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大奶奶又骂道:“你疯了吧,为了个没用的陪钱货,把家底子都掏空了,如今她为家里带来了灭顶之灾,你还在护着她,我看你要护到什么时候去,最多我和大爷搬出去单过,再也不管你们这些腌渍事了。”
说着,就要收拾东西走,婉容却是一脸笑的拦住她道:“大嫂莫要生气,明儿就是我大喜的日子呢,你就是再住得不舒服,也帮我在家里理一天的事吧,等我出嫁了,你想什么时候走都行,到时,妹妹还送一份大礼贺你乔适之喜。”
林氏听了就向婉容吐了口唾沫,呸她一声道:“贱蹄子,还我银子来,容氏,我的钱全是给她这个贱蹄子骗走了,她也帮我救你四妹妹,跟本就没去救,贪了我两万两银子,你去,去帮我讨回来。”
婉容听得更气,对林氏道:“那些钱可是你哭着求着给我的,我早打点宫里的人花掉了,哪里还有银子,你再找我闹,就别怪我不客气了,不想被抄家灭族,就别得罪了我。”
婉容的口气还真大,她以为,她是皇太后么,竟然敢威胁一个四品诰命夫人,说要给她抄家灭族?
婉清坐在一旁并不说话,一副看好戏的样子,她巴不得林氏和婉容闹,也省得她总把矛头对准自己。
林氏像是豁出去了,不顾王嬷嬷的阻拦就冲了过去,揪着婉容的头发就开始打,一边还高声对顾大奶奶道:“你带人去,把她的那几箱嫁妆全都扣下来,锁到库里去,一分钱也别让这个贱人拿走。”
顾大奶奶一听这话,眼睛一亮,手一挥,便对自己跟前的婆子道:“可听见了大太太的话,去,把二小姐的嫁妆全都抬到府库里去,锁起来。”
婉容听得大怒,一边跟林氏打在一起,一边喝道:“我看谁敢动本小姐的嫁妆,明天本小姐若没有风风光光嫁出去,本小姐就一把火烧了这个府底。”
林氏听了就笑得森冷:“好啊,烧吧,烧了更好,真以为你嫁了个老头子,就从此飞上枝头当凤凰了啊,寿王没了,寿昌伯府又能再撑多久?你等着寿昌伯府也被抄家灭族的一天吧。”
婉清听林氏说话有条理得很,一时又愣住,不由暗叹林氏的勇气与强悍,这个人,强势了一辈子,不管到了哪步田地,也不肯放下身段来求饶,刚才刚矣,但过刚才易折。
婉容身边的丫头吓住了,站在一旁不知道该不该帮婉容,婉容倒底抵不过林氏泼了命的发狠,一时被林氏抓得头发散乱,鼻青脸肿,好几次差点被林氏破了相。
婉清就静静地站在一旁看戏,装出一副震惊发呆的样子,既不劝阻,也不拦,靖宁侯府的四个婆子严阵以待地守在她身边,警惕地看着四周。
婉丽突然冲了过来,跪到婉清面前道:“三姐姐,求求你,扯开她们吧,再打下去,真的会闹出大事来不可啊。”
她边哭,边往婉清面前挪,神情娇弱凄苦,两个婆子伸了手去扶她起来,她却拼命的哭着甩开婆子们,仍往婉清面前爬,两个婆子看着也觉得心酸,竟然没怎么下死力,就让她挤到了婉清面前,婉清紧盯着婉丽的手,看她究竟要做什么,她在心里默数着数字,暗道,只要婉丽这一次没有怀着坏心思,她就想法子救婉丽。
当她数到六时,婉丽的突然就从地上站了起来,从袖子里抽出一把刀来,疯一样的向婉清冲了过来,婉清身子正要闪的时候,就见一个玄色的身影一闪,婉丽的身子就像一片枯叶一般的飘了起来,直直的向墙上撞去,再滚落在地上。
婉清抬眼时,身子已经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耳边响起上官夜离惊魂未定的声音:“娘子,你有没有被吓到,有没有?”
婉清鼻子酸酸的,把头埋在他的怀里闷闷道:“没有,我早就看出她不对劲了,相公,你怎么来了?”
“我不放心你,娘子,以后再也不能心软了,有的人是狗改不了吃屎,你吃了那些年的苦,还没有吸取教训么?”上官夜离拍着婉清的背,柔声道。
婉清知道自己确实是个心软的,不过,今天她着实没有心软啊,若不是她事先告诉了顾大奶奶,婉容贪了林氏的钱,顾大奶奶也不会理直气壮的去抢婉容的嫁妆了……
大老爷这时也跑了进来,一看整个花厅里乱成了一团,不由又气又急,对顾存仁道:“去把你娘和你妹妹扯开。”
顾存仁气急败坏的上前去,一巴掌扇开婉容,扶住林氏,婉容气
得冷声喝道:“好,好,你们都欺负我,好,我明天不用从这个家里出嫁,我也不要你们一钱银子,从现在开始,我便与顾家再瓜葛。”说着,就往外头走去。
大老爷听气得脸色铁青,手一扬道:“来人,将二小姐关起来,送到家庙里去,我现在就去寿昌伯府退婚,翅膀还没有硬,你就敢威胁我了?我告诉你,你一日未嫁,就一日是顾家的女儿,就一日要听我的话。”
婉容听得身子一僵,自从与寿昌伯订婚之后,她便在顾家止高气昂,不把林氏放在眼里,而从救婉丽的事件发生之后,她与顾大老爷之间也闹僵,每日里既不给林氏请安,见了大老爷也傲气得很,不肯给大老爷行礼,大老爷看在寿昌伯的面子上,一直容忍她,而今天,事情闹到了这个地步,婉容的态度严重挑战了大老爷的家长地位,更让大老爷心中生寒。
养大一个庶女,原是想用联姻提升家族地位,没想到,这个女儿却对娘家怀着莫大的仇恨,这样的女儿嫁出去,不但不能给家族带来利益,反而会是祸害,以婉容那睚眦必报性子,大老爷情愿没有这个女儿,取消这门亲事,也不愿意再把她嫁出去。
婉容终于感到害怕了起来,她身子僵木了半晌,眼看着两个婆子就要上来拖走她,她哭着向大老爷跪了下来,哀哀地求道:“父亲,父亲,女儿错了,女儿错了,女儿一时之气,不该说那些混话的,求父亲饶了女儿这一次吧。”
大老爷面色铁青地看着她道:“你不要以为,嫁给寿昌伯了,自己就了不起了,你三妹妹身份比你强多了,哪一次像你这们,不知天高地厚的张扬,不可一世的蛮横?一个女人,如果没有娘家的支持,就算你嫁得再好,在婆家也莫想要站稳脚跟,我知道你素来是个有气的,也有些小聪明,但不要把别人都看成傻子,你做的那些事情,别人不是不知道,只是还没到时候揭穿你罢了,明天的婚礼取消,你先去家庙里去思过吧。”
说着,手一挥,就让婆子拖走了婉容。
林氏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泄愤的快意,再一转眸,看到婉丽昏迷在墙角下,吓得脸色一白,冲过去就抱住了婉丽。
大老爷的脸色更加难看了,顾大奶奶忙过来说道:“父亲,刚才四妹妹拿了刀要杀三妹妹,幸亏三妹夫来得及时,不然,后果可真难以设想啊。”
顾大老爷听了走过去,就是一脚踹向林氏,气得手指发抖地指着林氏道:“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女儿,都是你调教出来的好姑娘,一个个忘恩负义,丧心病狂,我怎么会娶了你这个丧门星啊……真是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来人,将大太太一起送进家庙去,以后府里的大小事宜就由大少奶奶来主理。”
林氏死命地抱着婉丽不肯松手,哭着对大老爷道:“丽儿已经昏过去了,老爷,求你请太医来救她,求求你了。”
毕竟是自己的骨肉,大老爷看着昏迷的婉丽,心里还是有些不忍,求助地看了婉清一眼,婉清心中一滞,别看眼去,大老爷刚要开口时,上官夜离道:“岳父,刚才若不是小婿来得及时,只怕我娘子就要倒在血泊里了。”
顾大老爷想说出口的话,又咽了回去,顾大奶奶向他行了一礼道:“父亲,您再不能护着四妹妹了,她给顾家带来了什么样的灾难,您应该很清楚,为今之际不是如何救她,而是如何救咱们顾家了,儿媳原还想求三妹妹救救顾家才好,经了四妹妹这一事,儿媳都没脸开这个口了。”
顾大老爷听了神情顿时颓废了很多,他仰头闭了闭眼,长叹一声,对婉清道:“爹爹……知道你受了委屈,要如何处置你四妹妹,你说了算,爹爹决无怨言。”
婉清听了硬了硬心肠道:“如今寿王已经被劫走,这会比先前更激怒皇上,皇上抓不回寿王,必定会把怒气发泄在与寿王有关联的人身上,父亲想要救顾家,就只有主动把婉丽交出去,送她去太庙为寿王诵经赎罪,这样,才能平息皇上心中的怒气,也不会迁怒顾家。”
顾大老爷听了眼中终于浸出一滴清泪来,他踉跄的走了几步,长叹一口气道:“也只能如此了。”
婉清听出了他语气里的失望和无奈,但她没有再心软,不能怪她心狠,她已经心软过很多次,原谅过婉丽很多次了,顾婉丽是咎由自己取,她不狠心,再给婉丽机会,哪一天,婉丽说不定又会拿刀子捅她。
☆、第九十七章[手打VIP]
婉清没有在顾家吃饭,在顾大奶奶的花厅里出来后,她去见了玉姨娘,玉姨娘的身子确实很重了,见到婉清两人双双到来,玉姨娘有些激动,她没想到婉清在身份变得如此贵重之后,还肯屈尊降贵来看望她这个卑贱的姨娘。
婉清刚才闹了那一场,精神有些不济,但脸上仍挂着笑,让坠儿拿了给玉姨娘的回门礼来,送给玉姨娘,玉姨娘送的回礼,却让婉清有些尴尬,竟然是一套的孩童衣服。
坐在一旁的上官夜离的脸顿时就有些红了,漆黑的眸子不时的往婉清身上腻,竟然羞涩在,还带着一丝雀跃,当着玉姨娘的面就如此眉目传情,婉清只差没拿胶带蒙住他那双放电的桃花眼了。
“奴婢给你弟弟做时,也顺道每个样子都多做了一套,姑奶奶拿去也好图个好兆头,你也嫁了虽然只有几个月,但是,早些有孩子,为世子爷开枝散叶,在侯府里头,姑奶奶也能更站得住脚一些。”玉姨娘的眼神暖暖的,神情有些羞郝,婉清听得脸一红,心在大窘,说句实话,她还真没有做好为上官夜离生孩子的心理准备。
但玉姨娘的心意却让她觉得心头暖,想像在玉姨娘在给腹中孩子做衣服时,也用同样的心情给自己将来的孩子做衣服,同样的衣服,都饱含着玉姨娘浓浓的母爱,婉清在顾家一直过得清冷,很少有人真真关心过她,只有玉姨娘,对她少了些功利心,是用了心对她的,所以,她很高兴的接过玉姨娘手里的布包,真诚地对玉姨娘道了谢。
想到顾大奶奶也是个厉害的,玉姨娘将来在顾家的日子只怕也不好过,婉清便让坠儿多拿了两百两银票给玉姨娘:“姨娘,若是方便,就自个置些产业防身吧,父亲如今怕也是力不从心,不能护得你们母子周全,姨娘,当自己珍重。”
玉姨娘听得眼圈儿就红了:“多谢姑奶奶,奴婢也不怪老爷,老爷尽心了,老爷他……其实也很可怜,姑奶奶若是得空,就多回来看望看望老爷吧,这半年不到,老爷像是老了好几岁似的……”
婉清点了点头,但心里却知道,自己再回来又不知道会是何时了,如今婉容的婚事有了变故,只怕寿昌伯不会善罢甘休,还不知道要怎么闹呢。
从玉姨娘院子里一出来,就碰到了匆匆赶来的存孝,几个月不见存孝又长高了许多,一见到婉清就扑了过来,待走近婉清,又生生顿住了脚,规矩的行了一礼,黑亮的大眼里便是孺慕之情,“小弟给三姐姐,三姐夫请安。”
婉清看着小小年纪就变得沉稳大方的存孝,心中既高兴又酸楚,摸着存孝的头道:“过了年,就要八岁了吧,存孝快成小大人了。”
存孝眼眶红红的,仰着头道:“嗯,就要八岁了,姐姐怎么清瘦了?”说罢,又看向上官夜离,小小的男孩子眼里竟然带着责备之意,像模像样的对上官夜离的拱手道:
“姐夫,奴婢姐姐自小受苦良多,望姐夫好生照顾才是,身为男子,让子的妻子受苦,可是很丢脸的事情。”
上官夜离听得神情一震,被一个小男孩子指责说不是男子汉,他还真够丢脸的,可是,这个人偏偏是他的小舅子,他就算生气,也还不能对他发作,只能强忍着,也辑手回礼道:“请放心,奴婢一定会照顾好娘子的,只是希望小舅子要好好念书,莫让你姐姐过于牵挂才是。”
存孝听了就一脸骄傲的对上官夜离说道:“奴婢虽入学得晚,但天资还算聪颖,深得先生看重,奴婢打算今年秋闱就下场试上一试,保不齐,奴婢就能成为大周最年轻的秀才呢。”
婉清从不知道自家小弟性子如此端方自傲,看他粉碉玉琢般的小脸一本正经的老成样,心里好一阵发痒,忍不住就顺从心意,伸出两只魔爪,捏住自己家小弟的粉脸,成功的扯成了个小柿饼,没心没肺地笑道:“小孩子就该这个样子才可爱哦,存孝,你才八岁呢,八岁的小正太可不能总是板着脸。”
存孝一脸无奈地看着自己这个偶尔会化身花痴的姐姐,如同申吟般唤道:“姐……奴婢八岁了好不?人家是要下考场的童生啦。”
婉清拍她一巴掌道:“你也知道是童生啦,有个童字,就说明你还是儿童,不要未老先衰啦。”说着,就把上次在林氏那里赚来银子中的一千两郑生的交给存孝:
“姐姐不能经常回来护着你,不过,姐姐已经托了大嫂和姨娘看顾你,如今看你也懂事了不少,这些个钱,就交给你自己打理,你在府里啥也别管,只用心读书就是,得了空,就去侯府去看望姐姐哈。”
存孝的眼里终于泛了湿意,接过那张银票时,忍不住又看了上官夜离一眼,这么大一笔钱,姐姐当着姐夫给他,姐夫会不会不高兴啊。
婉清明白他的意思,却也不好解释这个钱原本就是顾家的,而且,存孝好像对上官夜离的印象又不太好,便道:“这是你姐夫给你的,要不,姐姐哪有这么多钱,你拿了钱,也不能乱用,要省着点花,这点银子,就是让你学着如何当家处事用的,你可不要半年就给奴婢花了哈。”
上官夜离听得微怔,目光柔柔地看着婉清,来时,他给婉清备足了银两,但怎么用,他并没过问,也没有特别的交待,婉清在娘家兄弟面前如此给他挣脸,让他心里甜丝丝的,像吃了块糖糕一样。
果然存孝对看上官夜离的眼神变了些,但小脸还是酷酷的,礼数周全的对上官夜离行了一礼,道谢。
临分别时,存孝很懂事的对婉清道:“姐姐不必太过忧心奴婢,父亲如今最看重的就是奴婢了,每日都会叫了奴婢去考问诗文,府里如今待奴婢好多了,姐姐如今已贵位郡主,族里人巴结还来不及,就算有那没眼力介的想要欺负奴婢时,也要掂量些份量,姐姐尽管顾着自己就好,奴婢可不想下回再见姐姐时,姐姐还是这般清瘦。”
婉清含着泪点了点头,存孝一直把她送出了顾家大门,大老爷心中难过,只是派了大总管来送他们夫妻,自己并没有前来,婉清心知大老爷怪她将婉丽送到宗人府去了,心中还是有些不豫的。
却也不怪大老爷,手心手背都是肉,任哪个做父母的也能忍心眼睁睁看着女儿往火坑里跳。
婉清没有带走金嬷嬷,却向顾大奶奶讨了金嬷嬷,将她的卖身契给要了来,又给了她不少银子,让她搬到存孝屋里,以后就服侍存孝,金嬷嬷很高兴的应了,现在林氏在顾家已经彻底没有了地位,若不是她生育了大少爷,要顾着大少爷的面子,大老爷只怕真的会丢了她,不有了林氏在顾家作梗,金嬷嬷也没什么顾及了,如今她与大少奶奶关系不错,又调到了二爷的屋里当主管嬷嬷,二爷有三姑奶奶和靖宁侯府罩着,她以后的前途就更不用担心了。
把婉丽送到宗人府,果然让皇上龙心大悦,对顾家并没有苛责,反而盛赞顾大老爷晓大理,大义灭亲。
回府的那天晚上,婉清和上官夜离虽得正香,半夜时分,方妈妈慌慌张张来报,说是韩嬷嬷没了,婉清听得诧异,忙在屋里问道:“可查出是怎么死的吗?”
“回少奶奶的话,是中毒,奴婢着人好生看着的,却还是不知道怎么让她着了道,今儿晚上睡觉前还是好好儿的,半夜时分,服侍她的小丫头玲儿就说韩嬷嬷没气了。”
方妈妈的语气里有些挫败,世子爷派了好几拨人守着韩嬷嬷,而且,少奶奶也吩咐过要好生看着她的,谁知还是让她这样悄无声息的死了。
上官夜离听到这里,已经起了身,柔声对婉清道:“外面霜露重,娘子你就不要起来了,?br />.Shubao2.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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