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说。 ”乐梵同样怀揣着心事。邺城的战事一起,京城里定然也动了手,一旦太子得手,皇上被救,他身为被迫离宫的皇子必得返回。她却不一定会离开这里。
再者,回去后,他与太子的战事才算真正开始呢。
※林中别苑。
晨光照耀山林时,距离邺城那晚已过去两天,与邺城不同,这里格外的安静祥和。
床上的人醒来,睁开眼,却只能看到模糊的光影。一时间不明白为何在身处这里,这儿又是哪儿?他忽然发觉,脑子里混乱一团,除了隐隐作疼,什么都想不起来。情急之中撑坐起身,左臂却传来疼痛,伸手一摸,手臂上缠绕着绷带。
抚着疼痛的额头,他忘了自己是谁。
“吱呀”一声响,门开了,一个柔细的身影走了进来,一开口,是个小姑娘:“你醒了?别动,你的烧还没退呢。”
“我在哪儿?”他的嗓音低哑,一说话就觉得渴。
“先喝药吧。”小姑娘将药碗递给他,然后解释道:“这里是鸣翠别苑,我是这儿的丫鬟小蝶。前天我跟强哥进山打猎,在河滩上发现你的,你被大雪盖住了,人都冻僵了,还受着伤。你昏睡了整整两天呢,我们还以为你会活不了。”
“鸣翠别苑?”他完全没印象。
“对了,你是什么人啊?怎么会受伤呢?”小蝶似乎很好奇,一面问,一面又想起什么,将一样东西递给他:“这个小球香囊是你的,你一直紧紧攥在手里,应该对你很重要吧。你的衣服被河滩上的石子刮破了,这是强哥的衣服,你将就着先穿吧。”
他摸着手中的小球,上面明显有个裂痕,一时间仿佛有什么在往外跳。
门外突然有人跑过来,是个年轻男子:“小蝶,快出来,把门关上!”
小蝶似乎明白了,当即也慌张起来,一面出去一面叮嘱:“你千万别出来,我家主人若是知道我们私自将你带进来,一定会生气的。”
随着房门被关上,听见远远的一阵慌乱脚步,似乎都在为到来的主人紧张。
许久,他望着掌中隐约的银光,胸腔中涌现出一股急迫的心愿。虽然不太明白,但他却清楚,不能留在这里。摸了放在床边的衣服穿了,将香球攥在掌中,拉开门,眯着眼寻找一番,从一道圆洞门出去。
接连穿了两道院门,迎面有人走来,他当即返身。
“站住!”一声娇喝,伴随着破空的皮鞭朝他甩去。
正文 213 危险预感
早在皮鞭甩出的那一瞬,他便闪身躲过。
持鞭的人一愣,打量着一身粗衣的他,很面生,当即叱问:“你是新来的下人?难道不知我是谁,竟敢如此无礼。跪下!”
他充耳未闻。
“岂有此理!”一怒之下,鞭子又快速的甩了过去。
几个闪躲后,他一把抓住长鞭,猛地一拽将鞭子夺了过来,反手就将鞭子甩向了不可一世的女人。鞭子瞬间缠住她的双腿,随之就被拽倒在地。
“你!你好大胆!”这下子,这位娇滴滴的主人气的浑身发颤,咆哮着连声大喊:“来人!来人!把这个不知死活的人给我拿下,往死的打……”正嚷着,伴随一道风,鞭子几乎紧贴着她的脸颊甩过,吓得她噤声。
“再乱嚷,下一次就在脸上。”丢下一句冰冷的话,用长鞭缠住她身体,赶在护卫们出手之前跃上房顶,用模糊的视线打量了环境,飞往别苑马厩。
当他夺了马奔驰而出时,别苑内响起狂怒:
“追!一群饭桶!把他给我追回来!我要将他千刀万剐!”
在林中小路上穿梭,听动静,身后追来的人不少。从对方说话的口气,他猜测对方非富即贵,手下养的人自然不是泛泛之辈。他的身体尚未痊愈,若是被追上,必然不是对手。
更令他不能忍受的是眼睛,始终模糊一片。
考虑之下,他狠抽马背,让马往前狂奔,而他则隐藏在灌木之后。
很快一阵马蹄声靠近,并伴随着一道熟悉的喝叱命令:“快给我追!追不到,你们全都别想活!”
盯紧那抹黄|色影子,瞅准机会跃到她的马上,一手拽住缰绳,一手钳制她的咽喉。靚靚女生-最新章节
“只要听我的话,你就活命,否则,休怪我不客气!”冰冷的话吐出口,伴随着逐渐加重的力道,令人无法质疑他的话:“让他们全都退开!”
“你们,不要跟!”脖子被卡的几乎不能喘息,一面流着眼泪,一面不住点头。
“不准哭!”一听抽泣的声音他不由得微微松了手,下一秒便夹马往前,对于那些护卫们隔着距离的跟踪不以为意。
“你,你到底要干什么?你是什么人?”当脖子稍微好受些,她又恢复了骄纵口吻,并回头看他。尽管他穿的是旧衣,但有着一张沉寂刚毅的脸,根本不似寄人篱下,反倒有种指挥千军万马的气势。“你是军人?”
如今北翔与烈炎开战,不乏一些逃兵,尽管他不太像。
“这是哪里?”他对于她的问话置若罔闻。
“北翔边城。我可警告你,这里离耶律将军的大军驻扎地可不远,你若是逃兵,就该跑的远远的,劫持我,你可是选错了路……”
“闭嘴!”冷声一喝,隐约听见前方不远有热闹人语,似乎是个小镇。他也不怕,堂而皇之便策马前往镇中,后面跟着人怕他伤害这个女人,不敢靠近。
小镇上很热闹,各色人都有。
“糖葫芦,大叔,给孩子买串糖葫芦吧。”
“刚出笼的热包子。”
“我饿了!”她蓦地的张口。
他充耳未闻,只觉得脑海中有些记忆在往外涌。好像在什么时候,他也曾这样抱着一个人,也曾到过相似的地方,她喊他“夫君”。他的新婚夫人?她的一颦一笑似乎近在耳边,又捉摸不到,她的样子更是回想不起来。
“我说我饿了!”她气愤的大喊。
“雀城怎么走?”他蓦地问。
“雀城?你要去雀城?”眼神一惊。
“说!”不耐的将她的脖子钳住,当“雀城”这个地名跳入脑海时他拼命的抓住,相信去了那里会找到自己身份的线索。
“我、我说,你松手。”不得已,她只能指路。
一路驰骋,直至夜幕降临,前面就到关卡了。
“你不可能出去的,现在是战时,边关守卫森严,你休想……”当脖子上一紧,她不敢做声了,心里愤恨的发誓,事后要加倍的让他偿还。
“或许你能让我平安离开,你是谁?”他开始追问她的身份。
“我?哼,我是北翔国的丹阳郡主!你敢挟持我,一定会五马分尸,诛灭九族!”一向盛气凌人的丹阳一口气咽不下,气的大叫:“有本事留下你的名字!”
“很好,丹阳郡主。”他丝毫不惧她的身份,当靠近出关的城门,胁迫她按照他的要求喊话。见她咬牙不从,当即就将她的手腕捏的发青:“丹阳郡主,不要浪费我的时间,再反抗,我会刮花你的脸。”
“啊!我,我喊。”丹阳疼的眼泪直流,直得遵照他的话朝守城将领喊话:“我是丹阳郡主,快打开城门,不然我活不了,你们全都别想活!”
当守城将军确认其真是丹阳郡主,震惊之下,连忙开了城门。
奔离了几里路,他将丹阳从马上丢了下去,随即策马疾驰离去。
“啊!!!我不会放过你的,你、你……”丹阳摔在泞泥的道路上,狼狈不堪,一腔怒火想要发泄,居然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
“郡主。”护卫们随之赶到。
“饭桶!全都是饭桶!”丹阳气的大骂。
回到鸣翠别苑,沐浴更衣之后,她却不愿回去,反而坚持要去大军驻扎营地。她虽是郡主,却深得皇太后宠爱,比公主还霸道骄横,在北翔是出了名儿的,所有人都不敢拂她的意。即便是大将耶律竑,对她也是敬而远之,懒得惹麻烦。
当听闻丹阳郡主要见他,耶律竑着实意外。
“郡主……”
“耶律将军,你军纪不严!”丹阳迎面便是一张怒气的脸,愤声指责:“你手下的人从军中逃走,潜入我的别苑,还挟持我!我堂堂的丹阳郡主,何曾受过这等委屈,简直是岂有此理!”
“逃兵?”耶律竑一时没明白,待听护卫详细讲了经过,双眸一凛,追问道:“郡主,挟持你的人长什么样子?”
“他?三十不到,沉寂冰冷,哼,长得比你好一点儿。”丹阳冷哼。
耶律竑没空理会她的揶揄,冷笑道:“郡主,他很可能就是我的宿敌,烈炎的护国将军凌慕寒!你说,他去了雀城?那就一定错不了。 没想到,他居然顺着山涧的河水飘到了那里。”
“凌慕寒?”丹阳立刻想起忽略的几点异样,没想到他就是赫赫有名的大将军。
魈王府。
天气放晴,暖融融的阳光一照,大雪逐渐融化,比下雪时更觉得冷了。
终于是难得的暖阳,童筱意穿裹的很厚,又抱着小手炉,站在屋檐下晒晒太阳。乐梵搬个椅子在她身旁坐着,将一张脸完全沐浴在阳光之下,越发衬托出阴柔的美感。靚靚女生-最新章节
“雪人都哭了。”她望着在阳光下融化的雪人,忽然觉得一阵寒意,皱了皱眉,抬脚踢了踢闭眼假寐的人:“小乐,我有种不祥的预感。”
“嗯?”
“说不上来,按理说不应该,他在打仗,接触不到女人。”她喃喃自语,觉得敏感过头了,居然觉得有女人正在打凌木头的主意。摇摇头,她不耐的说道:“都几天了,不可能什么消息都没有吧?我得去问问,起码告诉我仗打的怎么样了。”
“童童!”乐梵一把将她拉住,笑道:“你呀,慌什么,如果有人来接我回去,那就说明战事结束,并且是胜仗,京城也平静了。如果没人来,我们就好好儿等着,最晚在过年前一定会结束,不到一个月。”
“可是……”
“人最怕胡思乱想,你还怀着宝宝呢,别影响到他们。”乐梵直接截断她的话。
“我哪能不想?这两天想的都要神经衰弱了。不管不管,好坏我都要听到消息!”甩开他的手就往外走。
说来也巧,她刚到朱雀楼,抬眼就见正对院门的大门敞开着,迎面而来的居然是花隶舒!
“花大哥!”
“筱意?”花隶舒没料到一来就见到她。
“你来了,那将军大人呢?”她心里惴惴不安。
“将军他……”
“筱意,你怎么出来了?”莫魈截断了花隶舒的话。
正文 214 真相后的冲动
童筱意看看风尘仆仆的花隶舒,又觉得老爹是故意的打断,不禁越发生疑:“花大哥,将军大人呢?”
花隶舒见状就明白了,邺城的事她还不知情,一下子也犹豫起来。
“是不是他出事了?到底出什么事了,告诉我啊!”盯着眼前的两人,她急了,气愤的嚷道:“说吧,再大的打击我也承受得住,总好过让我一直惴惴不安,这种心情的煎熬下,我活不下去!”
莫魈叹了口气,将她带入书房,花隶舒随之跟进来。
“筱意,凌慕寒出了点儿意外。”莫魈说的含蓄,着实是担心她身体受不了。
“什么意外?”轻抚着肚子,她想到了那个恶梦,不住的自我安慰:打仗嘛,受伤在所难免,大不了身上被射几个窟窿,或许是失血过多昏迷着。
“你告诉她吧。”莫魈将话丢给另一人,算是放弃隐瞒。依照她的秉性,这会儿瞒着,一会儿肯定被她用各种手段给问出来。
花隶舒说道:“三天前的晚上,将军奉命为前锋,出城迎战,北翔几处设伏,兵力悬殊,城中却拒不出兵援助,将军率军被逼入死地。我奉命回城求援,援军一到,便与将军夹击北翔。突围中……将军从马上摔倒,为避羽箭,失脚跌入山涧。”
“掉、掉下去了?”先是一愣,接着她就干笑:“那怕什么,掉下悬崖的都不会死,下面有河呀,又有积雪。”
两人却觉得她的这种“乐观”是更伤感的一种表现。
花隶舒接着讲道:“我与赵崇将军派人下到山涧,沿着河流山谷的走向一直搜索,然而,只是发现了脱落的带血的盔甲,没有找到将军。河水已经结冰了,寻找很难,再者……河流的下游通往北翔境内,想要入境寻找,更是难上加难。”
“他不会死的,我知道。”听完了花隶舒的话,她沉默了好一会儿,想到临行那晚他的承诺,他说一定会回来。
“没找到尸体,就说明他还活着。”尽管按照常理判断生还的可能性很低,但莫魈还是面不改色的说着违心之论,一面安慰她,一面又说:“我已派了钟离亲自帮着去北翔境内寻找,只要他被人救了,很快就能得到消息。”
“嗯。”点点头,她起身回了落云院。
乐梵见她失魂落魄的回来,心里立刻猜到了几分:“童童?”
“化雪的时候真冷,你也别在外面久坐,会着凉。我有点困,想去睡一会儿。”喃喃的说着,如霜打的茄子般冲他摆摆手,移进了房间。
当然了,她并不是真的睡觉,只是觉得心里阵阵发慌发空。她一再的告诉自己,凌木头久经沙场,什么没经历过?绝不可能偏偏这回翘辫子,又没见尸体。可是,她还是止不住心里的害怕,很怕再也见不到他了。
从枕头底下摸出那两只小球香囊,光彩夺目,俨然崭新,而送东西的人却已不知身在何处。
“宝宝,你们那根木头爹爹要是敢抛弃我,我永生永世都不会原谅他的,你们也不能原谅他。”先是发狠,随之声音又软了:“不过呢,他只是看起来像木头,心里很柔软,他才舍不得丢下我这么好的老婆,还有你们这样乖巧的宝宝,所以他一定会回来的。等他回来了,我们要罚他,居然让我们为他担惊受怕。”
“他还没说爱我,连‘喜欢’都没说……”想到这里,眼泪一下子就涌出来。
乐梵一直站在门外,安静的院子里能清晰的听见她在内哭泣,一点儿不压抑,完全是放声大哭,发泄。这样也好,闷在心里只怕会更难受。
“皇子,夫人这么哭,伤了身体怎么办?”小叶却是提着心担忧。
“不要紧的,哭过就好了。”乐梵担心的倒不是这个,而是……
不多时,屋内的哭声停止了,随之房门被打开。
童筱意已擦干了眼泪,出了门就嚷嚷:“青竹!青竹大哥!”
“童童,你要做什么?”乐梵一看她这架势就猜到了。
果然,她说:“干什么?我当然是去找他了!”
“你去哪儿找他?”乐梵拦着她,哭笑不得:“童童,你看看你的肚子,这么大的肚子,你不是胡闹吗?”
“怎么是胡闹?孩子他爹现在不知道躺在冰冷的河沟里,还是躺在美女的怀里,我能坐得住吗?你不要拦我啦,我一定要亲自去找,不然我吃不香,睡不着,坐不住,早晚得出事。”她很怕会梦见他一个人孤独的躺在满是大雪的深山里,或许会被山林饥饿的野兽攻击,或许会被北翔先找到,又遭受酷刑。
“童童,你先别急,当心动了胎气。有什么话坐下来慢慢说好不好?”乐梵陪着笑耐心的劝解。
“是啊,筱意,你别急,千万别急。”青竹同样着急,给小叶递了个眼色。靚靚女生-最新章节
小叶会意,赶紧去求见魈王。
“我警告你们,谁拦我,我跟谁急!让开!都给我让开!”眼看两人分别抓了左右双臂,把她当成犯人似的押住,顿时就强悍的反抗。
“童童,你现在不宜出门,你怎么走得了远路呢?你在这儿指挥,让魈王派人去找。”乐梵试图让她打消念头。
“不行!我亲自去!我会骑马!”说这话时,她完全忘记五个月的孕妇身份。
“你现在不能骑马。”乐梵知道劝也没用,直接将她抱起来,送回了房间。当把她放在暖榻上,按住她,夸张的苦笑:“童童,我用这副娇弱的小身板儿把你抱起来,你都不感动吗?给我个面子,乖乖老实一会儿好不好?”
放弃挣扎,她安静下来,望着他,眼眶瞬间蓄满眼泪:“小乐,你给我算算,在严寒的冬天夜里掉下山涧,两天没有踪影,生还的可能性有多大?五成有没有?三成总有吧?”
“童童,你需要的不是概率,是信念。只要你相信,坚持,他一定会逢凶化吉。因为你若是相信,就该相信他有多么在乎你,相信他对你的承诺,相信他不会食言。”
当眼泪滴落下来,她抬手就擦了,难为情的摸着头笑:“小乐,听你这么说,我觉得踏实多了。他那颗木头脑袋,最死脑筋了,抛弃妻子的事,他肯定做不出来。”
乐梵坐在她身边,心里却在想:若是凌慕寒回不来,他能代替那个人吗?
莫魈闻讯过来了,乐梵便离开。
“怎么,还是很担心吗?”瞅着她哭的发红的眼眶,莫魈轻轻揉揉她的脑袋,将她轻搂在怀里:“筱意,讲讲你娘亲好吗?”
“为什么要讲她?”她根本不愿意想起那个女人,他想的人,跟她想的人,根本不同。
“那,我先讲。”莫魈笑笑,似回忆的低语:“知道我是怎么认识她的吗?她是我府里的丫鬟,一大早我刚从侍妾的门里出来,她劈头就泼我一盆凉水。”
“啊?”她吃惊的不仅仅是这胆大的行径,更是“丫鬟”这个职业,难道这也遗传?不过,她可不敢泼凌木头一盆凉水,那样会被永远打入冷宫,再也升迁机会。
“她的确是无心的,但为了这盆水,她可吃了不少苦。”说着他笑起来,典型的将自己的快乐建筑在别人的痛苦之上。“不过,也多亏了她这无心的一泼,若不然,我哪会儿注意她?就不会有你了。”
那倒是,从遗传角度来分析,丫鬟娘亲最多只是清丽小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