闪文书库

阅读记录  |   用户书架
上一章
目录 | 设置
下一页

第12部分阅读(1 / 2)

加入书签 | 推荐本书 | 问题反馈 |

船说眉弓下有他挺拔的鼻梁。 他的侧脸有一条如此曲线。

世上还有多少女人在深爱他——这个“绝情寡义”又男人?

毕竟哲尔索和卫长不同。

哲尔索是聪明坚强的,卫长却是娇弱自私的。

霍去病回过头掰起明珠的下巴,“看我做什么,想我了?”

“见到哲尔索了吗?”

“没有。我杀了休屠王。”

明珠的笑僵在嘴边:“不是浑邪王杀的吗?怎么是你?”

“当然不能告诉皇上我杀了休屠王。这是我和浑邪王之间的交易,他给我圆谎,我自然让他安全降汗。”

他不动如山,坚决如铁。她却措手不及。

“我替你报了仇,你不高兴?”

“不是。”如果没有她,说不定休屠王就不会死,那样的话,历史是不是会因此改变?

她想到李敢。

“去病,我可以去看看李校尉吗?我答应过要给李老将军画像,却一直拖倒现在都没有做。”

“不行!”

“……”

“你现在的身份不能做。”他说。

“……”

说是不见,如何能避免?

下月王夫人生辰,卫子夫嘱托明珠记得要送生日礼物。明珠想来想去决定作一面镜子为礼物给王夫人送过去。

她人生的倾国倾城,送镜子应该是再好不过了。

手工坊的门口,明珠刚下马车就看见了李敢。

他从街对面走过来,像是不经心的一个转身,四目相对。

青蓝色的曲裾长袍,腰间挂着三尺佩剑。好久不见,他似乎是瘦了。狭长的丹凤眼露出一丝惊讶,一丝欣喜,一丝陌生,五味杂全,涌上心头。

“久违了,李校尉。”明珠行礼。

李敢动动嘴,没有说出话。

今不比昔,她贵为骠骑将军的夫人,他却还是一名军中校尉。她锦衣华服,他却还是布衣缠身。

他恭恭敬敬的行一个俯身大礼。

明珠身体发僵。许多话在心中,却如何都说不出来。

燕青撑了一把油纸伞下来。明珠以前有烈日下撑伞的习惯,虽说几个月的战争磨练后,她早已习惯风吹日晒,燕青却不习惯她的主人失去以前喜好。

“吆,这不是李校尉吗?可真是巧,怎么我们夫人每次出门就能碰见你呢。难不成李校尉平日里没事情,就天天在这街市上闲逛,专等我们家夫人出门?”

“燕青!!”明珠大怒,“你是在骂我吗?”

油纸伞盘旋落地,燕青跪下:“夫人,我不敢!”

李敢不说话,捞起打滚的伞,轻弹上面似有似无的尘土。纸伞的手柄光滑铮亮,泛出木质的棕黄。长安城秋天的阳光被纸伞的转动切割成碎片,散射在他莫落的脸上。

他伸出手,把伞递给明珠。

那双手的手指纤长,棕黄的肤色显示着这是个刚从战场上归来的军人

明珠接过伞,突地想起了夏天那场战争给李家带来的是什么——郎中令李广遭遇匈奴突围,兵败当斩,孰为庶人。

他的心里自然是很失落。那个曾经为了明珠要找卫家人说理的李敢,离他越来越远。

“李校尉,近来过的可好?”

“尚可。”

就是这样的话了,再也没话了。眼下再说什么也不是合体的话。霍去病一胜再胜,一封再封;李家一败再败,被武帝遗弃。她身为霍去病的妻子对李家的儿子说话,说安慰?不对。说鼓励?也不对。

嘚嘚的马蹄声近了,霍去病下马。

他来,就更不对了。

他的夫人和他的部下,手握同一把伞,仅在咫尺。

李敢放开雨伞,行跪身礼。

霍去病在笑,笑得比哭更难看。他头上鼓起的青筋出卖他的真实情绪。明珠淡淡的揽了他的胳膊走进手工坊。

骠骑将军府的香樟树开始发黄,地上已经铺满落叶。

霍武在招呼家奴们收拾门庭。

明珠和霍去病从马车上下来。

“需要什么你可以叫霍间庭做。”

“他忙。”

“忙什么都能停下先做你的东西!”

明珠抬头,用手抹平他紧皱的眉头,“你生气了?”

“没有!”

“他在忙我的东西。冬天快到了,我在准备你的生日礼物。”她牵着他朝西楼走,脚下枯叶发出粉碎的声音。

他不言语了,亦步亦趋的跟着她。

“去病,我什么都不瞒你,你要想知道我和李敢之间有什么我愿意一五一十的全告诉你。所有以前的事。”

“不必了!”他坚决。“我只要当下和以后。不要以前。”

她回头偎依进他的怀里。——她不想要以后,她只要当下。

秋去冬来,她开始做一个乖巧的骠骑将军夫人。西楼,皇宫,长安街。她的生活回归的比以前更为简单。玫瑰,图画,霍去病。几乎是她生活的全部。

霍去病高兴看见这样的她,安全的,恬静的,一心装满他的。

冬天的阳光透过大朵大朵的云层泄漏出来,洒在她的指间。明媚而晃眼。他和她的日子,就像这阳光,灿烂温暖,安心满足。

真的满足吗?明珠?

她累了,几个月战场上的奔波,让她脱胎换骨,她渴望安逸。渴望生活在和平的土地上。

霍去病有时候还会带她去骑马,也不多骑。背上的鞭伤让霍去病成了那个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农夫。明珠笑他胆子变小了,他却嗤之以鼻。

霍去病长大了。依然还是那个战争狂人,还是那个飞扬跋扈的长安子弟,却变得体贴别人了。

那天去探望卫少儿,她说,这都是因为娶了媳妇,要是再有个儿子就更好了。说话的时候,眼睛一个劲的瞥明珠。明珠在陈詹事的府里坐立不安。

霍去病玩着象棋眼皮也不抬,“父母有心,生下来的孩子才快活。不像有的父母,生了孩子没心要,生来做什么。”

卫少儿受了当头一棒,半天没开口,刚要张嘴,泪就先下来了。她年轻时候的伤疤被自己的儿子掀起了一块。

明珠悄悄的拉霍去病的衣袖,他理都不理,全当是蚊子叮咬。

任性,蛮横,不讲道理,伤害那些深爱他的人!刚才还说他长大了体贴人了,原来全是假象!他一点也没变……

临走的时候还顺手抱走了象棋!

“这不是你送给詹事大人的吗?!怎么你还要拿走?”明珠气急败坏。

“我再拿回去玩两天有什么大不了的!”他觉得明珠小题大做。

卫少儿和陈掌站在府门口连忙摆手:“拿回去吧,拿回去吧。”“随他高兴,随他高兴。明珠,他高兴就好!”

明珠跺脚,愤愤地朝卫少儿和陈掌行礼告辞,心里想,活该他欺负你们,都你们这样把他惯出来的!

手工坊把做好的铜镜送过来。

白晃晃的镜面人影晃动,镜背上用明珠最喜欢的回行文装饰边角,中间是凸起的半浮雕——一个女人的侧影。

明珠亲手画的王夫人的背影。

她从未见过她的脸,她见得只有她的侧影。无骨般的身面,无楞似的线条,风流万种皆从步撵之间流露。

明珠的图,只是形象,神,却无从捕捉。

她尽力了。

他去霍间庭的屋子里,拿给他看。

他听明珠说完,把镜上女子的衣角裙边稍作提拉,霎时间,神韵凸现。

是夸张。夸张的手法体现的神韵。明珠对霍间庭佩服的五体投地。

霍间庭,自负的微笑。

元狩三年的正月初五,外面下了很大的雪。

西楼的书案前,明珠把做好的“望远镜”送给霍去病,告诉他这叫千里眼。是单眼的长筒样子。最最原始的形式。即使最原始,明珠也是不会做的,可霍间庭无所不会。明珠把原理和样式告诉他,他就可以加以琢磨。做这个可不容易,足足耗费了霍间庭半年的精力。

霍去病接过来,原本快乐的神情有了几分迟疑。

“打仗的时候很有用的,你可以隔得很远就能看见敌人。”

“其实,……听声音更能精确的辨别距离很人数。你知道,很多时候,眼睛是会骗人的。”

明珠原本是期待他的惊喜地,可是他却显得不快乐。

外面已经下过了雪,月光被雪地反射,整个西楼都透着蓝莹莹的亮。

“去病,你不开心?”

“开心,我说过,生日有你陪着是最开心的事情。”

“骗人!”她挣开他,为什么这样太平的日子反而变得不舒心,反而不能像战争时候的相濡以沫?他们都在逃避什么?霍去病你在防备什么?两个人的日子本来就不多……

“明珠!”他抱住她,“我开心,很开心。”月牙的光穿过窗棱照射在她的身上,颈间的珠玉光润明丽,她漆黑的瞳孔里面映出她深爱的男人。

“我们不能坦诚相待吗?去病?”

“……明珠。 我不是傻子,我看得出很多的事情,即使你不说。你不说,不代表我不知道。我……以后,不要再让我看见不属于这里的东西。象戏,千里眼,走马灯,孔明灯……都不要。我要你踏踏实实的活在我身边,我不能忍受有一天你会突然不见,带着这些东西消失不见……”

她猛地保住他,真是个傻瓜!他在想什么,只有她会担心他,什么时候反过来了。

“只要你在,我就在!”她说。

那一年,明珠二十一,霍去病也是。

那时候的明珠还那么年轻。

然而,当她已经很老的时候,顶着白发回忆往昔的时候,她才知道——元狩三年——这一年,她生命中最安定、最幸福的时光。

如同冬日和煦的阳光照在陈年的羊毛毯上,反射出温暖而干燥的往事。时光的羽翼凌乱无序,唯独这一片干净整洁,凝聚她一生最纯粹的欢乐。

没有战争,没有分离,没有矛盾……他们相爱无间。

元狩三年,那最好的时光。从它结束起,她就未停止过怀念。

第 32 章

好时光,不留人。

元狩四年的春天,转眼即来。

元狩四年春,上令大将军青、骠骑将军去病将各五万骑,步兵转者踵军数十万,……令骠骑出代郡,令大将军出定襄。

——《史记——卫将军骠骑将军列传》

春天的代郡还残留冬天的寒气。汉朝北疆的边塞,清晨还能看见结着的露霜。

一驾马车在一间酒肆的门口停下,酒肆里冷冷清清还没有几个人。

霍武躬身上前打开马车的门,“夫人,李校尉在里面等着了。”

明珠下车站住,拉下白色的貂毛斗篷。酒肆里的年轻将领站起来,一贯的淡然里掩不住他的好气色。武帝对李家的重新起用,让他不是那么落寞了。

“你好。”明珠行礼。

“见过夫人。”两个人在长凳上坐下。

明珠把来意说清楚——带她进军营。

李敢犹豫。

静场的时间显得尴尬……

“明珠与李校尉在长安的酒肆里曾经把酒畅饮过,李校尉还记得吗?”明珠环顾酒肆。

李敢点头。

“李敢。李敢,你以前认识我吗?”

李敢的身体一震,他清淡的唇角透出一丝无奈。

许久,他开口:“珠儿?夫人?你叫我拿你如何是好?”他仰天,仿佛在对另一个人说话。

珠儿?多么亲昵又陌生的称呼。她很少听见。即使亲近如霍去病,如姑姑明小秾,都习惯唤她明珠。

珠儿?

“……当下无人,你既然不拘禁,我也很想一股脑的把心事说出来。只不过,现在只有两件事最急,刚才说了一件,还有一件事要说。这一次兵分两路,去病与卫大将军分头行军。你作去病的副将,想必有很多事情你会看不惯。毕竟你们性情相差甚远。到时候你要体谅……”

李敢打断:“莫要这么说。他是将,我是兵,他说的话我只有服从哪会有不惯?李敢总也是将门世家出身,怎么会不懂这些道理。”他给她宽慰的目光,“不用担心。”

明珠点头:“还有,李老将军作卫大将军的前将军,……如果……有意外,还希望你能放宽了心。”

“你是什么意思?”

“话就是说到这里了,”明珠别过头,“你答应吗?”

李敢茫然的笑笑,“你说的我一头雾水,如何应下?”

“……”

他眼睛看着她出神,“今非昔比,你我早已不同昨日。明珠,原来你爱霍去病这样深。以前,我只当是他强迫于你,今日才彻底醒悟——你每说一句话都是为了他,每做一件事也都是为他。你心里,都是他?”

明珠莞尔一笑:“是,尽是他。”

李敢笑起来,带着他自有的爽朗。像绿茶,清凉,却微苦。

“今非昔比?你我不同昨日?……不。你不知道,隔了两千年的光阴,再见你是如何的宽慰了我。你不知道你对我有多重要。……霍去病是不可代替的唯一,李敢却因为不是唯一而不可代替。”她的泪滴到白色貂毛上面,久久不能渗下。

她含泪笑。

“我答应你的第一件事。”李敢说。

她感激地谢过,起身,走出酒肆。

就是这个女人吗?很久以前她的脸曾经在他的手掌里流过泪;她的人曾经在他的马车里昏迷;……他们曾经在长安的酒肆里把酒言欢,他们似曾相识,……她却从来不曾属于他。

明珠白色的身影进了马车,消失在代郡荒凉的土路上。

夜晚的帐子里已经铺好了毡毯和棉被,代郡微冷的气候还是没有影响霍去病的火气。他已经解去了铠甲重胃,只穿中衣盘坐在几案前画图。

“将军,李校尉求见。”

霍去病手中的笔稍稍一顿,“太晚了,明日吧。”

“李校尉说,有明珠一颗,还与将军。”

啪的一声,毛笔掉落,墨汁四溅。

毛笔的主人攥紧了拳头:“传!”

不一会儿,她进来。

白色的斗篷下面,一张熟悉的脸,没心没肺的笑。

几案前的霍去病,铁青了脸,压住怒火,“你很大的胆子啊!敢来这里!!”

明珠还是笑,解了斗篷,露出里面的戎装:“我也去。”

“不行!不要胡闹!”

“怎么是胡闹?上次也是一起去祁连山的,这次怎么就是胡闹?你决定的就是对的,我决定的就是胡闹?去病,你怎么能说走就走?元狩二年春天你也是这样!不告诉我,所有的人都去送你,就我不知道!!”

“明珠,这次不一样!!”

“都一样!你又要好几个月不回长安了!”

“别哭!!”

“没哭!!我不会阻碍你,我也可以率兵的!!”

“若是被人抓去了还要不要我救?”

“……”

“还有第二个老蹄子替你死吗?”

“……”

“我不用你上战场,明珠,你不是那块料。你只要安心的待在长安城我就满足了!”

“……”

青铜莲花座的烛台上,五支蜡烛摇摇晃晃,火光摇曳。明珠沉默。她想起了老蹄子,她心里的愧疚又翻涌上来。

霍去病伸手拉过她:“难过了?”

“有一点。”她坐到他的身边,突然笑:“其实,我不是非要跟你去漠北,我只是给你送行来了。”她扯着身上的戎装,“闹着玩的,我不去。漠北有什么好的呀,吃不好,穿不好,还不能洗澡。还是呆在长安享福。”

霍去病盯着她反常的笑容看,她却凑上去闻他的头发,“臭了,很久没洗了?都没有梳过吧?是啊,我不是打仗的料,老给你添麻烦,可原先也不是我自己愿意去的。”她擦了泪,她动手松开他的发髻,“不过,我梳头还可以的是不是?我帮你梳好头发就走。你以前……”

她身子被他用力的拉进怀里,两唇相贴。

他的吻,要很久都不能享受到了吧。还剩两年,这两年的时间里又要让战争占去他们珍贵的几个月……

她哭泣,泪水决堤。

一直以来假装的幸福……

“我不是嫌弃你,明珠。我是怕你受伤害,你是明白我的,是不是?”

“我知道,我知道。我只是想你,你还没有离开,我就开始想你……去病,我只是怪你又不告而别,我想来送你而已……”她泣不成声。

什么时候开始她变得纠缠不清?什么时候开始她被惯的可以歇斯底里?

他安抚她的背。

“从长安到代郡,这么远的路自己来的?”

“和……霍武。”她趴在他的怀里呜咽。

“防卫重重,怎么进来的?”

“李校尉带进来的。”她说完,立马从他肩上抬起头来解释:“我去找过别人,赵破奴不干。我只好找李敢。我是求了很久他才肯的,你不要怪罪他!”

他无表情的点点头。

“生气?”

“还好。”他勉强的笑:“这次的仗不好打。明天你就回长安,好好待着。不要让我费神。”

“嗯。”

十五的月亮,高悬深空。

明黄|色的光,洒进西楼的木板格上。

明珠躺在毡毯上,偌大的青色裙子洒落一地,发丝随着灌进门的细风飘动。

燕青进门时候下了一跳:“夫人,怎么在地上睡了?”

明珠不理,拉了床被子盖在身上继续假寐。燕青轻手轻脚的去关窗子,明珠终于开了口。

“不要关。我想这样待着。”

“会着凉的。”

“没事。你睡去吧,不用管我。”

明珠想这样看着西楼的月亮,反复念叨李清照的那首词:

“红藕香残玉簟秋。

轻解罗赏,独上兰舟。

云中谁寄锦书来,雁字回时,月满西楼。

上一章
目录
下一页
A- 18 A+
默认 贵族金 护眼绿 羊皮纸 可爱粉 夜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