闪文书库

阅读记录  |   用户书架
上一章
目录 | 设置
下一页

第9部分阅读(1 / 2)

加入书签 | 推荐本书 | 问题反馈 |

船说然有很多,数不清的多,只是时间不合适、地点不合适、情绪也不合适。 于是只好万般不甘放开手,自嘲似的笑道:“……下手轻点,我怕疼。”

她果然就动作很轻,指尖触在伤处,像微风吹过去,尚未来得及感到疼痛便消失了。傅九云有些心猿意马,盼她别那么快涂完,还盼她用力些,这么挠痒似的触碰实在令人心痒难耐。

月光攀上窗棂,他们两个人的影子绞成一股,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像是再也分不开了一般。覃川心底有一种无言的喜悦,还有一种淡淡的无奈。她说:“九云,你觉得一国的公主,应该是怎样的?只需要打扮好看点,仪态摆得漂亮些,在人前显示皇家威仪就可以了么?”

傅九云没有回答,他好像睡着了,脑袋微微垂着,面容被阴影笼罩。

“我以前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也没人告诉过我。后来大燕灭了,先生和我偶尔回去探望了一次,那里到处以妖为尊,只因为天原国信奉妖鬼之王。那些普通的子民每年都要向上进贡人菜……你知道什么是人菜吗?就是把人当做一道美味佳肴送给那些高高在上的妖魔们。很荒谬是不是?可它是个活生生的事实。”

“回去之后,我一直在想,以前我是大燕的公主,受万人景仰,到底是凭了什么?我又为他们做了什么?我到底有没有资格被我的子民们曾经那样拥护?”

“……你说,我用魂灯魂飞魄散永生永世受苦,不值得。对覃川来说,确实不值得,她只是个普通的没有亲人的姑娘。不过在成为覃川之前,她先是大燕的帝姬。在帝姬的心里,这是千万分值得的事情。”

药涂完了,上好的伤药,里面加了一味戏仙散,顾名思义,就连神仙不小心着道也会不知不觉陷入沉睡,雷打不醒,足足睡上五个时辰才会自己醒过来。原本她是打算在香取山走投无路的时候派上用场的,想不到居然会用在傅九云身上。

覃川替他穿好衣裳,小心把他放倒睡在枕头上,看着他祥和的睡颜,心里有许多话想说。想告诉他,放猛虎咬他只是一时气急,并不是想杀他;还想说,在香取山的日子,因为有他,还有翠丫那些可爱的人,她才能真正笑出声,好几次在梦里遇见过他,那时的心情是久违的轻松愉快。

她还想说,他要陪着她,实在是很美好很贴心的诺言。

还想说……

想说的话真的太多,只是都说了,她就要舍不得。她曾想过,熬过这些年,该死的时候就可以解脱了。可是最后这一年,她过得很美好,所以她现在已经满足了,至少不是满怀解脱的怨气离开。

在即将到来的死亡面前,怨恨与纠缠,爱慕与憧憬,都变得鸿毛般轻。她一生一世的那些幸福,已经终止在此。

覃川将乾坤袋里的魂灯取出来,他凭着附着在魂灯上的精气神可以找到她,只要消除掉就没什么问题。

取符纸,沾血画符,贴在魂灯上。这样就是真正走到天涯海角,他也找不到了。

换好衣服,她忍不住回头再看一眼傅九云,似是依依不舍。被傅九云打伤的猛虎躲在暗处不满地吼叫,它现在只剩一些斑驳的光点,需要三天的时间才能恢复如初。它在恼怒她磨磨蹭蹭,大约是因为被傅九云一掌就打伤了,不服气的很。

放了两只白纸唤出的小小灵兽守在他身边,以免出现什么意外。覃川看了他最后一眼,终于决绝地关上房门。

这一次,是真正的离开了。

诛杀

说是离开,覃川倒有些被傅九云追怕了,此人说话虚虚实实,天知道除了魂灯上的精气神,他是不是还给自己落了什么别的东西。她在镇子周围绕了三四天,腹稿打了一张又一张,为自己不幸再次被抓住之后做好万全的准备。

三四天过去,毫无动静,他大约气得去天原国守株待兔了。覃川这才骑着小小毛驴,不紧不慢往西边去。赶到老先生的墓前,正是二三月间,草长莺飞,老先生的坟上不单长了野草,还开了一片野花,欣欣向荣,倒也热闹。

覃川索性把坟上的杂草稍微修剪一下,那些花儿就留着,想必先生也欢喜。

花了二两银子,从村东头请个戏班子,再添几坛好酒,半斤牛肉。覃川在吱吱哇哇乒乒乓乓的大戏声中,坐在坟前大快朵颐,路人无不侧目观之。说到底,她如今这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厚脸皮,倒是跟着先生学的,他临死前什么也没交代,只笑眯眯地吩咐了一句:“来扫墓的时候,记得带美酒牛肉,如果有唱大戏的更好。”

覃川面不改色喝了四坛酒,连一丝儿酒气都没发,看热闹的戏子们倒有些脸色发白,第一次见到个活生生的酒桶,还是个很漂亮很柔弱的酒桶。吃饱喝足,她拍拍手就站了起来,朝坟墓行个礼,说:“先生,这是我最后一次来看你老人家了。以后坟头长草,坟尾开花,我就不能替你打理了,先生莫怪。”

把戏班子的钱结了,跨上小毛驴正要走人,忽听后面传来一阵惊呼,回头一看,原来是几只圆头圆脑的桃妖风尘仆仆地赶路,以前她跟先生住在这里的时候,还上山跟他们玩过,讨了许多桃子来吃。

这里的桃妖性情温和,待人从来都是极好的,可是看村民们的表情,竟像是惊恐多一些,这才是奇了怪了。如今的世道,人妖杂居,什么稀奇古怪的妖魔鬼怪在外面堂而皇之地走路,都不会有人瞥一下,短短几年,世道变了不成?

覃川骑着小毛驴迎上去,笑问:“桃子哥哥要去哪里?”

为首的桃妖一见她便眼泪汪汪,恨不得扑上来熊抱:“小川!还是你好!这些日子咱们委屈呀,大家伙见到咱们都只会吓得尖叫,好像要吃他们似的。冤枉呀!天底下谁都知道咱们桃子最好了,从来不吃人!”

桃妖别的都好,就是说话啰嗦,一件事翻来覆去能说半天,覃川听了足有大半个时辰才把事情理顺。原来西方这个小国的皇帝没什么骨气,天原国大军未到,自己就先投降了。而天原国在扫平大燕之后,左相居功甚伟,原本要叫他留在大燕,做个大官儿,但大燕的百姓恨透了这位叛国丞相。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他自己请命来这里做个逍遥闲官,把那套以妖为尊的手段搞得淋漓尽致。

前几天一张帖子送到桃妖们的洞府前,邀他们参加什么“百人宴”,用桃妖的话说,就是请他们去吃人,彰显妖怪与凡人强弱不同。听说附近稍微有点名声的妖怪们都收到了帖子,统统吓一跳,谁也不愿淌这个浑水,故而索性放弃住了多年的洞府,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送走了哭哭啼啼的桃子哥哥们,覃川忍不住再回头看看那些躲在暗处的村民,有人不舍,有人难过,有人恐惧,有人愤恨。天原国这下搞大了,是要一统天下,塑造个以妖为尊的中原大地?

她骑着小毛驴,换了个方向慢悠悠前进。

这才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左相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不用她多浪费脚程。

她记得小时候与左相倒是很熟稔的,他大儿子是皇子伴读,二哥时常带着她偷偷溜去左相家找他那几个儿子玩,有一次被左相撞见了,把他俩担心得不成,若是被父皇知道,他俩都会被禁足。想不到左相笑眯眯地替他俩保密了,在覃川最初的印象里,左相是个慈祥又风趣的大叔。

后来渐渐大了些,看他的感觉又不同了,隐约感到他极有城府,说话做事滴水不漏,见到他会感到害怕,此后去他家的次数便渐渐少了。

最后,就是知道他叛国通敌。她曾有无数话想质问左紫辰父子,字字血泪。可是过了那么多年,要问的话也早没了,问不问大燕都已经消失,何必让别人看见自己血淋淋的伤口。先生宠她,跟着学习的时候还特地写了左相的名字贴在墙上,让她每日用小刀扎着泄愤。她一下也没扎过,因为只有软弱的愤怒才会用这种方式来宣泄。

这么久的时间过去,帝姬也已经成了覃川,她一边随着毛驴的步子晃晃悠悠,一边想,杀完左相就赶紧吃饭,她饿得慌。

**

那一天,风和日丽,莺声呖呖,左相难得有了诗情,邀上几个文人马蚤客,出门踏青游玩,顺便做点诗词自娱。覃川躲在符纸造的结界里仔细打量他,因见他也显露出老态来,鬓边白发催生,便忍不住想到宝安帝。

天原国举兵入侵大燕的那段时间,宝安帝几乎是眼看着就老了下去,几个月不到便白发苍苍,病死的时候更是像个佝偻的老头儿。他做皇帝那么多年,太过信任左相,把他当做左右臂膀,谁想自己的膀子却往自己心口戳了一刀。他们父女俩,在这方面都挺天真的。

大约是近来过得悠闲自在,左相胖了几分,行动间颇为神采飞扬,左右前后都有妖力充沛的妖怪手下护着。猛虎素来以妖为食,乍见这么多口粮在眼前晃来晃去,兴奋得一直低吼。

覃川在它脑袋上拍拍,从乾坤袋里取出了铁弓。

八十斤铁弓,她拉了快两年才能拉开,其间多少艰辛也不用多说,能拉开的时候,连先生都不敢相信,叫她搭箭矢去射天上的飞鸟,她射了一只鹰,一箭对穿,脸不红气不喘,先生佩服得差点晕过去。

搭铁箭,开铁弓。覃川的手稳若磐石,瞄准了左相的心口处,将铁弓拉得犹如满月。

“铮”一声,铁箭如流星般划破长空,深深扎进左相的心口,他甚至被那股劲道冲得倒退好几步,跌坐在地上不可思议地看着没入胸口的铁箭。因为扎得太深,连血都是一滴一滴慢慢涌出来,把胸前染红了一小块。

猛虎迫不及待地冲上去,将那四只还未反应过来的妖怪一口一个生吞下肚,满足地打个嗝,在地上快活地滚了好几圈才肯回来。

覃川撒一把白纸出去,瞬间变作无数只奇形怪状的妖怪,作势追赶那些吓软了的文人马蚤客,一时间有的逃远了,有的吓晕了,她这才大大方方地亮相,走到左相身边。他还没有死透,张大了嘴,喉咙里艰难地发出咯咯声,惊恐地瞪着她。

覃川蹲下去,静静看着他,低声道:“你还认得我么?”

他没有回答,可能是吃惊太甚,眼里神色变幻,像是不敢相信,像是无比的恐惧,像是无穷无尽的绝望。

“我本来想,杀了你是为父皇母后还有我的兄长们报仇。不过现在还要再加一条。”她握住铁箭,一把拔了出来,鲜血“卒”一声喷了老高,左相微微一抖,断断续续地发出声音:“帝……帝姬……你没死……你们明明……都被烧死……”

她点点头:“我没死,我活着为大燕的子民来找你讨个债,血债血偿。”

他脸色一变,张口欲咬断舌根,省得慢慢等待身体里血流干的痛苦。

覃川淡道:“不要以为死了就一了百了,世上没有那么简单的事。天道仁慈,有轮回转世,我可没那么仁慈。”

她突然取出一张符纸按在他头顶,低声道:“你就是第一只人魂精魄了。”

尚未离体的魂魄被符纸引了出来,魂灯沾染左相的血,顶上的盖子兴奋得“啪”一声自己开了,吸了魂魄的灯芯微微一亮,现出一层极淡的蓝色火焰来。魂灯不灭,点灯的魂魄便要受尽生生世世的苦楚,叛国老贼,这个下场很适合他。

覃川捧着那一簇脆弱得仿佛一吹就会熄灭的烛火,低声道:“……你欠了大燕子民的,你就要还。”她将盖子合上,转身便走,猛虎对点燃的魂灯十分忌讳,再也不敢靠近三尺以内,远远跟在后面。

**

其时左相被诛杀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甚至惊动了天原国的皇族,他的尸体被秘密运往天原京城皋都。国师只看了一眼,便说:“魂魄被取走了,动手的人必通仙术。”

皋都自此在八处城门前设了关卡,禁止一切修仙者出入,惹得周边一些修仙弟子敢怒不敢言。

覃川那段时间却一直窝在大燕一个小镇的客栈里,每顿吃三碗大肉面,害得没怎么见过世面的老板娘每次给她送面都忍不住要往她平平的肚皮那里看好几眼。三个月过去,她胖了一圈,诚然腰肢还是婀娜的,姿态还是美妙的,但那袅娜纤纤,可以随风而去的轻盈是一去不复返了。

用白纸贴着变出个人脸来,覃川对着镜子左右照照,对自己的新形象很满意。不丑,也不美,圆圆脸圆圆眼睛,一股娇憨天真的味道。就算傅九云左紫辰玄珠他们,这会儿贴着她的脸,对着眼睛使劲看,估计也认不出这濒临丰满的姑娘就是覃川。

再过一个月,皋都的关卡迫于修仙者的压力,一一撤掉。某月某日,一个憨头憨脑的姑娘坐船来到了皋都,光天化日之下,正大光明地从城门处进去了,谁也没多看一眼。

爱恨(一)

皋都是天原国的京城,奇怪的是,天原国大肆讨伐他国用的都是以妖为尊的旗号,本国的京城却半只妖怪也见不到。覃川还小的时候,对天原国的了解仅限于书本,这是西北一个强大的国家,传说皇族具有妖魔的血统,个个骁勇善战,嗜血狂暴。

二十五年前,天原皇后诞下第一位皇子,其时天现异象,皇城皋都外下了十寸黑雨,人人自危。皇帝以为是凶兆,便请国师开坛洞察天机,谁知结果出人意料。国师禀明:此子生就鬼神避让的无双命格,妖血浓厚,将来血战天下,一统中原,乃是大大的吉兆。

皇帝自然半信半疑,此后一连十天,天天异象,每日正午与午夜,都有大批闻所未闻的妖魔降下,匍匐在皇子寝宫外,不伤人,不叫嚷,实为百年难遇的奇观。皇帝顺应百官请求,于满月册封其为太子,大赦天下。

当年大燕皇城被破,便是这位太子爷领兵的,那食人妖魔肆虐狂暴,唯独在他手下温顺得如同绵羊。二哥在皇城留守到最后,为了护住城门,与他斗了半日,最终气力不继,死在他的长刀之下。

太子杀人如麻,无论老幼,声称只两种人不杀,一是年轻美貌的女子,一是不男不女的太监。前者不忍杀,后者不屑杀,故而放火烧了大燕皇宫,把个想拿大燕皇族的脑袋去邀功的左相气半死。

近几年天原国四处讨伐,国库难免空虚,需要一段时间的休养。太子常年征战,对京城里平淡无聊的日子甚不耐烦,太子府里众多娇妻美妾又成日忙着争风吃醋,闹得他好不郁闷,索性在郊外建个秘密别院,整日流连酒坊青楼,困倦了便回别院休憩。

他不知立了多少奇功,身后又有国师全心全意帮他说话,连皇帝也只有睁一眼闭一眼,虽然忌惮,却毫无办法。

覃川遇到太子的时候,他正在酒坊二楼临窗大口吞酒,身旁足有三四个美娇娘笑吟吟地服侍,三丈以内无人敢靠近。就算酒坊里的人不知道他的真正身份,但此人生得极高大壮实,满脸凶煞阴冷,腰间长刀比寻常人的大腿还要长,敢靠近才有鬼。

覃川捡了个不远不近的位子,点了两坛酒,一为百花香,一为神仙醉。两种酒都很常见,但很少有人知道,两种酒按一与三的分量兑在一处,却是香醇浓厚之极。她兑了一壶,把盖子一开,霎时间整个二楼都笼罩在醉人的酒香中,不时有人探头张望,痛骂伙计有好酒不送来。

太子已有些微醺,突然嗅到奇香,不由馋虫大动,抬头一看,只见不远处坐着个少女,一身素白长衫,乌发如云,袖子下露出一截丰盈皓腕,比衣裳还要白上两分。他扭头再看看身边的美女,个个都成了庸脂俗粉,当即便一把推开了。

“姑娘有好酒,何不请我饮一杯?”靴声橐橐,下一刻他便已坐在覃川对面,目光张狂里带着含蓄,打量她春花般的脸庞。

覃川按住酒壶,微微一笑:“公子,我在等人。”

太子从她手里抢过酒壶,嗅一下,当即仰首一口喝干,赞叹:“好酒!好美!”说罢从怀里取出一粒明珠,道:“姑娘,这颗明珠换你两坛酒,可好?”

她薄有嗔意,淡道:“不过是寻常的百花香与神仙醉,不值公子一掷千金。公子若是喜欢,两坛酒都拿去便是。何况,已婚妇人,姑娘二字还请公子莫要再提。”

她将一比三的分量兑了一坛新酒,推到他面前。太子双眼一眨不眨地看着她纤细精巧的动作,她年纪不大,却已做了妇人装扮,黑丝般的长发尽数绾上去,露出细腻的后颈,还有几根少女柔软的绒毛在日光下泛出金色,比面前的美酒还要诱人千万倍。

他突然说:“我看夫人有些眼熟,以前可是见过?”

又来了,天下的男人是不是都喜欢用这种蹩脚的借口搭讪?覃川想不到堂堂天原太子也没什么新花样,一时好气又好笑:“我极少出家门,公子这样的英雄人物更是第一次见。”

她几次三番暗示他自己在等人,太子硬是冒充睁眼瞎,赖着死活不走。眼看日暮西山,覃川忽然长叹一声,望着窗外双眼发红,低声道:“这么迟了,他只怕是不会来了……”

太子明知故问:“夫人是在等人?”

覃川摇头不答,不着痕迹地擦掉眼泪,起身道:“我要回去了,今日与公子相谈甚欢,心中很是喜悦。告辞。”

说罢款款下楼,只留一丝余香。太子哪里肯放,紧紧跟在后面,扶剑笑道:“天色已晚,夫人一个人赶路只怕有危险,不如让我送你一程。”

覃川只是摇头叹息,辞了好几遍,见他十分坚持,便含羞带怯地答应了。太子牵了自己的坐骑,扶她上马,自己牵了缰绳在下面引路。行了不到一个时辰,却已经出了皇城,周围尽是荒郊野岭。

太子奇道:“夫人夫家竟不在城内?”

覃川一声不出,垂下双袖,里面早已裁剪成碎片的白纸随风朝后飘去,见风即长,一落地便化作狰狞的赤头鬼,密密麻麻潮水一般,齐声长吼,山野间仿佛都被这巨大的声势震得颤抖起来。

覃川一头栽下马,喃喃说了句:“妖怪……”人便已晕死过去。太子一把揽住她,回头望去,只见道路四周都被赤头鬼团团围住。他天生便知道如何驱使妖魔,再凶残可怕的妖魔在他面前也乖乖俯首,可今日无论他怎样驱赶咆哮,这些赤头鬼都丝毫不让,寸寸逼近。

太子一只手将她紧紧箍住,另一手抽出长刀,大吼一声,长刀寒光如弯月,铮然划破夕阳余晖。四周的赤头鬼霎时间仿佛碎裂的纸片般飞舞起来,噼噼啪啪声不绝,不见鲜血,不见碎骨,刀光所及之处,只有碎裂的盈盈光点。

太子登时一愣。

一直为他抱在怀里的覃川动了,太子只觉左胸突然一阵冰凉彻骨,刹那间恍然大悟,将她如小鸡般提起,狠狠抛了出去。覃川后背撞在石头上,痛彻心扉,眼前阵阵发黑,本能地撒下结界,将自己隐匿其中。

太子低头看着没入左胸的短刀,鲜血正缓缓将衣衫染红,他怒极反笑:“贱人!你枉费心机!”

短刀被他狠狠拔出,这鲜血淋漓的太子爷如今看上去比那些妖魔还要可怕,更可怕的是——他居然没有死,长刀舞得越来越凶狠,那些白纸幻化出的赤头鬼尽数化作光点消散开。

身后有弓弦拉开的铮然声,太子猛然转身,却见覃川拉满了铁弓,走出结界瞄准他右边的心口。那一身素白为夕阳染成淡淡橙色,衣袂飞卷,神情肃穆,像是挟着复仇冷焰而来的天女。

上一章
目录
下一页
A- 18 A+
默认 贵族金 护眼绿 羊皮纸 可爱粉 夜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