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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部分阅读(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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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说她几乎是迫不及待地附和起了七娘子,“平时我的话,就当耳旁风……自己走上了这条路!”

以太夫人和五房的密切关系,七娘子肯这样给太夫人台阶下,帮着太夫人撇清,已经是很给太夫人面子了。 浩瀚书屋

七娘子义愤填膺,接连数落着五少夫人的不是,见太夫人连连附和,她又拍了拍桌子,恨声道,“当时说好了只是王不留行,没想到她自己又多加了一味番红花——”

太夫人一时不察,脱口而出,“可不就是——”

话声刚落,她就死死地咬住了牙关,一脸讶异地看向了七娘子。

七娘子脸上的愤怒早已经消失,她注视着太夫人,缓缓地道,“看来,五嫂信上说的,也并不假啊。”

乐山居后厅一下就陷入了死一样的沉寂。

太夫人几乎是在转瞬间就苍老了十年,她皱纹深刻的老脸上现出了一个复杂的表情,像是哭,又像是苦笑,只是那老寿星一样的喜气,却已经不知去了哪里。她似乎从一个焦急而不失威严的长辈,一下就变做了一个狼狈而憔悴的民妇,面对七娘子逼人的目光,甚至有了些自惭形秽,有了些局促。

七娘子一句话也不说,只是冷冷地盯着太夫人,她亮而澄澈的双眼中,似乎诉说着无数无言的指责,又似乎只是在冷冷地藐视着太夫人,忽然间,这一对祖孙之间的关系好像倒转了过来,七娘子这个孙辈,反而成了两人间的主宰者。

太夫人忽然间就打从心底后悔了上来。

早知道,何必当初?

她注视着七娘子,又为那凛然所刺伤了似的,一下就狼狈地调开了视线,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将那复杂而难以言喻的心情,给压到了心底。

“你的胡说八道,我已经听得够了。”太夫人傲然道,“杨善衡你要明白,今日你能在许家横行霸道,不过是仗着你爹、你姐姐的威势。可你不能忘记,你究竟只是孙子媳妇,忤逆两个字,你还背不起!”

她高高地抬起头来,似乎要以此来压倒七娘子的心防,“于静的事,你是说也得说,不说也得说!否则你以为,在后院里让我这个老祖宗不开心,你会过得很开心?”

到了这时候,太夫人终于也撕下了自己的面纱,她的话里已经带上了赤/裸裸的威胁。

七娘子垂下眼,笑了。

她轻声道,“那小七就只能等祖母出招,再试试看能否应付得了了?”

话里虽然没有多少轻蔑,但显然七娘子是根本没把太夫人的威胁放在心上,她甚至是以一种从容的态度,来面对太夫人的威胁。

再没有这样从容与坦然,更能让敌人难受的了。

太夫人现在就很难受,鼓足了全身的力气,这力气却似乎落了个空,一时间,她竟然被七娘子气得气血翻涌,罕见地动了真怒。

“你——你是要把我老婆子气死是不是——”她的声音甚至惊动了厅外的丫鬟们,顿时就有几个小鬟进来扶住太夫人,“您别动气!您快坐下——”

七娘子从头到尾,只是坐在原地不动,含笑旁观。

太夫人身边有了人,倒是一下有了底气,她注视着七娘子,又放缓了语调,甚至有些疲惫地道,“这件事,你自己好好想想!别逼着祖母到国公爷跟前告状,大家没脸!”

到了最后,这话里到底还是露了凌厉。

“祖母。”七娘子就低下头轻声道,“做过就是做过,没有做过,就是没有做过,五哥自己都未必不认,有些事,您又何必强求呢。”

虽然语调柔婉,和颜悦色,但话里竟是寸步不让,一点都不把太夫人的话放在心上!

太夫人气得面色灰白,“好!好!”

她猛地将桌上的盘碗扫落在地,狠声道,“在太妃跟前,你也要这样傲气才好!”

七娘子眼皮都没抬一下,她翘起唇角,低声道,“在五姐跟前,祖母也要维持这样的气势,才是好呢。”

说到词锋,天下比得过七娘子的人,只怕不多,太夫人这一下真是又气又怕,扶着头就要往后倒,众人紧着就是一通忙乱,又是掐人中,又是掐虎口的,又将太夫人扶到榻上躺下,见太夫人半死不活,呻吟连连,就有丫鬟壮着胆子呵斥七娘子,“少夫人多稳重的人,怎么就不想想,老太太多大的年纪,能经得住这样的气?”

七娘子脸上就又露出了悔意,她忙站起身来,“我这就派人去请权神医。”

这句话说出来,太夫人真是不好都要好了:权仲白是七娘子的亲戚,一手神脉是京城闻名的,太夫人有没有被气出病来,岂不是一摸就能摸到?

真是见招拆招,连一点儿破绽,都早就弥缝好了!

到时候平国公一问,太夫人并没有多少不妥,脉象健旺,不免就要过问两个人争吵的缘由,到时候杨善衡再将手中的信往外一送……

太夫人心中竟不知道是气还是笑,她乏力地呻吟了一声,又摆了摆手,低声道,“算了!没有什么!你们什么牌位上的人,都出去吧!”

七娘子又关切地为太夫人掖了掖衣领,“祖母真没事吧?”

太夫人就没好气地撑起身子,又横了七娘子一眼,“我没事!”

众丫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到底还是退出了屋子。屋内一下又静了下来,太夫人的呼吸声一时急促一时徐缓,又过了一会,终于匀净了下来。

“你要让于静去云南,就让他去云南吧。”

太夫人的声音中,已是多出了无数疲惫,她闭上眼,眼角有一滴浑浊的泪滑了下来。“我老了,府里的事,以后也管不了了。你爱怎么着就怎么着,都随你!”

如果是许夫人来说这句话,想必是会说得无比的欣慰,而这句话从太夫人口中露出,七娘子却只听到了深深的怨毒。

不过,她毕竟也是成了精的老狐狸——太夫人这是明知事不可为,就立刻调适心情,退而求其次,从要保五少爷,退回到了自保中。

她本来就是府中的老祖宗,平国公平时对她也很尊重,只要太夫人肯不和七娘子为难,七娘子又有什么地方,可以为难得到她呢?

这一招见风使舵、看碟下菜,太夫人使来也的确是极老道的。即使这样做等于是在侧面服软,表示自己怕了七娘子的手段,与那无数引而未发,可能有也可能没有的证据,但她要龟缩起来,七娘子似乎也没有多大的本领,可以强行将龟壳敲裂。

七娘子却不骄不躁,她露出了一抹从容而自信的笑意,缓声道,“那杨棋就多谢祖母体谅——没有什么事,孙媳就告退了?”

太夫人又长长地叹息了一声,她翻转过身子,索性不再搭理七娘子。七娘子也就站起身来,徐徐地出了屋子。

几乎是才一出乐山居,七娘子唇边就已经挂上了一抹冷笑。

太夫人毕竟是老了,情绪一激动,就没有回过味来,这一次,还是让她占据了先手。

不过,即使七娘子也倾向于相信五少夫人的绝笔信,在证实了五少夫人真的没有骗她之后,她还是不禁有几分吃惊。

七娘子吐了一口气,她看了看天色,便加快脚步,急急地回了明德堂。

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安排。

到了当天晚上,四少夫人回府了。

这一次回府,四少夫人的动静就并不太大,似乎知道府里刚刚经过事情,禁不住多少折腾,她只是打发人到明德堂要了两三样小玩意,就让七娘子安安稳稳地过了一夜。

不过第二天早上,因为太夫人身上不好,闭门谢客,许夫人又和大太太约了去潭柘寺上香,大家没了人请安,也就没有聚到一块,七娘子分派了家事,便让立夏在明德堂看家,自己进了慎独堂去看望四少夫人。

孕期进入第七个月,四少夫人的身形已经很笨重了,她正惬意地靠在炕边,翻阅着一本新出的话本,见到七娘子来了,也不过欠了欠身子,便笑道,“我就不起来了,六弟妹别怪我失礼。”

七娘子仔细地打量了她一眼,笑道,“那里会怪四嫂呢,我看着四嫂倒是丰润了不少!”

两妯娌又寒暄了一会,七娘子在四少夫人对面坐下,一边喝茶,一边听四少夫人说了几件在娘家养胎的事。

话说得告一段落之后,两人不知怎么,又都安静了下来,过了一会,七娘子才慢慢地道,“就是几个月的时间,还记得于翘事发,似乎还是昨天的事,不想今日里整个五房就已经……”

四少夫人也有些感慨,她抚着肚子慢慢地道,“可不是?人世间的事,真是说不清楚!谁又能想得到,五房居然那样丧心病狂……”

她脸上又闪过了一丝不屑,一丝窃喜,“她就是太刻薄了!自己贤惠就贤惠,还天天那样显摆,看看今天,她自己的女儿孤零零的,也没个人照料!再贤惠,贤惠给谁看?”

即使四少夫人和五少夫人一直有心结,但在人都已经去世的今天,提到五少夫人抬举通房,还这样愤愤不平……可见得四少夫人是真的很介意别人要来分她的宠爱。

七娘子托着腮笑了笑,眼神却不由得放远了开去。

她又想到了五娘子当着她面向大太太炫耀的话,“我就问她,我说四哥现在可都还没有子息呢,我这里两个美貌的丫头都没有开脸,不然……”

五少夫人说自己只放了一味王不留行,七娘子早已经半信半疑,经过太夫人那边的反面验证,她倒是真的相信,五少夫人的确是只用了一味药材,毕竟她还是希望五娘子病,而不是希望她死。

府里剩下的嫌疑人,也就只有大少夫人和四少夫人了,并且这一味番红花的目的,已经非常单纯:当事人可能并不知道番红花会导致五娘子大出血,只是取了它绝育的效果。

大少夫人当然也可能因为自己的原因,想要五娘子绝育,不过她性格低调柔婉,这些年接触下来,七娘子倒觉得她更像是谋定后动的性子,若有阴谋,也绝不会这样实现。而且七娘子想来想去,也不知道她要五娘子绝育,于自己有什么好处:四郎和五郎可都还活蹦乱跳着呢!

要五娘子死,她可能有理由,要五娘子绝育,则这个怀疑,似乎就有几分牵强了。

四少夫人就不一样了。

此女性格激烈冲动,虽有算计,但却也是性情中人,看重四少爷的宠爱多于一切……五娘子的那句话,很可能是正正戳中了她的逆鳞。

不过还是那一句话:此事已经过去三年,即使是四少夫人下手,七娘子又要从哪里找出证据?即使找了出来,五少夫人已经认下所有罪名,平国公又怎么会高兴她旧事重提?

五少夫人死后出的这个难题,也真的并不容易来解。

七娘子就又对四少夫人亲切地笑了笑。

不过,五少夫人生前都还斗不过她,死后,那就更斗不过了。

她低声说,“四嫂听说没有,五嫂去世那一晚,是给我写了一封信的。”

294起伏

四少夫人的反应,当然也在七娘子的意料之中。

听说五少夫人给七娘子留了一封信,这个当时并不在家的青年贵妇脸色顿时一变,既有了几丝惊悚,又有了几分兴奋,还有丝丝缕缕的好奇,从眼角眉梢之间放射出来。

她就轻声问七娘子,“五弟妹给你写了什么?这件事,家里人都知道了吗?”

四少爷为了不让四少夫人过分操心,很可能也的确没有把这封信的事告诉四少夫人。作为一个头一次听闻此事的人来说,四少夫人的反应,可以说是相当的合理。

七娘子又左右张望了一番,见屋内无人,便压低了声音,“信里却是牵涉到了四嫂……所以家里人虽然都知道了,这一向,我却不敢把信拿出来。”

四少夫人顿时吊起了眼睛,立起了眉毛。“什么!”

她现出了十分的恼怒,拍了拍桌子,“这个张氏,死了也要算计我们四房。真是前世造孽,才有这样一个妯娌!”

不过这恼怒了,到底也有了一点心虚,她望了七娘子一眼,低声道,“信里是不是提到了那个通房的事?”

家里的少奶奶要使手段去揉搓、去打发一个通房,其实是年轻贵妇们彼此间心知肚明的事,四少夫人当年爽快地将这件事告诉七娘子,只怕也是存了‘七娘子一定会理解自己’的心思,又因为这件事说到底是没有一点物证,才会口无遮拦地将张家口一事的细节,都告诉了七娘子。

但如果五少夫人的绝笔信里提到这件事,那意义可就不一样了,口说无凭,落纸为证,五少夫人如果在信里说明了那味毒药的来源和表现,再点出几个经办此事的人名。那可是什么事都不一样了,只要私底下开棺验尸,两边一合,四房两夫妻之间,肯定就要生分开来。虽说四少夫人有孩子护身,但孩子落地后,她的麻烦可就大了。

七娘子抿了抿唇,又望了四少夫人一眼,便探手入怀,取出了一封信来。

见四少夫人有来接的意思,她却又一侧身,躲过了四少夫人的动作,笑眯眯地道,“还是我来读给四嫂听吧。”

四少夫人心知肚明:七娘子怕她接过来一看,若有什么不利于四房的言语,就顺势或者撕了,或者烧了……

她也就收回手,讪讪地一笑,“好,你读,你读,我倒要看看,张氏临死前还要把什么难听话,栽派到我头上来!”

七娘子清了清嗓子,便轻声道,“前头的一些客气话,就不说了,五嫂还是从和贤说起的。”

“和贤这孩子是我唯一的骨血,我是不能再照顾她了。”七娘子徐徐地道,“不过,我知道以你的性子,虽然未必会搓摩和贤,但未来的十多年里,也一定不会给她多少关怀,但祖母年事已高,还能不能活到和贤出嫁的日子,还很难说。我可以用一件事来交换你对和贤的照料。”

她顿了顿,又有了几分不好意思,“四嫂,这可都是五嫂的话——我知道在府中几个兄弟里,也就是四哥的军功最高,这一向对六弟威胁最大,不过有了此事作为把柄。将来对景儿往外揭露,那四房也断断不会是你们六房的威胁了。曾经在几年前,我为四嫂办过一件上不得台盘的事……”

她就徐徐地将张家口一事的几个细节说了出来,四少夫人是越听脸色越沉:这都和她与七娘子说起来时候的细节,分毫无差,可见得五少夫人是没有蒙骗七娘子的意思,她真的想用四房的把柄,来交换和贤的平安。

“有了这件事,只要在适当的时候告诉婆婆,婆婆自然会为你们将此事闹大,于是四房颜面无存之余,四嫂更是恐怕就此失宠,四房从此内部不宁,四哥多半心灰意冷之下,也会申请外调,将四嫂留在京城。”七娘子一边读,一边看着四少夫人的脸色。

四少夫人眼中甚至已经隐隐放出了凶光,她面色阴沉,险恶地打量了七娘子一眼,目光又投向了屋内一角。

七娘子跟着她的眼神看过去时,却发觉那是堂屋多宝格的一面,上头似乎摆了一个黄铜青羊立像……四少夫人的眼神在上头略一盘旋,又转了开去,看向了另一侧的大花瓶……

这个人的性格,也真是够直接的了。

五少夫人当然没有把四少夫人的把柄,给她如实写下来,但这一番话里也没有多少虚假,许多细节,都是当时四少夫人对七娘子提到过的。这个故事要是这样被揭露开来,四房在府里没了脸面不说,只怕四少夫人和四少爷之间,从此是再也不会有此时的情浓了。

对于四少夫人来说,这个威胁,当然要比什么世子位没了指望,来得更严肃也更真实,而眼前的七娘子,也由意气相投的妯娌,一下就变成了危险的敌人。

面对敌人,她的反应居然是要找一个凶器……这个人的思维不但是一条直线,还很粗暴,带有强烈的原始色彩:你可能伤害到我,那么我就先来伤害你。

七娘子心中多少有了底,她又往下念。

“非但如此,还有一件事,虽然没有真凭实据,但我也要在私底下告诉你,我这一生最憎为人背上黑锅做替罪羊,当时我没有害死杨善礼的心思,在她的药里,我混进去的只有王不留行。番红花一味,是——”

七娘子一下顿住了,她几乎要瞪大了眼睛,审视四少夫人的神色。

四少夫人面上,先有惊惶一闪即逝,随后又安心下来。她似乎想到了‘没有真凭实据’几个字,便露出了一抹不屑的笑,将话咬得很重。“张氏该不会又要无中生有,将整件事,栽派到我身上吧!”

七娘子露出了一抹不置可否的笑,她轻声道,“五嫂是这样写的,那一天我从乐山居出来得早,想要先去明德堂探望过杨善礼,再回乐山居发落家务。没想到才走到门口,便远远地看见四嫂从熬药的小屋里闪身出来,她左右一望,见无人得见,便带着自己的贴身丫鬟走远了,脸上还有一抹得意的笑。因为我站的远又躲得快,四嫂居然没有看到我,就这样走远了去……”

四少夫人的面色先是凝重,到后来又不禁哈哈大笑,“你看看你看看,这个张氏,真是满口的胡言乱语!那天我是有去看望过六弟妹,可我是一个丫鬟都没带!哪来的贴身丫鬟!”

七娘子心头咯噔一响,再无怀疑。

要骗出一个人的实话,最好用也最朴素的办法,就是真中掺假,用自己已经知道的真相,配合故意捏造出的假细节,来骗出对方的纠正。

只看四少夫人在刚才那一番虚构的话中,不先纠正‘我没有去过熬药的小屋’、‘我没有左右张望’,而是要先纠正‘我没有带丫鬟’。就可以知道,四少夫人潜意识已经承认了,这两件事她都是做过的,当然没有纠正的必要。

而这些心理学上的细节,四少夫人本人恐怕都很难明白,她笑着这样说了一句,又露出了怒容,“张氏真是血口喷人,按照她这样说,我也可以写一句,我看到她从明德堂里出来,左右无人,熬药的胡妈妈又出小屋往净房跑过去。她便闪身而入,片刻后闪身出来,不想一切都被远处的我尽收眼底——这样互相栽派,很有意思吗?”

七娘子的眼色又深泽了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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