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晴顾不得心里的惊疑,立马奔至床前,把张姨娘挤了开来,顺带夺过她手头的药碗,盯着碗里的药,道:“有劳张姨娘这般照顾我姨娘。如晴感激不尽。”她望着床上朱氏腊黄的脸颊及瘦削深陷的眼窝,一股恐惧把她深深携住,这张姨娘是什么为人她再清楚不过了,居然舍着身份跑来照顾朱姨娘,会安好心么?
如晴把碗放到到一边,连忙爬到床上,伸手摇着朱氏,“娘,姨娘,您怎么啦?哪儿不舒服?我走的时候都还好端端的,怎么病成这样?”
朱氏睁眼,望着如晴,腊黄的脸上闪现一抹欣慰,她虚弱地道:“晴儿,娘总算见着你了。”她伸出干瘦的手,抚着如晴粉嫩的脸颊,高兴道:“我还以为,我熬不到你回来呢?”
“娘,别说这些浑话,您会好起来的。你究竟得了什么病,居然病得这般严重?”如晴很不可思议,她仔细算了下时日,她离开方府去天津卫来回也就半月时日,走的时候朱姨娘都还好好的,怎么半月不见便成这样了。
她目光豁地射向张姨娘,“张姨娘,我娘这究竟生了什么病?怎么病成这样?”
张姨娘不敢直视如晴那太过晶亮的眸光,略略后退了一步,哀伤道:“大夫说是风寒。你走后第二日,老爷带着太太,还有我,和你姨娘一并外出去了趵突泉顽,趵突泉景色优美,我一时观看的浑然忘我,便一不小心,脚下滑了跤往泉里跌去,情急之下连带的,把你姨娘也跟着拉下水了。我和你姨娘都不会水性,在水里扑腾着几乎送了命,幸好老爷及时赶到救了咱们。为怕风寒侵体,一回到府里,我便让人熬了浓浓的姜汤给你姨娘喝下,还另请了大夫瞧,大夫说朱妹妹已感染了风寒,我心里更是慌得厉害,心想着若是因为我的缘故连累妹妹,却是我的不是。然后催促着大夫用最好的药,还求着太太开了库房拿了上好的人参燕窝出来给妹妹补补身子。可是没想到,没想到----”说到这里,张姨娘已泣不成声,抽了帕子拭了泪,声音哽咽,“可我怎么也没想到,这次妹子的风寒却来势汹猛,那大夫开的药却一点也不见好转,妹妹反而还病情越发严重了,昨儿个听大夫说,还要你爹准备后事---妹妹,都是我不好,连累了妹妹。你可不能丢下四姑娘呀?你这样一走,我的罪过可就大了呀----”说着扑在朱姨娘身上,放声大哭。
朱姨娘睁着眼,虚弱地笑着,“不关姐姐的事,是我自个儿福薄。姐姐不必自责,这一切,都是命呀。”
张姨娘哭道:“妹妹千万别这么说呀,你越是这样,我心里越是难过呀,简直,简直像刀绞一样。”
如晴呆在一旁,目光如炬地盯着张姨娘,她对张姨娘的哭功几乎用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来形容,但对于她的为人则是了解透彻的。再来内宅里的妻妾争斗之惨烈,如晴也略有耳闻,她对张姨娘的说辞一点都不相信,但是,朱姨娘却是个怯弱心软又是没原则的老好人,肯定还会替她说好话。再来,张姨娘天天亲自给朱姨娘抓药煎药喂药,饮食起居无不照应,还亲自请了大夫,那个大夫就是经常替张姨娘看诊的廖大夫,那个廖大夫的人品,如晴也听说过,凭直觉认定朱姨娘的病情加重定是这女人在搞鬼。
可是,在无确切证据下,她也不敢胡乱指责。只能强压下心头的疑惑与愤恨,好言好语送走了张姨娘。
张姨娘走了没几步,又折了回来,压低了声音对如晴道:“四姑娘等下去太太那请安时可得好生求个情才是。”
如晴问这是为何?
张姨娘四处张望了下,面目哀伤,“妹妹因我病成这样,我早已自责不已,只能尽我全力救治她。可,可太太却以重疾为由还想把你姨娘送到乡下庄子去,甚至连马车都弄好了,若不是我苦苦哀求你爹爹,磕了一一柱香的头,你爹爹这才免为其难留下你姨娘。可就是因为这样,太太这些天却是很不高兴的。”
如晴发现张姨娘额头确实带些红肿疤痕,心中一动,摸不清张姨娘这话真假了。
张姨娘走后,如晴再招来朱氏身边的几个丫头询问原因。
“张姨娘所说的确是不假,那天回来后,两位姨娘同时染了风寒,也都请了大夫,张姨娘吃了两贴药便没事了,可朱姨娘却病情加重。张姨娘愧疚之下,便天天往咱这院子里,还亲自熬药端水的,比我们还照顾的殷勤。”
另一个丫头也说:“可不是,这两天朱姨娘病情加重,张姨娘更是愧疚得不能自己,现下连晚上都来朱姨娘屋子里歇着呢,朱姨娘吃喝拉撒无不照应,甚至比我们做的还要好。”
“是呀,太太也真够无情的,见朱姨娘这般病重,居然还想把她送乡下庄子里,幸亏张姨娘跪着求了半天的情,不然,四姑娘可就见不着朱姨娘最后一面了。”
如情沉了脸色,望着眼前的媳妇丫头,心里一片冰凉,她紧紧握了拳,她从来没有小看过张姨娘,对于她在内宅里扑腾的本事,她可是佩服的五体投地。但,因为与她没有太大的利益冲突,她也就视而不见,平时候能避多远就避多远。可是她没料到,她才离府半个月不到,张姨娘便动作迅猛地把朱姨娘整成病重患者。
如晴挥手让丫头们下去,一个人在屋子里踱着步子,玲珑忍不住小声道:“姑娘,会不会是这张姨娘搞的鬼?”
沉香低斥:“事情还未明朗之前,不许胡说。”她走到如晴面前,轻声道:“姑娘,我和玲珑先找人打听一下那个大夫,还有府里的其他相关的人。”
如晴点头,沉声道:“去吧,记着千万不要打草惊蛇。”她望着玲珑,“我知道你的本事,旁的都做的一榻糊涂,却是个厉害的包打听,把事情交给你,我倒也放心。只是,此次对手是张姨娘,张姨娘的厉害本事,不需我多说吧?”
玲珑听出了如晴语里的沉重,郑重地点头,“姑娘请放心,奴婢定打听得一清二楚再回来禀明您。”
如晴再吩咐了几个要紧事,“先去打听给朱姨娘看诊的廖大夫为人,平时候与张姨娘是否有过多接触。再来,再想办法打听廖大夫究竟给姨娘开了些什么药。”
玲珑点头,领命去了。
如晴继续在屋子里踱着步,沉香道:“姑娘,您一路上车马劳顿的,还是先歇着吧,朱姨娘这,有奴婢照看着。”
如晴摇头,“姨娘身子一向健壮,这些年来何曾有这般状况。那张姨娘又是个包藏祸心之人,这些天又这番殷勤表演,定有其他阴谋。”
“要不要告诉老爷去?”
如晴悲哀地摇头,“张姨娘在爹爹心目中自有旁人无法可及的地位。我又没确切证据,还不敢泄露一言半句的。况且,若是冒然说给爹爹,那张姨娘惯会颠倒是非,能说会道,又一向爱扮好人,我也占不到丝毫便宜的。还打草惊草,让她有所防备,反而得不偿失。”
沉香点头,也一时想不到更好的办法,不由骂道:“这张姨娘真够恶毒的。朱姨娘一向安份守已,又没碍着她什么的,她怎能如此狠心置朱姨娘于死地?”
如晴心中一动,忽然猜到张姨姨会有的想法了,是了,这些年张姨娘看似风光无限,实则已让方敬澜厌倦,再加上平时候所作所为,已让方敬澜反感,虽未动其根基,但方敬澜去张姨娘的怡情轩的次数却是廖廖可数,反而去李氏朱姨娘屋子里的时候多,而朱姨娘又生得美貌,性子又温驯,又从不惹是生非,想当然更让方敬澜怜惜宠爱。再加上如善上次丢脸丢到京城去,方敬澜虽没有重罚她,却也不再待见她。不过那时候,方敬澜才知道嫡庶规矩的重要性,自那以后,张姨娘先前的特权几乎被如数收回,而先前过惯了呼风唤雨日子的她,现在得伏低作小,待遇又被削减了泰半,还得承受李氏的打压与方敬澜的冷落,再加上方敬澜近年来越发爱往朱姨娘屋里,这便让张氏产生了危机感,想除掉朱姨娘的心思也就不难猜测了。
如晴仔细观察了朱姨娘屋子里的各类摆设,床铺被子衣物都仔细检查了,桌子上的茶杯水壶唾碗也全仔细拿了来瞧,甚至连窗台上的花也不放过。并未发现其可疑之处,最后,又把目标盯住了院子里头的药罐子。
如晴不懂医术,她连忙把罐子里的药渣偷偷让胡妈妈拿去让大夫瞧,晚上胡妈妈回来说这药没问题,是专治风寒引发的肺病的。
如晴一个吃惊,朱姨娘居然感冒严重到肺炎的地步,这肺炎放在现代,只是小小的毛病,但放在古代,稍微不注意,那可是会要人命的。
晚上方敬澜又来看望朱姨娘,见朱姨娘咳得嘶心裂肺的,也于心不忍,一边亲自端了水给朱姨娘喝下,一边哀声叹气,“怎么小小的风寒却这般严重?”然后痛骂那廖大夫,真是庸医。连个小病都治不好。
朱姨娘唇角浮起苦笑,有气无力地道:“老爷,都是妾身福薄,也怨不得任何人。”
方敬澜道:“你好好养病,不要想些有的没有的。都是张氏可恨,自己跌足也要拖你下水。”方敬澜内心也是痛恨张氏的,但是,张氏这些天,天天哭,天天自责,又衣不解带地照顾朱姨娘,累得人也憔悴无比,看着她这番自责歉疚,他也不好太过责备了。
朱姨娘道:“这也不能怪张姐姐,都是我福薄。老爷也别再责怪张姐姐了,因我这病她已经够自责了。”说着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
方敬澜又忙捶了她的背,见朱姨娘咳成这样,心情也很是沉重。
如晴端了水递给朱姨娘,道:“爹爹,既然姨娘不服廖大夫的药,那我们再换一个便是。我听奶奶讲,城西和记药铺的刘大夫医术也是不错的。尤其专精内科一道。女儿想,干脆去请刘大夫过来瞧瞧。”
方敬澜点头,“也好,就换个大夫吧。”
方敬澜又陪了朱氏一会儿,受不得朱氏这般几乎要把肺都咳出来的咳法,坐了一会儿便离开了。
如晴虽气他,但也知道这个时代,重病的妾室根本不能当作“病患”一样对待,方敬澜这般表现还算是好的了,若是碰上刻薄人家,像朱姨娘这般病重,早已被送到乡下庄子去自生自灭了。
如晴当下便让人去请了城西的刘大夫,因为夜已经深了,为怕那刘大夫托大不肯来,如晴还特意吩咐了跑腿的旺福和他的媳妇,“这刘大夫听说已有年纪,估计从城西也一时半刻赶不来,你们便去马厩里套了马车,把刘大夫赶紧接了来。若是此人托大不肯来,你只稍报出爹爹的名号。再多给些赏钱,反正,不管如何,你二人必须把刘大夫给请来。”
旺福媳妇面色稍显不豫,如晴看了也不多话,让沉香拿了一个小袋子递与旺福媳妇,“这个时候了,还让你们差事,我也过意不去,这些金锞子,我让沉香称过了,足足有二两重,你们拿去,给旺福哥哥买几壶洒,给嫂子买些头面首饰,再给小子买些衣服零嘴玩具吧。”
旺福媳妇见着这金锞子,立马喜笑颜开,与旺福拼命地点了头,嘴里大声说道:“姑娘但请放心,就算用抬我们也会把刘大夫给抬过来。”
过了半晌,来福一路急急忙忙地奔了进来,满头大汗的模样,“四姑娘,马厩里的马儿被太太给套走了。这可怎生是好?”
如晴豁地起身,厉声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旺福抹了额上的汗水,道:“我和媳妇去马厩里牵马时,发现马厩里空空的,一匹马都没有。后来叫醒了吴老头,吴老头才说太太才不久才命人套了马车出去了。”
如晴蹙眉,“都这么晚了,太太还出去干嘛?”
“这,这个我就不知了。”旺福媳低下头去。
如晴沉着脸,紧咬着唇,一时六神无主了,方府地处城东,从城东到城西来回少说也要大半个时辰,若是没了马,那便耽搁的更久了,朱姨娘这咳得撕心裂肺的,几乎连气都喘不过来了,如晴听着也是猫抓着的难受。
如晴不回踱着步,忽然咬了牙,道:“你们现在就去敲隔壁的张家的大门,让他们借马车与咱们用用。”
旺福迟疑,“这,都这么晚了,人家会同意吗?”
如晴道:“爹爹是齐州城布政司参议,在齐州城还算有点颜面,张家一向与我们友睦,想必这点面子还是会给的。”
旺福的连忙点头正待领命,却被媳妇捉住,她连忙对如晴道:“可是,姑娘,咱们一个下人跑去借马车,估计会吃闭门羹的,要不,请姑娘亲自出面,或是,让老爷亲自跑一躺?我,我和旺福,实是没那么大的本事让人家借车的。”
如晴冷笑道:“不过是借马车用用,又不是不还,这些面子若是不给,那还混啥?如果嫂子你觉得不好办,那得了,把金锞子给我,我再另差人去。”
旺福媳妇连忙陪笑道:“姑娘言重了。我不过是说说而已。好好好,我们这便是去敲张家的门,若是成了,姑娘可得记下我们这份功劳。若是不是---若是不成----”
如晴道:“那便证明你们夫妇没办大事的本领。日后,我也不敢再差你们了。”
旺福媳妇面色僵了僵,还想说什么,被旺福给粗声制止了,“得了,还废话什么?干正事要紧!”说着扯了媳妇的手便往年拖去。
过了大约两刻钟的时间,旺福媳妇回来说马车借到了,现下就立刻赶往城西去请了刘大夫来。如晴松了口气,夸赞了几句,又让沉香拿了些碎银子赏了他们。
沉香沉着一张脸,打赏了旺福媳妇后,待他们离去,这才抱怨道:“姑娘也太好性子了。哪有主子差遣奴才办事还得拿钱,而不给钱就不办事的道理?”
如晴道:“这个家,是太太和哥哥们的天下,于我,亦不过一个安身之所,这些下人还面上敬着我这个主子,也算是不错了。让他们做事,不损失点银子是不可能的。”
沉香望着如晴平静的娇好面容,没由来的沉重了心情,忽然替如晴心痛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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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章 另请大夫,一件衣服也能引嫉妒
在等待大夫的当,如晴实在听不得朱姨娘这撕心裂肺的咳嗽,又命人抓了几大把金钱草熬成浓浓的汤,加了好些姜,一并熬了与朱姨娘喝下。
如晴仍是不放心,又命人去厨房里找了好些丝瓜来,胡乱榨成汁,一并给朱姨娘灌下。这个时候没有消炎的,也没有抗生素,听说金钱草可以消炎,估且试试吧。听闻丝瓜水可以治咳嗽,也就死马当活马医了。
朱姨娘自知自己时日不多,也就听天由命了。但这咳嗽真的要人命,咳得难受之余,也就来者不拒地该吃的吃,该喝的喝。
也不知是不是运气好,还是如晴这招死活马活马医的烂招数凑效了,朱姨娘喝下一大碗丝瓜水后不久,咳的比先前要好些了,喉咙处也不再奇痒难耐,渐渐不再咳嗽后,睡意也就袭来,等刘大夫赶来时,朱姨娘已沉沉睡下。
刘大夫仔细瞧了朱姨娘的病,眉头一直紧皱着,如晴一颗心提在嗓子眼,轻声问道:“大夫,我姨娘病情如何?应该还有救吧?”
刘大夫收回了手,对如晴道:“令堂确实已染肺病,痰多,风寒侵体,脉像紊乱,确是病情狠毒。姑娘可否把先前大夫开的药单给老夫瞧瞧?”
如晴赶紧让人找了药单让刘大夫瞧了。刘大夫仔细瞧了,大摇其头,“生石膏、瓜蒌3,大黄、杏仁、知母、苍术、赤芍、柴胡,前胡,芦根,这些倒也是治寒意引发的肺病,温热之邪犯扰于肺,传于大肠,表里同病,故治以宣肺通俯、清泻热结之法。方用前胡、杏仁宣开肺气,生石膏、知母、瓜蒌、芦根清除里热,更用生大黄通泻腑气,釜底抽薪,以解上焦肺金之热雍,又配苍术运脾祛湿,以和胃气,柴胡疏肝清热,以舒中土,赤芍活血,以防凉寒过用有碍血行而使邪难解除。这廖大夫开的药方倒也合理,只是却少剂量使用生石膏,而原本小量生大黄却是加多了。配合主方,却难中病机。反会引发病毒。”
如晴不懂中医之道,听得云里雾去的,听听出来了那廖大夫开的药方没问题,但也有某些地方不合理,又提了下心,这廖大夫会是故意的么?还是医术不精所至?如晴慌乱甩了头,又问:“刘大夫可有其他妙方?”
刘大夫捋了胡子,摇了摇头,“令堂病情已然严重,自古以来,肺病本是不好医治,令堂又病重多日---老夫尽力而为吧。”
如晴听得好一阵心惊胆跳,区区一个肺炎就能要朱姨娘的命,这---是这古代医术落后,还是朱姨娘果真福薄?
刘大夫开了药后,朱姨娘喝下,并未有所好转,如晴心里一阵茫然心焦,枯坐在墩子上,望着朱姨娘喝了药沉沉睡去的面容,这儿只有沉香近身服侍,朱姨娘院子里的丫头都跑去歇下了,老太太也派了两个丫环过来支援,而张氏跑的最勤,但如晴心下已存了怀疑,哪敢让她来侍候,忙好声好气地把她劝走,一个人枯坐在床前,努力想着张氏会用什么法子让朱姨娘神不知鬼不觉地死去。
如果买通廖大夫,这样目标又太大了点,在药物里作手脚,她又欠缺了专业犯罪本领,在朱姨娘屋子里下药,她也没那个条件,如晴已里里外外检查了朱姨娘的屋子,并没什么可疑的地方,或是在剪药时,偷偷加了其他的药进去,但昨天如晴把药渣拿去让大夫瞧,又没什么问题。那么,唯一可能的便是,张姨娘在差人去抓药时,或多或少把里边的药偷偷拿了些出来,好让朱姨娘病情治不断根,但,玲珑也已打听过了,廖大夫与张姨娘接触并不多,每日除了给朱姨娘问诊把脉,张姨娘在一旁陪同,但都是有丫环在场的。再来,前去抓药的并不是张姨娘派去的丫头,而是李氏身边的人。
如晴起身,在屋子里踱着步,这菊蓉是李氏的陪嫁丫环,算得是李氏的心腹,而菊蓉的妹妹,菊清先前因如晴的关系,被李氏狠狠收拾了,但因菊蓉的求情,这才没有被活活打死,只是被送至庄子里去。这菊蓉会不会怀恨在心,在去抓药时,暗中做手脚?
再来,李氏的态度也值得玩味,朱姨娘病了,李氏便迫不及待毫不顾及主母慈悲,居然大张旗鼓想把朱姨娘送去庄子去,另外,昨晚去请大夫时,李氏早不出去,晚不出去,偏要在那个时候把府里唯一的马车给驾走了。如晴不愿把李氏想像成恶毒主母,可是,事实摆在眼前,也已证明张姨娘已然失宠,而身为棋子的朱姨娘已失去利用价值,李氏这是在兔死狗烹了。
望着窗外漆黑的夜色,乌兰阁的方向一片黑类瞎火,寂静无声,只有桌上沙漏滴珠的声音在夜间格外碜人。
如晴一阵茫然,李氏,她是存了心不让朱姨娘活命,还是只是单纯的不聪明,目光短浅所至?
第二日,张姨娘又来看望朱姨娘,见朱姨娘这般,又忍不住嘤嘤地哭了,甚至哭得声澌竭力,一边哭诉自己是个扫把星,连累了朱姨娘,又一边让朱姨娘一定要摇作起来,不然她这一辈子都会良心不安的。
如晴见她这样,越发心头恼恨,但面上却还好言好语地开导了她,安慰她,并恭敬客气地把她送出了院子。
张姨娘见如晴并未怪罪自己,一方面高兴,另一方面又暗自心惊,这如晴也才不到11岁,正是娇蛮无理的年纪,怎么就这般懂事明事?
当然,如善也很懂事很聪明,但有些时候,仍是蛮不讲理,而如美,在如善如晴的衬映下,简直就是蛮横无理的代名词。如美从来不会让张氏母女放在眼里,但这个如晴---
张姨娘细细打量如晴,越打量心头越是心惊,这才短短几年时间呀,这个总是缩在长辈身后唯唯诺诺的庶女,居然已生得眉目明朗,姿色妍丽,虽容貌还未长开,但明眸皓龄,唇红齿白,眉清目秀,那通身的灵气劲儿,甚至连如善都是不及的。
张姨娘又发现如晴身上穿着耦色斜襟缠枝白玉兰比甲,胸口绣着朵白莲,湖绿色镶三指宽浅蓝缎面滚边广袖,同色月华裙,脖子上用项圈挂着一对长命玉锁,头梳弯月髻,玫瑰宫花作饰,耳饰珍珠耳饰,虽饰物简单,然整个人看起来气派又明郎,完全不输给如美如美任何一人。
张姨娘见如晴这身衣裳虽着并不耀眼,但绣功却精细,不由嫉妒起来,忍不住笑着问:“四姑娘这身衣裳可真好看,瞧不绣功,却是这般的精细,不知是哪位绣娘绣的。”然后心里电转,方府一直在英姿访里买料,用的也是英姿访里现成的绣品,以方家的财力,再加上方敬澜一心想做清官,并未像其他大富一样,自己聘或养绣娘专门为其刺绣,所以方府各个主子的衣裳上的刺绣,也并不甚出众。其他有名的绣娘张姨娘也是略有?br />
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