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天在一旁看着她的神色,暗暗摇头。这时方妍杏走到她身边悄悄对她说:“今天我会派人给信忠送些我亲手做的点心,也给你留一份。”
秦天看着她笑道:“多谢姐姐了”
“你还同我客气。”方妍杏笑了笑。
两人正说着,庄信川在二姨太太庄明喜,刘碧君的簇拥下向着这边施施然地走过来。
庄明喜走在庄信川的身边轻声说:“哥哥,这次你一定要听妹妹的,万事忍耐,伺机而动。”
庄信川看了一眼前边的庄信彦,庄信忠,脸沉了沉,轻声道:“我知道该怎么做。我会让大家知道,庄家三个儿子中,唯有我才堪当大任我会让所有人都看得清楚明白。”
二姨太太走到他另一边,小声说:“你姨母传话过来,你姨夫高升在即,这次我们也出了不少银子,你放心,庄家当家之位一定是你囊中之物”
庄信川笑了笑,意气风发地走上前。
双方见了礼,大太太又交代了两句,便各自坐上自己的车子。
秦天随着庄信彦坐上马车,海富坐在外面车夫旁,小厮保镖随车跟在外面,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向着茶行而去。
车轮滚滚,车子摇摇晃晃,秦天坐在车里,忍不住呵欠连天,眼皮仿佛有千斤重,异常的难受。
秦天抬头看向罪魁祸首,却见他坐在前边的长凳上,身子稍稍倾斜,依靠在车厢上。
车窗帘被风一下下地吹起,他似乎聚精会神地看着车外。
金色的光线从车窗穿过,投射在他的脸上,薄冰般的双眸反射出绮丽的光彩,高挺的鼻梁在他的脸侧投下浓浓的黑影,他今天穿着一件湖青色的交领长衣,领口处用金银双线绣出繁丽精致的缠枝花纹,被阳光一映,闪闪发光,与他潋滟的眸光交相辉映,再配上他那淡淡的,仿似超凡脱俗的神情,便如一副描绘细致入微的工笔人物画,美得让人叹为观止。
不过……秦天咬牙,这只是画皮画皮她很清楚明白的知道,在这副漂亮的皮囊下,是怎样一个邪恶的灵魂……
昨晚他肯定是故意的,明明健康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会起夜那么多次,不就欺负自己是个丫鬟吗?可是他的目的是什么呢?秦天看着他一时不得其解。
忍不住又打了个呵欠,可没想到庄信彦恰好看过来,秦天生生地将这个打了一半的呵欠忍下来,难受得眼泪水都流出来。
秦天泪眼模糊的瞪了他一眼转过身靠在车厢壁上,
他们果然是八字不合,他天生就是来克她的
车子摇摇晃晃,胡思乱想间,双眼渐渐地合上来。
庄信彦看着靠在他脚边,坐在车板上背对着他的秦天,长眉一挑,嘴角轻轻扯了扯
觉得难受吗?这还是刚开始,看你能忍到几时
他将头靠在车厢壁上,随着马车的摇晃,阵阵倦意袭来,其实,昨晚不止是她没睡好,不过他身体好,白天又睡过午睡,晚上少睡些也无妨
他眯了眯眼睛,终于抵挡不住倦意,合上了双眼……
马车在过桥的时候晃了晃,睡得正香的秦天身子不由自主地一歪,她正梦见自己靠在岩石旁,岩石硬邦邦的靠得很不舒服,可是忽然的,她摸到了一个软榻,软榻温温软软的,非常舒服,她如获至宝,笑眯眯地抱紧这个软榻,心满意足。
感觉敏锐的庄信彦一下子清醒过来,低头看去,本来平静如水的双眼猛得睁大,因为太过惊异,一时竟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本来应该坐在他脚边的秦天不知什么时候趴到他腿上来,双手还紧紧地抱住他的腿,一边脸紧贴住他的腿,
他心中立刻升起一股厌恶的感觉,下意识地就将她推开,可是忽然的,一道阳光从车窗处照射进来,洒落在她的脸上。
他怔了怔,看着她的脸
她白皙的皮肤在阳光下显得格外粉嫩,似乎还能看见一层细细的绒毛,她长长的睫毛像是渡了一层金色,微微地颤抖,颤抖,让人忍不住想去摸一摸,她的嘴唇红润润的,就像庭院里开出的小花一般的娇嫩,微微地张开,露出里面雪白的小贝齿,不过他感觉到有种什么液体浸湿了他的长衣……
他皱起眉头,正准备推开她,可是她不知是梦到了什么。忽然笑了笑,眼珠子动了动,睫毛微微地扇动,颊边露出一个浅浅的小梨涡来,就像是月娘做饺子的时候在面粉团上用手指按下的一个印子,浅浅的,圆润的……
看着看着,庄信彦心中生出一种怪异的感觉,觉得此时的秦天像某种东西,他情不自禁地低下头来研究了一番,终于想起来,此时的秦天就好像是海富养的那只大黄猫,那只大黄猫在海富腿上撒娇的时候,可不就是这个样子?
庄信彦眨了眨眼睛
可就在这时,马车忽然停了下来,庄信彦一惊,立刻回过神来,他“嚯”地站起身子,将秦天往旁边一推,撩开车帘便跳了下去。
可怜还在睡梦中的秦天完全没有提防,一头撞在旁边的车厢壁上,“啊”的大叫出声,她捂着疼痛的额头睁大了眼睛半天都回不过神来
发生了什么事?
还有,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
第65章 小子,学着点
盛世的制茶房在茶行大堂的后方。有十几件大屋,还有一个很大的晒坪。
徐掌柜受大太太的命,将三位公子领到制茶房,交给制茶房的管事冯师傅。
冯师傅五十多岁,头发花白,紫铜色的脸,络腮胡子,五短身材,神情刻板严肃。他不是庄家的家奴,而是被大太太重金礼聘进来掌管制茶房的,就连大太太见到他都要称呼一声冯师傅,所以颇受茶行诸人的尊敬。
冯师傅此时背着手,板着脸,在依次排开的三位少爷面前徐徐走过,冷肃的目光从他们脸上瞟过,缓缓说道:“只要到了我的制茶房来,我可不管是少爷还是小姐,还是有什么特殊原因,一律一视同仁,制茶房我说了算不管是谁,都要听我的话,有敢在我眼皮子底下搞鬼的人,我都会轰出去”说到这里,他目光如电,射向庄信川,庄信川之前瞒着他威逼收买他底下的制茶工人私下里为他制假茶,这被他认为是奇耻大辱,若不是大太太情真意切地挽留,他真的不想再留在这里了。
庄信川瞟了他一眼,冷哼了一声,不以为然。
冯师傅瞪了他一眼,指着他说,“今天,你就去和工人一起搬茶”
现在正是秋茶季节,茶行从茶农手中收回毛茶后,便会派工人从外面搬运进来,交给炒青师傅。是制茶房最低级的活
“要我去搬茶”庄信川指着自己,叫起来。
“不搬就给我出去”冯师傅非常的干脆
庄信川气得差点跳起来,他的小厮德义连忙拉住他,低声道:“少爷,别冲动,不记得小姐说过什么了吗?”
大太太说过,不论是谁,如果被冯师傅赶出去,以后就不得再接触茶行的事,离了茶行,以后想要继承茶行难度就更大了
庄信川想到这里,只得憋住气,带着德义转身向外走去。
一旁的秦天看着他的背影非常的欢乐,他今天穿着月白色绸缎绣金的大襟袍,头上插着白玉簪,腰上配着翡翠玉佩,黑面白底的靴子,打扮得人模狗样的,她完全可以想象他待会会变成什么样子。
冯师傅看着他的背影胡子一翘,哼出一声来,然后又指着庄信彦和庄信忠说:“你们,跟我去炒青房从今天开始学炒青”
“我们少爷会炒茶”海富在一边忍不住插嘴。
冯师傅转过身,目光在庄信彦脸上一转,“会炒茶?他炒过几回?不过会些花架子便以为成了精了?只怕连秦天都比他强些”说着,手指着秦天。
好不容易能压庄信彦一回,秦天心中说不出的痛快,不由地昂起了头。可是转脸见庄信彦仍然一副淡漠的脸色,才想起,没有海富的帮助,他根本听不见这番话,忽然又觉得没意思了
冯师傅转身向着其中一间炒青房走去,庄信彦,庄信忠以及他们的小厮海富和淮安以及秦天跟在后边。
连秦天都比我强?庄信彦神情不变,却暗暗咬牙,
炒青房里放着十口铁锅,有几个穿着青色短褐,带着布帽的工人在炒茶。或用手,或用茶扒,皆是手法熟练,干净十足。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茶叶的清香,让人神清气爽。
冯师傅叫人燃起火炭,然后对庄信彦做了个手势,示意他来炒茶。
海富连忙为他戴上袖套,系上围裙,庄信彦淡淡地看了秦天一眼,秦天觉得那眼神像是有些挑衅的味道,但是他不是听不见冯师傅的话吗?所以,秦天觉得应该是自己的错觉。
庄信彦走至大锅旁,等锅底变白的时候迅速投入茶青,茶青入锅后发出清脆的“啪啪”声
冯师傅在旁边点头:“投青的时机掌握得不错。”
秦天在一旁也有些意外,虽然说早听说庄信彦会制茶,但制茶是个技术活,没有长时间的练习可不行,没想到从未来过茶行的庄信彦做起来也似模似样
可到底经验是骗不了人的,慢慢的,庄信彦的问题便显露出来,他的手法太不熟练,茶叶翻滚不及时,停留时间长,茶青产生不正常的红变,红叶红梗,全成次品了
秦天想笑,但到底顾忌他是个少爷,死死忍住,可眼中的笑意却是藏不住的。
庄信彦本来还保持着淡定,可是抬头见到秦天眼中的笑意,淡定的面孔不禁有些破裂。他别转脸去,勉强维持着平静,白皙的皮肤却因为羞恼而染上晕红,竟是格外的艳丽。
冯师傅在旁边摇头,叫人将锅中的茶倒掉,又向着秦天招手:“秦天,你来”
“是,师傅”秦天响亮地回答,昂首挺胸地走到锅旁,戴好袖套和围裙以及帽子,忍不住回头看了旁边庄信彦一眼,欺负他听不见,挑起眉低声说了句:“小子,好好学着吧”
庄信彦看到,当即一口气堵在胸口处,半天没回转得过来。
这边,秦天已经平心静气,专心致志,待到锅底便白时,即刻投青
冯师傅在旁边捏着胡子点头微笑,“不错,投青的时间掌握得很好,茶青的数量适中,很好,很好。”
青叶下锅后,秦天立即手抓翻炒,动作果断利索,庄信彦忍不住上前一步,见她神情冷凝严肃,和平时笑嘻嘻的样子完全是两样,白皙的皮肤受热度的影响,泛起一片绯红,这个模样,还算顺眼……
他又看向她的双手,她的手很小,但是非常的灵活,十指尖尖,纤细修长,她的双手在茶叶中均匀翻动,迅速敏捷,十指翻飞如花,又如翩翩起舞的蝴蝶,衬着那些绿色的茶叶,竟是非常的好看。
“动作很到位,很灵活,不错不错。”冯师傅继续在旁边点头。
慢慢的,便有水汽冒出来,茶叶也变得更为烫手,这个时候,秦天又拿过旁边的两个半月形的木板茶扒继续翻炒,不停地抖动,翻炒,茶叶在她的双扒中仿佛具有灵性般,跳出优美的舞蹈。
一种茶香扑面而来,庄信彦看着看着,竟出了神。
这时,不少炒茶工人做完手中的活都围了过来,他们大都跟秦天熟识,此时便七嘴八舌地捧场
“秦天,好漂亮的动作,完全可以出师了啊”
“到底是冯师傅的亲传弟子,冯师傅你偏心啊,教人家要一年半载,教秦天一两个月就教会了”
冯师傅笑道:“可不是我偏心,而是秦天太努力,太好学了,你们有谁试过到三个时辰炒一百锅吗?可是秦天做到了,你们不要怨我偏心,要怨就要怨你们没秦天聪明,没她努力”
众人心悦诚服,又笑着夸赞了秦天几句。
说话的人太多,庄信彦一时看不过来,可是冯师傅的话他倒是看清楚了,他心中诧异,瞟了一眼秦天,此时秦天刚刚炒完,迅速出锅,然后露出灿烂的笑容,“师傅,炒好了,请验收”
冯师傅走过去,捏起一小撮茶叶看了看,又闻了闻,笑道:“不错,茶叶软度适中,香气保留得很好,秦天,你在炒青这一方面可以出师了“
秦天双眼一亮,笑道,“真的吗?”说完,忍不住回头看了庄信彦一眼,闪亮的双眼,荡漾的小酒窝全是她嚣张的得意。
庄信彦依然是那副冷漠的神情,可是眼角却微不可查地抽了抽。
“秦天,原来你做得这么好,待会你也教教我吧”庄信忠走到秦天身边说。
“没问题”秦天笑着说。因为和方妍杏来往比较密切,顺带地和庄信忠也熟悉起来,庄信忠为人憨厚,完全没有架子,秦天和他接触也没有什么压力。
“不过待会妍杏姐姐送的点心,你要多分我一点”秦天趁机打劫。
“全都给你都行”庄信忠大方地说。
“那可不行,这是妍杏姐姐专程给你做的,要是全被我吃了,还不心疼死她”
庄信忠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说起来,方妍杏嫁了庄信忠真是件好事,庄信忠老实憨厚,重情重义,又懂得心疼老婆,从来不会说让妍杏伤心的话或者做让妍杏难过的事,更没有小妾通房给妍杏添堵,再加上婆婆又是个软弱的,太太又是个明理的,也怪不得妍杏不止一次地对她说,她这是前世修来的福气,也因此对曾经开解过她的秦天更为亲切。
接下来的时间,大家都在干活,秦天教庄信忠炒青。那边,冯师傅在海富的帮助下与庄信彦沟通,他很明显对海富摆下文房四宝很不耐烦,但是还是耐着性子等他研墨洗笔,花了整整半个时辰的时间才和庄信彦沟通完。
当冯师傅转过身来的时候,偷偷地抹了一把汗,长舒一口气,像是得到解*放般的轻松。
秦天在旁边静静地看着这一幕,低下头,若有所思。
另外一边,大太太坐在她的房间里,和徐掌柜商量完事情休息的时候,月娘问她:“太太,我知道你将二少爷,三少爷安排到制茶房是为了惩罚他们,可是我怎么都不理解你为什么要将大少爷也安排进去,太太这么做可是有什么特别的用意?”
大太太手中端着粉彩豆绿釉的茶盅,她一手拿着茶盖撇去茶水中的浮叶,轻抿了几口后,才放下茶盅,缓缓说道:“安排信忠和信川进制茶房也并不是完全为了惩罚他们,他们之前一进茶行就是管事的位置,难免眼高于顶,我就是让他们接触最底层的工人,了解到茶行最精髓,最重要的部分——制茶,让他们知道茶叶制成每一个步骤的重要性,培养他们对茶叶,茶行,以及茶行工人的感情这样或许能让他们处事成熟一些。”
月娘点点头,叹道:“夫人也算是用心良苦了。”又道:“可是大少爷呢?”
大太太叹道:“信彦性格冷淡疏离,也就愿意和我们几个接触,可是我们能陪他多久呢?让他来茶行,就是想让他学会和人相处,以后就算我们离开他身边,他也不会孤单寂寞。而且,他终究是庄家的长子嫡孙,他有他无法逃脱的责任,就算他身有缺陷,也必须对家族,对茶行尽点心力。”
说着,大太太笑了笑,“有性格乐观的秦天在他身边,我相信结果一定不会让我失望。”
第66章 距离
很快到了中午吃饭的时候。
庄家的三位少爷和其他工人一样的待遇,也是在大饭堂里吃饭。
秦天和庄信彦庄信忠从炒青房里出来的时候,刚好看到庄信川捂着腰,蹒跚着脚步,“哎哟”声声地走进院里来。
如秦天所料,那一身华丽的大襟袍已经变得肮脏不堪,且头发凌乱,玉簪歪到了一边,头发上还沾了不少茶叶的碎末,脸上白一块,灰一块,看上去要多狼狈便有多狼狈。
秦天在一旁看到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声来。庄信川在旁边冷眼瞧着,没什么特别神情,而庄信忠则走上去问道:“二哥,你没事吧”
庄信川向来身娇肉贵,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哪里吃过这样的苦头。本来他还想偷懒,让自己的小厮去搬,可是那个冯师傅竟然跑出来监工,无奈之下,才动起了手,这会全身上下无一处不疼,心中恼火至极。
“这个死老头,总有一天我要让他知道我的厉害”庄信川龇牙咧嘴。
庄信忠扶了他一把,说道:“二哥,冯师傅是大娘尊重的人,你可不能这么想”
庄信川扶着柱子让德义帮他捶腰,然后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少给我来这一套,没骨气的东西你忘记是谁将我们打得起不了床?又是谁让我们堂堂少爷却流落到和粗贱工人一起干活的地步?”
“二哥你怎么能这么想?我们做错的事,大娘也是为我们好况且大哥也和我们一起了,大娘并不偏心。”
“为我们好?”庄信川冷哼一声,转脸瞟了庄信彦一眼,怪里怪气地说:“为谁好还说不定了,聋子哑巴,丫鬟下人都能跑到茶行来,也不知她打的是什么主意”
说完,又瞪了庄信忠一眼:“也只有你相信她,傻瓜”
庄信彦在一旁将他们两人的谈话看得清楚,脸色越来越冷。
这便是兄弟了,连兄弟都忙不迭地羞辱自己,何况旁人?
那边,庄信川冷笑两声,目光又在秦天的身上转了一圈,嘴角扯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冷笑,然后在德义的扶持下,哼哼唧唧地向着里面而去。
“二少爷,是时候吃饭了”秦天在这边叫道。
庄信忠转身走回来,跟在了庄信彦身后,两人一起向着大饭堂的方向走去。
大饭堂里摆着十张木质长桌,每张长桌能坐十几个人,饭堂前方摆着一张大桌,上面放着几个大木桶,里面盛满了饭菜,有几个身着围裙的厨房师傅站在桌后,手拿大勺依次给工人添食。
茶行工作的大都是粗人,有的是庄家的家奴,有的是从外面招的平民。每天这个时候都是大家难得的清闲时间,大家坐在一起说笑,骂娘,无所顾忌,大饭堂里喧闹而吵杂。
可是等庄信彦庄信忠出现在饭堂里的时候,大家有了顾忌,不约而同地安静下来。
一时间,一百多双眼睛齐刷刷地看着这两位尊贵的少爷,有的人站起,有的呆怔,有的人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有些无所适从。
庄信忠虽然在茶行里工作了这么久,但以往都是在房间里用饭,从未来过这种地方,看到里面穿着短褐,摸鼻抠脚的人,一时也有些不自在。
而庄信彦皱了皱眉,淡淡地扫了一眼全场后,依然是那副冷若冰霜,生人勿近的模样。
秦天见旁边的长桌上有几个空位,连忙走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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