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说只是,作为一个武林正派人士,该有的风度还是得有。 陆展元强忍住心中的不耐,说道:“莫愁,我自知对不住你,十年之后,你自可前来取我性命。只是,武林中人,最重承诺,你既然已经答应那高僧十年之内不来陆家庄,为何又……”
陆展元滔滔不绝,什么做人当如何如何,不可做背信弃义之辈……喻安却低着头,一个字也没有听进去。
陆展元和何沅君一出现在她面前,那股悲怆那股凄清那股怨恨便涌上心头。她性子原本就比较平和,难以接受李莫愁那种爱之深恨之切的感情,是而一直低头在与心中的惊涛骇浪抗争。
陆展元见李莫愁低头,眼泪一颗一颗滴落下来,打湿了地面,心中又生出一丝不忍。
在古墓的那段时间,他对李莫愁其实是真的动了心。只是,原以为是温柔似水貌似天仙的一个女子执念却那么深,爱一个人便要牢牢占有。那种女子,他不敢要。更是苍天弄人,让他回家后
又遇上了何沅君。何沅君善解人意,爱他宠他由他,更是武三通的义女。武三通又是南帝的徒弟,无论是样貌、性子、家世都是上品,他如何能不爱?
原以为,莫愁是出不了活死人墓,更是无法知道他的事情。没想到,莫愁的决绝居然超过了他的预料。
何必如此撕破脸呢?各自留着美好的回忆不是更好吗?
这般一想,陆展元对李莫愁的情感又复杂起来,又是怜又是痛。他望着低头垂泪的李莫愁,嗓音不由得也柔了下来,轻声说道:“莫愁,你莫怪我。我原本是比不上你的,像你这般的好女子,实在是需要一个更好的男人相配。”
陆展元以为,他这么一说,李莫愁定是要更加依依不舍却又舍不得再责备他几句。若是能让她放弃十年之约,那是更好不过了。毕竟,这些日子他和沅君都是寝食不安,日子过得胆战心惊的。
不想,李莫愁却忽地抬起了头,淡淡一笑,说道:“哦,好的,谢谢你啊……”
那笑容很得体,却疏离。那话语虽是感谢之词,却冷漠无比。他却不知道,这不过是喻安下意识冒出的一句话。
如果说,莫愁愿意放下怨恨,他肯定是开心。即便不是,莫愁激烈的痛苦的表情,也说明了莫愁对他用情至深。可是,莫愁怎么会用如此陌生的语气和表情与他说话?
作者有话要说:第一次交锋,嘿嘿……有空闲时间的亲爱的表霸王哦~~
6.再遇
喻安说完,转身就走。一句“谢谢”,不过是一种礼貌。对喻安来说,陆展元就是个陌生人,不爱也不需要仇恨。
见李莫愁毫无眷念地离去,陆展元脸上像是打破了调料瓶,五颜六色十分丰富。
陆展元看了身旁一脸担忧的妻子,只得压抑住心中的不解,叹了一口气,牵着何沅君的手,回了屋里。
何沅君性子温和,又爱极了陆展元,否则也不会拂逆了有养育大恩的义父,坚持要和陆展元成婚。
这会儿看到丈夫闷闷不乐,何沅君只得细声劝解:“夫君,你可是在担心李莫愁那魔头来寻仇?现在你我成亲不足半年,距离那十年之期还早着呢。你就放心吧!”
陆展元依旧是愁眉不展,他捏了捏何沅君细腻的手,苦闷地说道:“李莫愁狠毒不已,行事且邪又恶,谁知道她会不会遵守十年之约?现在,枯木大师已经回了天龙寺,你我功夫又比不上她,再无人能克制她。若是往常,要了我的命也就罢了,我原本就欠她的。可是,你是无辜的,却被我连累,整日里担惊受怕的,叫我如何心安?现在,你又有了身孕,要是你有了丝毫闪失,叫我怎么活得下去?”
一番话说下来,何沅君感动不已,不由得倒在了夫君的怀里。陆展元抱紧她,手里无意识地轻拍着她的背部。
从陆家庄出来后,喻安的心莫名地就黯淡下来。虽然,她极力克制了李莫愁那排山倒海似的情感,却依旧被那种强烈的爱和恨影响了。
她不由得又想起了松华,甚至想着如果时光倒流,就不允许松华为潘真出医疗费了。那个看起来年幼无辜的女孩,就让她病死算了!
算了算了!喻安赌气地拿出拂尘,拔掉一根雪白的银丝。又想着这是李莫愁的武器,只得悻悻然重新插回腰间。
天色暗下来,又该吃晚饭了。喻安权衡了一下,花两个铜板买了两个烧饼吃。钱还是节省着用好,没必要去食肆。
拿着烧饼,一边啃一边思索晚上要在哪里歇息。住客栈还真是舍不得,电视里的侠客真是幸福,根本不担心这个问题,住不起客栈,自然会有一个荒庙一处茅屋给他们住,再不济也可以借宿民居家。
对,借宿民居家。古代的人都很淳朴善良。再个,也可以与他们联系感情,找到一个可以定居的地方。
想到这,喻安便往城外走去。她却不知道,她在城里逛了那么久,却给了某个人机会找到她。
城外居民住得比较散乱,邻居之间隔得稍稍有点远。虽然找到了民居,喻安却没有向任何人借宿。因为,她好运气地找到了空屋。既然有空屋可以住,何必麻烦他人呢?
她却不知道,在古代,尤其是在武侠世界,一个人死于非命实在是太正常了,一家人全部死掉或者是迁徙也不是怪事,要找到空屋很简单。
空屋布满了厚厚的灰尘,肯定很久没人居住了!喻安越是空闲就越觉得心中的情绪难以安稳,干脆就认真打扫起屋子来。
屋子里家具虽然很简陋,但是齐全。院落里有一口井,可以打水。喻安决定暂时就在这里住下来,若是主人来了,那道歉离开就是。
把屋子收拾得干净整齐了,喻安才坐在木凳着,微微喘息着。
夜已经深了,虽然是屋里原有的油灯,喻安也不舍得一直使用,正要熄灯睡觉,却响起了敲门声。
难道,她这么倒霉,刚收拾好,屋子的主人就来了?喻安疑惑地开门,门前站立的人却是陆展元。
“这位先……公子,你在此有何事?”只要见到陆展元,喻安便难以控制心中的大恨大爱。
陆展元垂着手,一脸哀伤地抬起头,说道:“莫愁,你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不用了……”喻安干笑,“男女授受不亲。”
“莫愁?”陆展元一脸震惊,“莫愁,我知道我对不起你。可是,我是有苦衷的啊,你若是我,或者,你稍稍站在我的地位上为我想想,便能理解了。”
“对不起,这位公子,请你离开。”理解什么?喻安很无奈,陆展元和李莫愁的事情,她差不多都清楚了,甚至清楚他们的未来。可是,她真的不想牵涉进去。李莫愁的下场太悲惨了,她想好好活着,作为一个寻常人活着。
喻安想要进屋关门,陆展元却一把抓住了她。偏偏喻安根本就不懂得如何使用武功,竟无法躲过陆展元迅疾的动作。这分躲不过落在陆展元眼里却恰恰证明了莫愁对他的情,认为莫愁是故意不躲过。
他激动地说道:“莫愁,我和你是不一样的。你孑然一人,无论做什么事情都可以随心所欲,我却是不能。我是陆家的长子,我承担着继承和发展陆家庄的重担。我是个男儿,有自己必须承担的责任。我没有办法陪着你一辈子都呆在暗无天日的古墓中,你懂吗?”
“咳……”喻安听不下去了,想要挣开陆展元的手,没想到他的力气那么大。在这个世界,不懂得武功实在是太吃亏了啊!
“莫愁,我一直都处在难以排解的内疚之中,你知道吗?希望你能够谅解我,让我的家庭让我的孩子顺利地活下去,好吗?至于我……”说到这里,陆展元面若死灰,放开了喻安的双肩,“至于我……就随你如何处置了。既然,你想要我死,那你就动手吧。死在你的手上,我不怨。”
孩子?原本,喻安还能控制住心中的爱恨,可是这两个字却让她的心如遇水的滚油一般飞溅起来。她不由得怒喊:“陆展元,你们居然有了孩子?你偏偏要说出你和那个贱人的孩子,你是故意要逼死我吗?”
一股劲力从小腹升起,喻安不由自主地便拍出了一掌。陆展元晃了晃,噗地吐出一口血来。
喻安见到血便心慌,连忙逃进了屋里,拴上门。她坐在床头,心中起伏不定,脑海里尽是那黏稠的血,尽是杀了人的愧疚感。
她却不知,李莫愁爱陆展元实在是到了骨子里,无论如何恨着陆展元,也舍不得杀死陆展元,陆展元那伤势,根本就死不了人。
陆展元也明白这一点,捂着胸口不停地敲门。见那人还有力气敲门,喻安才心安,却打定主意不开门了!
作者有话要说:陆展元啊陆展元
7.离开
第二天,喻安依依不舍地离开了这个刚准备安定下来的地方。
昨晚,陆展元敲了很久的门才离去,喻安吓得缩在床角落,不知道要如何做才是。生怕万一陆展元没有耐心,破门而入。
好在,陆展元并没有这么做,想必是为了维护武林正派的形象吧。
不过,这个地方已经泄露,自然是不可以住了。不仅仅是这里,就算是嘉兴城也不能住了。陆展元大小也算个官,在嘉兴城找个人绝对不在话下。
喻安有点郁闷。出了嘉兴还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找到另一个适合居住地方呢。
衣服还没取来,已经付了定金,喻安舍不得不要,只得在“锦绣钱庄”附近找了一家客栈暂时住下。心疼钱,却没有办法。一日三顿只舍得啃馒头吃咸菜填肚子。
待取了衣服,手中的碎银子已经去了一半。这会儿,喻安是真的焦急起来了。她在现代是个老师,按照自己所学的教书就好。现在到了古代,她还真就想不出什么赚钱的法子来。也不知道那些大侠们到底是靠的什么办法赚钱。难道是劫富济贫?那得功夫很高吧!那些富裕人家,一般都养了护院。像她这种三脚猫功夫,劫贫也许还有点可能,不过她也做不出那种事啊。
该离开嘉兴城了!喻安换上青灰色的粗布衣裳,随意挽了个发髻,又把那道袍拆了做成包袱,装下随身所带物品,便准备离开客栈。
刚关上门,却看见一个穿着灰色衫群的妇人,一手抱着一个大概一岁大的小娃,另一手还牵着一个两岁多的男孩。
喻安笑了笑,忙止住脚步,让那妇人先走。那妇人感激地笑了笑,艰难地往前走。
她怀里的那孩子不安生,哭个不停。手里牵着的那个正是对什么都很好奇的阶段,总想挣脱娘亲的手,又不停地问:“娘,爹到哪里去了呀?爹他真的不要我们了吗?”
那妇人手忙脚乱,却依旧笑着,安慰自己的孩子:“不是的,爹不会不要你们的。我们这就去找你爹。”
可是,要下楼了,妇人怀里的那孩子更是哭得厉害。喻安忽地想起了杨杨,不由得说道:“我帮你抱抱他吧。”
妇人回过头来,细细看了喻安一眼,心中一骇,却又觉得不像。那人,似乎已经出家了。然而,在她发愣的这一瞬间,大的男孩已经挣脱了她的手,往楼下跑了去。
妇人心焦不已,喻安又说道:“我帮你抱抱,放心,我不会伤害他的。”
妇人的戒心喻安并不在乎,若有陌生人说要帮她抱抱杨杨,她肯定是不愿意。妇人见她说得诚恳,又想着武林中人士最重承诺,并且夫君与那人当时也算是同盟,再个心中担心大儿子,便把怀里的小儿递给了喻安,说道:“多谢女侠相助。”
喻安抱着小孩子,为他整理了一番衣裳,小孩便不哭了。想来,是小孩的娘单手不好抱,小孩不舒服,才哭了。
妇人懂武功,速度极快,很快就捞住了大儿子。等她看到喻安时,心里更加迷惑。那人明明是没有生育过,抱孩子的姿势却无比娴熟,一手托着修文的颈部一手托着修文的臀部,修文这么一会儿居然就睡熟了。
妇人赶回来,笑着说道:“实在是太麻烦女侠了。”
喻安也笑,她实在是喜欢小孩子,便学着妇人的称呼说道:“孩子长得真好呢!不知女侠想要去哪里,我替你再抱一段时间吧。”
喻安笑眯眯的,她又是真心喜欢小孩,妇人也看不出什么端倪来,索性点了点头,说:“我准备出城,不知女侠却要去何方。”
“我也是要出城呢,我们结伴走吧。”喻安很开心,总是一个人真的有些寂寞,有个人陪倒是真的好。
妇人心下疑惑,却点头同意了,她不经意地问道:“不知如何称呼女侠?”
喻安愣了愣,想着已经抢占李莫愁的身子了,再要剥去她在这个世界存在的最后一丝痕迹实在有些过分,便说道:“我姓李,名莫愁。”
听到喻安这么一说,手指微缩,就要动手。然而,喻安依旧淡笑着,丝毫没有察觉到妇人的意图。妇人越来越疑惑了,干脆说道:“我家官人姓武,叫做武三通。”
“是武三嫂呀。”喻安说道,却丝毫没放到心里去。武三通在神雕侠侣里是个小配角,喻安连李莫愁都不怎么记得,又怎么会记得那个疯疯癫癫的老头。
喻安的态度很是出乎武三娘的意料,那个称呼更是奇特。她想起自家夫君,不由得怀疑起那李莫愁是不是也激愤过甚了。只是,从未听起江湖人传言。
武三娘不由得又问起:“李姑娘此番出了嘉兴城,是为何事呢?”
喻安答道:“倒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只想找个地方安定下来。”
武三娘心中更是惊奇。李莫愁自从判处师门之后四海为家,哪里想过安定下来的事情。而且,她说的语气似乎很是理所当然。李莫愁的痴症只怕不在夫君之下。
想到这,武三娘心中不由得黯然。她并不怎么讨厌李莫愁,甚至先前还有些同情。只是李莫愁紧紧因为一个阮字就灭了阮老拳头全家,实在是太过歹毒,这才不屑起李莫愁来。现下看她痴痴呆呆的,不由得安慰:“不知道李姑娘想要在哪里住下来呢?”
武三娘性子敦厚,那份敦厚甚至表现在了脸上。喻安能感觉到她是真的关心自己,便说:“不在嘉兴就好了,最好是找一个远离江湖的小村子吧。”
喻安是真心想做一个普通人,武三娘见她不愿意住在嘉兴城又要找些偏僻的地方,越加心疼李莫愁。李莫愁,其实也不过是个为情所伤的少女啊。若不是陆展元辜负了她,她也是个美貌温柔的好女子呢。不过,她已经做下错事,只怕寻仇的人不少,倒是住在乡间村里更好。
想到这里,武三娘说道:“那倒不难,只是可惜了李姑娘一身好武功。”
喻安不知她原本认识李莫愁,便笑道:“我那点功夫,有什么可惜不可惜的。顶多用来赶赶路,擦擦桌子灰什么的。”
武三娘一听,心里大骇。自家夫君虽然是疯疯癫癫,至少武功还在。难道李莫愁竟是连武功也忘记了吗?
武三娘手一扬,速度如电,就要拍向李莫愁脑后的百会|岤。喻安哪里懂得什么|岤位,只是脑后有风声,下意识地一避。这种躲避根本无法抗衡武三娘的手势。武三娘眼见就要拍上去,连忙收手。如果喻安丝毫不懂得躲避,武三娘会认为她是武功高,不屑于躲避。可是这般寻常人的躲避方法,让武三娘彻彻底底相信了她。
“李姑娘果真不怎么懂武呢!”
武三娘叹了一口气,心里越发同情李莫愁。愈是同情李莫愁,就愈是不喜陆展元。按理,陆展元出身名门正派,陆家庄门风很好,武三娘不该抱怨陆家。只是,陆展元这一变心,害了李莫愁,又害了自己一家,更是间接害了那些被李莫愁杀害的无辜人士,心里便堵了一口气。
武三娘还要说话,武敦儒却看到了客栈。小孩子容易饥饿,又爱吃,便闹着腿疼,又说肚子饿了。
武三娘无法,只得在客栈歇了下来。喻安自然也没有异议。她对小孩一向心软,自己抱着的那个只怕也饿了。
作者有话要说:看到大家都说陆叉烧,就找了一张叉烧的图片啊。没吓到大家吧,嘿嘿。话说,不晓得哪一条适合陆展元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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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定居
喻安其实不是一个很有主见的人,她顶多懂得自己要怎么活着,确定生活的大致方向。于细节上,并不怎么在乎。
现下跟着武三娘一同走,只想着帮忙照顾照顾武三娘的两个孩子。一番聊天,她已经知道那个大的叫武敦儒小的叫武修文了。没想到,武林世界里,名字居然取得这么儒雅。
武三娘并不怎么询问喻安的情况,似乎对她颇为了解。喻安也不好主动问武三娘的家庭。毕竟那是比较隐私的事情。
其实,武三娘内心已经是痛苦不已。只是她心疼李莫愁,生怕说起自家官人会勾起李莫愁的伤心事。
这些天,她也只能大致听着江湖传闻,推测自家官人去了哪里。一个疯疯癫癫的人,行事全无规律可循,哪里有这么容易找到呢?
晚上,就宿在山洞里。稻草一铺就是床,又从山下民居买了一些熟食,再摘些野果便能充饥了。
小孩子爱闹容易累,大武早早地就睡了。武三娘抱着小武,轻拍着哄着他睡觉。喻安终究不怎么习惯睡山洞,亦不习惯早睡。见武三娘在洞外歇着,便站在她身旁,跟着看起天空来。
这时候的空气真好,可以看到满天繁星。夜风吹来,带来丝丝凉爽和花草的香味。
武三娘不说话,喻安也不说话。两人只是静静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