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等他思索出来,里面传来一道熟悉的轻笑声:“你这么快就来了啊。”
听到青昭的声音并无异样,他略略放心,抬脚欲往前走。
“诶,不要动,你就站在那里好了。现如今,见到你我反而不知道该说什么。”
里面的声音还是那么轻松自然,毫不作伪,阮非白面色变暗,默默收回脚,垂手站定。她说的那么直接,却是真话。真的面对面,他又该怎么面对她呢?
以往一遍一遍的对她说着不要隐瞒不要欺骗,这一刻,他却那么卑微的希望她能编出任何一句好听的话,来哄骗他。
却是连一刻虚假的都不能拥有。
喉头发痒,他硬生生压下去那股腥甜,努力的扯出一抹如往昔一般的浅淡笑容,柔声与她闲话家常:“方才是我唐突了,你有没有伤到?”
“我很好啊,就是觉得有些疲备,噢,我师傅也来啦,过不了多久我就随他们一起回苍梧了。”
“……这样啊,那你……自己多注意点。”
他几乎站立不住,恨不得直接冲进去拉起她问,为何要丢下他一个人?为何受到伤害也不肯对他讲?难道是他已经不足以让她信任依靠了麽?但是现在他有什么面目面对她,指责她?
青昭在里面捂着嘴,泪无声的落。早就知道的结果,她还是一遍遍设想不同结局。
总是只要他稍微表露一点点爱惜,疼宠,后悔,她就溃不成军。可是这回,怕是不成了。
她不禁有几分悲哀的想,若是她再也好不了,或者就这么死去,他会怎么样?会不会也为她而落泪,那么,会有她哭的多么?
阮非白觉得自己肯定是发了疯,才会强忍心里的悲痛,佯装不在意的跟她轻描淡写的道别。怎么可能?!他怎么可能任由她从他身边溜走,再也不回来?疯了!
他是傻瓜,才会让一切越来越糟……来之前向晚曾说,让他再等等,要不了多久,他的心愿就会实现,可是,难道他就那么一个心愿?还是他没用到依仗一个女人来替她达成心愿,而舍弃自己这一生仅有的触手可及的温暖?
管他是与非,管他忠与义,青昭若敢一去不回,他哪怕是追到苍梧,哪怕是用尽所有她厌恶的方法,也要把她留在他身边!
仿佛一世纪长的静寂。两个人各怀心思,谁都没有贸然开口。
青昭紧皱眉,肩膀一耸一耸,要咳嗽起来还不想被那人听见,这样死命把它压下去的感觉,果真不是人受的。
这么一折腾,鼻子又有血流出。流冥脸色铁青,拿着帕子一言不发的帮她擦去。
不能再等了,还不知道到底能说上几句。就要走了,若是不能好好地陪伴他一直走下去,那至少,在要离开的时候,不要让他嫉恨她。
第七十一章 气极狠揍
更新时间2011-12-24 9:00:33字数:2414
青昭尽量坐直些,还是看不清他的样子,只模糊的一个光影,依旧白衣若雪,唇含浅笑,只是那温暖的怀抱已不在属于她。
她勉强定定神,才能如若无事般开口:“再过几日就该是除夕,我娘亲也极为想念我,明日动身,赶回去团圆也是好的,你……你就不必来送了,省得徒惹是非。”
阮飞白想好的话梗在了喉,她就这么迫不及待要跟他撇清关系?怒气涌上来,眼里乌云密布,他往前踏一步,咬牙切齿道:“你就这么不待见我?不肯见我也就算了,难道连出来送送你也会污了你的眼?”
“这倒是好笑的很,到底是谁在找事?阮大人,您贵人事忙,总不至于忘了来找我到底是为什么吧,要是回去了看见向晚姑娘有什么好歹,可千万不要再冲过来找我。”
青昭也是憋了一肚子气,本想心平气和,给彼此留点好的念想,如今看来,也是多此一举。
她对那迦交代几句,挪挪身子,往旁边倒,流冥立刻走上来封住她几处要|岤,连人带被子给抱上床。
阮非白气得差点没跳起来,是,他是忘了向晚那个女人的存在,难道这么久他的心意她还是不肯信?几乎能想象她将滑下来的发丝轻轻勾到脑后,略带不屑和嘲讽的样子,对了,唇边应该还有一丝淡的基本可以忽略的笑意,可是,他来这里,不是为了听她冷嘲热讽的!
更不是,来伤她的心。
他站在那里,深呼一口气,正打算开口,好好告诉她一些事,就看见那扇门慢慢打开了。
目光所及,却是青昭整个人缩在被子里,由一个男子抱着往里走,青丝委地,柔美惹人怜爱。可她连回头看一眼都不曾。他头上青筋一跳,差点没立即冲进去。
但是他又哪里知道,青昭此刻紧闭眼,忍受着血脉沸腾,真气四处乱窜的痛苦呢?
那迦寒着一张脸站在门口,冷哼一声,将阮非白注意力引过来。
她将手中的东西一抛,毫不客气的开口:“我本来是没打算跟你说话的,如今看你也不好受,那我就多嘴说几句。是好男儿就有点骨气有几分担当,像个真正的英雄好汉,别龟缩不露面,认为别人就该懂你心里苦楚,不只你一个人在背负,想要拥有,至少得有些付出吧?”
“公主对你,天地可鉴,你对公主如何,扪心自问或许也有答案的。有得必有失,你既然选择了,就别再摆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狠心冷情做你的事,我兴许还不会这么看不起你。”
阮非白一直认真的听完,面上忽青忽白,到最后干脆仰天大笑,“哈哈,原来我在你眼中竟是这等人,原是我太多情!非白受教了,就此告退,但这并不会就这么完结!”
那迦的一席话彻底点醒了他,她一针见血,虽是伤人却也让他看清自己心底的恐惧。谁人没有惧怕的东西?从宁静小镇一步步走到金陵,与幼帝并肩作战,他以为这世间再也无什么会让他患得患失,运筹帷幄间风云变幻,那才是他的生活。
可是遇上她,知相思,懂情动,盼相守……
只愿给予这世间最好的一切与她,只愿护着她再无风雨烦忧。
埋头谋划着最后的一战,逼迫韩、凤两家家主,给皇上上眼药,甚至不惜服从向晚的计谋。收到从那个边陲小镇递来的消息,时常情不自禁的笑,但是看到上面写着她与郝连俊驰日益亲密时,却再也看不下去……
至此,再无她的消息传来。她酒醉后的那一夜,相拥缠绵,她分辨不清,软语相邀,以为只不过是梦境,那么,在她尚未原谅他之前,那就是梦境。
……
阮非白脚步坚定的往外走,行至大厅,衍碧出其不意的拦在他前面,慢慢踱步走到他面前,笑得高深莫测,“见着我妹妹了?”
“没有。”
“那么这辈子你都不要见她了。”
她冷冷说完这一句,头也不回的离去。背影散着森森凉意,阮飞白凝目看了片刻,还是走出去。
等他把这些事都处理好,再同青昭好好说说,她一定会懂的。
马车仍在,他掀开帘子,看见有个人稳稳当当的坐在里面,竟是翟景。若他没记错,这家伙好长时间都没有去他家拜访。
“怎么着,特意等我?”不得不承认,看到他,他心情莫名好了很多。
韩翟景理也不理,看着窗外,将大少爷风范流露的淋漓尽致。
阮非白在他对面坐定,挑眉轻哼了一声,“唉,总不至于生我的气了吧?”
“为什么不至于?”韩翟景猛地回头,一拳打在他右脸上,看到他嘴角有血流出,也毫不动容。那双眼折射出鄙夷痛恨,“向晚做过什么,你可都知晓?”
阮非白擦掉血迹,微皱眉,“向晚是什么样,别人不清楚,你还不知?我……”
话还没说完,又是一拳揍过来,这次是左脸,“哼,那是老子看在你的份上才对她稍稍和善,谁管她到底是人是鬼?她要是安分守己也就罢了,居然还敢买凶杀害青昭。甚至不惜买来迷离醉,青昭不死不伤,她恐怕就寝食难安了罢?”
翟景不怀好意的凑到他跟前,语气极端刻薄无情:“倒是不知,她是哪里来的这么多银子,是夜夜笙歌被翻红浪呢,还是阮相您赞助的大小官员的心意?美人多情,公子有意,佳偶天成,倒是一出好戏呐!”
阮非白脸涨得通红,一把将他提起,低吼道:“你到底想说什么?!这些我从来不知!”
“你当然不知了,”翟景慢条斯理的扒开他的手,将略有些褶皱的衣袍理了理,才抬头看他,微微一笑,“若是你知道个一星半点的,她也不敢这么猖狂了。你一定是没能见到青昭吧?听说今日上午你还训斥了她,可怜见的,青昭一句反驳的话都没有,生生逼得毒进一步发作,七窍流血。”
他看着他脸色变得青白,手指发颤,眼里闪过一丝不忍但瞬时心里又是极其恼火,依然刻薄的继续说道:“要不是流冥师傅早先就赶过来了,你上天入地,也休想唤回她。说什么不辜负,原也是句屁话!”
阮非白傻傻看着他,半晌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你说的,都是真的?”
“我为何要骗你?”翟景没好气的重重踢他一脚,“别在老子面前摆出这样一副神情,别说衍碧了,连我,都不想原谅你。”
阮非白浑浑噩噩的靠在车壁,原来竟是这样……难怪她将她拒之门外,难怪他会看着有男人将她连床被抱起来……他真是这世上最没救的混蛋!
他咳嗽着,越咳越大声,终于将在院子里硬生生压下来的血咳了出来,喷了好心凑过来的翟景满脸。
“啊!!!搞什么!“手忙脚乱擦去污血,翟景望着面前仿若失去魂魄的好友,无奈的轻叹口气。
那么聪明的一个人,怎么就会把自己逼到这种地步。一场爱恋,爱到双双吐血麽?他突然觉得一阵恶寒,算了,和衍碧还是继续斗斗嘴皮子,绝不要这样爱得满身皆伤。
第七十二章 欺负向晚
更新时间2011-12-24 15:59:21字数:2419
这时的阮非白被他揍的鼻青脸肿,白衣上也全是斑斑血迹,下摆还有一个歪歪斜斜的大脚印,怕是他所见的最狼狈的样子了。而那双眼眸黒沉一片,看不清,究竟有多激烈的情绪在翻腾。
他拍拍他肩膀,缓声安慰道:“好了,如今有流冥道长在,应是无碍了,不过你若是能问那个女人要来解药更好。”
阮非白低垂眼眸,一声不吭。
翟景只好继续拍着他的肩膀,“我说这可不像你啊,不赶紧想办法做些什么,青昭真回到苍梧,随便找个人嫁了,到时候你哭都来不及。”
阮非白一下子抬起头,目光如剑泛着冷光,神情坚毅狂傲:“不可能,这世上,够资格陪伴她携她手度余生的只我一个。”
“好好,就只有你一个,要论起倔强坚韧骄傲,你和青昭半斤八两,真把她惹毛了,别说这一生,下辈子你都别想碰到她。”
阮非白沉默的盯着他,嘴角紧抿。任逼迫人的气压在这小小的马车内蔓延。
翟景受不了,掀开帘子对外面驾车的大吼道:“赶驴呢你?再不快些爷就把你剥个干净扔大街上!”
那人吓一大跳,赶紧闷头催促着马儿撒开腿狂奔。
韩翟景心中郁气难消,将衣领拉开些,大刺刺往后靠,伸出手指戳一下阮非白:“郭梧和流光去哪儿了?从哪里拔出来这么一个蠢货?”
阮非白眼皮微抬,淡淡道:“办事去了。”
韩翟景懒得细问,好在不一会儿就到了韩宅,他挥挥手跳下马车,装作毫不在意的说道:“明日送青昭,你若是抹不开脸,就跟我一起,坐在我的马车里,也是一样。”
阮非白轻笑着一拳头打在车壁上,这家伙!明日若是没法子,那就依他说的办,到时在见机行事。被她骂没脸没皮也好过让她带着对他的怨恨离开好。
这么一闹,他心里也安定不少,默默看着那个大摇大摆往前走的家伙,心头涌上一丝暖意。兄弟,果然还是很有用的。
掏出怀里那迦丢给他的药丸,他沉思半晌,又将它放好,挥挥手,马车照直往前走。
真是个傻姑娘,别人都毫无顾忌的伤她了,她居然还大方的给解药,苍梧女子,都是这样宁他人负我,我不负他人麽?
当然,阮非白绝对想不到,这药被那迦动过手脚。被欺负还半点不还手,那绝对不是那迦的风格,更不可能是青昭的风格。至于向晚吃了这“解药”会如何,此乃后话。
且说,向晚躺在床上,看着自己的一张如花美颜变得乌漆抹黑,还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刺痒,她都快把全身抓花了,还是搞不清楚到底是哪里痒。明明觉得这处痒的一刻都不能忍,手刚放上去,那处又是要命的痒……
总之,当司命如一阵诡异的风准确飘进相府某个房间时,看到的就是一个毫无气质美感可言的女人,嘶叫着左抓右挠,衣不遮体,春光外泄。
因此,听到那声刺耳的尖叫声,他也只是没好气的随手拿了桌上的果子扔进她嘴里。
向晚惊恐的看着他,嘴被堵住无法开口,只好用双手护着紧要部位,万万不可被这人轻薄了去。
司命紧皱的眉头几乎可以夹死只蚂蚁,他只扫了她一眼,就不想再看。
他打掉她嘴里的果子,平淡道:“解药交出来。”
“什么解药?”向晚往后走几步,一下带翻凳子。
“别想耍花招,”司命冷冷捏住她的下巴,“我有的是法子让你生不如死。但是眼前我大概是没那么好的心情跟你耗,不让我如意,你就直接给青昭陪葬好了。”
向晚脸上露出喷薄的怒气,捏紧拳头几欲大喊。怎么又是青昭?!这世间男子怎么了?谁都该绕着她转?哼,她死便是死了,想让她陪葬,没门儿!
看她的神情,司命就知道她在想什么,加重手里的力道,语气平淡中泛着几丝冷意:“别想拿你那贱命跟青昭比,你不配。我突然不想杀你了,干脆你跟我一起回苍梧,用你的血祭月神,她应是不介意吧?选定的丞相夫人抗旨逃婚,皇上雷霆大怒,拂袖离去,阮相失宠,罢黜职位,倒是很大快人心嘛!”
他阴测测的笑着,目光似毒蛇般钉在她的脸上。
向晚早就被他刚才的那一番设想吓个半死,她虽然心狠手辣,却不敢拿自己性命开玩笑,若是真的惹怒了皇上,那她辛苦筹划的一切岂不成了竹篮打水了?到时候,无容身之所,又要依附他人,摇尾乞怜,甚至非白都不肯原谅她,跟死又有何意?
不敢再想下去,她连忙讨好的笑道:“不用这么麻烦,我听话便是。喏,这就是那解药。”
她小心翼翼的从贴身衣物里掏出一个小包,倒出一个白色的小药丸,交给他。
司命似笑非笑的望着她,闻了闻气味,知是无异,冷笑一声破窗而出,“下回有空了,再来好好教训你。”
向晚摸着下巴上的掐痕,浑身酸软跌坐在案前,手哆嗦着沾些细粉遮掩住,不可让非白发现……否则她的好日子就到头了。但是,方才那男人冰冷压迫人的气场,仿佛她被扔到阴湿晦暗的角落,那一瞬间脑里竟然浮现出有细小的毒物在背上爬行的画面,苍梧,果然诡异!
好在那个瘟神马上就要走了,她的生活即将步入正轨,此后,再也无人可以抢夺属于她的幸福……
对着铜镜仔细看了看,确定无痕迹她才蒙上面纱,仪态优雅的打开门,随手唤道:“相爷可是回来了?”
“前厅有喧闹声,大概是吧。”菱玉垂首看似恭敬的回道,心里无限不屑鄙夷。纵然是相爷旧时相识又怎样?千人枕万人尝的马蚤货,有什么资格做她的女主人?
她刚就看出相爷心情不是很好,偏不提醒她,就让她碰钉子去。
阮非白早就回来了。饮罢茶,问完府里动静,才往后院走去。不期然碰到向晚。
她笑得很是温婉,小碎步迎上来,托着他的手臂,身子有意无意的在他手臂上蹭了几下,恰好让他感受到胸前那两团温软。
阮非白神色不变,伸出一指挑起她的面纱,“就这么一会儿,这毒就蔓延到脸上来了?”
向晚的脸色陡然一黑,松开他手臂佯装生气,低着头,无限委屈的往前走。
“这是药,你自个儿回去擦,最好快些。我有些事,想要问你。”
向晚大吃一惊,脸上神色变幻,勉强一笑:“非白,你今日是怎么了?想知道什么,直接问就是,你知道我从来都是不会瞒你的。”
“嗯?是么?”阮非白眼角上挑,似笑非笑的杵在那里。
向晚没来由一阵心慌,眼睫颤动着,大滴泪水顺势滚落,眼却是一眨不眨,咬着唇直直盯着他,“非白,你嫌弃我了麽?”
女人无中生有的本事果然令人叹为观止。
阮非白嘲讽的轻笑一声,“呵……你我之间,说什么嫌弃不嫌弃呢?不过是上下级,我感谢你一心为我,但是,我最痛恨的别人自作聪明的替我安排我的命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早和皇上达成密谋。”
第七十三章 逼走向晚
更新时间2011-12-25 9:00:33字数:2258
他的话仿若锋利的刀刃毫不留情的划在她心口,撕破她自以为是的伪装,本来应是极疼的,可是她看着那张冷漠无情的脸,心口的那点疼痛顿时被抛在九霄云外。
脚步虽然有些踉跄,脑子还是清醒的很。从一开始,他就知道,还站在一旁看她百般纠结,用各种筹码与人交换,自以为有与他并肩前行的能力了,到头来,仍不过是一场空。
向晚仰着头,一行清泪顺着脸颊流下来,清亮的眸子里闪过戏谑、不甘,她呵呵冷笑几声,将手里的药丸捏成粉末,就那样倒进嘴里,呛得连连咳嗽,也未见他动容。
她直起腰板,语气恢复以往的傲然,逼视着他,“青昭如今也要走了,若我料得没错,此生她都不会再想见你。别想把罪往我身上推,要不是你不够坦白,又哪里能伤她如此之深。阮非白,承认了
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