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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部分阅读(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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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仲白就活泼起来,“还当是哪个娇养的小姐,连给公主扶脉都没这么大排场!原来是你这黄毛丫头。”

就瞥了两个老妈妈一眼,“都退下吧,留两个丫鬟侍候笔墨就是了,这么点点大的小姑娘,也用得着这样讲究?”

权仲白支使起人来,格外就有一种颐指气使、盛气凌人的味道。

毕竟是富贵乡里滚出来的人。

两个妈妈只好委委屈屈地退出了门外,一并连主屋的两个二等丫鬟,都退了出去。——犹自还隔着窗子,依依不舍地张望着小神医的背影。

七娘子也半坐起了身子。

隔了一层薄薄的幔帐,权仲白的神色柔和了不少。

随手一搭七娘子的脉象,他就直起身抱怨,“这不就是城里正流行的风寒?到慧庆寺门口领一帖药回来煎,早都好了。”

白露就奓着胆子,“那可是免费散给白身百姓的……”

“还不都是一个鼻子两只眼?一样都是人,又有谁更高贵些。就是皇上染了风寒,我还是开这个方子!”权仲白就在桌边坐下,挥毫写起了药方,“索性也开一个太平方给你,几个月没有诊脉,你的元气像是又弱了些。怎么这么不知道保养?唉,我也懒得再说你!”

七娘子心头不由得一动。

她就问白露,“怎么还不给权世兄倒茶?”

这倒是白露失察了。

白露连忙出了东里间。

屋内便只剩立夏一人服侍。

七娘子就问权仲白,“权世兄,你看着十二姨娘的胎,保得住吗?”

权仲白玉一样的手腕,就停住了。

他瞥了七娘子一眼。

纵使隔着幔帐,七娘子也看出了这一眼里暗藏的打量、算计与揣摩。

到底是出身大家……就算天生的放荡不羁,这细心可是一点没少。

“恐怕难了。”权仲白也不过是顿了顿,就漫不经心地答。“我看连这个月都很难过去。”

“那权世兄对十二姨娘可说了实话?”七娘子禁不住就追问了一句。

这件事对她的计划太重要了。

权仲白又看了她一眼,手中的笔缓下了书写。

“我要这么说,恐怕她就连今天都过不去了。”他回答得很认真,也很坦承。

那一股带着轻忽的玩笑戏谑,已不复见。

七娘子冲权仲白笑了笑,“我懂了,多谢世兄……”

权仲白就又低头写药方,唇角微微抿起,十分的认真。

没有多久,就写就了两张方子,起身递给了立夏。

“一张是风寒方子,吃了两贴也就能好了。还有一张,是治食欲不振、思虑过甚的。”他板着脸,语气正正经经,“用法这上头都写好了。”

竟是就要抽身而去的意思。

七娘子忙又问,“请问世兄知不知道,世间有一种毒,应当是无色无味……或许带了甜,能让人逐渐消瘦、面色暗沉、眼珠浑浊、咳嗽难止……”

权仲白这样的神医,并不是说请就能请得到的。

再说,看他的样子,也不像是乱嚼舌根的人……索性就问一问也好!

权仲白却是脸色一变。

有了几分恍然大悟的意思。

“难怪……难怪……”

他几个大步又回到了床前,一把抓起了七娘子的手腕。

“我就觉得有几分不对……”他闭目低吟,缓缓地坐了下来。“难怪你先天不足……不对!这脉象……”

他蓦地抬起头,一把掀开了床帐。

仔仔细细地端详起了七娘子的脸蛋。

那一双如流水似云雾,似乎永远含了一股风流的眼睛,就直勾勾地在七娘子的脸颊上巡睃着。

七娘子不禁有几分不自在。“权世兄,我说的不是自己……”

“这我知道。”权仲白心不在焉地低吟,“舌头伸出来。”

七娘子就乖乖地伸出舌头,含糊不清地道,“真不是我自己……”

“我知道。”权仲白又抓起了七娘子的手腕,闭目细细地扶起了她的脉象。

过了一炷香时分,他才睁开眼,望着七娘子。

又叹了一口气。

眼里已经盛满了同情。

“中毒的人是你生母吧?”

还是这样爽利……

七娘子坦然承认,“是,不过,怕是产后才服的毒……”

“我知道。”权仲白又说了一遍。

他又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权世兄怎么什么都知道?”七娘子就想开个玩笑。“您还知道什么?”

“我知道你们姐弟的脉象为什么这样不同,你的脉象这样清浅……小小年纪就有损伤元气的迹象。你弟弟恐怕才出生就被抱走,所以一直没有吃上生母的奶水吧?”权仲白就垂下了眼,没有和七娘子对视。长长的睫毛就好像一扇门,把思绪关在了里头。“七姑娘,你的生母虽然是生产后才服了毒,但你却吃过她带毒的奶水……你身上,也带了这种毒。虽少,却也会逐分逐寸地侵蚀你的元气,叫你渐渐地比常人更虚弱些。”

他又自失地一笑,“倒是我疏忽了,如此看来……你竟不是疏于保养,而是精于保养了!像你这样的孩子,不知多少都在襁褓里就已夭折。”

七娘子终于没有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

80谣言

权仲白的到来,在杨府也算是掀起了一场不大不小的风浪。

大太太常年忧思郁结,这哮喘怕是好不了了,权仲白开了几张太平方子,又嘱咐大太太平时少用心,多笑些,心里有事的时候就煎一贴药来吃吃,总归就是要舒心静气,少思少虑才能少病少痛。

又给十二姨娘开了两贴安胎药,嘱咐她卧床静养,没事的时候,就不要下床走动了,哪怕胎动得厉害,也不要随意下床。

十二姨娘自然深知厉害,听说当时就吓白了脸,直接回床上躺着了,几天都没有下地,连饭都是在床上吃的。

他自然也没有声张七娘子身上带的毒。

“这药虽然号称神仙难救,但也终究不过是难救而已。没有想到多年以后,在江南又遇到了这样一贴……”权仲白的眼神一闪一闪的,就像是夜空里低垂的两颗星星,“以上好的老山参做引子,连着服几个月我开的药,化解你身上的余毒,够了。不过,这方子还是你自己收着吧,什么时候方便吃了,什么时候再吃……”

七娘子就低眉谢过了权仲白的好意。

权仲白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伸手拍了拍七娘子的头顶。

“你过得也不容易!还是那句话,少思少虑,笑口常开,才是养生之道……”他的一声叹息只长出了一半,就又收住了。“说是这样说,又有几人能以养生为要?”

又过了几天,京里发了急令,权仲白便收拾行囊,与欧阳家的几个年轻良医一道,上路往西北去了。

府里一时也多了几股氤氲的药香。大太太吃了权仲白开的太平方子,果然也渐渐地好了起来。

浣纱坞里的十二姨娘却是越发的不妥了。

二月末,胎儿已经不大动弹了,一天也难得有什么动静,十二姨娘心慌气短,又请了良医来扶脉,还请产婆来摸胎心……

胎心已经弱得快摸不出来了。

大老爷一脸的阴霾,见了谁,脸上都没有一丝的笑。

府里自从七娘子、九哥这对子嗣降生后,就一直没有再添人口。

八姨娘一尸两命,十二姨娘又是这个样子……这一胎纵使能保得住,纵使是个男婴,也没有什么用了。

府里又悄悄流传起了三姨娘的往事。

三姨娘也就是这几个月去世的,她去世的那年,桃花破天荒晚了十多天才开,轻红阁里的早桃花,变成了晚桃花。

今年又何尝不是如此?

眼看都进了三月,轻红阁外头的小桃林里,也只结了些小小的花苞,也都是还没有开,就露出了颓相。

这时候就没有人想起二月初的那场倒春寒了。

人心喜事,这种谣言,传播的速度一向是很快的。

三姨娘的死因,也很快被翻出来,嚼得全府上下都知道了。

不就正是因为坏了大老爷的子嗣,才被大老爷活活打死的么?

听说前几年九哥受伤的那事,也是因为三姨娘作祟,迷住了九哥的心窍……

这话,终于还是传进大太太耳朵里了。

大太太大发雷霆,捉住了几个嚼舌头的仆妇,全都远远地打发到庄子里干粗活去了。府里的声浪,这才为之一收。

明面上是止住了,私底下,谁知道下人们嘴里都嚼的是什么蛆!

大太太就派人把七娘子找来说话。

七娘子吃了几贴权仲白开的药,的确是渐渐地好起来了,不过,行动之间还是露了怯弱。

才和大太太说了几句话,就咳嗽起来,一边咳还一边道歉,“冒、冒犯母亲了。”

大太太面色柔和地摆了摆手,关心七娘子,“小神医是怎么说的来着?你这样子一天好两天病的,也不是个办法,总要开几贴太平方子补补身。”

“小神医倒是开了几贴,不过,小七想着不必那么费事。”七娘子就有些不好意思。

大太太笑了,“傻孩子,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回头你只管把方子给梁妈妈,让她给你配去。眼下不保养好元气,日后就更吃亏了。”七娘子心底思绪万千,面上却露了笑,“哎,那小七就不客气了。”

两个人就又你来我往,母慈女孝地亲昵了一番。

大太太就向七娘子诉苦,“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这一股歪风邪气,没影子的事都传得这样逼真。”

七娘子微微露出踌躇之色,大太太看了,心中倒是一动。

“三姨娘去世的时候……”七娘子就带了些犹豫地开口,“小七还在西北,也不晓得这里头的事有几分的真。不过,这青年夭折的亡人,心里说不准也就带了几分怨气……虽说咱们是不信的,但保不住家里有人信。光是靠堵,怕是……”

就算大太太平时不信这些神啊怪啊的,想到这几年来府里连着出的几件事,都有些发寒。

先是九哥,大事小事,就没有一年让人省心。

八姨娘又难产,一尸两命……现在十二姨娘肚里的孩子,又是摇摇欲坠,一付保不住的样子。

就连九哥,都是假托了女儿辈的排行,借了二房早已去世的九娘子的排序,又拜在了寒山寺住持膝下做寄名弟子,才能长到这样大。饶是如此,一路也是磕磕绊绊,不是天灾,就是人祸的……

鬼神之说,在古代深入人心,大太太所谓的不信,也不过是不过分迷信罢了。

这事传得这样有眉有眼的,又怎么容得她不信?

大太太眉宇间就带上了几分恐惧。

“法事也是年年做,难不成,还要找几个道士来驱邪?”她就轻轻拍了拍桌子,“咱们家可丢不起这份人啊!小七!”

虽说连皇家都有御用的天文生,但这种事毕竟不登大雅之堂,被人抓住了,也是个不大不小的辫子。大老爷一个“私德不修,迷信鬼神”的罪名是跑不掉的。

七娘子就也跟着叹了一口气。

“这几年府里也的确是多事。”她状似感慨,“就算太太心里、我们心里是不信的,也还是做做法事——下人们毕竟还是迷信这个的,到时候人心惶惶,出了什么事都往这鬼神二字上推,也不像话。”

的确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大太太就叹了口气。“也是,这种事,越是不许人说,反而越是当个话头来提。索性先不理,过几个月再好好做一场法事,也请几个风水先生来指点指点,去去晦气。”

七娘子就告辞了出去,又打发白露去看望十二姨娘。

“要有人问起,就说没想到十二姨娘不能久站,那天和十二姨娘谈得入了神,倒是对不住十二姨娘了。”七娘子就仔仔细细地嘱咐白露。

白露听得很认真,又问,“见了十二姨娘,该怎么说话?”

七娘子沉思片刻,缓缓地道,“多说些九哥读书的事吧……再安慰安慰十二姨娘,说这一胎一定是个男孩,九哥也一定会多照顾这个弟弟。再告诉十二姨娘,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就算孩子不幸流产,她也还年轻么,又被抬了姨娘,以后的日子,还有盼头。”

白露眨了眨眼,细细地品味着七娘子话里的意思,却怎么都揣摩不出七娘子的心思。

也就拿了几碟子点心,装了个食盒,进了百芳园里。

七娘子又和立夏说话,“把这两张药方给梁妈妈,就说是权二少爷说了,这药方最好是经年累月,常常喝了才效验的。可惜方子上的药材都名贵,梁妈妈若是为难,就先送几两,吃完了再问她要也一样。”

她就拿了三张重新誊抄过的药方,给了立夏。

立夏接过来看了一眼,扬了扬眉毛。

七娘子就叹了口气,有几分疲惫,“虽说梁妈妈和我们也不是没有交情,但是职责所在,大太太若是要看,这张药方她是一定会给大太太过目的。”

立夏就恍然大悟,也陪着七娘子叹了口气,“真是步步为营……”

事关身体,七娘子当然不会等闲视之。

在古代,医疗水平算不上太先进,生病是件很痛苦的事。就算在现代,健康都是最宝贵的财富。

权仲白留下的这张药方,她是一定要吃的。

回想起来,七娘子也不由得有些暗暗后怕于权仲白的大胆。

也不晓得先把立夏遣出屋子里……万一立夏是大太太的人,她的位置岂不是又尴尬了几分?

倒不是不信任立夏,只是这种事,毕竟是能少一个人知道,就少一个人知道。

又想到那时候在屋里,他明知道有人在帷幕后头窥视,却还是一下决了九哥的伤口有蹊跷……

梁妈妈很快送了药材进来,分量虽不多,却都是上好的。

东北的老山参、五味子,西北的枸杞子、西当归……

又握住七娘子的手,说了老半天的话。

“小小年纪就有不足之症,真是命苦。”梁妈妈一脸的关心,“权二少爷扶过你的脉,说了什么没有?”

“倒没有说什么,还是说先天不足,后天思虑过甚,元气亏损。”七娘子应付自如,又有些不好意思地提醒梁妈妈。“妈妈忘了,两年前权二少爷到江南,就说过我和九哥都是先天不足……”

梁妈妈就点了点头,若有所思,“倒是没给九哥开一样的太平方子。”

“也有,”七娘子忙道,“去年香雪海里,来给我扶脉的时候,权二少爷也顺手给九哥开了的不是?”

梁妈妈终于释然。

“也是,虽是双生姐弟,但到底没有从小在一块儿。”她就笑着又安慰起七娘子,“还好是遇到了这样的神医,一眼就能看出你的不对来,多吃几贴补足了元气,到底还小呢,落不了什么后病的。”

两个人又客气了一会,白露就送了梁妈妈出去。

出了院子,在去向正院的夹道里,梁妈妈拉了拉白露的手肘。

“权少爷真是这样说七娘子的?”她脸上带了一丝疑虑,“说她只是先天不足、多思多虑?”

白露微微一怔。

“倒是,两年前就说过这样的话了。去年在香雪海也是这样说来着,五娘子、六娘子那时也在屋里,都听到的。”她据实以告。

梁妈妈又打量了白露几眼。

彻底放下心来。

白露这丫头,她是自小看着长大的,白露是不是在说谎,她一眼就能看出来。

这样说,就算权家公子是看出了什么不对来,也没有告诉七娘子喽?

也是,七娘子毕竟还小,权二少爷可不知道,她人小鬼大……

她就笑容可掬地辞别了白露,进了主屋。

仔仔细细地把七娘子和白露的回话告诉了大太太。

大太太半眯着眼,听得很仔细。

一时又嗽喘起来,梁妈妈忙上前又是拍背、又是捧了痰盒。

“想来也是,虽然七娘子有几分心机,但这么大的事,她若是知道了,面子上又怎么能不露出一点点端倪?”大太太似乎是自言自语,又叹了口气。“权二少倒是一点都不客气,这样名贵的药材,说开就开。百年老山参给一个小孩子家家做太平方子?倒叫我心底有些猜疑起来。”

梁妈妈只有陪笑,“那都是过去的事儿了,权二少爷不是还让您平时少思少虑……再说,怕也是因为七娘子先天不足,所以才开了这样大补的药材。”

大太太就慢慢地点了点头,又自叹息,“少思少虑,说来容易做来?br />

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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