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然转头,黑眸如夜,气质却如寒冰的魔宫宫主厉声下令,“燕云十八骑,给我通通杀,能拍碎就不要拍扁,能拍扁就不要只戳个洞!不要让我看到一个活口!”
“燕云十八骑?”沐倾窈昏眩中听得这一句忍不住要笑,“你想哄人也不带这样的吧,这好像是你的百炼强兵吧?但这是在轩辕,不是你魔宫……”话音未落便听见整齐如一的马蹄之声,迅猛、利落、有力、刚硬、仿佛从蹄声中便能听出森然杀气和浩浩威风。燕云十八骑,魔宫宫主云戟魈的最后底牌,是江湖上人人闻之色变的杀手中心,相比于魔宫其他杀手更具让人胆战心惊的魄力。
“你竟然······连他们也带了来。”沐倾窈躺在云戟魈怀中喃喃。沐倾窈抬起头,以为自己累昏了,居然看见一片黑色的浪潮,神奇的突然出现在城西侧一处高坡,当先者长刀一扬,漫天烟尘里一色黑衣黑甲刀光雪亮的健骑,立时如黑潮一般隆隆泄下,冲入敌阵,他们提缰放马,放箭如飞雨,杀人似割菜,狠厉中有种睥睨天下旁若无人的特别气质,一看就很云戟魈——杀气冲天。
可是……这怎么可能?赵亭四人立时心下大震,死前一刻来了救兵,还是人人闻之色变他们却佩服到底的燕云十八骑,怎么可能不激动?一时间,四人又陷入了混战。
远处,城西的方向,又有哒哒的马蹄声传来,黄沙漫天飞扬,沐倾窈抬眼,从那遮眼的黄沙中,竟然看见了一抹熟悉的白色······
“老大!!!”一声熟悉的娇喝传入倾窈耳中,倾窈的眼角余光只扫到一抹艳丽的红,还有一抹纯净的白,如同雪山之巅的皑皑白雪,洁净不染一丝尘埃,他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眼看那一抹白色越来越近,终于看清楚那白色衣衫的主人——一张清俊的没有什么波动表情的脸,只能从那双炯炯的眸子里看得出即将爆发的怒气。
果然······
来人眼神深邃地看着他,继而将目光转到他的腰上,那里,云宫主的大掌还占据性地放在沐倾窈的腰上,沐倾窈似乎听得见一声轻轻的冷哼,他立即坐直了身子看向来人——沐承风,话说,这人的表情怎么这么冷淡?
沐承风灼灼地看着他,看这样子,他不知道血战了多久,以他的性子,若非山穷水尽走投无路,又怎么可能有自尽之举?什么人能逼他到这个地步?而那个人,他又干什么去了?好吧……他有两线战事不得抽身,但是他无论如何也不该任他在他的势力范围内落到这个惨状!
前方的战乱还在继续,胡人的帐篷里面又出来一个首领,看样子是以为那小子必死而刚刚吃饱喝足出来,看见自己身后的燕云十八骑,他二话不说就扬起马鞭喊撤,那惊慌的胡人首领怎么也想不到,前一刻被己方包围的小子,竟然突然来了这么多帮手。
“咻!”一支赤红重箭,一团火般自那柄更红的大弓上突然绽开,像一支烟光四射的火箭,穿越马蹄扬起的黄沙和漫天遍洒的鲜血,穿入了拼命逃离的那具身体的后心。持弓之人,一身纤尘不染的白衣,比天山的白云还要白上几分,他坐下的骏马岿然不动,只见他一手持着弓,收回另一只放箭的收,冷然道:“想动他,那就得有死的觉悟!”
是夜,淮州城城西方向的小山上,一场战乱得以解决,燕云十八骑又化整为零的消失于山野间。溪水潺潺流动的声音传来,一个黛色的身影躺倒在溪水旁的大石板上。
“真不想回去?”一个人影躺在他的身边,沐承风看着天上的月色,问道。
“不要!”沐倾窈有些负气地答。沐承风没说话,他知道这家伙还在耿耿于怀,也许还在伤心,所以才不顾淮州城百姓的恳求而躲在这座小山上。
“迦楼罗呢?为何不在你身边,却只派了一个影卫?呵,还是他太子做派太大,是啊,一国太子总是很忙的嘛······”沐承风口气闲闲,咋听之下听不出什么,仔细听来却觉得搅了一股酸味。毒舌男吃味了,这可如何是好。
“他自有自己的事物,哪像某人,诶?等等?一国太子?”沐倾窈偏过头,不解地看着沐承风,他怀中的一团肥白蹭蹭地爬出来,啊,有人在说他家主子怎么能不激动呢。
“怎么了?”沐承风眼神复杂怪异地看着他:“轩辕无极,轩辕的无极太子,尊号迦楼罗,你不知道?”
“呃······”沐倾窈像被人重重打了一拳那么惊讶,虽然早就知道他身份非比寻常,但任谁也没想到,那个尊贵优雅的男人竟然会是轩辕国的无极太子。哎,心下有些不爽诶,为什么要瞒着他自己的身份?沐倾窈这一想,却又立即释怀,人家连尊号都告诉你了,摆明了没有隐瞒你什么,只是你不关心而已。
想不到,真的想不到,那人,竟然是名震冥月大陆的无极太子。
“公子!”一个焦急的声音突然打断他,沐倾窈回头,已不见了沐承风的身影,喊他的是迦楼罗,不,是轩辕无极派来的影卫,影卫脸色难看地低着头,若不是沐倾窈躺着,根本就看不见他脸上的难色。
“怎么了?”
“主子放下西线战事,赶回来了。”
“诶?”沐倾窈一怔,立即跳起来,“你说什么,轩辕无极赶回来了?他为毛赶回来,老子不是没事么?叫他回去叫他回去!”沐倾窈一手揪着影卫的衣襟,顾不得激动地从自己怀中爬出来的宝二爷,糟糕糟糕,那个家伙要来了,肯定又没什么好事的。
“主子的行踪一向成迷,连我们都不知道主子走的是那条路。公子,是我留下了公子想自尽的信息,主子想必着急了才会急着赶回来的。”
“碰!”沐倾窈无力地倒回地上,双眼无神地喃喃:“谁要自杀了,我只是想借机找出淮州城里的内J,那家伙J诈狡猾想要抓他不容易呢······他怎么来了,他放下西线战事,那中州怎么办,不是有动乱么?”
黑衣人只好低着头,也不知道怎么办,他只是一时急了才会想到影卫之间的联系方法。
“你说,你是想找出淮州城内J?”一个声音突然出现,身边又多了两人,一黑一白。
93.原来如此
轩辕无极回来了,而且还是放下了西线的战事跑回来。不是吧,西线战事未毕,主帅抛下大军溜营?轩辕无极拿国家大事这么儿戏?
他搔搔脸挠挠脑袋,觉得那男人怎么看来也不像个玩忽军情拿战事当儿戏的人啊,还有,他为啥要回来?这个这个……那个那个……不是为了我吧?
沐倾窈坚决拒绝自己往那个方向想——别自恋了,当自己是根葱咧,以为轩辕无极是爱美人不爱江山的爱德华八世啊?再说自己都没事了,他跑回来做啥。呃······可是可是,心里又止不住地往哪个方向想。
宝二爷蹭蹭地从他怀里爬出来,眼神鄙视地看着沐倾窈。
“都是属下的错……”暗卫十分自责,“那天城门口,我以为公子和我都是必死,按照惯例,影卫死前会尽可能留下线索供同伴追索,我便在城门口留下了我们影卫队伍才能看懂的印记,有闻讯赶来潜近的兄弟看见那个标记……震惊之下立即将消息传了上去……主子收到消息,当夜就离开了西线军营……”
全员五百人战死,沐公子自刎。这是影卫留下来的记号。嗷嗷嗷,沐倾窈一个头两个大,他是不是想害死他?
“你说,你是想找出淮州城内J?”一个声音突然出现打断了沐倾窈的思绪,身边又多了两个人,一黑一白地坐在他的身边,云戟魈一言不发,只有一身白衣胜雪的沐承风问道。“还是,你又在找借口了?”
呃,沐倾窈身子一顿,丫的这个毒舌男要不要这么聪明,他悄悄地偏过头,看了看身旁一言不发的某人,果然,听见沐承风的话以后云戟魈的脸更黑更阴沉了。
“当然······不是了!”沐倾窈挺起胸膛,“你也不看看本少爷多大的智慧怎么可能因为这个小事就自杀?淮州城有内J是真的啦!”说着,沐倾窈胸前有什么东西一拱一拱地爬出来,一团肥白爬出来蹲在沐倾窈的肩膀上,两只爪子撑着自己的脑袋不停地点着头。沐倾窈眼中带笑的斜睨了肩上的某宠一眼,对那两人露出“看吧我就说如此”的表情。
“那现在要回去淮州城抓出内J么?”身边再度冒出某个熟悉的声音,凌宇抱着自己受伤的双臂从溪水那边走过来,蹲在自家主子面前,脸色阴沉:“老大,那个该死的内J害得你这么惨我们回去找出来剥了他的皮!!”他呲牙咧嘴,一想到沐倾窈差点为此而自尽,他恨不得冲进去将那个内J乱刀砍死。
“不,我们现在不回淮州城,而是去——中州!”中州是轩辕国边境地区的一个小城,由于贴近南疆的边境,因此也一直处于南疆的马蚤扰之中,沐倾窈负手站在山峰顶上,目光望着南疆的方向,轩辕无极为了他放下战事回来了,而他能做的,只有当无极不在的时候,守护好他的疆土······
“公子。”影卫站在他的跟前,自责地不敢看向沐倾窈。
“还没休息啊······”沐倾窈勉强着笑了笑:“你说,你现在把消息发回去,无极会见到么?”无极,无极,你为我至此,让我情何以堪?“这个世界风中凌乱了……”沐倾窈撒着手团团转,想了半天问,“西线那边他突然跑掉,会不会引起马蚤乱?”
“主子一定有安排的,这个公子请放心。”影卫低声道,“只是现在时局不同往常,魏王的侦骑耳目赤风队四处撒网,主子这一路过来,必遭伏击……”沐倾窈听见这句,脑中突然灵光一闪,心砰砰砰的一阵猛跳。
电光火石间,他忽然明白了淮州城出这么大的事却没人管的用意!原来是他,是那个据说德高望重的魏王,他放弃淮州,不是为了对付淮州城,也不是为了讨好胡人,居然是为了杀轩辕无极!淮州城中内J必然也是魏王的人。
勾结南疆作乱,使轩辕无极匆匆离开南境,再陷他入险境,逼得轩辕无极千里驱驰孤身单骑赶回这里,而这漫漫长路,他有很多机会截杀他于半道!
94.太子遇难
魏王不能让轩辕无极死在中州,中州势力范围现在是他的,太子在中州出事他难辞其咎,毕竟轩辕无极威望太高,但是轩辕无极如果死在中州之外的任何一个地方,魏王都可以把责任推给任何人,甚至可以借着这个给太子报仇的由头,立即起兵!
这样,名分,大义,他都占全了,到时候,得天下易如反掌。原来,这就是魏王的J计,可是聪慧如轩辕无极,怎么可能不知道他的诡计,既然知道,为何还要放下战事赶回来?沐倾窈心口猛地一跳,他果真是为了他而赶回来······
轩辕无极居然赶回来了,丢下西线战事丢下几十万大军冒险一路潜行而归,就为那句见鬼的“沐公子自尽”,哦买糕的,他会成为罪人的。客栈里,沐倾窈撑着下颚,在荧荧油灯下发呆,想着轩辕无极匆匆回来,又不能惊动大营,身边带的人一定有限,而魏王有备而来,守在半途,到时候什么流寇啊,山崩啊,土匪啊,水盗啊……嗷嗷嗷······
越想越郁闷,忍不住问在一边啃干果的宝二爷,“喂,宝二爷,据说你一百年才出一只,那该有什么神异之处吧?你能不能预测到你主子现在在哪?”宝二爷啃果凶猛,根本不屑于回答这个弱智的问题,咱家的神异,不是给你这个凡夫俗子用的。
沐倾窈盯着它,忽然发现它今天打扮得妖艳,袍子居然是开襟的紫红色,看起来十分喜庆,这只耗子可是个宝,每件衣服价值都超过沐倾窈的衣衫价值的总和,这件以前没见它穿过,难道它知道主子要回来了,为表庆祝隆重穿上的?
宝二爷看他神色不豫,更加得瑟的在她面前走了几步猫步,沐倾窈怒火万丈,揪起那花里胡哨的袍子就把这只走猫步的臭雪雕给扔了出去。一团紫红色的肥球直飞向门口,雪白的肥球在极速飞行中看见对面走来白色的人影,正心喜自己有救,那人影早已嫌弃的避了开去,啪一声那只肥球贴在门上缓缓滑落……
进门的沐承风,他站在门口,一身如雪洁净和夜的黑暗既格格不入又气质协调。沐倾窈苦着脸看他,祈求道,“我吃过药了,你不用亲自看守了,真的真的……”由于月圣国皇宫那件事,倾窈的身体一直不是很好,而且自从淮州城门口自尽一事以后,因为那一战而筋疲力尽的身体一直没有好起来,所以整天被这个蒙古大夫逼着吃药。
沐承风不理他,从怀中摸出一个东西,道,“有个东西给你。”他从怀里掏出个小包袱,摊开一看,里面是调令,任职令,钥匙,和一个上面刻着小小“粮”字的令牌。
沐倾窈翻着那些东西,眼睛一下子亮了,他呲牙咧嘴地笑开了,他笑的谄媚地看向沐承风,“这是魏王淮水粮库的运粮官的所有官凭印信,你从哪来的?”
“我回来时路过淮水粮库,粮库新任的运粮官杨局对我不逊,我顺手取走了这些东西,如果不是不大方便,我会当时就把他给宰了。”沐承风说道宰人的时候,眸子都不抬一下,似乎“宰人”这个事对他来说再自然不过。
“哎呀蒙古大夫,小弟真是没想到咧!”沐倾窈双手捧心,眼冒红光地看着沐承风沐,“你是不是杀人比救人还多?”他抬眼看向沐承风,眼神中多了一些敬意。
沐承风抬眼看他,俊脸立刻沉了下来,手一伸道,“还我。”
沐倾窈把令牌往自己怀中一塞,笑嘻嘻地道,“嘿嘿,沐二哥真是好手段,有这个就好办了,我需要一个混入魏王军中的身份,没有什么比运粮官更好——运粮官不在大帐供职,认识的人少,偏偏又掐着军需命脉。”
他做了个掐的手势,呲牙咧嘴地哼哼,“老子惹出祸事,害得轩辕无极奔回来,现在联系不上他也帮不上他,那只有釜底抽薪,去掐幕后黑手魏王了。掐死魏王,斩断幕后黑手,轩辕无极自然安全。”
不顾宝二爷吱吱吱吱悲惨的叫声,将肥白的雪雕一把塞入自己的怀中,他扯了扯自己身上的衣衫,一把拉住沐承风,冷笑道:“走吧。”
“嗯?”
“我们去杀人。”
离淮州城二十里地的淮水是去中州的必经之地,而魏王的后续军队如今便停留在这里补给粮食和水源,夜黑风高杀人夜,今晚,淮水的补粮军队不定会遭受一次前所未有的击杀!运粮官杨局,白天无意中丢失了自己的官凭和粮库钥匙,正急得团团转,发动全粮库上下都在找,自己带着两个小厮,撅起屁股在地上一寸寸的摸。
小厮摸着摸着,突然摸上了一双靴子。
他大惊之下抬起头,眼前白光一闪,接着红色的鲜血绸带似的从他眼前飘过,他下意识伸手一捞,捞着了一手炙热。啪地一声,有人狠狠地打在他的手背上,只听见一声:“那么想摸,老子就成全你!”他倒下的唯一的感觉,只觉得后颈一阵剧痛,便没了意识。
小厮倒下去时,杨局在屏风后摸索,听见异响直起身来,便看见一双深黑深黑的眸子,突然从他面前飘过去。然后他便觉得前心一热,又一冷。他倒下丢时,听见有人在身后淡淡道,“魔宫宫主杀人如杀鸡,鲜血遍地四面开花,实在好手法。”
云戟魈哼了一声不屑理某个毒舌男。
“切,毒舌男你还真是本性不改!”又是另外一个清脆的声音,他便重重地倒了下去。沐倾窈无语,脸上的表情一片哀嚎,沐承风已经拉上了窗户,将四人尸体化掉,着手做人皮面具。沐倾窈看着自家沐二哥的鬼斧神工做出来的人皮面具,眼睛渐渐亮了。运粮官和两个小厮,一共杀了三个人,正好供沐倾窈三人变装。
“把这批华城过来的粮草赶紧运过去,天黑之前要到。”沐倾窈穿着运粮官的官袍,站在台阶上叉着手吆喝。他假冒了这个运粮官已经有好几天,那些粮库兵丁不熟悉主官,没露出什么破绽,某人得心应手,就等着魏王有什么动作,好下手阴他。
“快,快,淮水粮库还有多少存粮?先装车,赶紧送上去!大军要开拔了!”有人骑马而来,在马上吆喝,“消息刚刚传来,齐州万王谋逆,太子在齐州遇难,大军开拨······”
95.我心成结
嗡地一声,眼前白光一闪,他便什么都听不见了,只看见骑在马上的那个人嘴巴一张一合地噏动,沐倾窈脑海里一片空白,他抬头看了看天上的太阳,冬日的阳光刺得他的双眼生疼,马上的那个人还在说话,他却什么也听不见,身子不稳地晃了晃,身边有人伸出手来扶着他的腰,还有人为他挡住了天上刺眼的阳光。
“知道了,你回去禀报吧,大人会很快下令装车的!”身边,沐承风温润如春风的声音响起,就在他的耳边,生生将沐倾窈惊醒,沐倾窈身子颤了颤,抬头,对上了沐承风晶亮深邃的双眸,那眼神清亮坚定,带着几分与生俱来的光明洁净,那样的眼神罩下来,沐倾窈的心突然就像落入一滩春水中,静了下来。
有人掰过他的肩,另一个冷然却浑厚的声音道:“是,谨?br />
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