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说手指,微微的有些颤抖,轻轻的抚摸着,似在犹豫什么。
“大婚当日我也看过了,除了昏倒并无大碍。”
双眸幽幽,像蒙了一层雾般,深思飘飞,自言自语,此时此刻,也许她连自己说些什么也是不清楚的。
夏夜白心思转动的飞快,脑海里浮现的全是这些日子她对自己的好,不由得在心里感慨,这女人说的果真还有那么几分道理,傻子果真比较容易别人记住他的好,他莫不是傻子装的太久了?
夕颜晃了晃脑袋,再望着夏夜白的时候,那双被烟雾缭绕的眸子已经变得清明起来。
“小白,我若摘下你脸上的面具,你可会像上次那般生气?不会发疯直接咬我脖子上的动脉吧。”
她可没忘记,大婚当日,她不过是想要摘下他的面具,他的癫狂之症便无端端的便发作了,整个王府被闹得鸡飞狗跳,她的脖子还被他狠狠地啃了一口,他喝着她颈脖上的血,那满足的笑意,就像个吸血鬼一般。
今晚,她让府里的下人入夜了便去休息,不准靠近翠竹楼,也让他们无论听到声响都不准进来,就是担心上次的事情再次发生,她不喜王府的下人伤害小白,可若是危及自己的生命,保护自己便是一种本能,可若是这种本能伤害了小白,她依旧不会让那些人好过,王府上次便卖了一大批人,留下的这些人,倒也还算老实,若是再发生什么事,继续招人,继续训人,岂不麻烦。
可这面具——
夕颜定定的瞧着那银白的面具,觉得甚为碍眼,并未窥探到那银白面具下那双如波涛般翻滚的眸子。
这面具,小白虽说已经习惯,可无论是吃饭,喝茶,还是睡觉,整日都对着一张面具,她心里隐隐的还是有些小疙瘩,上次她见着的那张脸,并未有丝毫被烧坏的迹象,这张脸,完好无损,配上那双无辜的眸子,虽说和夏天辰有几分相似,可在她看来,却是举世无双的。
世人都把他当成傻子,她也是,尤其是每每气急,便会用这借口安慰自己不与他计较,但是她心里明白,她把他当成自己的丈夫,若说一开始她只是护短,若只是这样,今日她便不会与诸位皇子还有太子太傅之辈理论,那可是会掉脑袋的,对于生命,她一向看重。
可当时她却顾不得那么许多,看着他满脸满身的血迹,只觉得心里有一团火在烧一般,即使箭穿黄威右肩,诸位皇子还有太傅等人向小白道了歉,她依旧是愤怒难平。
她对他的好,她为他做的那些事,回头想想,连她自己也觉得匪夷所思,可事实上,那些难以置信之事皆出自她之手,她虽没告诉他自己的出处,可也算是以诚相待了吧。
面具在她看来,只有彼此不亲近,不信任的人才需如此,是为了向对方遮掩住自己的秘密,可她的心底不希望小白对她有任何的隐瞒。
她告诉自己小白终日戴着面具并非针对她而为之,可她依旧希望能摘下他脸上的面具,至少在只有彼此的时候,坦诚相对,她不希望,自己一切的努力,是为了一个整日对自己也要戴着面具的人,到头来,她连自己护着的人长什么模样都不知道,这世界,可还有比这更可悲的事情?
“小白,你脸上受了伤,乖乖的,我给你瞧瞧,乖乖的别动。”
夕颜移了移身子,蹲着身子,低头瞧着夏夜白,放在他面具上的手未曾取下,心跳的飞快,连带着的手颤抖也愈发的厉害起来。
“那我摘下来了。”
夏夜白瞧着夕颜,她蹲在自己的旁边,一边移着身子,一边小心的看着他,吞了吞口水,间或伴随着几个深吸气的动作,那双无辜的眼眸刹那间像黑曜石一般,闪闪发亮,多了几分笑意,他没想到她会如此紧张,难道是上次那一口让她的印象太过深刻,还是她的心里太过介意自己戴着面具这件事。
夏夜白只是侧着身子卧在床上,见她如此说,眉梢挑起,瞪大着那双无辜的眼眸,依旧沉默不语,也并未出手制止。
夕颜的手微微用了些力,许是心里太过紧张,跳的飞快,总担心夏夜白会做出什么惊人的举动出来,为了避免落得个伤痕累累的下场,她的两只眼睛睁开,瞪得大大的,仔细关注着夏夜白的一举一动。
面具被取了下来,夕颜先是看着手上的面具,似有些不敢置信,等了半晌,略有些呆滞的转过头,她的眼神很好,即使是在这只燃着两根红烛,略有些漆黑的房间,她依旧可以看得清清楚楚,莫夕颜的身体很好的承接了她以前身体的一切异能。
那张脸,和那日自己看到的,连日来想象的并无太大差别,脸型轮廓分明,五官精致的就像是精心打造的一般,细长的眉,直飞入鬓,鼻梁挺翘,这种人不该是高高在上俯视众生的,为何他却成为了全流离百姓嘲笑欺辱的对象呢?
夕颜有种被雷击中的感觉,大脑一瞬间的空白,脸色也一下子便变得惨白起来,虽说不是第一次瞧见这张脸,可她的心跳却依旧无法控制,心一抽一抽的疼,仿佛千万年之前他们便认识的一般。
第一次再见他的脸,灵魂深处依旧有着深深的震撼之感,却并未像上次那般眼前一黑,便直接昏了过去。
“啊,颜颜,你这样看着我干嘛?”
夏夜白捂着脸,将头埋进被子,不再让夕颜看她。
以前他只知她的笑容如春日的阳光一般,可让人觉得心暖暖的,可方才,她脸上并无笑容,甚至带着苍白之色,那双眸子,像是黑洞一般,蕴藏着无限的蛊惑,他整个人窝在被子里面,像个小孩一般嬉闹着,心里却在想着别的事情,这双眸子,像是带着彻骨的哀伤,他觉得熟悉,皱着眉头,想了半天,却半点思绪都没有。
哀伤?那是为何?因为这张脸让她想起了另外一个人吗?两张脸,若不仔细瞧,便不会发现二致,更何况是夜间,所以,是因为那个人吗?
夏夜白蒙着被子好半天,却没听到外面有半点动静,那个该死的女人,居然在她的面前想别的男人想到发呆,今晚别想睡觉了。
夏夜白低咒了一声,用力的掀开被子,正准备发挥自己胡搅蛮缠的功力好生报复折磨她一番,却见夕颜站在床榻外,一只手端着盛了水的盘子,另一只手不知拿了些什么,正朝这边走来。
“脸上还有血迹,我替你擦干了。”
今日的月色并不是很好,月色透过窗户从外面照了进来,不若前几日的亮,房间的两根蜡烛蜡烛摇曳,她身上只着了一件单薄的衣裳,现在已经是入夜了,房间的门窗也没关,平日里念念叨叨的说他,自己一点也不注意,要是生病了,别想他照顾。
“也不知道加衣服,生病了我可不照顾你。”
夏夜白整个身子仰在外面,身上的衣裳夕颜方才给他擦身子的时候解开了,到现在还没系上,胸膛裸露在外,夕颜见了,忙冲上去:“方才才给你敷药了,好生躺着别动吧,衣服也不知道系好,我生病了,自有相思红豆照顾,至于你,我当然是要躲得远远地,省得你胡搅蛮缠,不让我有片刻安宁。”
夕颜蹲着身子将盘子放在地上,拧干毛巾,坐在床榻上:“过来,我瞧瞧你的脸怎么了?”
她方才回神刚准备要仔细瞧瞧他脸上的伤势,哪想到他居然故作害羞的将头埋进被子里去了,不见她了。
“真的受伤了。”
夜里,她的眼神虽好,可他脸上的伤瞧得并不甚分明,这才发现他除了嘴角裂开了,脸上的轮廓虽未有任何变化,可右边的脸颊却有一道明显的青紫伤痕,应该是拳头重击所致,夕颜的手轻轻的抚了上去,指尖动了动,那边的夏夜白痛的立马皱起眉头来:“这么痛,颜颜你谋杀亲夫啊。”
“怎么这么严重。”
夕颜的眉头皱的像小山堆一般,免不了一番心疼满,可心里那团火却燃烧的愈发旺盛起来,手上的力度不自觉的就加大了,直听到夏夜白嗷嗷的叫声,才松开手。
“夏夜白,这世上,除了我,再没有真心待你的人了。”
夕颜的手轻轻的抚上了他的眼角,动作轻柔,满含怜惜,若那力气再多上一分,或是那拳脚再偏上一丁点,他的那双眼睛可不就是废了嘛。
“颜颜,你弄得我眼睛好不舒服。”
微凉的指尖划在眼角的感觉虽然很舒服,可眼眶上的伤口太过敏感,轻轻的触碰却会带来一阵阵的不适,这些疼痛原算不得什么,可他不愿继续隐瞒,疼便是疼了,他连面具都让她摘下了,还如何会在意这些。
这世上,她确是待自己最好的,她果真是真心相待吗?这份真心,又能持续多久呢?若她知道自己一直在骗她,以她的个性,可还会待自己如初?还有那神出鬼没的国师,想到他看着自己的眼神,他说的那些话,他定然是知道些什么的,那样高高在上的一个人,琉璃百姓敬仰膜拜的对象,就连那九五之尊也要敬上三分,天下苍生皆平等,可这样一个人,只要不是瞎子,今日慧春坊,还有谁没瞧出来那国师对颜颜的不同?三日后,颜颜进宫与他见面,他可会说些什么?
“在皇宫的时候,脸上全都是血,什么都看不清,我还以为自己的眼瞎了呢。”
指尖划过,夏夜白的头靠在夕颜的大腿上,蹭了蹭,换了个舒服的姿势。
“五皇兄的脚踩在我脸上,痛死了。”
夏夜白似想起当时的场景,眉头鼻头皱起,嘴唇嘟起,一副痛痛的模样。
夕颜收回的手僵在半空,微微的顿住,紧握成拳,发出咯咯的声响,那双眸子,十足的冰冷,可眼底却有火焰燃烧,骇人的紧。
仁义礼智信,那些人身为皇子,从小便接受这些教育长大,却比那些市井无赖还要不如。
若说那些人殴打小白还能发泄不满,或逞一时威风,那那些好修养的皇子们呢?小白对他们而言并无任何威胁,可他们却一点都不顾念兄弟的情谊,如此打骂,毫不留情,此等人,比之畜生还不如。
方才消下去的几分怒火,现在燃烧的愈发旺盛起来,那些人,如何能放过,夏明旭,夏俊驰,夏天辰,这些没一个是好人,若他们心里还有一点良知,便不会对夏夜白做出此等事情来,若不是小白脸上戴着面具,这张脸,还不知会被伤成什么模样?
“颜颜,小白一直都很乖很听话,从来不给他们找事,他们干嘛对我那么凶啊?我们还是兄弟呢。”
最后一句话,声若蚊蚋,细不可闻,带着惆怅。
夕颜垂着脑袋,正给他上药,小白的声音虽轻,可这夜里,原本就安静,夕颜的耳朵又是贴着他嘴巴的,如何能听不清楚,手微微一颤,盯着夏夜白的那双那张脸,半天没回过神来。
其实,他的轮廓虽与夏天辰有几分相似,可若细看,便会发现两人长得一点也不像,小白的脸部轮廓分明,夏天辰脸部线条看起来更柔和一些,两人的眉毛皆是细长如鬓的,可小白虽傻,怎么瞧都比那夏天辰多了几分英气,小白的嘴唇略偏菱状,不厚,却也不薄,当他无辜的舔着嘴唇,或者闹着肚子饿的时候,那模样,比夏天辰那妖孽不知要可爱多少倍,若说两人最大的差别,那便是眼睛和微笑了,那人长了一双还算得上桃花眼,微微一笑,便是千种风情万般风华,没有任何女人可以抵挡的住这样的魅力,可偏偏她却喜欢上那双整日隐藏在面具下的眸子,干净而又无辜,笑起来的时候,傻傻的,让她忍不住想要呵护,即使是用一生的时间,所以,瞧着他脸上的那些伤,她才会如此的愤怒。
她的愤怒,从来都要用血来偿,可今日,她却只能用那黄威泄愤,可到了这一刻,看着那张伤痕累累的脸,她却有种想要杀回皇宫的冲动。
夕颜轻轻的抚摸着他的脸,夏夜白牢牢的锁住那张深情恍惚的脸,眉头不由得皱起,她如此模样,到底是在看他,还是因为他这张脸想到了另外一个男人?
他不愿猜忌,更不屑与他比较,可就是忍不住会如此想,他的手轻轻的覆上了自己的脸颊,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样,憎恶自己这张脸,和那人长得一模一样的脸。
“颜颜你是不是想到四皇兄了?”
夏夜白推开夕颜,坐直了身子,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那口气,像极了捉口茭的丈夫,冒着酸气。
夕颜盯着夏夜白瞧了几秒,不明他为何会有此一问,他们两个虽然长得极为相似,不过她自信,他们两个若是同时站在她跟前,她一定能一眼就认出小白来。
“你是你,他是他,我看着你,如何会想起他来,不过若是同时见过你们两人,怕都会以为你们是双胞胎兄弟。”
夕颜猛然想到什么,两只眼睛直直的盯着小白:“你脸明明没毁,为何终日戴着面具不敢示人,还有,你上次说有个丫鬟被你吓成了哑巴,可你和四皇子如此相像,那四皇子被无数春闺少女视为梦中情郎,被评为琉璃第一美男子,你如此样貌,丝毫不逊色于他,怎么也不至于把人吓成哑巴吧。”
夕颜一手托着下巴,那眼神,恍若扫射的雷达一般,在夏夜白的身上来回上下扫描,比起那刀之锋利剑,简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夏夜白抿着唇,也学着夕颜的模样,托着下巴,那黑如曜石一般的眸子一瞬间就黯然了下来,不知想起了什么,捂着脑袋,大叫了一声,使劲的锤了夕颜。
夕颜吓了一跳,脸色也跟着变了几分,忙丢下手上的东西,整个身子扑了过去,用力的扣住夏夜白的手:“小白,怎么了?”
“想不起来就别想了。”
夏夜白使着力气想要挥开她的手,可夕颜又岂是一般的女子,任由夏夜白如何挣扎,都未能挣脱开夕颜的手,漆黑的夜里,那张满是伤痕的脸此刻都上了一层白白的膏药,眉头,鼻头皱成了一团,紧咬着唇,脸色难看,甚至有些狰狞。
夕颜看着他,方才她不过是随口一提,早知他会如此激动,便不说了,有哪个人愿意终日戴着面具,在别人的影子下生活,若是小白以真面目示人,怕是早就不在人世了吧,这面具也是就是有先见之明的高人让他戴上的。
“跟着我深呼吸。”
夕颜盯着夏夜白的脸,手上却不敢有一点放松,这厮的力气大得很呢。
“吸气,吐气。”
“对,跟着我做,吸气,吐气,不要紧张,什么都不要想。”
也不知过了多久,夏夜白终于安静了下来,却因为方才的一番波动,满头的大汗,微闭着眼睛,还喘着粗气,神情甚为疲倦。
“累了就睡了,我给你把身上的汗擦擦。”
夕颜坐在一旁,给他擦着额头上的汗,夏夜白嘴巴吧唧了几声,便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不一会,便传来沉稳的呼吸声。
夕颜停下手上的动作,双脚曲起,双手抱着膝盖,呆呆看着小白的睡颜,安静而又无辜,夕颜的手忍不住去抚摸着他的脸,脸上的肌肤很好,紧致且富有弹性,这张脸,原该是白白净净的,没有任何伤痕的,这些伤口,都是那些人加在他身上的,拿着毛巾的手不由得握紧,心怒实难消。
“小白。”
她叫了一声,很轻很轻,在这寂静的晚上,像风一般。
“若是你不傻,该有多好。”
若是不傻,便不会无理取闹,她也就不会如此的吃力,若是不傻,她在这陌生的地方,无论做些什么事,都可以有个商量的人,她知道,她的身后也还有个依靠,若是不傻,两人便可以一起闯荡出属于自己的天地。
可她,偏偏却还是喜欢上他的傻,傻傻的甜言蜜语,傻傻的为她做那些常常男子都不屑做,却让她感动的事情。
若是不傻,如何会被皇室抛弃,那些皇子便不会从他的身上寻找优越感,更不敢把脚踩在他的脸上,琉璃上下,也便不会有人敢轻视怠慢了七皇子。
那些人,凭什么如此欺负小白,越想,越觉得烦闷,心也愈发的躁动起来,像是有一个火球,越滚越大,只觉得要从那颗心分成两半,然后从她的心脏里奔跳出来一般,夕颜的两只眼睛瞪得大大的,两只手紧紧的捂着自己胸口的位置,整张脸像是被火烧一般了,烫得吓人,就像是一座即将要喷发的火山,寻着机会,跳出她的身体,这种感觉,即使是她杀了自己的伙伴,也不曾有过。
夕颜想要大叫,可刚张开嘴,便被手捂住,她随手扔掉拿在手上的毛巾,紧咬着手臂,连衣服也没来得及加一件,赤着脚,就跑了出去。
她前脚刚走,方才睡着的夏夜白突然睁开了眼睛,掀开床幔,侧趴着身子,瞧着夕颜离去的背影,摸了摸自己的脸,眉头不由得皱起,他真的任由她拿下了脸上的面具,这是为何?
夕颜推开门,赤脚跑了出去,夜里有些凉,那冰凉的露珠打在脸上,身上,可她身上却依旧滚烫的厉害,地上的鹅卵石,因为时间有些久远,早就被雨水打磨的光滑,可赤脚踩在上面,夕颜跑的又快,偶尔还是会有尖锐钻心的疼痛,雪白的鹅卵石上,一点点的艳红盛开,可夕颜却一点感觉也没有。
对于疼痛,她早就习惯,刀剑之伤,即使是子弹穿肩之痛,她也可以咬牙忍下,更何况只是这般。
身子烫的厉害,大脑也是一片模糊,夕颜一路跑,直到了翠竹居最大的一块空地,方才停了下来,额上香汗淋漓,可她却仍觉得不甚畅快。
喘气的机会也未给自己,那方停下的身子,用力的跺了一下脚上的土地,虽无山崩地裂之势,却让这一大片空旷之地,顿时尘土飞扬起来,只见那身子,灵活轻巧如飞燕,脚尖点竹,飞上了枝头,手用力一扯,竹竿上的枝杈便被她取了下来,同时,手心之上便多了一道割痕,顿时流出了血。
夕颜只觉得心怒燃烧,拿着手上的竹叉,毫无规律的乱挥了一阵乱砍,仿佛那风声便是她心头愤恨之人,出手毫不留情,竹叶呼呼作响,方才立于指头的竹叶随风飘舞,顿时落了满地都是。
也不知什么时候变天,今晚的月色并不是很好,翠竹居屋檐上的红灯笼悬挂,在风中飞扬,夏夜白站在一块假山石的后面,背靠着假山,看着正中间的夕颜。
他不敢靠的太近,担心受伤是一方面,另外一点,他并不想被她发现,上次桃花林之事,他便知她的警惕性非常人能及,若被发现,一番唇舌,她少不得会生疑。
因为隔开了一段距离,她的脸在夜里瞧得不甚清楚,更遑论她脸上的神情了,他靠在假山上,看那尘土飞扬,绿竹晃动,竹叶飘飞,一直都知道她的力气大与常人,至少他还未见哪个女人可以把他这样一个大男人抱起来,生气愤怒的时候单手就可以把人给扔飞了。
不过即使未能见到她脸上的表情,可他依然能够感觉到从她身上散发出的腾腾杀气,还有滔天怒火,即使是王府前几次清理门户还有回相府也未见她如此,今日这般,是为了自己受伤这事吗?
可今日受伤的是他不是吗?太傅今日因她的一番话颜面尽失,那些皇子也逼不得已低头向他赔礼道歉,还有那些欺负了他的太监们,乱棍打死,太子手下的那猛将黄威也险些被废,若只是为了颜面,还有什么让她失了面子的?那她为何还如此愤怒?难道是因为他受了伤?
夏夜白被这一想法吓了一跳,正中的位置,夕颜心中的怒火得到了宣泄,也似是累了,直接就躺在铺了一地绿竹嫩叶的地面上,双手双脚张开,抬头仰望着并不算是美好的夜空,身上出了一身的汗,喘着粗气,倒觉得舒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