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去找他……萧兔斯基喘息着想。
时间一点点地流逝。到了夜晚的时候,萧兔斯基恢复了些元气了。他不再喘了,而是从床上坐了起来。
他终于从痛楚中稍微解放出来,感到了饥饿了。
“我要吃饭。”他对来来去去的大夫说。他要养好身体去见苏水音。
但是没有人理他。萧寒玦转头一看,看到身边的床铺上一个刚刚被截去双腿的病人正在得意地啃着家里送来的鸡腿,在他的床边小柜上还有一个个拉开的食盒,里面放了好多丰盛的食物。
萧兔斯基咽了口口水,他扶着床边的扶手站起来,慢慢挪到那个病人的床前凳子上,看着他吃。
“看着我干什么!”那个病人厌恶道,背过身去继续啃他的鸡腿。
萧兔斯基也不客气地自己动手把食盒里的饭菜端出来,大吃起来。
听到他呱唧吃饭的声音,那个病人才转过来,一看便气得不得了:“为什么抢我的饭!”
萧兔斯基缓缓转过头来,露出标准兔斯基表情,用冷冰冰的语调道:“死瘸子,再叽歪,揍你。”
病人被吓得不敢说话了,只好委屈地看着自己饭菜被宅兔啃光。
吃饱喝足的萧兔斯基躺回床上,问那个委屈无比的病人:“你叫什么名字?以后我会还你的。”
“我叫白益。”病人抹抹眼泪,他觉得难过。
萧兔斯基看看,也就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长相斯文,看来是大户人家的公子。于是道:“你怎么会住进来的?”
“我几天前上山游玩,被滚落的山石砸断了腿,呜呜呜呜呜呜……”白益想到几天前的惨祸使自己成为残废,伤心不已,恸哭起来。
“不许哭,”萧兔斯基严厉道,“真正的男人再苦都不会哭。要敢于承担面对才是好男儿,整天哭哭泣成什么样!”
“哦……”白益吸吸鼻子,被萧兔斯基又吓着了。
“以后你的饭菜要分我一半。算我赊你的账。”萧兔斯基霸道起来。
“嗯……”白益鼻子一皱,不敢在他面前哭出来。
于是,萧兔斯基终于找到了可以活下去吃饱肚子的生路——就是敲诈邻床的白益!
每天白家送饭的仆人一走,萧兔斯基就从床上跳下来,开始明目张胆地吃饭,可怜的白益只能眼睁睁看着大好的饭菜被吞食掉,只给自己留下一些青菜豆腐,但是遇到了家里来的人,他又不敢说,因为萧兔斯基威胁他。
无亲无故、没有人照顾的萧兔斯基就这样靠吃霸王餐,顽强地活了下来。
一晃十来天过去了,萧寒玦能下地走走了。他还是强要了白益的新衣服御寒,气得白益每晚把头蒙在枕头下偷哭。
但是麻烦也随之而来,医馆看萧寒玦好得差不多了,给他开了一张天价的诊费条子,就算是讹诈白益也讹不出来的许多银子,对于身无分文的萧寒玦来说确实是个难题。白益看着他拿不出诊费被大夫训斥的样子,高兴死了,背地里偷笑。
最后医馆留给萧兔斯基的道路,就是立刻卷铺盖滚蛋。
瘟神终于走了!白益在萧兔斯基被赶走的那天还特地装上了假腿,坐着轮椅去门口送他,其实他就想看看欺压自己的萧寒玦那副熊样——萧寒玦的脚踝骨在那场泥石流中被砸得骨裂,本来还不能太怎么走路,现在强行被撵了出来,走路都要扶着墙,一瘸一拐,十分狼狈。白益故意挥挥手帕送他到大门口,可是萧寒玦又拐了回来,把白益身边的拐杖抢走,再次惹得受欺压的他嚎啕大哭起来。
没骨气的白益在萧寒玦拄着拐杖的身影消失了很久之后,才终于鼓足勇气把心中的愤怒倾泻出来:“混蛋!我白益绝对不会饶过你的!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总有一天我要让你碎尸万段!”
骂完后他又在寒风中等了一会儿,怕他突然回来听到自己骂他的话。
萧寒玦就这样,带着还没有痊愈的一身伤,踏上寻找苏水音的漫漫长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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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苏水音那边又如何呢?
他自从得知了萧寒玦没有死的消息后人就振奋了许多,精神一好,病也跟着很快就好了。现在他又踏上了去梦魂宫的道路,身边还有萧洌阳和玉思明那两只狐狸的陪伴,虽然令他觉得不舒服,但是据说萧寒玦的性命还握在那两人的手中,他不得不低头,应和他们的意思,尽管那个所谓的梦转魂移他也不知道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但,苏水音终究还是多了个心眼,趁着旅途停下来的空挡,他主动找上了那个玉思明,开始跟玉思明讲起了条件。
苏水音去找玉思明的时候,马车还在行进途中,他就敲开玉思明的车门,钻了进去,令正在品茗看书的玉思明稍微吃了小小的一惊,随即玉思明就换上了招牌式的完美微笑,问道:“少主,你此来何意?”
苏水音坐到他对面道:“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你和我交易,要梦转魂移,就要让我先看看货。”
“你是说萧寒玦?”玉思明扬扬眉毛。
“对,我要车队改变方向,先去看看萧寒玦现在情况如何。我知道,其实那个梦转魂移是你需要的才对吧?”苏水音也学他的样子,扬扬眉毛。
玉思明抚掌大笑起来:“哈哈,少主果然聪明,好好,是我怠慢少主了,这就带少主去看看萧阁主的状况。”
于是竟真的下令车队更改方向,朝他所说的方向前去。
苏水音没想到他答应得这么干脆,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但是马上能见到萧寒玦,又不由得雀跃起来。回到自己的马车时,苏水音因为高兴,不由得哼起一首过时的流行歌曲来:
“我一见你就笑,你那翩翩风采太美妙,跟你在一起,永远没烦恼……究竟为了什么,我一见你就笑?因为我已爱上了你呀,出乎你的预料?!吓?爱上?”苏水音唱完这首歌之后才惊觉,自己这种迫切的感觉,难道还是那种所谓的友谊么?
那晚萧寒玦对自己说得话,也已经……苏水音脸红起来,在没有别人的车厢里,兀自昏天暗地地害羞起来。
那马车渐行渐远,逐渐朝一处密林的深处驶去,而苏水音对于自己即将面对的,还恪醍懂不知所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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浓密的密林树冠把天都遮住了,狭窄的林荫道就像是一条墨绿色的走廊。苏水音趴在车窗上,看着外面的景致出神。这就好像是童话故事里巫婆会居住的黑森林一样,仔细看看,还能在一颗颗的大树后面看到不时冒头的兔子和其他野兽胆小惶恐的眼神。
兔子……萧兔斯基……他还好吗?
想到马上就要见到可怜兮兮的萧兔斯基,苏水音的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上。
在林荫道上奔驰的马车经过了一个个迂回,进入越来越深的境地,苏水音看着那几乎看不到头的来路,心情越发沉郁起来。
他总感到,那个玉思明是不怀好意的家伙。而萧洌阳自从他醒来见了一面之后,就再也没有露面过,据说是回萧家打理事务去了。他临走时那种有些惶惶不安的眼神,就好像是十分惧怕玉思明一样,到底是为什么呢?
苏水音就感到自己像一只无知的兔子,被玉思明玩弄于股掌之上,只是因为自己的无知和胆怯,所以那只阴险的狐狸才没有露出他残忍的本性。
吓,不知道和发飙起来能把人咬得粉碎的萧兔比起来,哪个更彪悍一些呢?
苏水音只是觉得有时候转过身的时候,就能感到玉思明那刀子一样的目光在打量自己,而转过来的时候,他又迅速地换上了一张和善得不能再和善的虚伪笑容。
这个玉思明,实在是太阴寒了,那种骨子里的阴寒是怎么也遮盖不了的。
行了许久,快到天黑的时候,马车终于在一处密林中的大宅前停下来了。这大宅看样子也有些年份了,蔓藤爬满了外面的围墙,倒是规模还算不小。驾车的仆人停下车来,前去敲门,不多时,一名驼背的老仆提着灯将门打开。
苏水音抬头看看那大门上悬挂的牌匾,依稀可以辨认出“养心山庄”四个字,这里真的是收容萧寒玦的医馆么?怎么看起来阴森森的?
玉思明笑嘻嘻的拉着苏水音的袖子,顺着那大宅子幽深的走廊走进去,但见走廊两侧都栽种着繁茂的花丛,而廊柱之间则装饰着环形弯曲的优雅花纹,在夕阳的映照之下显得有几分妖冶幽秘的气氛。
苏水音看看周围的环境,又看看玉思明,竟然发现他可以把一种笑容凝固在脸上,连丝毫的分差、松动都没有,就像是石膏雕刻的笑容一样。那种逼真又极度虚伪的表情,这人是怎么练出来的?就算是国际名模都没有这种功力来的。
在拉拉扯扯之中,苏水音终于被带到深处的一件大屋前,此时已经天黑,屋里透出灯光,将他们在外面的影子映得很长很大。
“萧寒玦就在里面了。”玉思明对他道。苏水音才发现,玉思明比自己还要矮一些,看起来他也不过是个少年的身板而已。
苏水音紧张地咽了口唾沫,轻轻走上前去,伸手推开了大门。
房间里的布置精致得没话说,室内弥散着淡淡的甜香,只是当中横着一张大床,一个人平躺在上面,身上盖着一条锦缎被子,看起来身形很小。苏水音一步步朝那个人走去,玉思明突然在他们身后道:
“少主,我不得不告诉你,萧寒玦身上出了什么事情。他被那些门派抓住后,虽然没有死,但是被砍断了四肢,拔去了舌头、挖去了眼睛,割掉了耳朵,此刻是个不折不扣的废人。”
苏水音闻言在一半的地方停住,心脏狂跳起来,惊呼道:“你、你骗我!!!”
“你可以自己去看。”玉思明笑道。
苏水音颤抖地走进那个人,仔细一看,竟然是————一个毫不认识的陌生人!只是他果真如玉思明所说那般,被挖眼割耳、截去了四肢。
“啪嗒!”一声声响从他身后传来,苏水音回头一看,玉思明竟然将他锁在了大屋中。
“放我出去!”他奔到门边,拍门道。
“放你?哼,你既然不愿意老老实实地配合我,那就呆在这里做人质吧!少主,我想刚才那个我的‘玩具’的样子应该很适合你哦!哈哈哈哈哈!”玉思明狂笑着道。很难想象那种狂气狰狞的笑是从怎样一张脸上发出的。
苏水音感到绝望在心中蔓延。慢慢滑坐在地毯上。
终于,玉思明也走了,大屋里只剩下他和那个被折磨得奄奄一息的人。
“没用的,逃不出去的……”一个细小的声音从角落里传来。那是在一个帷帐的后面,苏水音刚才没发现那个地方还有人,战战兢兢地往那里看了一眼。
一个纤小的身体从帷帐后倒了下来,慢慢抬起头:“我也是庄主的玩具和食材。”
苏水音看清那个人之后,惊骇地抓住自己的头发——因为这第二个所见的少年和那床上之人一样,是没有四肢的!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地狱吗?苏水音险些昏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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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寒玦拄着拐杖在街上慢慢地走着。
关于苏水音的去向,他有些线索,但是并不分明。但是他并不急,因为有人会给他解释。
有人已经等了很久了。
那人五短身材,大腹便便,驾着一辆运货的马车,看来是个丝绸商人,因为他刚刚从一家布庄里进过货。
驾着车的商人始终不紧不慢地在拄着拐杖的萧寒玦身后跟着,在拐进一条幽深小巷口的时候,萧寒玦忍不住道:“朋友,你找我有事?”
胖商人咧嘴笑了一下:“我只是传口信的。”
“什么口信?”
商人压低声音,神秘道:“梦魂少主现在在养心山庄,不日即将被处死。我言尽于此,告辞。”
正当他要驾车离开的时候,萧寒玦却用一根拐杖挡住他的去路,商人眼前一花,萧寒玦就已借助拐杖点地的力量跃上马车,坐在了他的身边。
“你要做什么?!我只是传话!你这样太没有江湖规矩!”商人惊道。
萧寒玦摇头道:“规矩是人定的。朋友,你看我现在是一个半残,走得了路吗?不如借你的马车给我一用,顺便给我做个引路人,带我去那养心山庄。”
“笑话!你想坏了江湖规矩威胁我吗!你以为老夫是吃素的吗?”商人气道,左手一扬马鞭,挽出一片鞭花,就要使出拿手绝技驱赶萧寒玦。
不料萧寒玦一手便抓住了虚虚实实的鞭子,另一只手迅雷般扣住了他的命门。
商人不禁连连叫苦:
“哎呀呀!你要我去送死吗!你啊你!太坏我的规矩了!哎呀呀,我做了这么多年传话的生意,头一回遇到你这样的!哎呀呀,哎呀呀,早知不接萧家老大的生意了!哎呀呀!呀呀个
呸!”他不满地嘟囔起来。
萧寒玦却冷然一笑道:“你是传话人,自然也是江湖上消息最灵通的人,我有什么能耐你最清楚,这种距离你想死怎么都能死。两条路,要么带我去,要么去死。”
“呀呀,算我倒霉……”商人欲哭无泪,没想到行走江湖几十年,头一次遇到这么不讲理的。想他堂堂的传话人,祖传四代都是负责江湖传话,一家德高望重,信誉良好,背后还有十家大门派鼎力撑腰,走到哪里传话都被当成德高望重的前辈一样看待,就算是最桀骜不逊的后辈也不敢把他怎样,没想到这次竟遇到恶鬼一样的萧兔斯基。
胖商人连连叹气,道:“冤孽冤孽。罢了,老夫也不是没想过最坏的结果,毕竟萧家老大也警告过我,但是我扛不住他开的价码,才趟了这趟浑水,也怪我自己贪心。”
萧寒玦道:“你有觉悟最好。”
商人将缰绳撸了撸,使马车调转方向,道:“你要去的养心山庄,是个凶险的地方,我可以带你去,但是里面你自己进入,我却不能帮你。”
萧寒玦沉吟道“也好,你须要快些,我要去救人。”
“知道了知道了。”胖商人催动马车,两人便这样坐着同一辆马车朝养心山庄的方向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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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从小城去那养心山庄,尚有几天的路程。
萧寒玦催促商人快马加鞭抄了近路,硬是多赶出了一天的行程。
同时商人还很好心地拿出自己秘藏的伤药给他用,令他在短短几天之内,内外伤都好了许多。
连番大战下来,又要前去闯关救人,商人不禁喟然萧寒玦的劳碌命,赶路的途中,也会和他搭腔聊天。
原来萧洌阳早在萧寒玦出谷之时,就暗中秘密联络了武林传话人给他传话,放出了这个消息。算算时刻,现在苏水音也正在赶往养心山庄的路途中。所以萧寒玦现在所处的时间,正是苏水音还没有被带入山庄之时。
萧寒玦又问那玉思明和养心山庄的来历,商人却缄默其口,回避道:“这是武林绝密档,我说出一个字,都值千两黄金,小子,我若是说完了,你萧家就要倾家荡产了。”
萧寒玦冷哼道:“你不说,我也掌握一些材料,了解一二。”
“哦?看来你也有些底盘。”商人扬扬眉毛,一副城府相。
“不如我说给你听,看看我掌握的,和你知道的差了多少。”萧寒玦道。
“讲讲讲,老夫也好奇你知道到什么程度!”商人饶有兴趣地打了一个响鞭。
来个预告,惊奇惊奇惊奇,萧寒玦与传话商人一席闲谈,即将扯出一段武林绝密!究竟玉思明身上有怎样的秘密?萧寒玦又将面对何等困难险阻?苏水音究竟生死如何?一切精彩结果,敬请期待下次更新之——早慧的恶魔!
马车外,方才晴空万里,那乌云却说到就到,片刻功夫,已经是阴云密布,一副山雨欲来的态势,层层压高的浓云横在林路上空,奇形怪状,看来宛若怪物,阴惨惨的冷风吹起,看来就要下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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