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中孚却是知道,林朝英虽然招式慢了,可是劲道和后着都更凌厉了,也是打足了精神与林朝英周旋。
虽然这条路不是什么大路,但毕竟是通向南宋都城建康的,路上还是不时有些行人的,只是他们远远看见有人动手打架,也都避了开去。就算是武林中人,也往往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更何况这天遇见的,都是些普通人。
这日从午后技术档案到傍晚,远远看见一座小镇,两个人这才罢了手,暂时休战,进了小镇休息。
三人进了一家酒楼,找了一个靠窗的桌子坐下。
“朝英,我们是什么关系!何必为了一个外人而大动干戈!”
王中孚刚一落座,就对着同坐一桌的林朝英苦笑着道。
林朝英看了他一眼,只是不语,反而琉璃感到有一种超现实的感觉——刚刚还在一起打斗,现在居然坐在一起吃饭了,而且看这样子,说不定明天还要再打下去,真是见鬼了!
王中孚见林朝英冷着一张脸不理自己,便又看向琉璃,对她笑道:“,你是朝英的徒弟吧?你是叫琉璃?”
琉璃讪笑着点了点头——这个气氛过于诡异,让琉璃有点把握不好分寸。
王中孚双手在身上摸索了一阵,掏出一张纸来,递给琉璃:“,我们第一次见面,我也没什么礼物送你。这是我前一阵子悟出的一套掌法,你拿去练练吧。”
林朝英一拍桌子:“你这是什么意思?我教不了徒弟,要你来教?还是说我的掌法不如你?”
王中孚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之色:“朝英你这是何必,我们两个的武功招术,各有独到之处,你的徒弟,便如同是我的徒弟一般,我教她一门功夫,这又有什么不可的。”
林朝英听他把琉璃当成自己的徒弟,脸色稍愉——看来王中孚这句话搔到了她的痒处,让她心里很是受用。
王中孚于是又把那掌谱递过来,琉璃正想说声谢谢,林朝英忽地脸色一变,伸手一拂,将王中孚的手挡开,厉声道:“刚才与你斗了半日,怎么不见你用新的掌法?你是不是看不起我!”
王中孚愣了一下,一时不知说什么才好,半晌才道:“我们又不是性命相搏,何必如此。你若想切磋武功,我们明日找个地方,好好切磋一下便了。”
林朝英哼了一声:“那好,明日你我性命相搏,你不要让我,我也不会来让你!”
王中孚苦笑道:“朝英,你到底想要我怎么样,你说就是了,我自认武功不如你,你比我强多了。”
林朝英冷然道:“你这样说,分明是在侮辱我……”
正说着,小二把他们要的饭菜端了上来,好歹是暂时堵住了他们的嘴——总不见得在外人面前,还喋喋不休地吵下去吧!
林朝英这次火气很盛,三口两口吃完了饭,速度比琉璃还快,然后就拉着琉璃走了。
琉璃倒是临去前还向王中孚打了个招呼——这王中孚,看上去就像是沉稳的中年人,也不知道他到底有哪里好,一点也不像想像中的王重阳那样仙风道骨。
路上琉璃还问林朝英:“师傅,我们就这么走了?不等他么?”
林朝英道:“他还能去哪儿?铁掌帮的事暂时也没法管了,他这次一定是回终南山的活死人墓去,拿些他准备的钱财出来,招募些江湖好手或兵勇之类的,去四川投军。”
此时林朝英与琉璃她们正在江西境内,离陕西的终南山,还有不少路程,琉璃便道:“那我们也该和他一起住店,一起再上路啊。”
林朝英道:“无妨,既然已经相遇,他自然会跟上来的,你不用管这些。”
琉璃看着林朝英,感到有点诡异——既然这么相信他,何必还要与他争执。难道真是因为两个人都太傲了?可是今天看王中孚的样子,他在林朝英的面前,很是退让,没有什么傲气的样子呀!
而且林朝英现在的表现,好像就是一个在赌气撒娇的少女,跟以往的形象完全搭不起来——难道这样的女人,在心爱的人面前,也会露出这样的小儿女态么?
琉璃嗟叹不已。
当晚二人宿在同一间屋中,仍然是一个酣睡一个打坐,第二天天一亮,林朝英便带着琉璃用了饭,也不等王中孚,径直便上路。
“我和他约在终南山相见,虽然路上相遇,但也不会改变之前的约定,我就是先到了终南山,他也一定会赶上来的。”
林朝英这样对琉璃解释了自己先上路的原因,但是琉璃总是觉得有点古怪。
一路急行,到了建康,林朝英才又住了下来,然后写了张方子,让琉璃去买些药材。
林朝英的这张方子上所写的药材,琉璃也不认识,也就在洪州城里的几个药铺里凑合着配齐了。
不过这些药材也是够偏门的,直跑了三家药铺,才把这些药材配齐。也亏得这建康,乃是南宋名义上的都城,也是一座大城,不然还真不好配这些药。从另一个角度来想,也许林朝英也是故意赶到这里来配这些药的。
琉璃寻思——莫非这方子上的药材,配起来是什么灵丹妙药不成?
于是在最后一家药铺,琉璃特地问了那药铺的掌柜,这是个什么方子?
结果那药铺的掌柜也直摇头,说看不懂这方子,反正好像不是内服的,应该是外用的,但是很多东西好像又是对人体有害的。
——难道是以毒攻毒?是用什么怪药来逼出自身的潜力?可是林朝英真的和王中孚有这么大仇么!
琉璃实在是想不通,只好怀着一肚子的闷,回去见了林朝英。
为了给林朝英配这些药,只顾着跑路问药了,连这南宋的都城,也没顾得上好好逛上一逛。
回去见了林朝英,林朝英却是不露声色,把这药材又挑拣了一番,挑了近一半出来收好,又让琉璃把那一半去扔了。
琉璃回来,见林朝英仍然坐在窗边,看着街上的行人,脸上露出一股落寞之色来。
琉璃知道林朝英这时是柔情显现的时候,可能也有点后悔对王中孚过于严厉了吧,于是便上前道:“师傅,我从来没来过建康呢,我们去逛逛吧。”
林朝英摇了摇头,对她笑道:“你自己去吧。你现在武功也不弱了,一般的人也近不了你的身,只要小心一点,不会有什么事的。”
琉璃兀自不死心,又劝了一番,林朝英却总是不答应,无奈之下也只得自己出门去了。
宋代的瓦肆勾栏,的确是让人眼花缭乱,琉璃转了半天,几乎把自己也给转晕了,也好歹是开了眼界,便随便找了一家看上去很大的酒楼,走了进去。
琉璃觉得林朝英应该会自己解决吃饭问题,也就没有回去,而是准备在外面搓一顿——跟着林朝英,已经很久没好好吃一顿了。
第五十二章 上官明月
现在想想,倒是挺怀念与欧阳锋在一起的日子——好歹能经常吃上一顿好饭。
进到里面,特地上了最高的三楼,想体会一下在大城市里居高临下的感觉,却没想到二楼的人比一楼的人还要多,只得找了个勉强靠近窗口的位子坐下,透过窗子看看窗外的景色聊以□了。
还好南宋经济社会等各个方面都很发达,高楼也不少,这家酒楼所处的位置也不错,琉璃透过窗子,不但能看到不少古代的楼阁,还能看到一棵苍天的大树——看来这古代中国,对这样的大树的保护,也挺有环境意识的,居然没有砍了去——也总算是聊胜于无了。
扔下二两银子,让小二上几个拿手菜来,然后坐着观看四周的食客。
正展眼四顾时,楼梯上脚步声响起,转出林朝英来,一见琉璃,笑道:“你却也在这里,倒是巧了。”
琉璃忙站起身来向林朝英行礼让座,林朝英也不客气,坐在琉璃身旁,再把琉璃拉了坐下,道:“正想找你,却不料在此撞见,我们果然有缘。”
琉璃笑道:“那是自然,师徒之缘,岂是浅的。”
两人互相说笑了几句,琉璃见林朝英心情有所回复,心中也是略安——若是一路上林朝英都崩着个脸长吁短叹的,只怕琉璃也受不了吧!
不多时菜也上齐,二人便吃了起来——这座酒楼想是建康的名酒楼,菜的味道极好,但是份量却很少,根本不够吃,林朝英便又叫添了几个菜。
正在这时,忽地听旁边一桌靠窗的两个男客,同时长吁短叹起来。
琉璃转目望去,却见那桌上三人,两男一女,两个男子都是一副儒生打扮,但是顾盼之间却颇具雄豪之气,年纪均在二十多岁样子。
只是二人虽然都是腰悬长剑,但是看他们举手投足的样子,就知道都不是什么武林高手。其中那个年轻的,就算是会武功,也是极低的。倒是那个年长些的,好像颇有些外家功夫的底子,一双手极粗大,眼神也是颇具风采。
而那个女子,背对着琉璃和林朝英,只见她身材袅娜,穿着一身翠绿色的衣衫,左臂上搭着一块红巾,露出一截白玉也似的颈子,只是为两个男子倒酒,却没有说话。
只是她端坐不动,单手提着一个斗大的酒坛,倒酒时挥洒如意,居然一滴也没有洒出来,这份功力,要远超过琉璃了。
琉璃见了,不由莞尔——难道这个世上,也是阴盛阳衰,如那一世的中国体育界一般?
却只听那年长的人道:“我自南归以来,旦夕间无不想着北伐,却不能得偿所愿,只恐岁月蹉跎,我等只能空悲切了。”
那年少的人道:“兄长何必如此悲观,我看天下之势将变,数年内,将会有变乱于西北起……”
那年长的人道:“只怕朝廷……唉!”
年少的人又道:“兄长还不足三十岁,如何便如此嗟叹!当年岳武穆血战牛头山之战,不过比兄年轻一岁而已,以兄长之材,何虑功名不建?”
琉璃听了大奇——这是什么人?居然能与岳飞相比!
再看看这楼上在座的其他食客,也一下子静了下来,只看向那边,想来刚才那年少的人一时激动,说话的声音大了,也被其他的人听到了。
果然只见那年长的人道:“贤弟太高看我了,我何德何能,岂能与岳武穆相比!”
那年少的人却道:“便是不如岳武穆,比之如今的朝廷诸将如何?去年四川吴璘过世,虞允文入川,放眼天下,也只有他能与兄长相比了。”
那年长的人摇头道:“虞相公天纵之材,只可惜,四川吴氏势力太大,他在川中,想来也是艰难得很!你如今去四川,也要小心。”
二人一时相顾无语,楼上在座诸食客,也渐渐开始自己这边的饮宴,琉璃与林朝英,也开始动箸进食,只是琉璃仍然关注着那两个人罢了。
这时天边忽地飘来一片乌云,顷刻间淅淅沥沥地下起小雨来。
那两人互相又饮了几碗酒,却都不说话,好像在跟什么赌气一样。只有那女子,仍然不停地在为二人倒酒,
半晌,那年少的看着窗外的小雨,又道:“我如今也要往西南去蜀中,今日兄长为我送行,我当再浮三大白,兄也该为我作词一首,以壮行色!”
说着连干了三碗酒。
那年长的似乎也被他激起了豪气,道了声“好”,便把头上布帽摘下,随手扔在地上,然后也饮了一碗酒,又站起身来,看着窗外远处的天际,长叹一声道:“昨日我登赏心亭,见大好河山,颇多感触,今日既然同甫贤弟有此雅意,愚兄自然也不敢藏拙。”
于是一边拍着窗沿,一边按着拍子吟唱道:“楚天千里清秋,水随天去秋无际。遥岑远目,献愁供恨,玉簪螺髻。落日楼头,断鸿声里,江南游子。把吴钩看了,栏杆拍遍,无人会,登临意。休说鲈鱼堪脍,尽西风,季鹰归未?求田问舍,怕应羞见,刘郎才气。可惜流年,忧愁风雨,树犹如此!倩何人唤取,红巾翠袖,揾英雄泪?”
旁人听了这首《水龙吟》,不过只是赞叹这词的意境雄浑婉约之处,只有琉璃听了,心中大为惊讶——因为这首词,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如果面前这个人不是剽窃的话,那么,它的作者,应该是辛弃疾!
正在众人都在为这首词目瞪口呆,不知该不该叫好之际,那女子忽地噗嗤一笑,道:“辛大人,你铮铮铁骨,可没有落泪啊,可教我怎么为你揾这英雄泪?”
果然,这个男子,当真便是辛弃疾。
那么,他唤作同甫的那个人,应该就是他的好朋友陈亮了吧!只是不知这女子,到底是什么人,能与两大豪杰之士在一起饮酒。若说宋时文人好狎妓,只怕能与辛弃疾和陈亮同一桌的,也非凡人!
而这女子声音,也是声如黄莺,婉转动听,让其余的客人,都有些痴瞪起来。
那年少的笑道:“上官姑娘,今日与辛兄一别,不知何日才能再见,可惜这里雅间已经满了,不然我等包上一间雅间,也好让你舞上一回剑,让我们开开眼界。”
那女子笑道:“剑法可不是我所擅长的,我只会些拳脚功夫罢啦!”
那年少的笑道:“你堂堂铁掌帮帮主的千金,便是随便舞几个剑架子出来,也够我们消受的了!”
琉璃闻言大惊——铁掌帮帮主的千金?那不是上官明月么?
忙偷眼向林朝英看去,却见她连眉也竖了起来,粉脸含煞,眼见得就要过去寻衅,琉璃忙一把按住她的手腕:“师父,这里人多,别在这里生事,万一被她逃了,也不好追啊!”
其实人家也没得罪林朝英什么,有什么好逃的!只是女人遇上情敌,往往是不讲理的,就算是林朝英,恐怕也不会顾及场合吧!
所以琉璃赶紧劝说林朝英,而林朝英,居然也听了劝,把已经崩紧有肌肉又放松了下来。
这边那上官明月又谦虚了几句,只是为二人倒酒。
酒又过了三巡,窗外雨也小了,辛弃疾也略显酒意,陈亮便唤小二来结了帐,与辛弃疾一起下了楼。
林朝英见了,便也把后来又添了的菜的钱付了,远远地跟了上去。
琉璃跟在身后,只是暗暗叫苦——这林朝英下手,不会太狠吧?别为了三角恋的事,闹出人命来啊!
琉璃现在最盼望的,就是王中孚快出现!
但是,这世上的事,你盼什么,他就不来什么。辛弃疾虽然略带酒意,但是仍然将陈亮和上官明月送出了建康城,然后依依惜别。
“同甫此去,不知何日归来,如今冬去春来,贤弟何不作词一首,以和我适才的水龙吟?”
临去前,辛弃疾这样对陈亮道。
陈亮也是南宋词坛一位大家,当即便张目四望,看那远处长江东流,道旁梨树,已有的受那初春的暖气,开出花来了,一时间心有所动,随口吟道:“风荡扬轻云缕。时送萧萧雨。水边台榭燕新归。一口香泥湿带、落花飞。海棠糁径铺香绣。依旧成春瘦。黄昏庭院柳啼鸦。记得那人和月、折梨花。”
辛弃疾听了,哈哈大道,一边拱手转身离去,一边在声吟道:“好一个记得那人和月、折梨花!”
只见他大步流星,袍袖翻飞,居然不曾回过头再看一眼陈亮和上官明月,一路豪笑,当真不愧是一位豪杰人物!
却说林朝英带着琉璃,跟在他们三人身后,眼见得辛弃疾离去,上官明月和陈亮再度上路,便不再隐藏身形,而是大摇大摆地跟了上去。
上官明月身为铁掌帮主的女儿,武功自是不俗,林朝英刚现出身形,走不得几步她便发觉了。
回头看去,只见两个美貌女子跟在身后,略一沉吟,便停下脚步,看向林朝英。一旁的陈亮不知是怎么回事,也停了下来,站在上官明月的身旁,问道:“怎么了?”
上官明月看着林朝英的步法,皱着眉,摇了摇头,然后摆手示意他让开。
陈亮看上官明月的样子,估计也是江湖中的事情,也知道自己武功太差,便退开了两步。
这边林朝英却是微昂着头,来到上官明月的身前停下,也不等上官明月发问,直接就道:“你是上官明月?”
上官明月点了点头,问道:“你是谁?”
林朝英道:“你不用管我是谁,我就是想来领教一下铁掌帮主千金的功夫。”
上官明月上下打量了一下林朝英——她自然是知道王中孚是有林朝英这样一个朋友的,也知道林朝英与王中孚的关系暧昧,但是她并不知道林朝英已经收了一个徒弟,只是知道她一直是独来独往的,如今林朝英身边多了个琉璃,她就有点吃不准了。
而琉璃这时也仔细端详了一下上官明月,只见她年纪大概在三十岁上下,身材高佻,只比林朝英略矮了一丁点,却比林朝英身材更苗条,四肢也更修长。至于五官,当然是没有林朝英这么精致了,但是却也是个美女,眉目间另有一股与林朝英不同的英挺之气。
如果说林朝英是女王,那上官明月就该是女将军这样的吧!
却说林朝英见上官明月不断地打量自己,还以为她在审视自己,心中微怒,便道:“怎么?你害怕了?是你的武功学的不够到家,还是说铁掌帮的铁掌功夫,不过是浪得虚名?”
上官明月见对方辱及自己的帮派和师门,甚至自己的父亲,也是恼怒起来,便道:“你是什么人?这样大胆!竟敢辱我铁掌帮!”
林朝英哼了一声:“你到底敢不敢动手?你放心好了,我不用武器,还让你一只手,如何?”说着把腰畔的剑扔给了琉璃。
上官明月大怒,喝道:“那好,我就看看你到底有什么本事,敢说这样的大话!”
需知上官明月乃是上官剑南的独女,武功尽得其真传,在江湖中也已经是鲜有敌手,在帮中更是受到众人的崇敬。她年近三十,仍然未婚,就是因为眼界和武功太高,找不到能与她自己相配的英雄豪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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