想而知在我们斗升小民面前是什么样子了。我那朋友死得冤枉哪”她扯着嗓子嚎了几声,被林总兵喝止住了。
“好了本官自有分寸。”林总兵喝止住她的喊冤,又向院中那个表现最悠闲的女子道,“你们都听见了,林二告你们用武力欺人,殴人致死,你们有什么话说?”
晓雪为自己倒了杯茶水,勾一勾嘴角,漫不经心地道:“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呗不是向来都是这样吗?即便我们辩解,有人会听吗?这林二奶奶不就是欢青的王法吗?”晓雪一连串的诘问出口,让林总兵抬了抬眉眼,细细地打量着这个看似柔弱的漂亮女子。
“即便是王法,也容人申辩。你慢慢道来,本官洗耳恭听。”林总兵好脾气地对于她的无理,并无半点怒气。
“好”晓雪站起身来,直视着林总兵沉稳的目光,铿锵地道,“既然总兵大人愿意听,那小民就说了哦,我的辩解只有八个字:颠倒黑白,纯属诬告”
“大人,您看看她们的态度,根本没把您放在眼里啊这绝对是一群刁民,大人您还不把她们统统抓起来砍头?”林二奶奶一看林总兵容许对方申辩,有些急了。这林总兵上任一年多了,送礼,她也收;请客她也来。不过她的态度跟往届的官员,似乎有那么一丝的不一样,具体哪点不一样,她又说不上来,这让她很有些不放心。
“呵呵”晓雪的笑声在院中回响,显得那么的突兀。
“你笑什么”林二狗仗人势,有官兵撑腰,不怕她们武功高强用毒如神。
“我笑你林二,小小平头百姓,仗着有点臭钱,背后有人撑腰,便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你说我没把大人放在眼里,你呢?居然敢对总兵大人发号施令。莫非,总兵大人还要听你的不成?”晓雪笑眯眯地看着总兵大人,气定神闲。她的直觉,这个总兵大人并不像传闻那样,跟这个林二沆瀣一气。或许……有什么隐情。
林总兵斜过眼来,狠狠地剜了一眼林二,看她自知理亏地低下头,又语调平平地冲着晓雪道:“难道,你作为被告,见了本官,非但不跪还态度散漫,就不是对本官的不敬了?”
“大人明禀,小民乃秀才出身,华焱律例秀才公堂是免跪的。再说了,大人,小民不是被告,而是原告。小民不仅告她林二诬告,还 要告她欺男霸女,害得小民丫鬟未婚夫一家家破人亡”晓雪的口才,三个林二奶奶也不是对手。
“哦?有这样的事?”林总兵看了一眼林二,问道。
“大人,冤枉呀”林二连忙喊冤,“这纯粹是子虚乌有之事,请大人明察。你说孟子路是你家丫头的未婚夫,证据呢?可有婚书?”
晓雪一愣,心中暗叫:完了,编过头了,怎么办。正在她眼睛滴溜溜乱转,想法子补救的时候,身后房间内传来一个虚弱的声音:“有”
孟子路让胭脂扶着自己走出房间,身上的破烂夹袄,挂在竹竿似的他的身上,如旗帜般随风飘荡。他被胭脂扶着小心地跪在地上,从贴身处掏出一物,双手举着呈给林总兵:“大人,小的在五年前,便与萱兰定下终身,这枚簪子,便是信物。大人明察”
跪在他身边的胭脂,看到他手中之物,惊喜充满了眼眸:“子路,这枚簪子,你还收着呀”
“当然,我们的定情信物,自然要好好的保存了。”孟子路此时的脸上的光芒,让他的伤疤看起来,都不那么显眼了。
一个兵士将孟子路手中的簪子呈给总兵大人。林总兵看着那枚簪子,这是一枚普通的镀银梅花簪,由于被人经常抚摸把玩,簪子表面镀的一层银已经脱落,露出光滑的铁质簪体。
“大人,这样的簪子在大街上一抓一大把,根本做不得证据的呀请大人明辨。”林二奶奶看着那坏事的簪子,还要狡辩。
“你去抓个一模一样的来?”晓雪看着有些年份的簪子,盯着林二奶奶,一字一顿地道。
“好了本官自有决断。孟子路,本官问你,刚刚这位姑娘所言是否属实,从实道来。”林总兵将簪子还给孟子路,问道。
孟子路定了定神,事已至此,不管这总兵大人跟林二奶奶是不是一伙的,都要搏一搏。于是,他将自己的悲惨经历一五一十地讲述出来,没有刻意去渲染自己的凄惨,也没有畏惧林二奶奶有所隐藏,一切都照着事实陈述。
林总兵听了,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的改变,仿佛已经听了千遍万遍似的。结束后,她用没有情绪起伏的声音道:“有没有人证物证?”
“有,我们都是人证,还有周边的百姓,不过他们畏惧林二不敢出来作证罢了,如果大人有心,可以暗访就能得出你想要的真相。至于物证嘛,还需要吗?林大人亲眼所见不足以说明一切了吗?”晓雪代为回答道。
林总兵看着院内的萧条,以及眼前男子瘦弱得风一吹就倒的体态,沉默了半晌,对林二奶奶说:“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冤枉呀大人……”林二奶奶悄悄塞给总兵大人一叠银票,对她使了个眼色,连连喊冤。她自以为做得巧妙,殊不知全落入晓雪的眼中。
“闭嘴”林大人将银票笼入袖中,对林二奶奶严肃地叱了一句,然后对跪在面前的孟子路,说道:“既然林二奶奶对你们家造成如此伤害,那就罚她做出补偿吧”
她将林二奶奶刚刚递给她的银票,从袖中掏出,认真地数了数:“纹银一千两,虽然对于你受的苦来说,这银票算不得什么。不过,聊胜于无呀况且,你和你爹爹的身体调养,你妹妹的教育培养,都需要这笔银子。这样吧,本官做主,你们就这样私了了吧”
晓雪抬眼看了看这个英武高大的总兵大人,觉得越来越看不懂她了。你说她清正吧,为什么不趁此机会将这个危害欢青的毒瘤拔去?说她腐败吧,又未曾包庇林二,错判误判。她,到底想要做什么呢?
林总兵察觉到晓雪的目光,挑起嘴角,冲她微微一笑。本官的底细,岂是你一眼能看穿的?她咧了咧嘴,又道:“林二残害孟家一案了结。那么现在来审审你们杀害林二朋友一案吧。这位姑娘,性命、年龄、家乡、所来何事、去向何方?”
晓雪嘴角抽了抽,做出一副恭敬的模样:“小民邵晓雪,十四岁,铭岩镇人氏,准备去京城开店,路过欢青想考察商情看能不能在此处开个小店。小民的丫头与未婚夫多年未见,此次准备让小民给她们主婚,下聘娶亲,谁知竟然遇到这样的事。”
“林二状告你们杀死其友,你有何话说?”
“纯属一派胡言这‘万毒童姥’与在下拼毒,自恃自己是用毒高手,自愿服下毒药。愿赌服输,她输了,付出了生命的代价,与小人何干。再说了,小民与她素未平生,无怨无仇,没有杀人的动机。请大人明鉴。”晓雪回道。
林总兵前行两步,仔细查看。那尸体浑身漆黑,却是中毒身亡,她面露笑容,没有丝毫的痛苦,也没有人强行灌下毒药的迹象。便返身回望林二。见那林二目光闪烁,便知晓雪所言不假。
“既是自愿服下毒药,不属于他杀的范畴。 林二,调查清楚再说话。好了,一场误会,大家都散了吧”林总兵说完提腿就走,不管林二一脸不服。
“大人,可否借一步说话。”晓雪在林总兵踏出院子的一刹那,出言阻拦。
林总兵回眸淡淡一笑,目光在晓雪腰间刻意挂上的九王的信物腰牌扫了一眼,道:“本官事儿比较多,没工夫跟你说闲话。你还是速速起程赶往京城吧”说着,迈着方步出了院门。
小世子气哼哼地道:“她一个小小的总兵,居然这么狂妄,还包庇坏人,叫母王灭了她”
“或许,她并不像表面那么简单……”晓雪摸了摸下巴,一副深沉的模样。
其实正如晓雪所言,这林总兵是朝廷派来搜集林二后台证据的钦差,与林二交好,是有目的的。半年以后,林二得到了她应有的惩罚,整个欢青仿佛过节般鸣炮庆祝。而她身后的两大势力,也随之倒台。这是后话。
正文 一百五十章大师兄与男盟主的对决
虽然没有扳倒恶霸林二,却也小施薄惩。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晓雪也知道,像林二奶奶这样,背后关系网交错纠结的恶势力,并不是一天两天就能连根拔起的。
孟家父子三人,是不能在五里屯待了,否则,晓雪她们前脚刚走,林二后脚就会将他们除之后快。从来没有受过这么大的窝囊气的林二,在晓雪这里吃了个大闷亏,心中正堵着一口气呢。
晓雪吩咐胭脂在欢青城买了两辆马车,虽然不及机关叟改装后的平稳舒适,在铺了厚厚藤垫和棉被后,走慢些却也不是特别的颠簸。孟子路的二爹爹孟吴氏跟女儿孟盈凡乘坐一辆,孟吴氏的身体经过两日的调养虽有改善,却依然虚弱,大多时候都是半躺在车内的。小世子见同车的孟盈凡年幼,便分出细心的伴柳跟着照顾。孟子路与胭脂同乘一辆,胭脂更是一路照顾的无微不至。晓雪见了,笑道:“看来到了京城后,我们有喜事要办了。”
多了两位病人的队伍行进得依然缓慢,本来半个月就可以到京城,晓雪她们硬生生地走了近一个月。还好她们提前出发,要不还真还不上京城分店的开业大典呢。
“晓雪,看前面就是十里长亭,那里有卖茶点的,我们到那儿歇会儿再走吧”小世子拨开车帘,将脑袋伸出马车的车门,小锁小心地护住他,生怕他一个不小心,栽出车外。
晓雪用手搭在眉毛上,果然前边有个八角亭,亭子不远处是一家简易的棚子,上面的“茶”字迎风招展。晓雪长长地舒了口气,十里长亭,距离京城还有大约十里的路程,终于漫长的旅途要结束了。古代出远门可真受罪,要是在前世,不要说飞机几个小时就到,就是坐火车也不过两三天的时间。一个月,就是环球旅行也好几圈了呢她在心里埋怨着,也不想想是谁硬生生将半个月的行程,多花了一半的时间。
“好也赶了大半天的路了,就在前面稍作休整,晚上就可以到京城新家了。”晓雪说着,心里美滋滋的,咱也是京城有房一族了,据尤管事说,那座院子是没落京官的旧宅,很是风雅幽静呢,好期待
“好也搬新家,住新房……”小世子欢呼着,那神情比晓雪还要兴奋。
“你高兴个什么劲,一到京城,你王姐就会接你去京城九王府了,你又住不上。”或许是不爽晓雪对柔弱的他无微不至的关怀,抑或是对他精致的外在的羡慕吧。黎昕明知道跟个心智不成熟的小屁孩斗嘴,胜之不武,可是还是忍不住泼他冷水。
果然,小世子听了他的话,撅起了小猪嘴,所有的开心和激动全都化为乌有。黎昕心情也随之变好,嘴角也微微扬起。
一路上,晓雪已经看惯了这样的戏码,她嗔怪地扫了一眼目中含笑的黎昕,柔声安慰薛晨道:“别听他的,你王姐最疼你了,你跟她一撒娇,还不是想住几天就住几天?”小世子听了,耷拉下来的兔子耳朵又高兴地竖起来,眼睛又充满了光彩。
“咦?前面……莫非是……”晓雪定睛瞧瞧越来越近的十里长亭,嘴巴越咧越大,眼睛也弯成两只小月牙。在黎昕正奇怪晓雪看到什么突然变这么高兴时,晓雪一拍马腹,扬起一片轻尘直奔八角凉亭而去。
“大师兄大师兄……”晓雪没等马匹停稳,便飞身飘然而下,一个||乳|燕投林轻盈地蹿进亭子,直冲林中那个清冷俊雅的月白色身影而去。
当黎昕他们行至亭子之外时,就看到晓雪像个孩子似的,抱着任君轶的胳膊,撒娇似的甩呀甩的,还拉着颤音叫着:“大师兄~~~~~你是在等晓雪的吗?你这么知道晓雪今天能到呀……”
算一算,晓雪已经三年没有见过大师兄任君轶了,自从三年前游历四方的太上皇身中剧毒归来,任君轶便被召入宫中领导一群太医会诊,太上皇中的毒乃是达伦一个原始部落的巫毒很是棘手,再加上太上皇年事已高不能用一些药性强的药品,拖拖拉拉两年多才清完余毒恢复健康。而此时,晓雪已经开始在京城建设她的分店,计划着来京的事宜,所以任君轶就打消了去万马看她的行程,等待她的来京会面。
晓雪像个孩子似的抱着大师兄的胳膊,眼睛贪婪地欣赏着俊雅的大师兄(有美男不欣赏的是白痴……)他依然清冷如月,却又添上了一抹成熟的魅力,更加撩人心弦:一袭月牙白衫,绣着的雅致竹叶花纹的雪白滚边,和头上的羊脂玉发簪交相辉映着,手持象牙折扇,一举手一投足都充满了高贵优雅的气质。高而挺的鼻梁,薄而性感的嘴唇微泯着,淡淡的深不见底的瞳孔,仿佛要把人吸进去一般。他是那么的美丽却也是那么的清冷,不食烟火。
晓雪在打量大师兄的同时,任君轶也在宠溺地看着她,眼中的清冷已不在,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思念。
他用手抚了抚晓雪因高兴而红润的面颊,嘴角微扬,心中无声地叹息:晓雪又长高了,快要赶上我了……我这样的身高,不知道晓雪会不会嫌弃。晓雪的大眼睛,还是那样充满了狡黠与活力,这是最吸引人的;晓雪还是那么喜欢珍珠的饰品,那由简单珠花固定的飞云髻,趁着耳朵上的珍珠耳坠,显得既慵懒又俏皮;晓雪的衣服一直都是那么的新奇鲜亮:鹅黄|色的曳地锦缎长裙,裙摆与袖口银丝滚边,袖口繁细有着淡金色花纹,裙面上绣着大朵大朵的迎春花,煞是好看;腰间扎着一根粉白色的腰带,突触匀称的身段,奇异的花纹在带上密密麻麻的分布着,上面挂着鱼形玉物装饰,小巧精致……
慢着,双鱼玉佩?为什么是男女定情用的双鱼佩?是谁送给她的?谷化风么?应该不是,看着这玉佩的水头光泽,应该是件珍品,而且是有些年份的珍品,她那个温柔的风哥哥应该没有能力买得起吧。莫非……还有什么人对我的晓雪有觊觎之心?
任君轶思及此处,向亭子外的那群人望去。是那个一身华贵,长相可爱的小世子,还是上等紫色贡缎的阳光少年,亦或是那个一身黑色劲装的冷傲男子?
晓雪见大师兄没有回答自己的问题,眼光还飘向了亭子外,正要耍个小脾气,却又看到亭子外小世子可怜兮兮的表情,便冲口而出:“你们还傻站在外面干嘛,还不进亭子坐下歇息?”
任君轶扫了一眼进入亭中的四位各有千秋的美貌男子(孙虚淼这只雌性被忽略不计了),微微向他们颔首示意,便又将目光转向晓雪的腰间玉佩,状似无意地问了句:“晓雪,你腰间的双鱼佩不错呀,在哪买的?”
晓雪低头摸了摸腰间的玉佩,像占了很大便宜似的,高兴地炫耀着:“不是买的,是别人送的,据说很值钱的哦。”
“是呀,顶级玻璃种翡翠,少说也得万把银子,谁送的,这么大方?”任君轶见状,知道晓雪还没明白双鱼佩的含义,眼睛闪烁了下,又问道。
晓雪听了咋舌不已,这黎昕的老爹可真够大方的,难道做武林盟主也是个肥差不成?她笑得如同偷了腥的猫咪似的,走到黎昕的身边,用力地在他肩膀上拍了两下。黎昕怀疑,她是不是趁机打击报复,使这么大的力。
晓雪咧开嘴,露出满嘴珍珠般的白牙:“六年前,我和风哥哥一不小心救了这家伙的命,他的爹爹为了答谢我的救子之恩,送了这枚玉佩给我。嘿嘿没想到这么值钱。不好意思了,小昕。”说着,还得意地向他摇了摇玉佩。
任君轶望着黎昕闪烁的目光,暗自咬了咬牙,竭力保持自己的表情和语调,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做好事不求回报真君子。我看着这枚玉佩似乎有些年份了,应该是人家的传家之宝。晓雪,你怎么能收下这么贵重的礼物呢?还不还给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