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被推开的士兵见是一个女人,一时有些发懵,弄不清蒋若男的来历,也不敢贸然行事。刘子矜怕蒋若男有危险,冲上去,一把将蒋若男拉开,大声道:“若兰,这里危险,你不要命了吗?”
蒋若男回过头看着他,脸色白如雪,大声道:“刘太医,你知道的,不应该这么做,这些人明明有生的希望,不应该这么无辜地死去我们明明知道这些,怎么能够眼睁睁地看着悲剧的发生”
说完,蒋若男一把推开他,又将旁边正在射箭的几名士兵推开,口中大叫:“这里谁是负责人我要见这里的负责人住手,统统都住手”
刘子矜见此,心中豪气顿生,转过身,大声道:“我是刘太医,求见左都督”
因为蒋若男的捣乱,包围圈出现一个缺口,有两个人从这个缺口中突破出来,正想逃跑,忽然不知从哪里传来一阵疾速的马蹄声,紧接着,一声暴喝几乎将所有的声音的压下去
“是谁敢在此捣乱不要命了吗?”
话音刚落,空中便传来一阵箭啸声,下一秒,三支长箭破空而来,颇有雷霆万钧之势
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头先两支一前一后射入逃跑两人的心脏,两人吭都没吭一声,立即毙命,尸体因为箭的余势硬生生地飞入盾牌内,带起一阵血雨
而第三支箭向着蒋若男而去,成一条弧线,狠狠地扎在蒋若男的脚边,箭头深深没入土里,箭尾余震不断
蒋若男脑海里产生的地一个想法便是,这人好精准的箭法,好可怕的臂力
她抬起头,向来人看去,只见一匹棕色大马向着这边飞驰而来,马上的身影非常的魁梧,随着他的越来越近,火光逐渐照亮他的面容
煞气
这是蒋若男对他的第一印象,
只见来人一身盔甲,在火光下闪烁着冷光。看上去三十来岁,面上的线条犹如刀削一般,鼻子异常的高挺,目光阴鸷,充满杀气
那人行到蒋若男离蒋若男三米远的地方才拉住马,骏马长啸一声,前面两蹄高高扬起,那人叱喝一身,将马牢牢地掌控住,身后的黑色披风飞扬起来,让人感觉到一种压倒一切的气势
那人看着蒋若男,见捣乱者是一个女子,而且面对一切丝毫没有惧色,神情中露出一种意外之色,不禁多看了她一眼,却见此女子相貌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又移开了目光。
将士们见到他的到来,统统停下手中的箭,而里面那些闹事的百姓见到他,犹如见到鬼一般,纷纷后退,面上惊惧之色更甚。
场面一下子安静下来
蒋若男正在猜测着此人是不是就是那个什么都督,一旁的刘子矜已经走向前,向着马上的那人,行了一礼,恭敬地叫了声,”左都督”
左都督端坐在马上,看了刘子矜一眼,目光阴冷,“刘太医,你终于出现了”语气中充满不悦!
刘太医面不改色,“下官有事耽搁,事情过后,只会向都督请罪,不过此事,还请都督听下官一言……”
左都督将手一抬,断然打断他,“有什么话,待会再说,如今本都督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
此时一阵风吹来,将他的披风吹起。
“时机正好”他抬起头,目光中杀气乍现,“众将士听令,立即放火烧镇”声若惊雷,远远传扬开去
“等一等”一声娇喝同时响起,虽然不及他的声音响亮,可是却对他的气势造成一种破坏力
“是谁在干扰本都督”虽然如此问,可是左都督的目光确如利剑一般射向蒋若男
蒋若男早已被眼前冷血残忍的一幕激起了怒火,愤怒之下,她连皇帝都敢甩耳光,又如何会被眼前这个不知是什么东西的都督给吓倒
她绕过面前的箭,走近棕色俊马,抬起头看向左都督,“左都督,你不能烧镇事情绝没有坏到如此地步这些人也没有牺牲的必要”
左都督低头看着她,目光中利芒闪现,“你是谁你一个女人来这里做什么?你有什么资格和本都督说话”声音越来越冷,越来越沉。
刘子矜连忙道:“这是我请来的大夫乔夫人,乔夫人已经找到预防天花的办法,都督,请你撤销烧镇的命令”
“原来只是一个大夫……”左都督冷笑一声,便没再理会他们,继续抬头吩咐,“放火……”
蒋若男忽然从怀中掏出一物,高举起来,提高了声音大声道:“太后凤令在此,左都督,我命令你,撤销烧镇的命令”
场面忽然变得鸦雀无声,所有的人都屏住呼吸看着这一幕。百姓们都满怀希冀地看着蒋若男,一些人捂住嘴,生怕自己哭出声。
左都督闻言狠狠地瞪了蒋若男一眼,然后下了马,走到蒋若男面前,高大魁梧的身材,阴冷沉郁的面色都造成一种强大的压迫力。
可蒋若男完全无视这些,,将令牌举在他的面前,挑了挑眉,大声道:“看清楚了,这可是太后凤令”
左都督冷冷地打量了一眼蒋若男手中的令牌,面上没有任何特别的表情,然后他看向蒋若男,狭长的眼睛旁有一道一寸长的伤疤,在火光的照耀下显得狰狞可怕
“我不知道你哪来的凤令,可是我要告诉你,我是皇上下派的钦差,这次事情由我全权负责,别说只是太后凤令,就算是太后亲临,也别想让我撤销命令”
说完断然转身,再也不理会蒋若男,就好像她是一个无理取闹的小孩
蒋若男一气之下,伸手死死地拉住他的手腕,冲口而出:“你为何连一个说话的机会都不给我们?皇上是派你下来救人的,不是来杀人的你简直冷血”
刘子矜见蒋若男跟左都督如此说话,急得冷汗都出来,暗暗后悔之前没有与她说说左都督的为人
左都督此人是平民出生,他有今天,全都是靠着军功一点点地挣回来的没有任何的捷径,没有任何的侥幸,全部是鲜血和人命的堆砌之前一直在边疆,因为三年前和齐国的一场大战立了大功,才被皇上调回京城,升上了都督这几年在皇上面前十分得宠
这人性格暴虐,残酷,去年吏部尚书的公子不知是什么事情得罪了他,他当场就将那人打断了一条腿,后来他宁愿挨一百鞭刑,也不愿意向那人道歉如此强硬的性格,让很多看他不顺眼的人都不敢再得罪他
这么一个狠角色,又怎么是蒋若男得罪得起的?他正要对付她,又有谁能来救她?
左都督闻言停下脚步,背部的线条僵硬冷酷,他慢慢地转过头来,看着她,手握紧拳,脸色阴冷无比,他瞪着她好一会,或许是想到她的身份不一般,神色渐渐缓下来。
他看着她,一字一句,冷沉如冰,“左某从来不是良善之辈如果杀了这些人,就能救更多的人,左某会毫不犹豫地这么做你可知道,我们这里每天有多少士兵感染天花,我每天要将多少自己的部下亲手丢到里面去?你可知道这里面每天要死多少人,每天有多少人受到传染你可知道,每天有多少人想逃跑你又可知道只要一人跑出去,将会造成多严重的后果”
他忽然停下来,目光如虎狼,如猎豹,“最直接的办法,也是唯一的办法,就是将这里所有的人连同镇上的一切都烧毁将所有的天花都毁灭只有这样,才能救更多的人牺牲少数人,换取多数人,又有什么好犹豫的”
“不是的,这不是唯一的办法”蒋若男直视着他,“左都督只要给我十天时间,我就能控制一切”
第223章 十天
“不行,多一天,便多一天的危险”左都督断然拒绝,“防范于未然,烧毁一切才是最好的方法如果你再阻拦本都督,别怪本都督不客气”
说完,高声吩咐,“来人,带乔夫人和刘太医下去休息”
立马就有几人上前将两人制住,刘子矜毫无武功自然没有反抗之力,蒋若男拳脚功夫太差,几下就被压制得动弹不得,眼看着那个杀人魔就要下令,蒋若男情急之下叫道:“小白”
声音刚落,一边的草堆中迅速钻出一个小小的身影,快如闪电,抓住蒋若男的两名士兵只觉眼前一花,然后脸色便是一阵剧痛,两人“啊”的一声大叫,同时伸出手捧住脸,互看之下,骇然发现对方的脸上多出几道深深的抓痕,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而两人就连是被什么东西抓伤都没看清
趁此机会,蒋若男挣脱他们,冲向前面的左都督,左都督回过头,却见她一张脸被火光映的通红,双目因为愤怒而闪烁着一种奇异的光彩
“人命对于你来说到底算什么?你看清楚”蒋若男愤怒地指着盾牌内,“这些人不是你的敌人,他们都是我们的同胞,和我们说同样的话,是同一个祖宗你为什么这么残忍,连一丝生的机会都不屑于给他们这些人中有很多还没有染上天花,我可以使他们不再染上天花,他们为什么要死?其中还有孩子,你没有看到吗?就算染上天花,也不一定会死,只要照顾的好,他们就有可能活下来只要隔离消毒做得好,也不会将天花传染出去”
她看着他,面孔在火焰下微微发光,“大家都有活下去的权利,你有什么资格随意牺牲他人的性命你有什么资格剥夺他们生存的希望为什么明明有办法使大家活下来,你却不愿意尝试?你可不可以不要这么冷血无情,专横残忍,你看清楚,这些是人是和你我一样的人不是鸡鸭狗羊,你怎么可以眼也不眨地下如此冷血的命令”最后一句话几乎是吼出来的
盾牌内的百姓此时都跪了下来,磕头哭着求饶,“官老爷,给我们一条活路吧官老爷,我们都不想死啊”
一声声,凄惨悲哀,断人心肠,一些士兵都不由自主地放下手中的弓箭。
而左都督似乎一点都不为所动,他一直冷冷地瞪着她,那种目光让刘子矜想起他痛打吏部尚书儿子的时候,也是这般,阴鸷,残酷,愤怒
就当刘子矜被这一幕吓得心惊胆寒的时候,左都督忽然冷冷开口,他看着蒋若男,沉声道:“你说,你有办法在十天内控制一切?”
蒋若男听到他语气有些松动,立刻显出惊喜之色,“不错,只要给我十天,给我所需要的一切”
“好”左都督的声音犹如寒冰,“本都督就给你十天,十天后,如果你没有做到,本都督照样放火烧镇,连你在内一个不留你可想清楚”
“一言为定”蒋若男下意识地伸出手掌,这是她前世与人约定时最喜欢做的动作。
左都督看了她的手一眼,怔了怔,不知不觉间也学她的样子伸出手掌。
大手骨节浮凸,粗糙异常。蒋若男伸手在他手上击了一下,冷声道:“左都督可要说话算话,不要中途反悔”
左都督冷哼一声,转过头去,下令让士兵收起弓箭。然后提气说道:“这位乔夫人让本都督给你们十天,好,本都督就给你们十天”
百姓们一阵欢呼,生的希望让他们激动地流下眼泪。
可是左都督的语气忽然地冷下来,“可是如果十天之内,有人再试图逃跑,那么就别再怪本都督冷血无情,本都督会立即放火烧镇”说完,他看向蒋若男。
蒋若男看着他微微一笑,“左都督绝对不会后悔这个决定”
得到左都督的支持,蒋若男和刘子矜便忙碌起来。蒋若男先去到疫区里查看情况,刘子矜则忙着给外面的将士们接种。以免再有人感染。
蒋若男去到里面后,先是将感染者集中在一起,然后将还没有症状的百姓安置在另一个地方,查看大家的反应,等十天后,如果没有出现症状的百姓则会安排接种。
第224章 划下道来!
天花病人多死于并发症,之前因为人们畏惧疾病,怕传染,对于天花病人听之任之,所以天花的死亡率很高,基本每四个中只有一个能活下来。
但是这次的天花疫情,因为后期蒋若男将病人照顾得很好,所以每4人中起码能活下来三个人,只是痊愈后,脸上也会出现难看的疤痕,当然这对于能捡回一条命的人们来说,已经不是什么大事了
这些死里逃生的百姓们,看着蒋若男的目光都充满感激,充满崇敬。就算说他们将蒋若男奉若神明也不为过。很久以后,当这些人跟他们的子孙辈说起这段往事时,那时的痛苦绝望已经没留下多少记忆,唯有“乔夫人”的音容笑貌,仍然深刻在他们的记忆中。
“我这一生再没有见过比乔夫人更为美丽更为温柔的女子。”
“奶奶,那乔夫人真的长得很漂亮吗?像仙女一样?”
“孩子,无关乎长相,或许会有人比她更漂亮,可是在奶奶的心目中,没有人能比得上她”
十天后,没有出现症状的百姓在得到左都督同意后,都被放出去接种了。而感染者们,也都大好,少数死于并发症的,蒋若男也及时地烧毁他们的尸体,将他们一切用具严格的消毒。
一场震惊朝野的天花疫情,就这么无声无息地平复下来。
到第十天,蒋若男出了包围圈,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出来后,便和刘子矜一起去到左都督的指挥所里汇报所有的情况。
左都督的临时指挥所是有一幢民宅改建的。院子前有几名身材高大,相貌狰狞的士兵站岗守卫,这些士兵都是跟着左都督死里逃生的贴身侍卫,之前蒋若男在大庭广众之下对都督极为不敬,如今见到她,都不免露出愤怒的神情
刘子矜上前让这些人通报,不一会儿,通报的士兵出来让他们进去。蒋若男被这些人瞪得心里发毛,硬着头皮跟在刘子矜的后面走了进去。
一进大厅,便见左都督一身黑色常服,坐在首位的白虎皮大椅上。除下盔甲的他少了些硬邦邦的感觉,不过或许是他的鼻子太过高挺,或许是他的眼睛过于狭长,或许是因为他眼角的疤,所以即使是这么平静的时刻也会给人阴冷之感,让人不自觉地紧张,浑身不自在。
左都督前方的黑漆方桌上放着一坛酒,此时左都督正将酒倒入一只白瓷大碗中,然后端起碗,仰头一口饮下,粗大的喉结上下滑动,碗中已是涓滴不剩,看得蒋若男直瞪眼,终于见识到何谓牛饮
左都督放下碗,抬起头直视着他们,阴鸷的目光如有实质,刺得蒋若男心中发毛。这些天她已经从刘子矜那里了解到,这名左都督是何许人物,心狠手辣,睚眦必报,最可怕的是,完全不惧后果想起自己曾经当着那么多人对他的责骂,想起那名被打断腿的贵公子,蒋若男心里寒瘆瘆的。
她低下头,不出一声,减少自己的存在感,也在心中暗自祈祷,希望这个人不打女人,否则,自己还真的只能求菩萨保佑了……
那边,刘子矜细细地向左都督汇报了整个的情况,整个过程中,左都督不出一声,一碗接一碗的喝酒,屋子里弥漫着一股浓烈的酒香。
刘子矜的声音温和缓慢,就像是催眠曲,蒋若男渐渐有些昏昏入睡。这些天每天的睡眠不会超过三个小时,她现在恨不得找一张床,在上面躺上十天十夜。
听完刘子矜的回报,左都督“嗯”了一声,然后开口道,“两位这段时间辛苦了,至于嘉奖所有来疫区大夫的事情,本都督会在奏折上提及。刘太医先下去休息吧。”
“是,都督。”刘子矜作了一辑。
蒋若男也松了口气,跟着行了礼,想一起退下去,刚转过身,左都督忽然冷冷开口,“乔夫人暂且留下,本都督还有些事情问明夫人”
蒋若男心一跳,瞌睡立马醒了一大半,刘子矜也有些紧张,回过身看着左都督,试探地问:“不知都督有何事……”
左都督冷笑一声,“刘太医似乎管得太多了本都督的决定何须向你交代”接着又冷喝一声:“下去”
门外闪进一名侍卫,那架势似乎刘子矜不下去,就会动手将他拖下去,刘子矜脸色发白,却上前一步,将蒋若男护在身后:“乔夫人是下官请过来的,下官有义务保护夫人的安全,都督如有任何不满,请尽管治罪下官,不要为难夫人”
左都督将手中的大碗往桌上重重一磕,脸色越发的阴沉。
“刘太医,说话要注意自己的身份”
蒋若男见场面变僵,心中暗暗着急。这个都督,连吏部尚书的儿子也敢打,如今这里都是他的人,他又有什么不敢做的?刘子矜有妻有子,自己闯的祸怎么能连累他受过?
当下,蒋若男从刘子矜身后走出,大声说:“多谢刘太医的一番好意。刘太医不必担心民妇,事实俱在,想左都督一代豪杰,绝不是心胸狭窄之人,应该不至于为难民妇”话虽然是对刘子矜说,可是目光却直直地看向左都督。
左都督冷冷地注视着她,狭长的双眼微微眯起。
蒋若男又压低了声音对刘子矜说:“刘太医先下去,我有凤令,他不敢对我怎样。这人喜怒无常,阴狠毒辣,刘太医不要冲动,嫂子和孩子们还等着你回去了”
听到蒋若男提起妻子儿女,刘子矜的脸色微变,他沉默了一会,道:“夫人小心,必要时不妨说出身份,他再蛮横也不敢放肆”
蒋若男故作镇静地点点头,其实心中直打鼓,她现在还有什么身份?死了十多年的威武将军的女儿?安远侯过气的老婆?也就太后的宠爱稍稍靠谱,可是跟吏部尚书之子的身份比起来……
蒋若男背上渗出冷汗……
刘子矜转身向左都督大声道:“左都督,乔夫人乃这次事件的大功臣,如果乔夫人有什么闪失,下官一定会句式向皇上禀告”语气中有很明显的威胁意味。
左都督冷哼一声,显然未将?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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