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南马白氏长得并不怎美,但却有一种与众不同的稳重高雅之气质。
龙门县廖廖无几的百姓纵然是愁云满面看见马白氏亦非常恭敬。
银剑钟慧化妆成仆妇样是破绽百出,无论从形体神态气度看她都丝毫不符身份。不过骗马白氏这样的不懂江湖事不知人间险恶之辈,钟慧是绰绰有余。
一个戴着一顶遮阳帽的年青人赶着一辆马车走了过来,拉马车的那匹老黄马看上去要多老有多老,走起路来有气无力,一副随时可能倒毙路上的样子。
年青人勒了一下马,老黄马恰好停在马白氏钟慧两人面前,单看这一手功夫,就知年青人是车行老手,赶车赶到了家。
“怎么这么一区马?”钟慧不悦说。
“马夫人,这位大嫂,小店能有这区马已很不错了,”年青人皮肤略黑中等个双眼有神,他懒洋洋说:“我们王大人德政非大富大贵之人岂能享受,普通百姓若能有匹马,早已逃到三百里外去了。”
“上车吧!”马白氏急于去况家做事说。
“好。”钟慧敏锐眼力在年青人身上仔细打谅了一番。
年青人懒懒散散坐在车座上,一手握着控索,一手拿着马鞭,身子半靠在车厢上。
从他体形加手脚细部观察,钟慧断定此人不仅习过武而且比较善长水上功夫。不过车把式基本上都会两下子,而龙门县靠近长江水性好的比比皆是。
自从由侠女变成了荡妇,唯恐侠义中人找自己寻仇,钟慧做事极为小心谨慎。命是自己的,又不是别人的。
始终觉得眼前这个车把式有点怪怪不对劲,钟慧悄悄在手上扣了六枚淬毒的追魂针,准备万一有什么变化时应付。
敲了敲车厢,马白氏说:“小兄弟,赶二步,我们去大石桥况家。”
“好!”车把式一扬鞭。
“拍!”
老黄马应声万分不情愿起步了,别看老黄马老又老又难看,可跑起来不慢,车把式手艺也很不错,马车走得又平又稳。
“小兄弟,看来你对本县的王大人很不满了。”钟慧故意诱他开口。
一提王九中,车把式顿时破口大骂,一连串马白氏从来听到过的精彩骂娘,连挖带讽加诅骂,一下如河堤决了口一般。
“小兄弟,少说…”马白氏开口劝。
“让他说说,解解气好。”钟慧制止了。
车把式话越来越恶毒,而且他还不时举街坊乡亲的例子来佑证自己所说的话不假。
钟慧疑心尽去,一个能把邻里街坊烂熟挂在嘴上的绝对是本乡本土人,手一收,追魂钉回了它们休息的地方。
说着说着,车把式似乎说到伤心之处,他使劲用马鞭打老黄马,拍拍的声音不断传来。
老黄马负痛跑得越来越快了。
车厢内开始有些颠,钟慧自然毫不在乎,马白氏紧握住车厢内扶手脸有些白。
很不错,是个意志力很强的女人,想到此钟慧不由黯然失笑,一个为夫守节十一年的节妇意志力还用说吗?
马车似乎驶上一段崎岖山路,颠得异常厉害。
不对呀!去大石桥没有山路,而且老练的车把式更不可能会出这种错误。
“停下!停下!破马!”
车把式怒吼着,不断用马鞭凶猛打马。
显然老黄马发了烈性,车把式已完全控制不了。
钟慧开始还想装装样,让车把式自己处理,可当她看到马白氏在车厢里撞来倒去,马车颠簸程度已达到马车随时会解体的地步。实在无法忍受了,她有武功不怕什么意处,王九中大人欲图的马白氏可是一个普通女子。
一个燕子穿云,钟慧漂亮穿出车窗,跃到车把式身边。
车把式满头大汗,控索被拉断了,而刹车板被踩断了。
扫了一眼,钟慧就知道单凭车把氏那两下是无法制服疯马了。
老黄马浑身鲜血淋淋,完全处于狂癫状态的它正朝断崖跑去。
有三十丈距离,钟慧判定情况危急,得先救人。
呯!
钟慧一个劈空掌震碎车厢,一把抓住马白氏,使了个巧劲将她扔向一块平地。
“不要!快停!”
车把式不肯放弃做最后一丝努力。
距山崖十丈了。
钟慧甩手六枚追魂钉全没入了马腹中。
老黄马哀鸣一声当即毙命。
巨大的惯性让老黄马户体拖着马车朝山崖冲了过去。
三丈了!
“你陪你的好马去死吧!”
暴露了身份的钟慧愤怒踢向车把式的下腹。
“啊!”
车把式一声惨叫被她踢飞了起来。
不足一丈了!
钟慧右腿点了一下车踏板,想飞离马车。
右腿突然一阵酸麻,而且这种酸麻迅速传遍全身,怎么回事?钟慧万分惊恐。
马尸马车钟慧滑过山崖朝五十多米的地面急速坠落。
“救命!”
钟慧发出撕心裂肺的叫声。
龙门三剑贾全义贾全孝贾全忠三人都是相当出色的剑手。他们皆是自幼打下深厚内功基础,而学剑时受过名师指点,更加上在王九中大人身边屡屡出生入死的经验,综合几点,贾氏三兄弟拥有可怕的战斗力。
但武功并不是王九中看重三人的理由,他赏识重用他们的道理很简单,因为三人是三胞胎,有着异于常人的兄弟间感觉,当三人各率人马在同一战场欺杀时,那兄弟间发自灵魂感觉能让他们在第一时间知道谁处于危险之中,该如何去救援。随着无数血腥杀戮,三兄弟配合越来越天衣无缝,以至于王九中大人为三人抱屈来,如此人才至少该保护布政使知府一级大人才是,实在屈才!
“没动静!”贾全孝远望通往大石桥况家的大路说:“钟慧搞什么鬼,到现在还没到?”
“我看她根本不会到这。”贾全忠舒服躺在地上说:“臭表子,做事我行我索,向来不把我们弟兄放在眼里。她多半找个避静处结果了车夫,打昏马白氏,把马车推下山崖。妈的,她这么抢功又不是第一次。”
贾全义没开口,内心很认同三弟的说法。换了他也不会平白送一份功劳给别人,计划赶不上变化,只要完成任务,谁会管那么那枝枝节节的东西。
“来了,孔大杀的人来了,哈,不少,有二三百人。”贾全孝说:“他们分成了小队,一队二三十个人,不错,有点模样,开始攻击了。”
贾全忠爬起来望了望说:“况家实力不差,恐怕双方有得杀。”
隐隐兵器碰撞声厮杀呐喊声惨叫悲鸣声传来,三个沙场老将一听全身上下没来由一振,热血好斗的欲望被勾起。
“老三你到前面看着,双方差不多了,就发信号。”贾全义吩咐说:“老二叫弟兄们都打起精神来,要不了多久,我们就要上了。”
两人应了一声,飞快执行命令去。
王九中大人的二百精锐手下一听见准备的命令顿时极度兴奋起来,血腥的战场上不光是厮杀,还有强Jian抢劫等等让人原始本能得到彻底发泄的事情。象他们的上司一样,王九中大人的手下们也善于在战斗中给自己制造一些小情调。
大石桥况家多处燃起了熊熊火焰,映红了半边天空。插翅山的强匪们在孔大杀率领下整整拼杀了近一个时辰却仍未彻底解决战斗,况家的人全缩进了祠堂,依靠高墙厚壁为保护家园做殊死的搏斗。插翅山的强匪在进攻中变损失惨重,近六成的人伤亡,无力立刻组织起强攻。只是,况家多数家人和财产都及时转入了祠堂,一无所获的孔大杀是绝不肯放过到嘴的肥肉,誓死要拿下祠堂。
贾全忠将情况告诉大哥:“我看况家人差不多了,保镖护院都死光了,大概只有本家弟子在拼命。孔大杀的人死伤也很惨重,不过剩下人不少,而且打到现在一点油星未见都杀红了眼,做计再攻一下,况家祠堂准完了。”
贾全义踱了二步说:“真的况家家眷和财物都转到了祠堂?”
“绝对没错!”贾全忠肯定说:“孔大杀手下是群乌合之众,过早让况家人发现了。”
“这样呀!”贾全义陷入思索中。
贾全忠贾全孝两人互相交换了一个会意的眼神。
按计划是要等孔大杀灭了况家,然后贾全义代表官方再对孔大杀匪群突袭尽灭之。计划是很好,就是有个缺点。钱财转几道手都没问题,可女人呢?王九中大人的人和孔大杀的人习惯是一样,烧杀口茭MH药抢劫后不留一个活口。对于厮杀汉来说,钱财是发动机女人是滑润油。不让兄弟们时常快乐享受的老大,是很难得到长久真心的拥护。
“好!”贾全义用力摇了一身边树杆说:“叫兄弟们全脱下官服换上什么衣服都行,等孔大杀的人一攻入祠堂,我们就出动!”
“是!”贾全忠贾全义暴应一声。
四
“二百人就剩下你们几个?”王九中火冒三丈问。
“大人饶命!小的已经尽力拼杀了。”伏在地下长跪不向的五个伤痕累累惨不忍睹的伤兵中一个机灵点的说:“本来我们佯做与孔大杀合作,插翅山的人并没怀疑,待一接近,三位贾大人突然杀死了孔大杀,我们刚一阵砍杀,孔大杀的援兵来了…”
“胡说!”王九中怒说:“江捕头已带翔羽军营人清剿了插翅山,孔大杀从哪来的援兵。”
“大人饶命,确实是孔大杀的援兵!”五个伤兵齐叫。
“没事了,你们下去吧!”吴亮悠悠然了进来说:“这件事我来向大人解释!”
“谢师爷!”五人如获大赦。
丢了见眼色给MH药鬼朱其然,吴亮笑说:“少主人因何如此动怒!”
MH药鬼朱其然叹了一口气,慢吞吞走了出去。
“钟慧附崖而死,贾氏兄弟二百人无一人生还。”王九中说:“我怎么能不怒?”
“钟慧虽死,不是马白氏无恙吗?女人嘛,死一个换一个好了。”吴亮轻轻松松说:“孔大杀已死,少主人已绝后患,何况江捕头插翅山收获丰厚。至于贾氏兄弟等人实属意外,不过大人高升在即,死这二百人可省不少遣散费。”
“哦!”王九中听这么一解释倒火气消了不少。
“少主人,业已查明孔大杀唯恐自己之实力难破大桥况家,特邀把兄弟虎跳峰悍匪任机牙相助。任机牙率手下三百人赶到时,贾氏兄弟正杀了孔大杀,故任机牙狂怒攻击。”吴亮长长叹了一口气说:“况家见势不好用家产一半换取任机牙退兵。”
“是这样呀!””王九中脸上表情平静下来。
MH药鬼朱其然轻松自如抹着手走了回来。
“至于马白氏,少主人不用心急,我已有一计,可瞒人耳目妙得此妇。”吴亮得意拍了一下手。
捕头江柱和浪里黑条张不顺两人应声而出。
“少主人可下一令,令全县缝补之妇集中于三日后,渡浣溪河风陵渡至徐家集缝补翔羽军营二千兵士破旧衣服。此乃每年之惯例,无人对此会生疑。”吴亮嘿嘿笑而不止说:“此次由江捕头率八名衙役亲自押阵,以防有变。然风陵渡一向水急浪猛,叹,不幸今年满载缝补妇之渡般沉没,不仅所有缝补妇落水身亡,更大人麾下八名衙役壮烈殉职,唯江捕头一人饶幸生还。悲惨啊!”
看了水性在龙门自认第二就无人敢自称第一的张不顺一眼,王九中满意点点说:“龙门有浣溪河,妇道中人通水性者不少,且渡船有船夫…”
“请大人放心,属下一定把事情办得漂漂亮亮。”张不顺略带沙哑声音说:“绝对是渡船意外翻船。”
“那好!”王九中一锤定音说:“就这样决定了。”
捕头江柱尽量不让自己目光过多的在马白氏身上停留,但他却无法忍住内心好奇仔细观察她。
一个守寡多年的少妇有什么魅力打动以情调闻名的王九中大人呢?
“开船了!”一个微黑瘦高个的年青船夫边咕噜边灵活用铁竿推动船启行。
敏锐的眼光在青年身上打了个圈,江柱眯起了眼,这个船夫并不是龙门人。
“坐好!坐好!别动”衙役们斥喝着缝补妇们,他们拿出一贯的威风来显威风,有的还趁机揩点油。
马白氏孤单坐在一个角落里,出于恭敬和妒嫉双重心理作怪,她在缝补妇里并不讨人喜欢。
再狂妄大胆好色的衙役对她都是毕恭毕敬,人终究是有良知的。
船夫们齐用力划桨,船缓慢斜向对岸驶去。
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微黑船夫放下铁竿开始用击打船头皮鼓,以鼓声指挥协调船夫们划桨的动作。
好娴熟的水上技艺,若不是多年在水上讨生活,根本连皮毛都摸不到,江柱释去疑心,该是浪里黑条张不顺露一手的时候了。
在微黑青年鼓声指挥下,超重的渡船象一头负重的老牛艰难而又毫不停滞得往对岸靠去。
差不多了,张不顺该下手了,在水流湍急的风陵渡弄翻一条渡船绝非易事,但江柱认为自己还是有能力办到,难得是保证这么一船人只能有马白氏一个活口。不说别的,光这些整日里在水里去浪里来的船夫就不好对付,尤其是击鼓的微黑青年。张不顺水上功夫那是没话说,但小心谨慎总是没错的,江柱打算船一翻先弄死微黑青年。
渡船行驶到了河中央。
他妈的,张不顺在干什么,还不动手,江柱心里骂。
“那是什么!”
一名缝补妇突然惊叫。
离渡船二十丈外,一名男子正以惊人的速度向渡船游过来,而他身后有两条水线以比他更迅急速度追赶!
“是巨鳄!天!”
一名船夫惊恐大叫。
水里是浪里黑条张不顺,追赶他的是两条凶狠的巨鳄。
怎么回事?浣溪河里会有巨鳄?江柱一片茫然,从来没听说过呀?
啊!
浪里黑条张不顺被左侧巨鳄追上一口拦腰咬住,顿时殷红的鲜血染红了一大片水面。
渡船上女人们发出一阵阵万分恐惧的尖叫声。
“抓住扶手!”微黑船夫大声吼叫,他的脸因恐惧而变形,手上击出的鼓点更是杂乱无章。
尽管惊慌,大多数船夫仍克尽职守听鼓点划桨,不管那鼓点声多荒乱。
渡船一下子剧烈摇动起来,几乎每个人脚下摇摆力度都大到足以将人抛出船去。
对比手边有物可抓的船夫和坐着舱中的缝补妇无一损失来说。原本威风凛凛不可一世的衙役们相当倒霉,有五名衙役在渡船剧烈摇动瞬间被抛入河中。
更糟的是大喊要别人抓住东西的微黑船夫自己却没抓住任何东西,一下甩出去撞在了捕头江柱身上。
“扑通!”
五名衙役加上捕头江柱微黑船夫七人落水。
已经被鲜血引发了凶性?br />
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