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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部分阅读(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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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转开了脸,“我该叫你什么?承佑?还是…”她笑出了声来,站起身弯下腰,凑到他耳边,“你明知道,我最想听到的,是那一声妻主。”

不等沈默有反应,她已经站直了身,朝柳溪招手,“走吧,十三。”沈默缓缓抬起眼,看着她的衣摆消失在了院墙的转角,他以为他已经经历得够多,他以为他已经麻木,却原来,他的心,还会疼。风承佑和柳溪回来的时候,已是那天黄昏,柳溪辞了她,只说回房,却径直朝北走向那偏僻的院子,那软禁着火沛的院子。“柳大将军大驾光临,我可真是受宠若惊。”“你倒是很会苦中作乐。”火沛扫了自己手下的乐谱一眼,有些自嘲,“败军之将,除了玩些音律,我还能做什么?”

“想不想离开?”“我不太明白柳大将军的意思。”“我今天来,想和你谈笔交易。”柳溪在那屋内转了一圈,停在桌前用中指敲了敲桌子,“若是你替我办成这事,别说是送你离开,也许,我会将季火宫还给你。”“怎么,柳大将军有这么大的权力?”“殿下会乐意的。”她沉了沉眉眼,火沛站起了身来,“听起来,这事好像就和你那位殿下有关,我猜猜,和那位远王殿下也有关?”柳溪闪身到了她面前,冷眼逼视,“你知道多少?”“嘿,悠着点,只不过她两人都欣赏过我的乐技罢了。”火沛朝她摆了摆手,“一个没有潜意识,完全不受我影响,另一个,怕是差点要了她的命吧。”她缓缓勾起了唇角,“我没猜错的话,她们两个,是同一个人吧。”“闭嘴,殿下只是殿下。”柳溪喝出声来,“我现在问你,你的媚王调,能不能让人以为自己已经死了?”火沛的唇角勾得越发厉害,“让风承远以为自己死了,从此再不出现,你的殿下,就可以永远留下来。柳大将军,还真是好主意。”“回答我。”“我不知道。”火沛摊了摊手,“谁又告诉你,我会媚王调?”“你不会?”“媚王调的心经乐谱已经失传,我上哪里会去?”她又坐了回去,饱墨舔笔,“不过你若是乐意帮我将它找回来,那就又是另一码事了。”柳溪低下头,就见到她在纸上写了两个字,麒麟。六月初上,两方大军在鸣沙山下正面交锋,南六域临阵倒戈,叛往风承志大帐,西荒军鸣金收兵,未分胜负。火渊勒马转身,七擎跟在她身边,“我不相信你拦不住她。”“姐妹一场,我明白她的苦。这里的大军有一半都是她在临丘城的守军,她将兵符丢下孤身叛逃,还不够清楚吗?”火渊叹了口气,“只是她这一走,我们临阵换将犯了大忌,风承志大军数倍于我军,我担心…”她摇了摇头话语未竟,“真希望主君在这里。”七擎看了她一眼,“其实,我们手里也有人,不是吗?”“你是说?”“我记得樊城里有好几个之前在临丘城被俘获的大臣,就算风承志不在乎,轩辕斯,会不管她妹妹吗?”火渊正要再说话,迎面突然有一骑马飞驰而来,看样子是从扎营的大帐而来,“渊将军,擎副将,属下从樊城过来,殿下吩咐属下带了一个人过来。”“是…”“轩辕靳。”与此同时,樊城佑王府内,秦玦在这天清晨敲开了柳溪的房门,面色急切无比,“十三,你要我去找的,关于麒麟…”“有眉目了?”“你记得不记得我们攻下新罗大军的那一夜,殿下从阴山巅将主君找回来的那一次?”

“记得又如何?”“十四后来带人上山将火沛带下来时,曾经细细查看过她们栖身的那个山洞,她说洞里的一面墙上,拨开藤蔓,有几个形状奇怪的窟窿。”她说得很急,喘了口气,接着道,“于是我便又带人上了阴山巅,你猜怎样?那窟窿,果真与那六只麒麟完全符合。”柳溪难得的露出了喜色,“你当真找到了。”秦玦点了点头,“里面果然别有洞天,墙上全是拓文,我已经让人在抄写墙上的文字,应该很快就能送来。”柳溪握了握拳,“好极。”“可这事,你不打算与殿下商量吗?”“不用殿下说我也明白,她和风承远一样,早就将一切选择权交给了那个男人。”她眼角微敛,冷光乍现,“我不会让这种事发生。”“慢些。”沈默一手紧紧抓着轮椅的扶手,颤巍巍地站起了身,缓缓地,松开了手。

还没等迈出去一步,身子便一歪,摔进了一个守在边上的怀里,“你已经站起来了,莫林都说这很不容易,走路是早晚的事,何必这么性急?”沈默一把推开了她,膝盖处依旧是凛冽的酸疼,从脚底往上,是那么的软弱无力,无力得让他几乎要死心。站起来便花了近一个月,他真的还能再行走吗?他摔回了轮椅上,她蹲下了身将他的手按在膝盖上,“你一直在躲我,为什么?”

他的手揪住了膝盖处的裤子,风承佑有些无奈地扳开了他的手掌,“别想了好不好?如果我们这样子会让你这么痛苦,我真的…”“殿下。”院外突然传来柳溪的声音,“鸣沙山九渊送来的急件。”“我很快就回来。”她站起了身, “我不在的时候不许乱走。”她出了院子,柳溪反倒是没有走,而是朝他走了过来,“主君。”沈默看了她一眼没说话,她站在了他身前俯视着他,“我只想问你一句话。如果殿下和风承远,你只能二选其一,你会选择谁?”他最最不愿意去面对的问题,终于,被人捅破了。沈默的唇色渐渐发白,柳溪却不肯罢休,“其实你心里清楚,她们不可能一辈子都这样共存,主君,我叫你一声主君是因为殿下,我现在明明白白告诉你,九渊没有送来什么急件。只是秦玦让人抄下的媚王调乐谱送到了火沛手里,我想我不需要和你解释这种媚术的效果。”

她低头盯着沈默,一字一顿,“我会让风承远永远地消失。”她挥袖转身就走,身后传来了沈默强行起身摔落在地的声音。那一刻,他才明白,风承佑消失,他会心疼,风承远消失,他的心,会死。

合上眼,脑海中的她,是那双眼,那双能够吞噬他所有心神的深邃眼眸,没有波光潋滟,没有浓情蜜意,没有柔情似水,阴沉,狠绝,却正是这双眼,让他心颤,让他陷入那一汪弱水。

曾经的一幕幕不断在眼前闪过,他早该发现的,他真的早该发现的,这个眼神,他怎么可以错认。

他颤抖的手紧紧撑着地面想要站起来,第一次,他是那么的恨自己,那么的恨自己的没用,连起身的力量都没有。

“老八,你反了不成?”咔哒的锁声,“对不起,殿下。”秦玦背倚在了门上,“我和十三一样,我们都无法接受你有可能会消失的事实,殿下。”“佑王殿下,何必这么大火气?”火沛在圆桌上倒了两杯茶,一杯推到桌边,“你那柳大将军也是太担心你了,平时看她沉稳得很,没想到遇上你的事就这么急躁。”

风承佑看着她,轻轻哼笑了一声,“我也没想到十三竟会做出这么没考量的事来,竟会这般轻易地信了你,将我与你关在一起。”“得将如此,你也算造化了,若是我手下能有这样的将军,我也不见得会沦落在现在这地步。”她摸了摸下巴,“为什么她想要你留下来还要用逼的,难道你自己不希望如此?”

风承佑没有说话,可火沛似乎一点都不想结束这个话题,“柳大将军没有告诉我,不过从她的话里我也多多少少听了点出来,其实这事,我倒是能帮得了你。”火沛将那张纸从自己面前移开,胳膊放在桌上,双手指尖相触,含笑看着风承佑,“让人把自己的内心想法剖出来,这是我最擅长的。”。“我不会让你对他使媚术的,你想都别想。”“你不想知道吗?”“没必要。”“是没必要,还是不敢?”火沛拉长了尾音,“原来佑王殿下也有害怕的事呐。”

“你说什么都行。”风承佑站起了身,在屋里转了一圈,“身为一个俘虏,我觉得你受到的待遇太过于享受了。”“是啊,一个俘虏,拜你那男人所赐。”她的语气晦涩难明,却有着显而易见的恨意,风承佑伸手把纸给抽了过来,一抬眼,看到躺在案上的琴,挑了挑眉,“竟将琴都给你拿来了。”

“你那柳大将军说了,外面守着的那些聋女人一见到旁的人有不对劲,就会进来一剑结果了我,她不担心我会动什么歪脑筋。”火沛慢慢勾起了唇,“可她却忘了,有些媚术,不是一定需要琴声才能施展,视线相接,便已经足够。”她的眸中突然闪过一丝潋滟水光,如有妖雾飘散,惑人心魄,“风承佑,你毁我新罗基业,竟还妄想我会帮你。”纸张晃晃悠悠,飘了好几下,落在了地上。院里很安静,安静得简直让人有些毛骨森然。秦玦伸手搔了搔头,正在想着怎么房里一点声音都没有,突然间身后涌起一股劲气,轰得一声,房门被踢开,碎裂的门板木片四下乱飞,震得她跌飞出去,摔在地上,晕了过去。

风承佑走过那些守卫跟前,看都没看秦玦一眼,衣摆甩过,径直出了院子。

乌云压近,天际,已不见日光。松树下的轮椅上并没有人,它的主人,正摇摇欲坠地一步步朝前挪动着,没走几步,双腿一软,重新摔回了地上。额上朝下滴着汗珠,也不知道是累的,还是痛的,沈默趴在地上,不用抬眼,眼角就扫到了院门一角擦过的衣摆。黑色长靴一步步走近,停在他跟前, “不是说了不许乱走吗?”双眼合上,已没有眼泪,只是唇瓣摩擦,轻轻呢喃,“承远。”所以,你走了吗?他救回的困兽,终究输给了另一个自己。

“风承远?到头来,你还是在叫她的名字。”她蹲下了身,沈默抬起了眼看她,只觉得她的语气和眼神都有些奇怪,不是风承远,却也不像是风承佑,莫名的,对他竟有些敌意。

“你去见了谁?”他撑起一只手想要抓住她的手,却抓了个空,“火沛对你做了什么?”

她眯起了眼,伸出右手,擒住了他的下巴,一路轻轻抚过他的脖子,拇指以极轻柔的动作按上了他的喉口,那只手的力度越来越大,沈默渐渐起了窒息感,发出了一声呻吟,她的另一只手突然伸出来紧紧扣住了右手手腕,她有些痛苦地仰起了头,脖颈间青筋显现。他放弃了你,他选择了风承远,他想要你去死,风承佑,你恨他,你恨他至死,带着他一起下地狱吧。脑海中不停有一个声音在重复着同一句话,杀了他,只要杀了他,他就永远是你的了。杀了他…

她紧皱着眉,闭上眼,只见到了一个视线迷离的男子,用那带着微醺醉意嗓音,朝她扬了扬手里的酒杯,轻轻念着,“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他那一刻的眼神,她永远不会忘记,满足,渴求,只因为一个小小的暖锅。

其实,他从来都不想做帝后。他只是一个年轻的,受尽世事沧桑的男人,一个从来没有得到过他想要的东西的男人。

怎么可能,恨他?她缓缓睁开了眼,可只是一瞬,那道不断蛊惑她杀了他的声音重新席卷而来,充斥着她全部的意识,右手不受控制地朝前伸出,掐住了他的喉口。佑王府的北侧,遥遥传来了一阵悠扬的琴声,轻远,绵长。沈默缓缓合上了眼,等着。却没有等到那只手继续用力,而是松开了他,她发出了痛苦的惨叫声,双手紧紧抱着头,指甲掐进了头皮,双目逐渐充血赤红,“走,走啊。”不可以杀他,不可以。她此生最爱的人,就算他已经放弃了她。承远,他喊的是承远,那是,他的选择。

他爱的人是风承远,而你,不过是她的潜意识,从头到尾,你甚至都不能算是一个人。

铮,琴声突然停止,是琴弦断裂的声音,轰然的回声在她脑海中环绕,一半是属于风承远的意识,就如同在雁门关时一样,她能感觉到她,越来越清晰。而那另一半,在叫嚣着杀他。沈默,杀你,是她在这世上会做的最后一件事。而在这之前,她会毁了自己。

“帮我照顾她们。替我,爱他。”

她在说话,却不像是在对他说话,只是看着他的眼神,拨开那挣扎着的痛苦,他竟看到了诀别。

“承佑。”

“你明知道,其实我根本不是风承佑。”

他没有说话,她勾了勾唇,“从我知道这件事的那一刻起,我就猜到了早晚会有这一天。”

“我只是在想着,也许,你会舍不得,舍不得我走。”

“到头来,我也从来没有得到过我想要的一切,天下,你,甚至是我自己。”

“喊一声我想听到的,你知道是什么?”

他张了张嘴,却没能发出一点声音,她像是已经耗尽了所有的力气,慢慢合上了眼,“我把她还给你。”“承佑。”他趴在地上,直不起的身子,垂下的脑袋,泪滴一滴滴积聚在她的身上。

其实,他已经明白,淮江的那一个冬天,才是和她的初遇。

“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透过暖锅上方升起的淡淡白烟,模糊的视线中,是弯起的唇瓣,含笑的眼神,温柔如水。

“你竟然会笑?”其实,他没有说的是,你笑起来的样子,真的,很好,很好看。你把风承远还给他,可他的心,还是会痛。

“老八,老八,你怎么…”柳溪放开了秦玦的身子,一个箭步冲到房里,院里满是倒地的士兵,和被震碎的门板,屋内空空如也,火沛早已不知去向,连那把琴,也被一并带走了。

她重重一拳砸在桌上,“我竟会相信她,我究竟都做了什么。”院里传来一声伴随着吐血的咳嗽声,“十三。”“老八,你怎么样?”秦玦的手指掐着柳溪的手腕,“殿下,殿下,快…”太晚了。一切都结束了,殿下离开了。将她还给他。这种话,竟然会从殿下口中说出来。不,这不会是殿下的本意,是因为媚术,因为殿下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因为她相信了火沛,她竟亲手将殿下推上了死路。

柳溪站在咫尺阁前,只觉得所有的空气都在她四周抽离,她看着风承远将已经半晕过去的沈默从地上抱起来,从她身边擦身离开。沈默并不知道自己晕过去了多久,醒过来的时候天还大亮着,不过他不知道这究竟是之前那一天,还是已经过了一夜。“你可总算是醒了。”“莫大夫?”“怎么样?早和你说了要一步步来,一天不能走太多…”“承远呢?”沈默打断了她。“之前一直都在,刚才出去了。”“你知道了吗?”“知道什么?”“她…我说不清楚,总之承佑的意识,消失了。”“我大概知道了。”“这可能吗?我是说,她自己能决定离开?这说不通的,不是吗?”莫林低头看着他,“你为什么这么急?你不希望这发生是吗?”“我…”“那你又希望谁离开?承远?”“不。”他脱口而出,“不,她不能走。”“所以,这就是结果。”莫林摊了摊手,转过身去自言自语,“没想到我一直都想错?br />

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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