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说的来历,拱手笑道:“不知这位兄台有何见教?”
“自大胜关武林大会后,凌霄仙子之名享誉江湖。 常自思量,不知何日能见凌霄仙子一面。”青年拱手回礼,让了座,才又道:“闻名不如见面,今日王某能有幸邀凌霄仙子共饮一杯,实乃生平幸事。”
只怕不是什么幸事吧,李然暗暗叹口气,这名声之累,真是如影随形!这人左右都不像是追星一族,到底是为什么这样客气礼遇,可惜今日怕是没什么心情与这人虚与委蛇,李然端着酒盏轻抿一口,坐等来意。
可是这人夸了一阵英雄大会上的事迹之后,又是夸了一阵英雄少年,表现的完全像是追星族,可是偶尔打量的眼神太过锋利,藏于黑亮眼睛后面的目的却模糊不清,杨过沉凝起来,李然不免也烦郁,她又不是明星,没必要在这里陪酒的,是粉丝又怎样?李然把玩着酒盏,淡淡道:“王公子,这酒也喝过了,我们还有事,不便相陪,得罪了。”
青年却也不拦,只不慌不忙道:“姑娘且慢。”说着弹了弹手指,身后的护卫立即塔前一步递上一个锦盒到李然面前。青年笑着道:“听闻凌霄仙子挚爱纸扇,我偶得好扇一把,重而藏之,今日终为其觅得佳主,深感欣慰,望姑娘能体谅我这番心意,收下此扇。”
李然瞅着眼前的锦盒,口中发苦,莫非自己这点小小的爱好,竟是人尽皆知了,怎么好端端的全都跑过来赠扇不成?她也不见得这样爱扇,只是手里不能少点东西罢了,只是这样而已。哎哟,这扇子果然是极品,古朴雅致,也不知什么面料做成,薄而成丝状,似透非透,有暗香飘浮,扇面绘画简洁传神,一只慵懒的猫于花丛见似闭微闭双眼,好不悠闲惬意。
这些人,怎么都能找出这样的好扇来,纯粹让人为难啊,李然眨眨眼,还是推了,强忍着出了雅间,那人却也没有强送,李然不知道是松口气还是该发愁。哪知,刚到了走廊入口,就听见背后风声,李然反手劈手将之抓于手里,拿到身前一瞧,竟然就是刚才的扇子。
李然诧异回头,见那青年远远的扬起灿烂的笑容道:“宝扇赠佳人,切莫推却。”说完,与四护卫,从侧面的楼梯下楼扬长而去。李然呆立,不知道是不是该把扇子扔下楼。杨过此时叹口气道:“师姐既然喜欢,收下也没什么。这人虽然邪门,一把扇子罢了,应该出不了什么事。”
李然点头道:“这人确实很怪,且别管这个,好好回去养足精神,晚上去蒙古军营走一遭。”
当晚,弯月如钩,细虫呢喃之时,李然便一身夜行衣翻出了城墙,跟在后面的有杨过,当然,还有两个连她也没有探知的尾随者。
回礼
营帐内,青年起身伸手拨弄置于书案旁边的灯盏,面容沉静如水,双眸却若有所思,正是白日里慕名拜访李然的锦袍公子,只是如今已换了一身蒙古装束,儒雅仍在,威压雄伟之处更胜,此人正是忽必烈,蒙古大汉蒙哥第四子,此次蒙古出征襄阳的主将。
书案四尺开外站着一个四十岁左右、容貌儒雅的和尚,此时,他刚入王帐,礼毕后问道:“王爷此行凶险,幸而无事。不知消息是否确凿?”这和尚是汉人,法名子聪,乃是忽必烈的谋士。他俗家姓刘名侃,少年时在县衙为吏,后来出家为僧,学问渊源,审事精详,忽必烈对他甚是信任。(原文)
忽必烈放下手中扒拉油灯的细小铁千,叹道:“没想到理宗当真亲征,自六年前他大病痊愈后,种种作为皆有如明主,中兴之势日显,只怕再过几年,我们别说收服大宋,倒是要担心自身的安危。”
和尚点头,然后又微微摇头笑道:“宋朝积弊日久,区区六年,理宗岂能肃清,这几年宋廷虽则有清明迹象,地方官府却仍是**无能。王爷过虑了,宋廷十年内不能言兵事,只要此战攻克襄阳,江南之地地将如探囊取物。”
“只怕这次亦难以成事。”忽必烈皱眉叹道,“理宗不但亲临督战,还礼贤下士,招了一帮江湖人,在这个关键当口,竟然成立新军,此举实在匪夷所思,我们不得不早做提防。我观这几年宋廷的动向,理宗城府极深,各路探子都不能打探确切消息,即使亲信大臣亦不知其心意,此人断然不会胡乱行事,这次用兵大有深意啊,不知大师以为如何?”
“噢?”和尚深目望了一眼忽必烈,背着手来回几步才问道:“据探子来报,各路江湖人亦如往常,巡视往来全无异处。倒是昨晚翠云轩中之事,颇为蹊跷,王爷此行必然已获知详情,不知是个甚么状况?”
忽必烈道:“你道那理宗在翠云轩中招待何人?”
和尚瞥一眼忽必烈,见他眼现柔光,不由稍微诧异,微微闭眼说道:“天下武林豪杰,论势大人广,深得武林人士敬仰的莫过于北丐洪七公,理宗若要动用武林人士,必然要宴请此人。”
忽必烈微笑摆手驳道:“初时,我亦是如此想。大师必然知晓大胜关武林大会之事,理宗宴请的正是最近江湖上声名鹊起的凌霄仙子。”
“噢?凌霄仙子?江湖第一美人!”和尚了然一笑。
忽必烈眯眼抬头,望着帐顶笑道:“美,确实很美,我平身未见如此美人。”神色间竟有几分怅惘。
和尚双目一闪,他从未见主上为女人动心过,此人雄才大略,从不耽于美色,莫非只是未遇绝色美女?和尚不免心中不安,道:“若是理宗被美色所惑,倒是不足为惧。”
忽必烈怎会忽略和尚的神色,了然笑道:“大师所言差矣,这位姑娘岂是易相与之辈,只怕那理宗看中的也不是她的美色。”
“能得王爷如此看重,此女必是不凡。”和尚笑道,“大胜关英雄大会之时,此女行事作风大异,果敢狠辣之处,只怕寻常男人不可与之相比。”
忽必烈哈哈笑道:“中原武林之中,若论远见卓识,只怕洪七公、郭靖之辈也未必能比得上此女。没想到,真英雄竟是一介女流。”
“有刺客!”这时营帐外一片喧哗,士兵奔走不绝。忽必烈皱眉问道:“什么事?”
左右禀告道:“有刺客闯入,请王爷小心。”数人挡于忽必烈四周,严阵以待。
和尚早已步出帐外,见营帐守军紧紧有条,松口气才看向打斗处,此时营火大胜,几丈开外两个黑衣人正闪躲着往营地之外奔去,虽则轻功极快,只是士兵阵法严密,倒是稍稍阻了去势。
这时,从营地里蹿出一个高瘦个子和一个子极矮之人分别对上了二人,正是忽必烈坐下四大高手之二—潇湘子和尼摩星。场中形势立转,士兵皆不再出手,围在外侧观望。
潇湘子和尼摩星皆是一流高手,与人动手从不自坠身份,倚多为胜,因此随后赶到的壮汉马光佐和胡人尹克西只能在一旁观望。但见对方竟是一对俊秀的少年男女,虽则年纪不大,武功却极好,竟然堪堪和潇湘子、尼摩星打成了平手,中原武林后起之秀中,若能有此份功力的,莫过于大胜关英雄大会上让江湖人津津乐道的一对师兄妹。尹克西本就对后到一步极为愤怒,生怕潇湘子、尼摩星抢了头功,此时见潇湘子隐隐有被对方克制的意思,不由讥道:“区区一个小姑娘,潇兄竟擒拿不住。”
潇湘子知他的用意,不过听着实在憋气,何况对方剑法实在怪异,生平未见,掌力所发之时也大异中原各路武林路数,轻功更是飘逸绝伦,迅捷无比。棒招未至,已被对方躲过,实招皆被换成虚招,只能用掌风相助,才能压制对方。假以时日,若是让她内力增强几分,只怕是个棘手的对手,潇湘子深目一闪,棒着突变,左手朝对方气海|岤拍去,哭丧棒斜点,朝肋下靠左三分直射而去,此招大为凶险狠辣,躲得过气海|岤,必然重伤到肺部。直逼的少女疾步朝后狠退了几步,恰至少年身边,那少年也是被尼摩星缠得没法,虽无败绩,却也半刻脱身不得,此时却不顾自身安危,朝潇湘子平递一剑,恰与少女的剑法各攻上下三路,潇湘子若不回救,肯定重伤难愈,潇湘子只得举棒回救。那边尼摩星手里的三角头短鞭如毒蛇般朝少年而去,少年哪里还能避开,只能伸手硬接,一条手臂眼看不保,哪知尼摩星手里短鞭却硬生生在空中打了几颤,到少年近前却定格动也不动。
原来尼摩星刚才见有机可乘,心中大乐,暗道这次终让自己抢了头功。手中所出招式刚勇有余,却全无变招,提防之心也少了几分,却中少女弹出的暗器,不但被点中|岤道,几息之间全身便开始麻痒,莫非有毒,尼摩星怒道:“暗器有毒。”
尹克西并不是没看到少女的小动作,却也不提醒,尼摩星若是受了伤,他才有可能抢功,此时见少年少女双剑合璧将潇湘子逼的连连败退,这才朝少年甩出金鞭,并喊道:“潇兄,我来助你。”
哪知此时少女却拉着少年后退避开对方招式,朝忽必烈高声说道:“王公子,你的待客之道还真让人难以消受。”
忽必烈朝尹克西和潇湘子摆了摆手,阻了他们的攻势,这才哈哈笑道:“龙姑娘既是来做客,我自然相请。”
留客
李然这次本是打个前站,了解一下军营布置,以及巡逻队伍的走势。她以为凭着这几年轻功上的本事,不太可能被发现,却还是太小看了军营的巡逻队。虽然起初一路走来都畅通无阻,可是离王帐越近,巡逻队增幅越见明显,从一队定点巡视到两队、三队,好容易闪身到了王帐之侧,猛眼一瞅,李然止不住翻了个白眼,是谁说的武林高手于百万军中也能来去自如,斩杀个把大将轻而易举的?眼前这个防守阵势,一个昆虫想飞进去都得想法子飞高点才成,除非她是隐形的,否则要从这么多人面前飞跃过去,那是痴人说梦。
李然发呆当口,第二队士兵就快要过来,杨过急忙扯了她一把,两人悄然走到营帐另外一侧躲过,杨过才俯身到李然身边悄声道:“将他们打晕,我们化妆成士兵的样子,或许可以接近王帐。”
“接近也没用,莫非你要靳柯刺秦不成。惜命要紧,今日就到这里罢。”李然微微笑笑,看来刺杀计划估计得无限期搁置了,除非如原著一样大小武被扣押,郭靖带着杨过独闯蒙古军营时也跟着过去,才能找到机会结果忽必烈。
杨过也知目前的情形冒然冲过去只能是送死,只是不愿意见师姐失望,才说要乔装的事。如此两人心意已定,沿着来路,悄然闪躲而出,还没走出三丈,忽被人从中间将两人给冲撞开来,那人速度太快,一个闪眼消失在另一个蒙古包的拱顶后。李然和杨过对视一眼,心知这人肯定是惹着了兵士,果见有人直呼刺客几息就到了近前,火光照耀之下,哪里还来得及躲避,李然只好和杨过硬闯,只要飞越数十丈开外,抢上一匹马,逃出去的希望还是很大的。这还要看蒙古军营中是否有高手存在,显然,李然是不抱希望的,果然被潇湘子几人阻了去路,若是力拼,也是落得个俘虏的下场,那可实在不算是美事。
谁知,在双剑合璧逼退潇湘子之时,李然定睛瞧见王帐之外人堆中心站着的那人,不正是下午所谓的追星族呢?原来这人就是忽必烈,李然暗叹可惜,若是白天知道他的身份,也不用半夜跑出来如此辛劳了罢。
可惜,实在是可惜。以后要刺杀此人,更是难上加难。李然慢步朝忽必烈走了过去,虽然心中直叹息,其实还有心情抬眼看看月色,一副悠然随意状,若是还如平时一样,一身宽大丝袍,或许还飘逸无端,可惜现在一身夜行衣,司马昭之心罢了。
忽必烈见小龙女看起来竟然毫无半点惊慌之色,那份坦然绝不是装的,好像半夜穿着夜行衣在人家的地盘散步是极其寻常的一件事!还有那个少年,亦是潇洒落拓,两人一前一后行来,真如会见好友一般闲适,嘴角都还带着三分笑意!
真是两个妙人,忽必烈抿了嘴角,命人置了酒席,将二人请进王帐。推杯让盏几回,忽必烈笑道:“今夜月色如水,清景无限,把两位给引来了这里,真是风雅贵客。”
杨过一直悬着一颗心跟着进了王帐,此时听对方的睁眼说瞎话的本事,不由暗笑,这人还真是和师姐有同样的喜好。果见师姐毫无意的外轻轻放下酒杯,若是穿着大袖衣裳,她必然还会轻轻拢拢衣袖,她果然迟疑了一下才眯眼笑道:“风雅不敢说,惊扰了贵宝地,实在抱歉。今日前来,实是为感谢王公子赠扇之礼。”
忽必烈哑然失笑,饶有兴致的看着小龙女,见她站起身,从腰间取出一把通体白玉的短笛,盈盈柔光在灯光下微闪,显得主人挚爱摩挲,必是常带在身边之物。忽必烈暗道,莫非她要赠送此物给我不曾?倒不是一桩香艳之事!忽必烈双目闪动。
李然执笛于手,微微一笑,道:“我没有什么名贵的礼物可以回赠,倒是有一首曲子,或可给王公子洗洗耳朵。”
忽必烈微微一怔,杨过哪里没瞧见,这次换了他哑然失笑,刘侃倒是松了一口气,暗叹此女半点脂粉不施,美的也如真似幻,尤其是那双眼,清澈透亮,通透温软,隐含傲气,让人见之忘俗,生不出半点猥亵之心,也牢牢钉在了心底,难怪她初出江湖就能让武林人士赞誉有加,明明是个美丽的女人,却不是如一般的诋毁赞誉各参半,江湖人人敬称一声凌霄仙子,最是不为过的。这样一个女人,若要让男人忘记,恐怕很难,即使如忽必烈这样冷硬之人,只怕亦然。
李然闭目一会,才轻轻吹起笛曲,悠然有思念之意,翻越那座山,远远望见一泓湛蓝的湖水,故乡,就在秋日的葡萄藤之下,青砖屋盖下的欢笑是谁传出?到底何日才能归乡啊。李然从不肯吹这首曲子,只怕陷入思乡之中不可自拔,伤浓而泣血,又有何用?
一曲毕,满室寂静,杨过和忽必烈静默,神思似去很远,刘侃则双目含泪,掩袖遮过。军帐外士兵虽然静默肃立,可是,就算最壮士深沉的汉子,此时也不免目露萧索之意,朝北无神张望,试图从幽暗的微光中找到家的方向。
“故乡何处是,忘了除非醉。”刘侃打破沉静,满饮了一杯酒,低目苦笑道:“姑娘果然不愧一歌唱尽男儿壮志,一曲唱断离儿万里飘零。”
李然回神,哂笑一声将短笛别好,朝忽必烈拱手道:“天色已晚,我们就不再打扰,告辞。”
忽必烈端着酒杯,朝李然望了一眼,脸沉如水,不紧不慢道:“龙姑娘是我的贵客,多留几日,我才能略尽地主之宜。”
李然轻笑道:“江湖人讲求的是尽兴,王公子大可不必如此执著礼数。他日再会,你我畅饮几杯也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