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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部分阅读(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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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说而已……

七娘子只恨自己问不出口。

这种事,就算大家心知肚明,也不好放到台面上来讲。

她本来有睡午觉的习惯,现在也只好忍住了不睡,干坐在桌边陪五娘子等待。一时就忍不住打起了呵欠。

五娘子也有三分的不好意思,“你睡你睡,我去书房写写字。”

七娘子越性也不睡了,“我和你一道去写,平心静气。”

两姐妹才出了东稍间,就透过门口半挑的棉帘,见着了一抹绿裙子。

五娘子顿时精神大振:谷雨今天就穿了一条淡绿色的半截裙。

就掀帘子出去,站在门口等谷雨进来。

七娘子也只好跟着五娘子出了屋。

苏州的冬天阴冷,才一出屋,就有一阵寒风卷来,七娘子不由一缩脖子。

“谷雨面上怎么有些不对。”五娘子带了几分诧异。

七娘子也看出了谷雨脸上的惊惶神色。

倒不像是来报喜、报忧的,像是在哪里被吓了一跳。

“五娘子,七娘子!”她匆匆上了台阶向两个姑娘福身行礼。

“抄到了没有?!”五娘子的声音都尖了。

谷雨就抿唇摇了摇头。

“才到外院,就听说慧庆寺的通光大师来了!”她神色紧张,“虽说老爷公务繁忙,但到底是拨冗见了他一面……听说当场就拍了桌子,叫人去翰林府请二太太立刻来说话。又派人进内院找太太出去——太太午睡呢,刚才我进来的时候才打扮好了上车出去……脸上的样子,很是不好看!”

两个小娘子就交换了一个眼色。

什么事叫大老爷这样生气……又立刻叫二太太说话……

昏暗阴霾的天空似乎又低矮了一分。

五娘子就勉强振作精神吩咐谷雨,“还不去探听探听消息?”

七娘子也冲白露招手,低声吩咐了几句话。

两个丫鬟就结伴出了西偏院,想办法探听外院的消息。

五娘子眉宇之间已有了深沉之色。

思忖片刻,又吩咐才出茶水房的上元,“你到九哥把事儿和立春说一声!看看九哥是不是睡下了,若没有睡下,就把他也叫过来。”

不管通光大师说了什么,只看大老爷又是立刻催请二太太过府,又是叫大太太马上出去,就知道这里头的事儿决不会小。

说不准就是一场家庭风暴。

九哥身为承嗣子,这时候,当然要随时跟进消息。

七娘子就觉得五娘子其实很像大太太。

不管平时多少任性妄为,到了关键时刻,却总也能镇得住场子。

九哥很快就进了西偏院。

一面走,立春还跟在他身后一面为他围斗篷。

脸上还有未消的枕痕。

“出什么事了?”他一脸的茫然。

五娘子就低声将事儿向九哥复述了一遍。

一边说一边进了堂屋,在梅花桌边落座。

九哥也是双眉上轩,听得十分讶异,“我们家也就是四姨娘有时候去慧庆寺上香,这几年四姨娘很少出门,和慧庆寺就更没有什么往来了吧?”

通光大师上门,说的是什么事呢?

如果事关四姨娘,又与二太太有什么关系?

五娘子也说不出所以然来。

只好在桌边枯坐着等消息。

没过多久,五娘子欠身进了西里间用净房。

立春也早回东偏院坐镇了,屋内止余立夏服侍。

九哥这才给七娘子使眼色,“七姐,这里头到底是什么事儿。”

七娘子就看着九哥轻轻地摇了摇头。

“这里头的事,你还是不知道的为好。”

她的声音很轻。

语调却是意味深长。

九哥顿时面露恍然之色。

顿时凝眸沉吟起来,眼底写满了七娘子都看不懂的弯弯绕绕。

这几年历练下来,九哥也早不是当年那个脸上写满心事的孩童了……

没过多久,谷雨气喘吁吁地进了堂屋。

“老爷发了极大的火,外偏院里就只有通光大师并太太、二太太在。”谷雨脸上犹有惧色,“只知道太太也极生气!梁妈妈和王妈妈都被叫出去了,还带了几个身强力壮的妈妈……白露还在外头等消息。”

五娘子霍地就站起身,来来回回地踱起了方步。

“到底出了什么事儿……”她脸上写满了困惑与忧心。

“还不清楚……各房都派了人来打探消息。”谷雨长出了一口气,“都是一无所知……”

没多久,白露又回来报信,“四姨娘也去外院了!看起来也是不知所措的样子……一脸的惘然。”

七娘子不由得在心底为四姨娘叫了一声好。

这一等就足足等到了半下午,才等得了大太太、四姨娘的回归。

“四姨娘直接回园子里去了。”谷雨又回来报信,“太太进了堂屋……正在摔东西……梁妈妈和王妈妈都不敢进去呢!”

五娘子就起身要出门,“我去问问!”

九哥和七娘子连忙联手拦住五娘子,“可别触这个霉头!”

只要不是瞎子,恐怕都能看出来,大太太正在气头上。

五娘子这不是上赶着去垫踹窝?

五娘子是急得团团转,“到底怎么了!别是娘又在外头受了气吧!四姨娘那个*****——”

“五姐!”七娘子变了脸色,一声断喝。

五娘子就住了口,却仍是一脸的倔强。

到底是亲生女儿,到了这种时候,也只有她毫不保留地站在大太太这边,心疼着大太太是不是在外院受了气……

七娘子心中暗叹。

面上却是冷厉,“大家闺秀,怎好口出恶言!”

五娘子面上闪过一丝倔强,就要开口。

“好了好了。”九哥只好出面打圆场,“外头吵,咱们里头也要吵?还是先探听着消息要紧!”

两个小姑娘这才偃旗息鼓。

快到请安的时点了,正院才来人传话,说是大太太身体欠佳,今日各房就不用请安了。

白露和立春却也各显神通,从梁妈妈与王妈妈那里打探到了小道消息。

“据说是通光大师上门,告诉大老爷,二太太不知道从哪里听说慧庆寺有供奉小鬼,可以厌胜魇镇……”白露一长一短地把事情说给了三姐弟听。

“当场还拿了欠条出来看,和二太太的手印对得是严丝合缝。”

“通光大师看了八字倒觉得眼熟,按年月推了推,倒觉得像是我们家的七娘子、八娘子和九哥的生日。他又和寒山寺住持相熟,探问得来,才晓得是九哥的生辰八字。”

寒山寺的住持hongfa,是九哥的寄名师父,手里当然有九哥的生辰八字。

“也不敢怠慢,恐怕二太太久等不生效,反而生了别的心思,要坏九哥的性命,就只好壮着胆子上门来向大老爷说明。说是自己就要闭关悟道,只是放不下这件事,禅心一直不够清静。”

七娘子也不由得暗赞通光大师的机智。

“老爷一听就气得差点厥过去,叫了二太太、太太来对质……二太太一句话都说不出,只晓得哭……太太知道了,气得要上去打死二太太。”白露面露惧色。

这一场风波过后,大房和二房之间是肯定要决裂的了。

“还是老爷稳得住,叫王妈妈并梁妈妈带了几个身强力壮的婆子,把二太太锁到翰林府花园里的空屋去了。又留了小库房的药妈妈照应二太太并八娘子,还叫人去山塘书院接三位堂少爷……”

“太太气得厥过去几次,一回屋又大发脾气,现在直嚷心口疼,都起不来床了。”白露又悄悄地添了一句,“梁妈妈很怕太太被气出病来……”

“那还了得!”

五娘子猛地起身,失声惊叫。

“良医请了没有?”九哥也急声追问。

七娘子深深地出了一口气。

这才上前做关心状,“是啊,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三姐弟就一边说话,一边出了西偏院,往堂屋去探大太太。

96解元

大太太已经被气到了床上。

几姐弟进门的时候,立冬正缓缓地为她揉蹭着胸口。

“娘!”五娘子和九哥一边一个就扑了上去。

七娘子却是先踮起脚仔细地相了相大太太的容色。

还好还好,大太太虽然被气得不轻,但还是中气十足,没有真个气出病来。

费尽心机闹了这么大的风波,要是最后把大太太气出病来,七娘子还真觉得有些得不偿失。

她就细声细气地关心,“娘,是不是如鲠在喉?呼吸不畅?”

她早疑心大太太有哮喘的毛病,哮喘病人,情绪一激动就容易喘不上气来。

大太太无力地点了点头。

她只是看了看几个儿女,就又闭上双眼,呼哧呼哧地喘起了粗气。

“还是要请良医吧!”九哥就要起身。

大太太却又着急地摆了摆手。

“别、别闹腾了!”她的话声微弱,伴着嗽喘,“还、还嫌……不够丢人么?”

这短短一句话,是被大太太说得肝肠寸断,每一个音节似乎都拧得出血泪。

几个孩子就都静了下来。

七娘子深深地长出了一口气。

“娘,您就别想太多了。”她上前柔声安慰大太太。

又垂眸接替过了立冬,缓缓地为大太太揉起了心窝。“这事儿,父亲心里自然有数的,也不是咱们内苑女眷可以随意插手的事,您就且放宽心……”

大太太又费力地喘息了几声,才苦笑了起来。

这笑声也像哭。

“倒是怎么都没想到是你二婶!”

话里的伤心也很有几分货真价实。

毕竟是这么多年的妯娌,又是亲生的表妹,眼下闹到这个地步,大太太又怎能不感慨?

“您就别想太多了!”五娘子也禁不住数落大太太,“二婶做错了事,又干着您什么?倒是累得您白气坏了身子。”

几姐弟就你一言我一语地接连劝慰起了大太太。

大太太的精神头渐渐地好了起来,渐渐的,也把气喘匀了。

她吃力地半坐起身,让七娘子服侍自己缓缓地喝着立冬端来的药茶。

“还好我们九哥福大命大。”

看着九哥的眼底满是欣慰,“还好我们九哥福大命大……”

又打发九哥,“你父亲心底怕是也不好受,你也要去外院探探他!”

看来,九哥丝毫犹豫都没有,就进了正院探望大太太,还是让老人家心底多了几分宽慰的。

九哥大为踌躇,“可您——”

大太太不由分说,叫了王妈妈,“你亲身送九哥到外偏院,让他陪老爷说说话。唉……我知道老爷心里也不会好受的!”

王妈妈低眉顺眼地应了是,就把九哥带出了东稍间。

九哥虽然频频回顾,却也听话地跟在了王妈妈身后。

大太太又啜饮了几口温热的药茶,就示意七娘子拿开甜白瓷沉口杯。

“我没事儿。”她勉力一笑,喃喃地安慰两个女儿,“就是一时气急了……”

五娘子就迫不及待地想要探问白日里的事儿,“难道二婶真的——”

七娘子咬了咬唇,倒也没有阻止五娘子的意思。

大太太就又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人证、物证齐全,”她不禁又咬牙切齿起来,“还有什么好说的,你二婶真是个蛇蝎妇人!我是真没想到她居然狠毒到这个地步!居然暗中供养小鬼……多年来,一直私下魇镇我们大房的子嗣!”

五娘子和七娘子都倒抽了一口冷气。

“多年?”七娘子有些疑惑。“不是说,二婶只是有找通光大师施法的意思?”

一个只是意图犯罪,一个却是犯罪多年,这里面的差别自然不小。

大太太连声冷笑。

七娘子到底年小,不懂得人心险恶。

“你大姐早就觉得奇怪了。”她淡淡地提起了远在余杭的初娘子,“这些年来,家里的子嗣竟是没有太平过!不是出这事,就是出那事……还有九哥接二连三的出岔子……”

“不是说,是三姨娘——”五娘子就惊讶地问。

大太太眉宇间一片阴霾,“三姨娘都去世多少年了?才去世就经年累月地给她念经超度,她就算怨气再大,也不至于逗留人间这样久吧?”

人就是这样,一旦接受了一种说法,就会为自己找出种种理由反复论证,越想越真……

“多半还是你二婶,听说我们对家中怪事起疑,就找人装神弄鬼把罪名推到三姨娘头上!”大太太是越说越生气,“她一向信奉梅花观的久寿道长,今年年初我们家做法事,还极力想把久寿撮弄进来,让他进到百芳园里,真是其心可诛!”

当时对魇镇的看法,普遍认为是距离越近越有效用。

有的人甚至会把符咒塞到目标床下,就好像《红楼梦》里,赵姨娘在凤姐和宝玉床上动的手脚。

《金玉儿女传》里也有类似的情节。

大太太俨然是自己想象出了一个全须全尾的故事,连□带转折,一并起因都设想好了。

就连二太太简简单单的献殷勤,都被安上了这样的动机。

七娘子自然不会为二太太辩解。

“怎么会!”她是一脸的惊讶和后怕。

“还好当时想着园子里的僧道够多了,不差梅花观一个。”大太太语调森冷,“就回绝了她,没多久,我就发了痘子——这小鬼可真的是睚眦必报啊!”

连发痘疹的事都编进去了。

七娘子双目圆瞪,“世上竟也有这样的人!”

又忙安慰大太太,“还好娘福大命大……”

五娘子也一脸的不可置信,“平时只觉得二婶为人很没意思,没想到,没想到……真没想到……”

大太太就和五娘子、七娘子唏嘘了一番。

“真是好心当了驴肝肺,对她的一片心意,都被狗吃了!”

大太太是接连感慨,“咱们家这些年的不顺,也终于是找到了来由。”

七娘子一下就懂得了大太太的心理活动。

人就是这样,有时候与其相信自己的厄运来自于命运,倒更宁愿相信是有人在后头算计。

毕竟运气这样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并不像敌人,是无法被打倒的……

她就附和大太太,“以后咱们家也就越来越好了……”

大太太慢慢地就有了些精神,又叫了想吃些点心。

这一回就让五娘子喂她喝粥。

五娘子很少服侍人,笨手笨脚,不是调羹嗑了大太太的牙,就是把粥米洒落到褥子上。

连她自己都有点不好意思,连声道歉。

大太太一开始还忍耐着没有数落五娘子,待五娘子又嗑了她的牙一下,到底忍不住要开口。

七娘子连忙出言缓颊,“五姐今天也累着了!还没睡午觉……”

时辰到底也已经晚了。

大太太容色大缓,反而催五娘子,“你去睡吧,让你七妹服侍就行了。”

“我学学就会了!”五娘子却很坚持。

已渐渐长开的娇艳容颜上,浮现出了淡淡的坚持。

大太太也就望着五娘子笑了笑。

“好,好。”她看似无奈地应和。

七娘子慢慢地转开了眼。

到底是亲生母女,个中情分,的确与众不同。

第二日早上,几个堂少爷联袂进了总督府。

大老爷把他们招进外偏院说了一个时辰的话,又吩咐张总管妥妥当当地把几个少爷送回山塘书院老实读书。

据说达哥和弘哥是流着泪上车的。

敏哥脸上却带了深深的失望与悲痛。

外院的事,七娘子当然也只是听人讲述。

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各房都派了丫鬟出来打探消息,可大老爷和大太太第二天起,却都是如常行事,连大太太都没有露出一星半点的不对。

一大早起来就又开了堂屋的门,让众儿女进来请安,歇过午觉起来,继续处理家中的大小事务。

就好像外院的事是一场梦一样,梦醒了,大太太还是那个安安闲闲的贵妇,大老爷也还是那个忙得不可开交的中流砥柱,姨娘们还是姨娘,小姐们还是小姐。只有二太太已经不是二太太,而是阶下囚了。

却自然是外松内紧。

七娘子没有去上学,一直在大太太身边侍奉。

要不是就快过年了,大太太还想叫初娘子回一次娘家。

“这几封信都不大好写。”她凝眉叮嘱七娘子,“尤其是给秦家大舅写的这封信……最好是把事儿解释得清楚一些。”

七娘子不免有些不解。

她一向是不大熟悉大太太娘家那一块的人事。

大太太只好稍微解释。

“你大舅毕竟是二婶的亲表哥。”她眉宇间有淡淡的阴霾,“和我呢,又隔了母……”

七娘子恍然大悟。

人心就是这样,连亲兄弟都有互相算计的时候,不要说隔了母的兄妹了。

事情要是解释得不清楚,恐怕秦大舅会误会是大太太找了缘由要和二太太翻脸,栽赃嫁祸,借题发挥……毕竟鬼神这事,是最说不清的。

她就一边听着大太太断断续续的口述,一边在信纸上奋笔疾书。

“……慧庆寺方丈通光上门告诉原委,并拿出欠条、手印为证……王氏闪烁其词,却无法辨认。”大太太絮絮叨叨地把前因后果都叙述了一遍,又加了一句,“……事情已至如此,恐怕无法挽回,分家一事,势在必行……”

七娘子的笔锋不由就是一顿。

终于说到分家上了。

世家大族,人口繁衍得快,分家并不稀奇。

说起来,小四房的财产早在二老爷娶亲的时候就已经做过分割了。

不过这些年来,兄弟俩是分产不分家,对外还是一房的兄弟,连子女的排行都在一块。

如今二太太做下了这样伤风败俗的丑事,两房是怎么都要分家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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