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熊勇点头，大声说：“姮放心，楚人饮酒……”他打了个嗝，笑容更盛：“却从不醉酒！”
“哦……”我和寺人衿对视一眼。
这时，熊勇从地上拿起一个小框，递过来：“姮，给你。”
我和寺人衿接过，沉甸甸的，却见里面全是黄澄澄的橘子。
“这是作甚？”我问。
熊勇咧嘴笑：“送你！”
我不接地看他：“为何？”
“不为何！”熊勇仍笑：“楚地之物，我楚人愿意给谁便给谁！”
“勇！”我低声打断他，看看旁边的随人，让他们都下去，再转向熊勇，皱眉道：“勇可知擅自将天子贡物赠人要惹来什么麻烦？”
“麻烦？”熊勇突然瞪着眼：“姮莫非也要同那些周人一样拿天子来屈我？”
我愕然。
“无厌之徒！”熊勇继续说，红着脸，语气激昂：“你道他们在乎什么礼法，不过是垂涟楚人的铜山！连权那样的鄙陋之国也敢斥吾君父不将楚地珍鲜事天子，竟联合了吕、申，扬言要入我丹阳。”他冷哼一声，轻蔑地说：“还不死被我楚人打得遣使来议和。周人，也就配得我些果物罢了！”
我睁大眼睛看着他，不想他竟说出这样一番话来，自己根本无法劝阻，如果……
“君主……”寺人衿扯扯我的衣角，是以我看旁边。
我望去，登时僵住。
不远处，姬舆骑在马上，手里攥着缰绳，正看着我们。
115 心门
我定定地望着姬舆，火光摇晃，映得那面上的神情愈加莫测。
“呵！原来是虎臣！”熊勇却率先咧开嘴，大笑着向姬舆招呼，拖长声调：“虎臣中途离席至此，饭足否？酒酣否？”
姬舆看着他，没有答话。稍倾，他下马，把缰绳交给侍从，向我们走过来。
“太子醉了，送他返馆。”姬舆淡淡地对随人说。
“诺。”随人应道，上前向熊勇礼，要伸手搀他。
“做甚做甚！”熊勇却拍开他们的手，语气恼怒。他看向姬舆，忽而又是笑：“虎臣何毕介意？ 天子不许周人酗酒，却未要楚人也禁酒……”他打个嗝，指指寺人衿端着的小筐，大声说
“勇今日来乃是为给姮送些果子！”
一时间，众人的目光都向我投来。
这个熊勇…… 心里暗暗叫苦，只觉更尴尬。
“哦 ？”姬舆瞥瞥那些橘子，唇边似浮起一丝冷笑，从寺人衿手中拿过橘筐，递还给熊勇：“烦太子收回，”他昂着头，说道：“吾妇若喜橘， 我自会取来，不需劳动太子。”
熊勇蓦地变色，额角微微跳动。
“勇！”见他要发怒， 我忙上前，不着痕迹地隔在两人中间。“勇，” 我定定心神，从姬舆手里接过橘筐，拿出个橘子，将橘筐捧着递给熊勇，恳切地说“勇的好意姮知晓，只是橘果到底不同一般，姮聊为心领。”
熊勇看着我，眼睛瞪得直直的。
我哀求地望着他。
对视了好一会，熊勇看看橘子，又看看我，重重地叹口气：“也罢！”他一把拿过橘筐，斜了姬舆眼：“ 这本也是要给别人的，再给姮却是送不出手！”
姬舆面无表情，冷冷地看着他。
熊勇不再多话，扭头撇下众人，大步往马匹走去。
没走几步，突然，他又转回头来，看向姬舆，接着，视线落在我身上。
“姮！”他咧嘴，红光满面：“将来到楚， 我带你去采橘！”
我的表情僵在脸上。
熊勇却哈哈大笑，把橘筐抛给从人，翻上马背绝尘而去，空空的街道上，只余一阵楚歌抑扬顿挫地回荡。
我站在原地，似乎无法将眼睛移向旁边，刚才的橘子仍留在手上，手心传来橘皮冰凉的触感。
臂上突然一紧， 转头，却是姬舆。
“入内吧。”他说，话音未落，已拉着我往宅中走去。
我跟着姬舆的步伐，想应答，话却吞在喉咙里。抬眼瞅去，他一直看着前方，步子并不急，动作也并不粗鲁，指头却劲道十足， 我丝毫违抗不得。
“邑君。”申迎上前来，恭声问：“可须饭食汤沐？”
“不必。”姬舆说着，步子也没减慢，一路上，众家臣纷纷行礼，他也不停下，径自带着我穿过中庭，登阶上堂，又直往前走去。
后庭中寂静无人，只余秋虫细碎的鸣叫，烛火寥寥。
姬舆仍拉着我，沿着廊道大步迈进。手臂被他握得生疼，我哼了一声，挣了挣，纹丝不动，臂上的力却变得更大。
“舆！” 我低呼道，奋力停下步子，又使劲地挣扎了好几下，终于把他的手甩开。我皱起眉，刚欲开口，却猝不及防地被一双手臂拥紧。
手中的橘子滑落出去，霎时间，天旋地转，未等我出声，嘴唇已经被温热的气息牢牢堵住。我的呼吸如同被点燃一般，姬舆的手紧紧地箍着我，在我的唇舌间深吻啃噬，狂放而霸道。我被他悬空地架着，丝毫无法动弹，发不出声，几乎透不过气来。姬舆却不管我的挣扎， 索求越加热烈，似乎要发泄什么一样，将我的摁得更加用力。呼吸困难得无以忍受，我心中一阵气急，在他舌上用力地咬下。
姬舆似乎吃痛，手一松， 我的脚跟重新落回在地面上。
凉风霎时透入。唇边热辣辣的，我大口地喘气，惊恼地看着姬舆，口中仍留着淡淡的血腥味。
臂膀上隐隐生疼，姬舆的手依旧紧紧地握着不放。廊下光照昏暗，却掩不去他面上染满的潮红。胸口一起一伏，目光愠怒，灼灼慑人。
“邑君。”正僵持间，身后忽而传来申小心翼翼的声音。
姬舆仍盯着，没有说话。
“邑君……嗯，杞太子已至。”申似是踌躇，又吞吐地说，之后，再听不到有人出声。
空气似凝固一般，只余烧灼的热气和各自高低不匀的呼吸。
稍倾，姬舆神色敛起不少，放开我，却仍没有开口。
臂上微微发麻，我深吸一口气，突然觉得无法在与他对视，转身逃也似的朝外面走去。
“姮。”觪已经等候在堂前，见到我，展露笑意。
“阿兄。” 我快步迎上前，声音却弱弱的，像绊在喉咙里一样。
“姮如何面色这般差？可是未睡好？”待走到跟前，觪将我端详，讶异地问。
心绪乱糟糟的，正不知该怎么回答，觪却看向身后，微笑道：“子熙。”心提起， 我望去，见姬舆也踱出来。
他没有看我，神情已恢复沉静：“彀父。”
觪说：“筵席已散，我方才往各处查看，皆安定无事。”
我转回头，不再看姬舆。“有劳彀父。”只听他的声音在身旁传来，语气平和。
三人在堂上分席坐下，觪今晚兴致不错，一沾席就打开话匣子，从出征聊到筵席，滔滔不绝。姬舆坐在上首，时而接上两句，大部分时间却是觪在不停地说。
我一直没有出声，听着他们说话，浑身的不自在。上首，姬舆端坐在案前，面上无一丝波动，目光却似向我这边徘徊。有时，视线像要对上，却有瞬间各自转开。
气氛微妙得很，连觪也似乎察觉到什么，不时地瞥瞥我们俩，似带着询问。
觪与姬舆说了许久，夜色渐深，风从堂外吹来，遍体生凉。终于，觪抬眼看看外面，稍倾，对姬舆说：“时辰不早，还须夜半起身，我先返馆。”
姬舆颔首：“如此。” 说着，从席上起身，与觪道一起出去。我也从席中起来，跟在他们后面。
“如今将近秋末，入冬前，猃狁或还将来犯。”觪一边走一边说。
“然。”姬舆道：“猃狁连年来犯，去年虽为王师及诸侯所破，却不知损其几何。此次太子伐羌人，本也有吓阻猃狁之意。”
觪点头，道：“ 天子急于明日返镐，便是为会同众臣商讨此事……”
“ 天子明日便返镐？”我听到这里， 终于忍不住，惊讶地问。“然。”觪看向我，笑笑，道：“姮在丰再留几日，为兄事毕，便来接你一道返国。”
望着他，我想起觪之前跟我谈过的日程。也就是说，将来的十半个月，自己要独自留在这宅里了…… 咽咽喉头，说 ：“丰在西，杞在东，阿兄何必多走一趟，我明日也往镐岂不省事？”
“往镐？”觪挑挑眉毛，表情意味深长：“确是省事。姮入镐，便可去见太后，还可在王宫住上几日，也无须为兄操心。”
我一讪，默然不语。进镐京人多眼杂，觪这次又备受关注，无论我愿意与否，都该主动去拜见王姒。相比之下，留在丰绝对是上上之选。觪笑起来，目光狡黠。
“姮，”走到车前的时候，他站住，拍拍我的肩头：“你且安心住下，若觉乏味，便让子熙带你看丰渠。”
我愣住，姬舆要留在丰？眼睛不自觉地向他瞥去，却恰恰与他四目相对。姬舆的目光也不大自然，看看我，又飞快移开。
我心里总有百般疑问，却怎么也说不出口。望向觪，触到他眼角的诡笑，只觉得火光晃眼。
“阿兄当尽早返来。” 我若无其事地岔开话，叮嘱道。
觪笑容俊雅：“那是自然。” 说着，他转身，踏着乘石登上车去，待坐稳，又向姬舆道：
”姮托与子熙。”
姬舆看着他，略颔首：“彀父放心。”
觪微笑，又看我一眼，转头命侍从出发，御人扬鞭向，驷马拉着车朝街道的尽头奔去。
街道上重又回复宁静。
望着那烛燎中的车影在夜幕中渐渐消失，脑子里仍旧想着觪刚才的话，好一会，我将目光收回，望向姬舆。
他也看着我。光影摇曳，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过数尺，却谁也没有挪动一下。
不久前，自己满心的期待被他突如其来的怒气搅得烟消云散，那些羞恼现在还清晰地留在心中。可自己再这么看着他，却丝毫也怒不起来。
“回去吧。” 我轻轻地说。
姬舆点点头，没有说话，转身朝门内走去。前庭空旷，从人们举着烛火， 我和姬舆的影子一前一后地映在地上，长长的，却没有分毫重叠。
两人又回到堂上，姬舆在上首坐下，申走过来，问他要不要用些夜食。
姬舆看向我。
我想想，摇摇头，却转向申，请他去取碗凉水，里面加盐。申微讶，随即应诺退下，很快盐水进来。我接过碗，走到姬舆面前，递给他，道：“漱漱口。”
姬舆看着那水碗，眉间稍稍缓下。他没有说话，接过碗，小口啜下，片刻，低头吐到铜鉴里。
看看他我轻声问：“可还疼？”
姬舆看了我一眼，随即移开，低低地说：“不疼。”说着，他把水碗放到案上，申领着家臣上来，将器具收拾下去。
堂上下空荡荡的，我身侧只剩下寺人衿。
“你先去备下汤沐。” 我对她说。
“诺。”寺人衿道，转身去堂后。
四周再无别人，烛火噼啪地响，光耀融融。姬舆静静地看着我，长睫在他脸上晕着两片薄薄的影子，神情不辨。
我走过去，在他身前坐下，望着他。
“舆不随天子往镐？” 我问。
“然。”姬舆答道，嗓音沉沉。停了停，又道：“ 天子虑及西方未定，命我在丰镇守。”
我点头，稍倾，复又开口：“舆是故意要留下，我说得可对？”
姬舆抬眼看我。
心底鼓足一口气，我望着他的眼睛，继续说：“那时在伏里及虢国，舆匆匆要赶回宗周，也并非是天子召唤，而是得知兄长将征羌人，可对？”
姬舆的双目定住，敏锐地注视着我，仍旧没有话。
没有再往下说，我低头从怀里掏出装玉的口袋，打开给他看。里面只有玉韘一枚，烛火的映照下，光润无瑕。
我眼前的脸忽而染起红潮，姬舆看着玉韘，又看向我，神采明亮如炬。
“舆，”我努力地克服着面上的烧烫，一字一句地说：“我不得佩饰，舆那时要我勿去身，我就把它收在囊中，日日不离……”
话未完，我身体已经被环来的臂膀一把抱起。
“姮！”他唤道，声音带着些嘶哑，似喜似叹，却将脸紧紧地贴在我的颈窝处，唇温热而柔软，肌肤间传来胡茬刺痒的摩挲。
“舆，” 我双手箍着他的脖颈，感受着胸下那强烈的心跳，将额头与他相抵：“数月之后，你我便是相伴生之人，将来有事，舆不必再藏之于心，说与我可好？”
热气在口鼻见交融，姬舆的双眼笼在我的影子里，深黝的眸色如纯墨般浓得化不开，却似的全部心神都攫去。
一只手将我的脖颈按下，唇齿间再次被柔韧的触感纠缠。“好……”姬舆的声音沉沉，消失在翻覆流连的深吻之中。
一夜在睡梦中很快消逝。
第二日， 我在床上醒来，竟觉得浑身不同寻常的惬意。长长地伸起懒腰，手脚触及之处，绢丝如水般柔软。
脑中混沌渐渐褪去，昨晚的一幕幕在记忆中重现。有力的臂膀，低喃的话语，火热的唇……
我怔住，动作停在半道。
“君主醒了？”寺人衿撩开床帏，探进头来。
“嗯……”脸上在阵阵发烫，我掩饰着朝里面侧过头去。
“咦？”寺人衿突然凑过来，盯着我的脖子根，满面惊讶：“如今已是季秋，怎还有蚊豸？“
我愣了愣，随即明白她所指之处，脸上又是一热。
“今夜须同家臣要些熏香之物，王畿到底不比别处……”只听寺人衿似在自言自语地说。
我使劲地拉上被子，岔话问：“虎臣可起来了？”
“虎臣？”寺人衿说：“早起了。小人将近辰时起身，见到东庭已燃起烛燎，方才到前庭，见虎臣正与一总角之童习射。”
116章——星辰
我讶然，大清早的，什么总角之童？心里好奇着，起身下床。
寺人衿已经备好了洗漱之物，并将一套素麻衣裳拿过来。我这次匆匆出门，行踪是要尽量保密的，怕斩衰重孝引人注意，便把它收了起来，只着一身素白。梳洗整齐之后，我对着铜镜打量。镜面有些岁月磨蚀，不甚光亮，只见里面的人映着雪肤乌发，氤氲的泽光中，唇色粉红，一抹笑意挂在边上，似有似无。
我端详了一会，左右地照照，又将头发弄了弄。寺人衿已经准备了些粥食，我用过早饭，起身朝室外走去。
廊下，凉风习习，昨天深夜里落了雨，庭中黄叶满地，湿漉漉的。阳光却正好，照在露水上，金光灿灿。
家臣见到我，向我行礼，说姬舆正在堂前，引我过去。刚上堂，便听到前面传来弦响，往外面望去，果然，姬舆站在庭中，面前，一名总角少年张弓，正向侯瞄准。
我走到堂前，缓下步子。稍倾，只听“铮”地一声，少年的简离弦，扎在侯上，只离的寸许。
“臂未稳，再来。”姬舆的声音不疾不徐，却低沉严肃，颇有威慑。
少年似有些紧张，重新从楅中取出一支箭，再搭在弦上，将弓拉开。
“背！”突然，姬舆将手中的扑敲了敲少年的脊背。
少年的身体绷起，继续瞄准，片刻，又是一响，箭离的近了半寸。
“盂！”少年面上刚浮起喜色，姬舆却将扑又往他臂上一敲，厉声道：“说过多少次！放箭时，臂不可松！”
少年赧然望着姬舆，正要张口应话，忽然，他看到站在阶上的我，愣住。
姬舆似是察觉，也回过头来。
四目相对，我微微地笑了笑，走到他身前：“舆。”
姬舆看着我，眉间化开一片柔色。注视片刻，他瞥瞥身旁的少年，面上有些不太自然，低低地问我：“这般早？”
我望着他，莞尔不语。看向那少年，只见他十来岁的年纪，正盯着我们看，不掩好奇。那摸样却有些面熟，我看着他，思索了好一会才想起，他正是以前辟雍中那个叫“盂”的孩子。两年未见，他长大了许多，还生了满脸的痘印。
许是察觉到我的打量，盂挺起胸膛，转过脸去。
“今日我须教他习射，姮稍候。”姬舆对我说。
我收回目光，望向他：“只今日？”
姬舆颔首，唇边扬起微笑：“然。”
“不单今日！”忽然，盂转过来，睁大眼睛说：“盂听闻虎臣来丰，便打定主意要日日跟随习射。”
日日跟随？我警觉起来，斜睨着盂，竟又要凭空多个灯泡？
“不可。”我看看姬舆，微笑道：“虎臣要与我一起。”
“你？”盂懵然，瞅向我，疑惑地说： “你要与虎臣一起做甚？你也习射？”
脸上忽而莫名地一烧，我保持着表情，扬扬眉：“不管做甚，反正虎臣要与我一起。”
盂瞪起眼，看向姬舆。
“尚余四箭。”姬舆却什么也不表示，正容对盂说。他侧脸对着我，没有转过来，只见颊边泛着可疑的红晕。
“诺。”盂看看姬舆，收起表情，乖乖地去取箭。我也不再说话，退到一旁观看。
接下来的成绩却不甚理想，盂连射两箭都只中了侯边上。姬舆也毫不客气，连给他的臂上敲了好几下。我看着盂脸红受罚的样子，不禁觉得好笑，弯起唇角。
忽然，盂向我这边看来，眼睛闪了闪，大声对姬舆说：“她说要跟随虎臣，如何不一道习射？”
姬舆和我都愣了愣。
“习射便习射。”正当姬舆皱起眉头，我语气轻松地说。姬舆惊讶地看过来，我从侍从手中拿过一张弓，看看姬舆，对盂挑眉一笑：“我奉陪便是。”说着，走到同他并排的地方。
盂一脸不以为然。
姬舆看着我，嘴角隐隐地勾起。稍倾，他走过来，无奈瞥瞥我，从手上解下他的角韘，拉起我的手给我戴上，将系绳在腕上系牢。“腰背挺紧，手臂举直，校准再发，勿心急。”他低低地交代。
“嗯。”我笑笑，应了声。
姬舆不再说什么，站到一旁，我和盂站定，各自开弓。
意气归意气，虽然平日里见得多，我却终究是第一次射箭。姬舆的角韘比我的拇指上宽出了许多，松松的不好固定。弓有些重量，弓弦也吃力得紧，绷绷的，要拉开的确是件费劲的事。
我偷眼瞅瞅姬舆，他双手环抱胸前地站在一旁，
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