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完全收起了对婉清的轻视,正色地问道:“不知夫人所言的是何种生意?”
婉清笑着指了指平安道:“大人可觉得我府里的这位小将军身上穿着的这件衣袍如何?”
巴颜早就注意了婉清身边的这几个人,穿得都很轻便,比起龙景镇当地人来,这种穿着要舒适得多,不由好奇地问道:“小可正好奇,不知这种衣服是何种质料的,很能御寒么?”
婉清笑道:“自然,本夫人可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妇人,不过里面穿一件小丝夹袄,外面套一件羽绒便可以了,并不觉得寒冷。”
巴颜的眼里果然露出惊异之色来,忙问道:“夫人是要小可经营此种衣服?”
“然也,据我所知,北戎人,一到了冬天,便都穿羊皮大袄,笨重且不太好看,而本夫人说的这种衣服则即御寒,又轻便,且价格比羊皮袄子要便宜,我相信,这种衣服便是在北戎皇室,应该也是很行销的。”婉清笑吟吟地说道。
平安在婉清的示意下,拿了一件男式长袍,递给巴颜,巴颜揉捏了下衣服的质地,又在手中拎了拎,眼里终于露出惊喜来,高兴地说道:“夫人手中有多少货,小可全要了。”
“货并不多,但是,我可以极时赶制就是,不过,本夫人如今最大的难题就是没有场地,我那都督府想必大人也清楚,整个后园子都破破烂烂的,根本住不得人,我原本想在后院子里开加作坊的,如今却是……”婉清为难地说道。
“夫人是没有青石砖吧,这样吧,小可算夫人便宜些,夫人要多少青砖,小可即日便让人送到都督府上去。”巴颜果然很急切地说道。
婉清今天来的目的总算达到了,微微一笑道:“那便多谢大人了,只是本夫人如今手头也不太宽裕,听说青石砖很贵……”
其实巴颜屯货不过是想打压其他经营者罢了,如今战乱生起,龙景镇与前线离得太近,很多有钱的胡人和汉人都觉得不安全,正处在观望之态,下本钱做房子的并不多,他青石屯多了,价太高,也卖不出去,反倒压了钱。
“算夫人个半价吧,也算是小可为新上任的都督大人接风。”巴颜说得很爽快。
“三成吧,青石的原价本夫人还是略有所闻的,大人赚一倍,也不算亏。”婉清脸上带笑,眼神却坚定得很。
巴颜心里想着都督府的那桩大生意,和羽绒服的生意,两相一加,比起这点青石来,不知要强多少,莫说还赚了钱,便是半送又如何,他略为沉吟,便答应了。
婉清便请巴颜过两日到都督府详淡,起身告辞,巴颜也不留,亲自送也屋,婉清一出花厅门,便被一声尖锐的鸟叫声吸引了,只见昨夜见到的那两只大鸟在巴颜府上空盘旋,心头一惊,面上却很随意地问道:“这是何种鸟类,是草原上的么?”
“长翅隼,夫人以前没见过么?”巴颜眼眸微闪,笑着问道。
“见过吧,只是不知道叫什么名字罢了,巴颜大人也养鸟么?”
“我们胡人养隼的不少,夫人以后会常见到的。”巴颜漫不经心地说道。
婉清一走,巴颜就急急的冲到后院子里去,走进一间屋子,神情恼怒:“五弟,你怎么把阿塔阿娜给放出来的,这不是在自找麻烦么?”
床上一个英俊妖艳的少年歪靠在林枕上,神情慵懒,听了巴颜的话微睁开眼睛,苍白的脸上带着一丝怒色:“若不是二哥你阻拦,我非把那臭女人给抓来撕碎了喂阿塔不可,二哥,你何必与她磨讥这么久,直接给杀了不好么?”
“你总是这般鲁莽,昨晚就很荒唐,差一点就遇险了,堂堂北戎王子,竟然连个手无寸铁的女人都斗不过,你真真丢尽了北戎王室的脸面,你还敢多说。”巴颜气苦,忍不住就对着自己最疼爱的弟弟吼了两声。
“哼,她使诈,若不是看她体质特殊,我早杀了她了……”
“你知道她特殊,就不要再惹她,那块玉你也不要再去找了,大哥传了信来,没有欧阳家的秘令,便是有玉也打不开那个宝藏,我瞧着,这一次这对夫妻离京,肯定是会去找宝藏的,到时候,我们跟着就是,还怕得不到想要的。”
“只怕你如是想,大周的皇帝也是这么想的,那皇帝城府很深,与大哥斗了好些年,一直装弱,这一次,差点把大哥的势力一锅给端了。”床上的少年冷冷地说道,妖异的蓝眸尽是不服输的神色:“哪天非把那个狗皇帝给杀了不可。”
“真是可惜了,大哥布了那么多年的局,眼看就要赢了,没想到……”巴颜叹了口气,婉惜地说道。
“可不是吗?听说就是被这个该死的女人破坏的,原本寿王那小子很有可能会成功……若不是这个该死的女人破了大哥的蛊,那皇帝就算下了套又如何?”
“巴赫,你不要太冲动了,你身上中了两种毒,如今还没有清除,这几天就在府里好好修养,不要再轻举妄动,阿塔和阿娜你放回草原吧,在这里也太碍眼了些,刚才那个女人就起了疑心。”巴颜看着幼弟苍白的脸色,温润的眸子里兴过一丝残戾,柔声说道。
“二哥,你不要对那个女人动手,那个女人就留给我好了,等我好了,看我如何收拾她,哦,你真的要跟她做生意吗?老三那里,肯定会不同意……”巴赫的嘴角牵了牵,挪动了下身子,有些虚弱地说道,该死的女人,两种毒都霸道得很,他昨天晚上回到就一直在运功疗伤,虽然吃了二哥给的解毒圣药,但还是伤了他的原气,没有十天半月,还真难以恢复过来。
“放心吧,她胆敢伤害你,二哥也不会给她好看,你等着她成了寡妇,看她如何伤心欲绝,二哥再帮你把她掳了过来,以后你想怎么折磨她都行。”巴颜温润眼里滑过一丝狠厉,安慰巴赫道。
“那倒中,现在最要紧的是策反龙景镇的胡人,昨天大哥的儿子来了,他的意思是,要龙景镇的胡人与咱们的军路里应外合,两面夹击。”巴赫听了眼中尽是向往之色,他仿佛看到了那个女人悲伤哭泣,在他面前跪地求饶的样子,一时心情大好,大声说道。
婉清的马车刚回到府里,上官夜离身边的平和一身狼狈的回来报信:“夫人,不好了,都督大人被抓起来了,以谋杀朝庭大员之罪关在大屿军牢里。”
婉清听得一阵晕眩,身子摇了一摇,差一点就倒下,郁心悠忙将她扶住,小声道:“莫急,还不知道消息准不准确呢。”
“平和,你快说说,究竟是怎么回事!”郁心悠问平和。
“回姨娘,小的跟爷,还有表小姐慕容世子一起去了大屿关,爷去后,却并没有看到康王爷,倒是朝庭派的钦差大人来了,监军大人把钱大人的死,都推到了爷的身上,说是爷无故杀了钱大人,那位钦差大人竟然不听爷的解释,突然发难,把爷抓起来了。”
“那康王爷呢?康王在哪里?”婉清不相信康王会对上官夜离如此无情。
“小的也觉得奇怪,前次去,就见康王精神不震,这一次,康王爷脸都没露,说是不服北疆水土,病了。”
婉清的心骤然往下沉,康王怎么可能病得如此及时?这事透着很大的蹊跷,“钦差大人?大军不过才到达北疆,战争还没有开始,朝庭怎么就派了钦差大臣来了?可知这位钦差姓甚名谁?”
“正是兵部尚书赵大人,应该是夫人的姨父吧。”
“赵姨父!”婉清惊得目瞪口呆,“他不在京城里当他的尚书大人,怎么会到北疆来?是皇帝派他来的么?”
婉清的心开始往下沉,她还没嫁时,赵姨妈就很不喜欢她,而且也没少耍手腕对付她,如今赵淑媛又恨她入骨,赵姨父的立场可想而知。
上官夜离如今的处境非常艰难,欧阳落衣的目的很复杂,要说她如果真爱着上官夜离,就不应该如此要处心积虑地置上官夜离于死地才是,要说不爱,那先前一番做作又是为了什么?
还有钱大人的死,分明就蹊跷得很,先前明明听说欧阳落衣与慕容凌云都来了,但欧阳落衣先进来,而慕容凌云则是隔了一刻钟左右才来,这期间,他做什么么了?
而且,在京城时,欧阳落衣就几乎与自己和上官夜离闹翻了,那天她进来后,对上官夜离的态度又出乎意料的亲热起来……那一切,只怕是故意装出来的吧,是想引开自己和上官夜离的注意,故意激怒自己,以掩盖慕容凌云的行迹的吧。
“平安,我让人制作的那些东西,如今备了多少货了?”虽然很多事情想不通透,但有一点很明白,上官夜离此时四面楚歌,她们一来,就钻进了别人设下的陷井里,钱大人那么愚蠢的贪污手法,分明就是故意若得上官夜离对他动手的,那些人,是在京城里就想设计好了的吧……
“回少奶奶,备货不多。”
“那有多少,带多少,你把都督府所有的护卫全都召集起来,随本郡主去大屿山。”婉清冷静地对平安道。
平安听得愕然,大惊道:“使不得啊,少奶奶,大屿关离此上百里路,山路崎曲,您的身子……而且,爷吩咐过,不管他发生了什么事,都让小的一定要保护好少奶奶您……”
婉清知道平安的意思,以她的骑术和本事,现在去大屿关,不亚于羊入虎口,欧阳落衣原就对自己恨之入骨,巴不得食自己的内,啖自己的皮,自己去了,只怕反而会给上官夜离添乱,可是……她的心极度的不安,感觉这一次若不去,只怕以后就再也难以见到上官夜离了……
“平安,备人备马,即刻出发,就是把大屿军营给我炸飞了,也要救出世子爷。”
第一百一十九章
不过上百人的队伍,却也行得整齐雄壮,主母大人一身简单的箭袖胡服,显得干净利落,身后那位年纪稍大一些的,据说是都督大人师姐的美艳女子,则是郑重其事的穿了一身清爽的戎装,很像戏里面唱过的替夫从军的女将军。(氵昆 氵昆 小 说 网 w w w 点h u n hun点n e t)
来时,主母大人已经说明了此去的目的,上百号的五尺男子都被这位娇小柔弱的女子的气魄打动了,她竟然说,要炸了大周大屿关的十万雄兵的军营,要以百人之众去冲开一条血路,救出她的夫君,他们的主子,靖宁侯世子,这不是典型的鸡蛋碰石头么?不对,应该是蚂蚁撼大树,送死吧。
谁都知道这是不可能会成功的事,谁都知道此去便无生还之机,却没有一个人后退,更没有一个人逃跑,这上百号人,全是靖宁侯府的护院家丁,这一次被靖宁侯选出来护卫世子爷和世子奶奶,他们的根在靖宁侯府,他们的命也早就属于靖宁侯府,世代沐浴靖宁侯府的恩养,世子奶奶那般柔弱的女子都有如此通天胆量,堂堂男人又怎么能被一个弱女子胜过?
所以,这个简单的,单薄的队伍,步伐坚定而悲壮,有种赴死前的英勇和壮烈。
婉清迎着肃肃北风,眼神坚定地看向着前方,执疆的手还有睦笨拙,但双腿却夹得及紧,纤细的腰背挺得笔直,平安守在她的身边,沉默而执着地跟随着她的步阀,这个十八岁的少年仆人,经历了这一两个月来的军旅生涯,脸上的稚气和青涩早已褪去,还没有正式上过战场,龙景镇的复杂与血腥就让他迅速成长,副他成熟。
他不赞成少奶奶决定,这有孛世子爷让他留下的初衷,但是,爷竟然让他保护少奶奶,那少奶奶到哪里,他就要跟到哪里,少保护不了她,那就陪她一起死吧。
脑子里又浮现出碧草的模样儿来,她的肚子越发的大了,身材也变得臃肿,可是脸上的笑容却比以前在侯府时多了,平安又是劳累一天,回到那间属于他和她的,很平实简陋的院子里,就常看见她端了把椅子坐在屋檐下晒太阳,低着头,微笑着抚着肚子,柔声地对着肚子说话,那时的她,脸上的慈爱,眼中的温柔就像一根细细柔柔的羽毛,轻轻拨弄着他的心弦,满身的疲惫便在看到她的那一瞬消失怠尽,那的刻的温暖融进了他的心里,见多了血腥和倾扎,冰冷的心在那一刻回暖过来,很平实,很宁静的,家的感觉包裹着他的心。
每每此时,平安会说一声:“我回来了。”
然后,碧草便抬头,微笑着起身,手支着笨重的腰腹进屋去,为他端来了盆热水,拧干帕子,给他擦脸,然后再给他倒上一柄热茶……
出门时,那个女人正在睡,他没有跟她告别,他害怕别离,如果三天以后,这些人,包刮她最敬重的少奶奶也不能回去,他不知道她会怎么样?伤心自是不必说,只是那伤心里,有多少是给自己的呢?
正沉思间,身边少奶奶发出一声惊呼,平安从思绪中回神,却见前面有一条较宽的沟,少奶奶不会纵马跳跃,那匹柔顺的枣红马停在了沟边,犹豫不前。
平安欲翻身下马,为她牵马而过,但婉清阻止了,如果只是一条小沟就要人帮忙,那等会到了大营,她要怎么面对千军万马?怎么从欧阳落衣的手上,救回自家的相公?
“等等平安,我能过去的。”
平安听了就静静地看着,看婉清勒紧了缰绳,努力驾驭着马儿,艰难的,勇敢的纵马跳了过去,虽然身子摇晃着差一点牛下来,但她最后还是稳稳地坐在马上了。
平安突然就觉得鼻间有些发酸,为眼前这个女子的勇也和坚韧,也为世子爷欣慰,爷一辈子过得如何平安最清楚,爷有多在乎这个女子平安也清楚,以前只怕爷的一片心会错付,总觉得少奶奶有些若即若离,有些怨忿于胸,但如今才明白,少奶奶对爷的那份心,不会比爷少,也许,情没有爷的浓,但那分成全和牺牲却让人感动。
赶到大屿关时,天即将黑了,婉清感觉自己的腰都快断了,大腿两侧也似乎磨破了皮,但是,前方高悬的灯笼和飘杨的旗帜都让她精神一震。
平安早就打马到前面报信了,果然有人拦住了他们:“咄,来者何人,这里是军营,速速离开。”
平安拿出上官夜离的都督府腰牌与那营校交涉,那营校很快便进去报信,出来的,竟然是欧阳落衣和孙将军。
孙将军婉清见过,在太和殿里,他曾亲自看过婉清的兵法策论,对婉清的军事才华很是推崇,见到婉清过来,这位中年大叔即惊讶,又高兴,还有一丝的隐忧,可谓心情复杂之极。
“表嫂,这里可是军营,你一个深宅妇人到这里来做甚?”欧阳落衣拦在营帐外头,并没有请婉清进去喝茶的意思,眼中一派冷厉和讥诮。
“我拜见康王爷的。”婉清骑在马上,并不正眼看她,皇上曾说过,监军之职不过是个意思,让欧阳落衣来军中玩耍的,只是不知这位太后的外孙女用了什么法子,竟然在军中混得风声水起,俨然一福主帅的风姿。跟我读H--N混*H--N混*小-说-网 请牢记
“王兄病了,不能见客,表嫂请回吧。”欧阳落衣口口声声叫她表嫂,却没有一点亲戚间的待客之道,一来就开始赶人。
“哎呀,我听说康王爷病了,正是来看他的,相公与王爷自小交好,王爷也称我一声弟妹,都远离家乡,他病了,我自当应该来看望的。孙将军,不知康王营帐何处?”婉清矢口不提上官夜离,一来便说是要找康王爷,倒让欧阳落衣有些意外,只是,今天是万万不可能让这个女人进营帐的。
孙将军的脸色有些为难:“这个……康王的营帐就在那边,不过,王爷似乎病得很重……不肯见客,末将都有一天没有见到王爷了。”
婉清见孙将军的眸子里闪着一丝异色,那个四十多岁的汉子竟然对她眨巴了下眼睛,婉清刚要细看时,他又别过眼去,婉清越发觉得军营里出问题,她认识的将军可不多,先前还有一个王大人,不知也在否?
“这样啊,不知康王得了
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