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宫眉起身福了福,“托福。许公子是来遛马的吗?”
许文海淡淡笑,“刚从明州回来,途经此处,便下来看看,没想到竟会遇上四小姐,可真是巧的很。”
宇庆宁微微蹙眉,他上前揽了景宫眉的肩膀笑道,“许公子,如今该改称呼了。”
许文海一愣,眸光幽幽,“却是文海的不是,如今该唤作宇三少夫人了。”
“许公子快请落座。”林授闻站起身,将自己的位置腾了出来,示意许文海坐下。
景宫眉略略转身,避开了宇庆宁的手,再次落座。宇庆宁方才还称她为景家四小姐,如今改口得真是快。
陈月娘低着头,不敢太过放肆地打量周遭的男子,林舒真却是撇着嘴瞧了许文海几眼,又扭过头看了眼旁边的宇庆宁,心中比较之下,顿觉得还是庆宁哥哥比较入自己的眼。于是拉了拉宇庆宁的袖子,同他嘀嘀咕咕讲着什么。
林授喜同林授闻见到了许文海,便将注意力全部放在了他身上,三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越州城的世家琐事。景宫眉坐着,忽然失了兴趣,于是只是抿着茶,小口小口喝,不曾插话。
“这位就是我家二姐。”林授喜见林舒真同宇庆宁讲的很开怀,觉得在许文海面前有失体统,故而拔高了声音说道。
许文海抬眸看过去,瞧见了她扯着宇庆宁的衣袖,眉间微微一蹙,目光却是不经意扫过景宫眉,他犹自一笑道,“父亲大人前日同文海提过,说林二小姐心有所属恐怕不愿嫁入许家,我原不信,还道是父亲擅作主张了。今日看来,却是文海估量错误。”
林舒真一听,一张俏脸微微发白,拉着宇庆宁袖子的手缩了回去,半响又似添了几分怒气,脸涨的通红。她想说些什么,却被林授闻的眼神镇住,只好兀自绞着手中帕子,恨恨瞪了林授喜一眼。
许文海似是没瞧见她的怒气,反而继续道,“林二小姐的心上人不会恰好便是宇三少吧?”
“许公子,我二姐同三少自小相识,确是有些情分,但……”林授喜正欲再说,却被林舒真瞪了一眼,把话吞了进去。
许文海笑笑,“那这情分可真够深的。未出阁的女子怎能同他人拉拉扯扯。文海向来不屑于三少在外头的名声,只是四小姐既嫁了过来,三少便该夫妻和睦举案齐眉,怎也能顺着小女儿的心思如此叫人笑话呢。自然,文海是逾钜了。只是景家大少爷知年乃是文海的挚友,他曾嘱咐文海多多帮衬眉儿,却不想眉儿原受着这般委屈。”
许文海说着说着,语气便严厉了几分,话里头也直呼景宫眉的闺名。宇庆宁的面色有些僵,他本也知晓今日的确有些过火,却碍于景宫眉在场,怎么也拉不下面子来。如今听到一个外人同他明媒正娶的夫人分外相熟,心中似是挠不到痒处一般,有些些不舒服,却又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
“许大哥,不碍事。今日本是林二小姐相邀。相公同她情分深,指不定往后便是一家人了。”景宫眉投过去安慰的一瞥,目光清明,细眉微弯。宇庆宁看着她的侧脸呆了呆,听到许大哥三个字,眉又渐渐锁了起来。倒是林舒真,一张脸毫不掩饰笑意,早先的怒气散尽,脸羞得红润润的。
许文海放在膝盖上的右手拽了拽紧,胸口却是有如绵针细细刺了一下。他淡笑着,不置可否,“这么看来,许家倒是无缘同林家结亲了。”
林授闻一听,坏了,许家乃是越州城城守,他林家之所以求来了许家的这门姻缘原不过是在丝绸商贸上遇到了官商发难,为了一劳永逸,他们这才希冀于同许家结亲,往后商贸上也能得许家帮衬。
“许公子莫生气,舒真年纪小不懂事,回头我多说说她便是。至于婚约……”林授闻已有些不悦,林舒真却因着被宠坏了,哪里摸得清此刻的状况,她嗖的站了起来,气嘟嘟地瞪了林授闻一眼道,“大哥。我的事不劳你操心!连她都同意我和庆宁哥哥在一起了,你和爹爹为何还要我嫁入许家!”
林舒真指着景宫眉,宇庆宁忽然有些生气。
“胡闹!你一个闺阁女子哪里能说出这种话。”林授闻气得也站了起来,“小彩,带你家小姐回府。没有我的命令,不得擅自出府。”
林授闻话音一落,亭子外候着的两名林府丫鬟走了进来。林舒真却不依,她泪水汪汪地拽住了宇庆宁哭道,“庆宁哥哥,他们都欺负我。真儿不依,真儿要庆宁哥哥陪着回府!”
景宫眉不动声色,许文海蹙紧了眉头却不好说些什么,林授闻气得一张脸发黑,“小彩,还不将小姐拉开!”
小彩诺诺应了声,上前去拉林舒真。林舒真年纪同景宫眉相仿,力气却是大得很,她一把将小彩推倒在地,泪水夺眶而出,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原本娇俏的脸又多了些楚楚可怜状。
林授喜别开了脸,心中唉唉叹气,他的二姐,当真是被宠坏了。
紫环和紫俏憋着笑,眼睛一直瞄着地上,生怕看她一眼,就会忍不住狂笑出声。宇庆宁此刻却是懊恼的很,若是陪着走了,那林舒真的名誉便真的毁了,可若不走,以她不缠不休的性格,这得闹到几时?
“林二小姐,月娘同你年纪相仿,却也知道男女授受不亲。别说你对表哥无意,哪怕有情,你也得占着理才对。倘若表哥当真陪你回了林府,那越州城不知道会有多少风言风语流传,便是表哥的名声,怕也坏了。”陈月娘不慌不忙地说完这番话,嘴角略略有些嘲讽。
景宫眉看她一眼,深觉陈月娘虽然有些倨傲,但到底是个懂礼节的女子。
林舒真果不其然,一张脸白了又红,见在场的人面色各异,心中大觉丢脸,恨恨地拂袖跑出了亭子,小彩连忙跟了上去。
“舒真扰了雅兴,授闻在此赔罪了。只是,女儿家的名誉……”林授闻面露为难,眼睛却是看着景宫眉。
景宫眉心中暗恼,这林授闻怕今日之事传出去坏了他家妹子的名声,缘何一直看着她?莫非觉得她像是那嚼舌头的人,这也未免太看扁人了。
“林大少爷放心,宫眉一定看紧了下人不让她们随意嚼舌头。只是,日久见人心,大少爷还是好自为之。”景宫眉轻笑一声,挑了挑眉。
林授闻自觉尴尬,却仍是淡然笑了笑,仿佛他认定了景宫眉是小人一般。
景宫眉觉得没意思,今日戏也看够了,她笑着说,“林二小姐既然已经回府,宫眉也不便再待下去扰了兴致。”
宇庆宁一听,他也想离开这,便想同她一道走,只是正欲开口,景宫眉却转头看他,“相公,表妹便劳你送回府了。”
“那你呢?”宇庆宁脱口而出。
景宫眉笑着看向许文海,“许大哥,宫眉有事想同你商量,可否翠珍楼一聚?”
许文海优雅地笑了笑,“这是自然。我这还有你大哥相托的礼物,待会恰好可以一道给你。”
“那我们这便走吧。”景宫眉也不再打招呼,径自起身往亭子外走去。许文海同林家公子打了招呼,然后跟了上来。
宇庆宁瞧着那步步走远的几人,心中如漏了沙,总有点漏风的不舒服感,他右脚在地上蹬了几下,忙开口道:“表妹,表哥立刻送你回府。”
陈月娘一愣,心中喜不自胜,“那表哥呢,回府后同月娘一道去姑姑那用饭如何?”
宇庆宁目光仍旧锁在景宫眉离开的方向,他摇了摇头道,“不了,我还有事。”
翠珍楼是吧,我倒要看看你们要谈些什么。
十里景同 清风凉月 12.珍珠风波
景宫眉同许文海为防男女之别,选了翠珍楼二楼大堂靠窗的一桌,光明正大地点了茶水酒菜相互攀谈起来。
翠珍楼的掌柜瞧见是许家大少爷,挥退了小二,亲自服侍了起来。
“许大少,若是有甚要求,小的随传随到。”李掌柜笑道。
许文海微微颔首,“李掌柜客气了,且自去忙。”
李掌柜点头,恭敬地退下,亦不敢擅自抬头看景宫眉一眼。他快步下了楼,到了后院。宇庆宁正立在一个大水缸前,看着那几名伙计跑来跑去,表情略显不耐烦。他看到李掌柜下来,便往前迈了几步,轻声问道:“如何?”
李掌柜憨憨笑了笑,他不明白好端端地自家主子竟会关注起许家公子来。他回道:“少爷,许大少正在楼上呢。小的在他们那桌旁立了一个屏风,少爷可从楼的西侧楼梯上去,保管他们发觉不了你。”
宇庆宁痞痞一笑,“做得好。”
他往翠珍楼楼内走去,走到一半回头道,“李掌柜,隔墙有耳,往后唤我宇少爷便是。”
李掌柜一听,知道宇庆宁私下自有计量,忙点了点头,理了理身上的衣袍前往大堂而去。
宇庆宁大大方方地踏上了翠珍楼西面的楼梯,他吹着口哨满脸惬意,待到了二楼,脚下步法一换,快速地闪到了李掌柜所说的那扇屏风后。二楼大堂内的人,谁都没有注意到他的出现。
宇庆宁辅一落座,便直直竖起了耳朵。屏风后传来清晰的声音。
“眉儿,这便是知年托我带给你的东西。”许文海的声音传来,宇庆宁挑了挑眉。
“啊,小姐,是你最喜欢吃的德庆堂的红枣糕和莲果。我就知道大少爷最疼小姐了。”紫环惊喜道。
“是啊。越州城没有德庆堂,小姐还唠叨了几天呢。”紫俏也笑。
宇庆宁撇撇嘴,德庆堂?他隐约记得近日处理的商号事项中好像有过这么一个名字。他略略思索,又仔细倾听。
“知年还说,虽已出嫁,娘家多回亦无妨。这是他同太子讨来的恩典。”许文海的声音充满宠溺,“他总说,这门亲事亏待了你。”
景宫眉笑笑,素手打开了红枣糕外的薄纸,拈起一块暗红色的糕点放到鼻尖闻了闻,“士农工商,商字排在最末。可眉儿觉得,这天下太平,商人扮演着举足轻重的角色,他们只是用智慧取财,并不比政官逊色。宇家三少虽有花名在外,可眉儿见了他几次,只觉…金麟并非池中物。”
许文海微愣,“可他如此对你……”
“许大哥,这本是盲婚哑嫁,当初宇家于先皇有恩,他们问皇家讨要姻缘本在情理之中。皇上询问爹爹的意见,也不过是敬他为太子的太傅才行商讨。何况这嫡出与庶出本就只是各人心中的框条,在眉儿看来,嫡出的未必比庶出的有本事。皇上要眉儿嫁给三少,眉儿也乐得自在,宇三少是个有主意的人,硬塞给他一个妻子,这自然令他心中不快。”
“眉儿……也罢。宇家虽是商贾之家,但起码比宫里来得自在。你既如此看开,我也不多说了。”许文海似是自嘲地笑了笑。
景宫眉又道:“许大哥你莫要替眉儿担心。我曾答应大哥,必定不委屈自己。在宇家自然也一样。”
“就是。许少爷,小姐要是受了委屈,紫环一定飞鸽传书到大少爷面前告状去。”紫环在一边一脸正气。惹得许文海眉开眼笑。
几人又絮絮叨叨聊了会,用了午膳,便相互告别而去。屏风后面的宇庆宁,却也没了人影。
景宫眉带着紫环紫俏在越州城集市上闲逛,买了一些越州有名的点心。三人缓步行着,隐隐听到了不远处围着一大群人,叽叽喳喳好不热闹。
“小姐,我们去看看吧。”紫环满脸兴奋。
景宫眉本非好奇之人,只是来了越州几日尚有几分新鲜感,便点了点头。主仆三人走近了那围观人群,隐隐听到了气急败坏的叫骂声。
“臭婊|子,大爷花了五百两银子包你一个月,你倒好,白日里魂不守舍,夜里头也敷衍了事。如今还拿着大爷我的银子给那小白脸买东西!”纨绔子弟似的略带浑厚的声音在人群中分外响亮。
接着是女子闷哼一声,旁观人群一道惊呼了下。
“封爷,珍珠是买给自己的,不是给别人的……”女子期期艾艾略带委屈地哭道,声音细细的,带着一丝恐慌。
“买给自己?!你那嘴叫多少人亲过了,你说的话谁会信啊?!”男子又喝道。
“封爷,真的,珍珠没骗您……”
“好啊。你若是当场剥光了自己,那大爷我就相信你说的是真的!”唤作封爷的男子邪狞一笑,周围立刻有人起哄,一时间笑声尖尖地刺入耳中。女子似是被人推搡着,哭声越发响了起来。
景宫眉暗暗皱了皱眉,“住手。”
她这一声清脆响亮,人群刹时静了下来。围观人群见是一名气度不凡的富家夫人,自觉地让开了一条道。
景宫眉走向了包围圈中央,只见地上半跪着一名衣衫凌乱的女子,她头上的步摇斜斜插着,鬓发松散了些,脸上尽是泪痕,嘴角有些血污,她身线苗条,一眼望去便觉楚楚可怜。她此刻抬起头来求助地看向景宫眉。
女子旁边则是站着一名银灰色交襟华服的男子,个头不高,脸上酡红一片似是喝醉了,双眼看到景宫眉时迷上了一层红光。
“这位封爷,当街欺负一个弱女子,未免有失风度。”景宫眉冷着脸道,语气却是和缓温淡。
封爷推开了旁边架着他的小厮,跌跌撞撞了两步笑道,“大爷我包了她。她这个月便是我的。我想打便打想骂便骂!你管得着么你?!”
景宫眉笑笑,“封爷,你不过是包她伺候你。你买的是她的身子,可她并未签卖身契于你。你既非她的主子,哪里有权打她骂她。何况,你那银子想必是给了老鸨,她拿的必定是她应得的,她拿自己赚来的银子买东西,何罪之有?”
围观人一听,连连点头,封爷却轻哼一声道,“她不过是个chang妇,本来就没什么名声。大爷我想她躺着就躺着,坐着就坐着。她生来就是让大爷我玩的!”
女子听言,面色刷白,眼中陡露痛楚。
景宫眉轻笑,“谁不是爹生娘养的,她用自己的方式求生存,比起那些无所事事坐吃山空的登徒子来的有尊严。封爷既然这么在意名声,那么当街欺负一个弱女子,便是封爷出名的方式么?”
封爷闻言,微微一愣,脸色红得厉害,他恼羞成怒道:“大爷做事关你屁事!识相的还不滚开?!”
封爷说着就大力冲了过来,紫环一惊,一脚踹了过去。
“休想出手!我家小姐是宇家三少夫人!”紫环喝道,眼睛瞪得圆圆的。
封爷被踹倒在地,屁|股似是被撞掉了一块肉,他龇牙咧嘴地抽气,听到宇家三少夫人几个字时,突然又大笑起来,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倒是把周围人给震住了。名唤珍珠的女子也吃惊地看着景宫眉,抓着衣裙的手骨关节白白的。
“哈哈,笑死人了。宇三少夫人,你可知这贱女人心心念念挂着的小白脸是谁?”封爷笑得泪水攒在了眼角,“他就是你的夫君啊。”
十里景同 清风凉月 13.珍珠风波续
封爷话一出口,在场便喧闹起来,围观的人群三三两两对着景宫眉指指点点,有好笑的、愤怒的、叹气的,也有幸灾乐祸的。
跪坐在地上的珍珠却是低了头,抿着唇面色苍白。
封爷笑道:“都说景家四小姐下嫁给宇家,却原来也不受待见啊。”
景宫眉蹙紧了眉头,她看着地上那个楚楚可怜的白衣少女,心中说不清是什么滋味,只觉得如今的局面真真是尴尬。
“宇三少夫人,你还要阻了爷的好事不?”封爷跌跌撞撞,一脸好笑地看向四周的人,“都说正妻整治小妾,这娘们还没进宇家门呢,宇家三少夫人就迫不及待护起她相公的相好来了。谁都知道宇三少风|流成性,游手好闲,嘿。”
围观群众又爆发出更热闹的议论。
景宫眉蹙眉,示意紫环上前扶起了珍珠,她才转头看向笑得放肆的封爷道,“男人寻欢作乐不过是逢场作戏,那是才子之间玩的风雅。相公再不济也礼待他人,倒是封爷,大庭广众之下欺负女人,实非大丈夫所为。还是说,封爷只落得找女人出气的下场?封爷既如此看不起我家相公,那么连珍珠姑娘都心仪相公,这是不是说明封爷你更加差劲?”
封爷一听,恼了,他上前一步扭着劲道,“少给爷来这套。不过你长得比那娘们更美些,嘿嘿,不晓得宇三少在榻上销|魂时喊得是谁的名儿?”
有人轻笑出声,也有人冲着封爷骂了几句。
紫环气的面色发白,她立在珍珠前边骂道,“下作胚子!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大白日里喝得醉醺醺的,浑身酒臭味都熏满大街,真真不要脸!”
封爷往地上啐了一口,他步伐凌乱,快步冲了几步手用力一推,便将紫环连同珍珠一道推倒在地。珍珠吓得一脸惊恐,紫环瞪圆了眼立刻站了起来。
“臭丫头。方才你踹我一脚大爷还没算账呢!今个我教训不了你家小姐,尝尝你这丫头的味道也是好的!”封爷说着便要当街扑上去。
“谁敢动我家丫头!”一道清朗的声音响起,紧接着封爷便被一脚踹开,四脚朝天摔在了地上,模样十分狼狈。
景宫眉方才正欲从后头踹那封爷,乍然听到声音,便见到宇庆宁自人群中神采飞扬地走了出来,掀开衣袍一脚踹中了封爷的胸膛。
“娘子,这人不识好歹,你可曾受伤?”宇庆宁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眼中却满是真诚。
景宫眉脸上浮起一丝笑意,宇庆宁这人倒还算护短,她正欲回答,宇庆宁却一眼瞥见了还在地上的珍珠,他含着笑意的一张脸顿时严肃了些,不待她回话便几步上前将珍珠打横抱了起来。
“珍珠,你怎样了?”语气着急。
景宫眉一看,胸口立刻似是堵了一团棉花。这人太可恶了。
珍珠苍白着脸在他怀里摇了摇头,水光潋滟的眸子在见到他担忧的面容时泛起了微弱的亮光,只是她怯懦地看了景宫眉一眼,小声道,“三少,放珍珠下来吧。珍珠能走。”
“无妨。我这便带你去看大夫。”宇庆宁面色柔和,眸中竟有几许内疚。
“可是……”珍珠有些局促。
宇庆宁见她看了景宫眉一眼,轻笑道,“没事的。我认识你比她早。”
他说完,径自抱着珍珠
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