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说你摊上个特别挑剔的主人。 玉川书屋」
百味心想这家真严格,挑个编席子的也要他们那个挑剔的爷亲自过目。只不过他对眼前的青年很有好感,便丢了脑海中的疑问,含笑问道:「大哥你叫什么名字?一旦我被选上,我们就是在一起的人了,到时候还要请你多照顾照顾我。」百味因为从那些传奇上看了些笼络人的情节,自己初入人间便开始有样学样。
却听那青年笑道:「我叫乔果,百味啊,你不用怕,咱们爷虽然严厉些,不苟言笑些,做事狠了些,但是对自己人,还算是很宽厚的,你好好地服侍,以你的容貌,将来赏钱会很丰厚的了,爷不是那小气的人。」
百味心想太好了,我不要赏钱,如果那个爷对我编的席子满意,能分给我一块草园就好了。只不过这话现在不敢出口,怕被人识破羊妖的身份。
匆听乔果又问他道:「对了,你会吹箫吗?技术如何?」
百味又是一愣,心想这编席子还得会吹箫?难道是考验我手指的灵活度,于是连忙答道:「会啊,我吹得很好。连前辈都曾经评价说我的技艺能让人陶醉其中呢。」他本来想说韩湘子前辈,但想到如此一来,岂不又要暴露自己妖精的身份,因此便隐瞒了。
而他也的确是会吹箫的,当日八仙中的韩湘子下凡降落雾隐山时,见他在芦苇荡边编席,十指如飞姿势优美,自觉有缘,便教了他几首箫曲,这一直是百味颇为自豪的事情。
「好好,太好了。」乔果一边兴奋地笑着,一边拉着百味进了一间厅子。
只见上首座上坐着一个锦衣玉带的男人,乔果到他耳边轻轻说了几句,他便抬头看了百味一眼,然后漫不经心地点头道:「好吧,就是他了,今晚试试手段,若凑合,明日便付他银子,把这事儿定了吧。」说完也不待百味说话,便径自拂袖进了后屋。
这男人委实英俊无比,百味自认为在入妖前也见过不少男人,其中也有一些被誉为美男子的男人,但和这人一比,却全都失了颜色气势,那人完美而深刻的五官还在其次,重要的是周身那股冷漠气概,竟颇有几分霸主枭雄的味道,一下子就让小羊差点儿吓得跪在地上。
好在那男人已经离开了。百味抹了抹头上的汗,出来时方发觉在院子靠西边的凉亭里,坐着许多美貌的男男女女,乔果到他们面前说了几句话,那些男女的眼光便一起向他望来,其中有羡慕也有嫉妒,更有艳羡与惊讶。
百味心想人类都一千年了,还是没长什么见识,不就是一个编席子的名额吗?被我夺了就被我夺了呗,又不是皇帝的宝座,至于都拿这种眼神儿来看我吗?唉,果然出头鸟是难做的啊。
接下来又是香汤沐浴,又是更衣试妆,只把百味弄得其烦无比,心想:至于吗?这么华丽的衣裳穿在身上,编两天席子就得成破烂了,哪有我一根羊毛幻化出的白衣好,又漂亮又轻便,最重要的是结实,我在雾隐山编了几百年的席子,也没划破一星半点儿。
忙完这些,天就黑了。
乔果领着百味出来,进了另一重又大又华丽的院子,还一个劲儿地说道:「爷这时候上来了兴致,不然应该让你吃顿饭的,对于第一次的人来说,这毕竟是耗体力的活儿,不过百味你放心,只要一完事儿,不管主人满不满意,我都请你,想吃什么尽管告诉我。」
百味很高兴,心想这条件还算不错啊,不满意也有饭吃。
他很想告诉乔果把草木丰盛的园子划给自己一块儿就行,奈何如此一说,自己妖精的身份就暴露了,因此百味不得不强忍下心头欲望,咳了两声道:「没关系没关系,我吃饭向来吃的少,反正现在也不饿,明天再说也不迟了。」
乔果十分感动,又说了许多好好服侍爷,将来有不尽好处之类的话,然后将百味送进一间屋子,自己则悄悄地退出了。
那个白日里令百味害怕发抖的男人就斜躺在床上,以手支着头,正上下打量着百味。
百味吞了口口水,强行压下心中的恐惧,喃喃道:「那个……现在就开始吗?」
话音刚落,对面的男人就轻声笑了起来,自语道:「大胆却做出娇羞之色,放荡又兼有娇憨之态,果然是个尤物,行,你说开始就开始吧,先为我吹管箫试试。」
「吹箫?」百味疑惑地问,旋即便又释然,又咳了两声道:「那个……行,只不过,箫在哪里呢?」他一边说一边就望向窗前的琴桌,只不过他失望了,那里只有一把古琴,根本没有箫笛等物。
江瀚讶异地挑高了一道眉毛,心想这小人儿有些趣味,难得言语间如此憨态可掬,即便是欲擒故纵的调笑,也不让人反感。他更来了兴致,便坐起身来,微笑道:「箫自然是有的,只不过要靠你让它露出真面目。」
百味皱了皱眉头,心想人类说话总是这么奇怪,什么要靠我让它露出真面目,你直接告诉我箫在哪里不就得了吗?一边想着,一双大眼睛便骨碌碌的四下望着,忽一眼看见西南方的墙上挂着一管紫玉洞箫,不由得高兴道:「原来在那里。」说完径自奔了过去,然后踩上靠墙的八仙桌,将那管高悬的洞箫摘了下来。
转身回到原地,他带着欣悦的笑容看向江瀚:「爷想听什么曲目?我最拿手的是弄玉引,其他的如菩萨蛮、清平调、水调歌头也都可以,只不过箫的调子低沉和缓,少欢乐之情,一般人也不喜欢独听,像爷这样的,便是有品味了。只从这管箫便能看得出来,这是以上好的紫竹雕成的,如果我没有看错,还是从南海的紫竹中选取那上等竹子雕成,哎呀这可是一管千金难求的洞箫啊。」
江瀚怔怔地看着百味如同情人般反复抚摸着那管洞箫,他的确知道这洞箫价值不菲,这还是当日冯夜白去西域的途中,重金从一位天竺僧人的手中购得,然后转赠自己,因为太喜欢,所以这些年一直都挂在卧室里,不轻易拿出示人,谁知今日竟被这小小娈童给道破了来历。
江瀚皱了眉头,淡淡道:「学识渊博是好的,不过若以此拿出来卖弄,便惹人厌了,我买你来是服侍,不是听你大谈学问的,这种适当的调笑虽然会增加情趣,但时间长了,超过我忍耐的底线,损失的可是你。现在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过来为我吹箫,若做得好,自然留下你,做不好,即便你的确有些美色,我照样不稀罕。」
百味愣住了,接着就是一幅泫然欲泣的表情看向江瀚,他委屈地道:「你虽然是爷,也……也不能不讲道理啊,我都费力把箫拿下来了,也让你挑首曲子,你……你为什么还是要为难于我,难道是大户人家就了不起吗?我以前的主人有一大片土地,养着几百只牛羊,也没像你这么不讲理啊。」
「过来,该死的我已经很忍你了。」江瀚低吼,眼前这小人儿虽然绝美,却也不是他见过的美人中最美最诱人的,可为何看着他那委屈又不敢大声分辩的表情,会让自己小腹中的那团火猛然就升腾起来呢。
眼看百味不但没有过去,反而还向后退了几步,似乎下一刻便会转身逃跑似的,江瀚的耐心终于告罄,大踏步上前一把拽回惊恐的小羊。
他邪笑着道:「你来的时候不是就应该知道做些什么吗?现在还何必装着清高纯情的样子,是为了吊起我的胃口吗?好吧,我承认,我的胃口的确被你吊起来了,我已经决定,小妾的人选便是你了,这回你满意了吧?总该为我好好的吹一曲箫了吧?」他说完就拉着百味的手回到床前,然后一把解开了自己的裤带,露出那只已经高高昂起头来的大鸟,他指着那根巨物,对百味道:「我让你吹的箫,是这管,现在你可以服侍我了。」
「啊……」完全被吓到的百味发出震天的惨叫,然后惊恐地跳了起来,眼睛望着江瀚,结结巴巴地道:「不,不是了,我……我不会弄这个,我……我也不是来给你做妾的,你……你们江府贴的告示上说要请一个西席,我……我是来编席子的了。」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江瀚被弄得一头雾水,只不过看看眼前神态惊慌的美人儿,他下腹的反应却是越来越旺盛了,大鸟又向上跳了几下,表达着自己对眼前美人的渴望。
恍惚中江瀚忽然想起,前几日因为教授族中子弟课业的先生返乡,辞去了西席之职,自己的确好像贴出告示要招德高望重的老儒为西席,只不过这和编席子有什么关系,又和自己征选小妾有什么关系呢?
暂时压下心中的渴望,江瀚决定先问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再说。
「你说你是来应征西席的,你知道西席是干什么的吗?」心中有一个猜想,但江瀚有些难以置信,除非这小美人是孤单生活在山上的,否则连那些庄稼汉都知道西席就是大户人家聘请的教书先生吧。
「西席不就是在西屋里编席子的人吗?」百味仍用指控的眼神看着江瀚:「我……我不在乎在东屋还是西屋,只要能把后院的草场给我就行,没有月钱也行的。」修妖一千多年,那些物欲横流早就丢弃了,只是放不下最爱吃的青青草,才会提出这么丢脸的要求。
江瀚惊讶地看着百味,怎么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测竟会是正确的。心里有一丝挣扎,他看着百味半晌,方叹了口气道:「西席就是教书先生,我请来教授族中子弟课程的,你连西席是什么都不知道,这个任务显然胜任不了。所以我不能聘你做西席,但是我正在挑选一个人做我的妾,你偏偏对了我的眼,怎么样,如果你愿意,我明天就给你聘礼,咱们过几日便把事儿办了,到时候别说一个后院的草场,这整个府中的园子你都可以随便逛。」
「小……小妾?」百味吓得倒退了好几步,他知道小妾是那些有钱人娶的小老婆,虽然江瀚开出的条件很诱人,但是自己给他做小妾,他可能不逼自己和他行房吗?刚刚他还要自己去为他服侍那个东西呢。
百味想到自己的飞仙之路,再看看那只青筋暴露的巨物,然后坚决地摇了摇头,可他放不下那草园,于是又可怜巴巴地看着江瀚,嗫嚅着问道:「那……那你府上有没有聘请编席子的人呢?我……我会编很多很多漂亮的席子,各式各样的……」他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因为看到江瀚瞬间冷硬下来的眼神。
「我不需要编席子的人,既然你不想做我的小妾,那就走吧。」
江瀚站起身,重新整理好了衣服。心中仍是有一丝不舍,但他向来不屑强求于人。
看见百味一边向门口走,一边不住频频回头望着,那双会说话的眼睛似乎在恳求自己收留他在府里编席子。心中不由得升起一阵不忍。但江瀚很明白,一旦留下百味,日后自己很有可能再对他产生欲念,到时他又不能强迫百味,痛苦的还是自己。
一直到脚步声消失了很久。江瀚方长长的叹了口气,转过身来看向窗外,暮色之中,已经见不到百味的人影了。他心里升起几分惆怅,这么多年来,百味是第一个让他感兴趣的人儿,他那双会说话的眼睛如同清潭般纯净无垢,说话的神态又是那样娇憨可爱,只可惜,他不愿意陪伴自己。这让江瀚平生第一次升起「世事总是无奈」之感。
只不过,江瀚做梦也没有想到,他和百味竟会这么快的再相遇,而且是在燕纱楼这种地方。
第二章
江瀚和好友冯夜白不同,冯夜白为人风流体贴,女孩儿都喜欢他,但江瀚为人却十分的冷硬无情,他去青楼妓院,不过是为了解决生理需要,几天一次,付完钱办完事儿就走人,因此即便他的相貌和权势钱财让那些青楼女子十分垂涎,但暗地里,他对女人的温存体贴之名却半点都没有,比起冯夜白差远了。
就因为这样,前些日子江瀚才升起了收一名小妾的决定,反正都是解决生理需要,总去青楼也麻烦,虽然每次他都花大价钱要的处子,不会有什么脏病乱病,但是自己只是发泄欲望,这些初次承欢的女孩子有些难以承受,再者几天一次几天一次,也麻烦,还不如收个自己能看上眼的在家里,也省了这个麻烦事儿。
结果到最后,江瀚也没有能看上眼儿的,唯一一个百味,还不是来应征做小妾的,而从百味以后,他更看那些男男女女不顺眼了,最后不得不认命,收了那征收小妾的告示,自己再一次来到了燕纱楼。
陪着他来的是乔果,进门见了鸨母,先递过去一百两的银子,对她道:「我们爷的老规矩,你找一个没开苞的姑娘,我们要最好的房。」
忽听二楼上响起一声惨叫,接着一个肥猪般的人影咚咚咚地滚下楼梯。
大厅里众人的视线都被吸引了过去,忽听有人惊叫道:「呀,那不是范老爷吗?怎么竟然也有人连范老爷都敢惹。」
此言一出,立时便有几个人附和出声,只因这范老爷也是这金陵城里颇有头有脸的人物,属下的钱庄更以放高利贷闻名,许多人借了他的高利贷,自然也就对他这个债主谄媚害怕的很。
老鸨扭着大屁股上前,一边大呼小叫道:「哎呀我的天啊,我看那个小混蛋真是不想要命了,竟敢如此对范老爷您,哎呀范老爷您放心,我这就派人去收拾他。」她才说完,那范老爷已经爬了起来,恶狠狠道:「姚妈妈,我今儿还非要他了,你的人不管用,就让我的人上,不把他操死在床上,难解我这心头之恨。」
正说着,从那二楼上冲下一个人,老鸨一见,不由得着急叫道:「来人啊,快把这小混蛋拦住,别让他跑了,拖回去给我打断他的腿。」她这里尖声一叫,立刻便有几条彪形大汉从暗角里冲出来,将那冲下的人影团团围住。
江瀚漫不经心地向那边望了一眼,只一眼,他就再挪不开目光了,只因那被围住的人不是别个,正是前几日与自己有过一面之缘的百味。
「你们……你们别逼我。」百味身上的纱衫零落,若隐若现的肌肤上遍布淤青和伤痕,只有一张脸还是绝色的美艳。
他看着那些缓缓向自己逼近的彪形大汉,一步步地后退着,眼角边泪痕宛然,纤细白皙的胳膊交叉摆出一个像是防御的姿势,一边喃喃道:「你们……你们别欺人太甚了,逼……逼急了我,本……本小羊也不是好惹的,别……别逼我动手。」
百味在山上的时候,因为年龄小,所以其他比他大一些的如同牛马蛇等都亲切的叫他小羊,所以本小羊已经成了他的口头禅,如今虽在人间,但此时气急之下,哪里还能顾及暴不暴露身份的问题,好在众人都以为他是因为老被人称呼「待宰羊羔」之类的词,所以才如此自称,方没有暴露身份。
范老爷狞笑着在后面叫嚣道:「捆了,别用普通的绳子,用浸了水的牛皮筋,把他给我捆结实了,我倒要看看他在床上能挨到什么时候儿,嘿嘿,我最喜欢驯服这种又可爱又倔强的小羊羔了,快点儿动手,每人我赏五两银子。」
「当真是好大的威风啊。」就在范老爷叫嚣完,那些大汉都为了赏银而涌动着上前的时候,人群中忽然响起了一声哂笑,这人的口气似乎是懒洋洋的,但那清冷低沉的独特声音,却让原本闹哄哄的大厅立刻就肃静下来。
老鸨心里一沉,暗道坏了,这半日就顾着这不听话的小混蛋和范老爷,怎么把那尊金佛给忘了。她脑门子上顿时出了一层冷汗,忙转过身,未语先笑道:「哎呀江公子,你看看我这记性,让您在这里空等了半天,你放心,前些年我送去秦淮河培养的香雪正好在昨儿回来了,那真是色艺双绝,就让她服侍公子,只不过这价钱……啊哈哈哈,看奴家这嘴,江公子什么时候亏待过我啊……」不等说完,乔果已经又递了一张一千两的银票过去,一边道:「既然是色艺双绝,自然值这个价钱,只不过我们公子的规矩你是知道的,回头验了货,发现没有你说的这样好,别怪我把你整个燕纱楼给拆了。」
鸨母眉花眼笑,接过一千两银票正要将江瀚往楼上让,却见他眼睛直直的只盯在百味身上,老鸨心里一沉,忙道:「公子,不好意思,那个新的虽也是个雏儿,但已经被范老爷定下了,而且脾气暴躁,虽说容貌极美,但香雪的容貌却绝不输给他,奴家不敢和公子撒谎……」
她不等说完,江瀚已经挥手制止了她,冷淡地问道:「你花了多少钱买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