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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部分阅读(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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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说一句:“母后,那个就是玉沉烟。 秋读阁”

她顺着女儿的目光望去,便看见了那个身着紫衣的少女。

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涌上心头,带着莫名的焦躁。

少女正往她的方向走来。

玉沉烟显然看到了宛郁芳菲,嘴角微微一撇,但还是主动上前打招呼。

宛郁芳菲很不情愿地笑了一笑。

三人之间的距离,不到五步。

于是白水素女很清晰地感应到从玉沉烟身上传来的讯息。

这讯息异常熟悉,熟悉到她的心尖上泛起同样熟悉的刺痛!

天底下没有两个人的讯息能如此相似,因为每个灵魂都有自己独特的烙印。

——除非根本就是同一个人。

沧昪王朝的皇后,此刻面色苍白如雪。

是她么?她竟然又回来了?

清明蝶沁!

前尘往事忽然齐齐涌入脑海,叫她连指尖都在颤抖。

恍惚之中,听得玉沉烟已同宛郁芳菲客套完毕,继续前行。

与自己擦身而过。

——不对!这气息有些不对!

在两人擦肩的刹那,尽管白水素女整个人都在浑浑噩噩,本族中的天赋却仍是敏锐地捕捉到了某种细小的感触。

气息不对。说不清是哪里不对,但是的确不同。很……细微的不同。

——会不会是她弄错了?或许天下真的存在灵魂讯息如此相似的两个人?

她无法确定。

少女已经没入人群。她也不愿意循着气息追过去。

因为她已经对自己的能力产生极大的怀疑。或许这些年的荒废,使得她的能力退化了……

她应该去找那个人,那人手中有能够照见人、魔、仙的前世的吹音镜,可一直上溯到前三生。

她应该去问他借那面吹音镜。

然后她就会知道答案。

―――――――――――――――――――――――

玉沉烟再次来到锦园,见到的是一个喝得烂醉的女人。

云锦。那么骄傲的云锦,如今瘫在桌上,浑似一个为情伤神的公子哥,脚边倒着四个空酒壶,桌上也倒着一个,酒水滴滴答答地从里头流出来,浸湿了她的脸和发。

满室浓郁的酒气。

玉沉烟急忙将她拖离狼藉不堪的桌子,半扶半拖的把她弄上床去。

醉酒中的女子双颊嫣红,眼光潋滟如波。

玉沉烟有些气恼:“叫你喝酒!看你这勾人犯罪的样子,要是今天来的是个男的,你就等着明早起来哭诉你一去不复返的贞操吧!”

嘴里气呼呼地数落着,手下却是细致地替她抹去脸上的酒渍。见她一直蹙着眉心,似乎很难受的样子,决定到外头倒杯茶过来给她醒醒酒。

刚起身,还未迈出一步,就被人扯住了。

“不要走……”

咿?这就醒了?倒省了她找醒酒汤。

低头一看——女人的神情茫然一片,目光直直越过她,不知看向哪里。

这分明是还没清醒啊。

玉沉烟翻个白眼,拉开她的手,好声好气道:“乖啦,我去给你倒杯茶来啊。”

没走出一步,又被扯住了。

“……不要走……”

这叫什么事儿?难道醉酒的人都是这么黏人的?

忍气吞声地俯下身子,一边拨开紧揪着她裙子的那只手,一边给醉美人做思想工作:“我不是要走——你醉得很厉害你知道不?我要去给你给你弄点醒酒的东西啊,乖乖在这等我,我就很快回来,嗯?”

“阿熙……不要走……阿熙……”含糊不清的呓语。

玉沉烟想了好一会儿,终于明白她大约是在念着某个人的名字。

——在醉梦中都惦记着的人,一定对她很重要吧?

是她的恋人?难道云锦的夫君叫“纪熙”?可是没有几个女人会在喝醉后喊自己丈夫的名字吧?不是说么,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所以这个叫“阿熙”的人应该是她曾经的情郎,比如青涩年华里的初恋情人……

少女的眼神变得柔和。

是因为想起过去的事而痛苦么?所以借酒浇愁……也许今天是那个“阿熙”的忌辰,所以她才放任自己的失态吧……

可怜的人呢……

轻轻地握住女子的手,她柔声安慰:“阿熙不会走,你放心……锦儿睡一会儿好不好?”

云锦听完她的话,不但没有睡去,反而一双眼睛努力地瞧向玉沉烟。

那目光因为酒精的缘故显得涣散,却叫玉沉烟更加看清了其中的哀伤。

“阿姐。”

她听见云锦说,声音虚弱而坚持。

她一时不明白眼前的女子在说什么。

“叫‘阿姐’。不要叫我锦儿,叫‘阿姐’……”

少女怔在原地。

女子的眼神更加空旷,似是直直穿过了面前的人,望向无尽的远方。

她的唇吐出清醒时绝对不会说出的话语。

“不是……我不是讨厌你……”

“这样不对……我是你姐姐……对不起……”

“对不起……回来……对不起……不要走……”

云锦的呜咽声幽幽地回荡在空落落的房间里。

玉沉烟微张着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究竟是谁爱着谁,又是谁负了谁?是因为逼走了他心怀愧疚,还是因为心底那份从来不敢面对的感情,终于在酒精制造出的幻境里冲出了口?

——如果连血脉相连的亲姐弟都会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各自散落天涯,那原本是两个陌生人的师父和徒弟,要怎么办呢?

她不知道。

她觉得她必须立刻回去,问师父一句话。

立刻回去!

夜魔

鬼界。

七伤殿。

从殿门到空旷的正殿,约莫有十丈的距离。

这十丈足够做很多事,比如让鬼界的右护法思考君上这次召她回来的用意。

她猜和那个总是笑眯眯地喊她“樱姐姐”的女孩有关。

宫殿的主人证实了她的猜想——

“这段时日你同玉沉烟相处,可有发现她有何异常之处?”

九婴不明白主人问这句话的用意,想了想,回道:“并无任何异常。”

“是么?”莲烬淡淡道,“她身上那么明显的灵力波动,你没有注意到吗?”

女子怵然一惊。

“九婴,你的敏锐力降低了,”烈姬望着自己最得力的下属,目光冰凉。

女子立即跪下。低垂的脸上有着惊讶和羞愧。

“她的情况对别人来说是不易察觉,”鬼界的霸主冷冷道,“但你是九婴,这就是为什么我派你跟着她的原因。”

女子的脸色越发羞愧。

“罢了。”莲烬微一蹙眉,不再谈论这个话题,“你回去,有什么事及时报知我。”

“是。”女子站起,正要离开,突然想起一事——

“君上,九婴有一事相报。”

“讲。”

话临出口,九婴却有些犹豫,迟疑半晌还是说了出来:“玉沉烟似乎,对她师父有些……不同寻常。”

烈姬身子微不可察地一震。

她望向下属的脸,声音里有着掩不住的惊愕:“你说什么?”

九婴感觉到了主人难得的失色,愈发为难,却还是说出自己的想法:“依属下看来,玉沉烟对郁舒寒,恐怕不止是师徒之情。”虽然那个迟钝的女孩一直不肯承认,但是她这个旁观者看得很清楚。

流光镇的那个晚上,她更是确定了这一点。

她特地说了夜魔的事情,就是想给玉沉烟一个警醒;可是从玉沉烟这些天的表现来看,她并没有将自己的话放在心上。

不知道为什么,九婴觉得自己应该将这件事告知烈姬,可是说完以后她立刻就后悔了自己的决定。

因为烈姬的脸色很难看。

她从来没见过君上这个样子。即使三十年前那次魅魇叛乱,带走了三分之一的鬼族,她也不曾见到君上这个样子。

难以置信、愤怒、恍悟、悲哀,依次掠过鬼界主人的面庞。有一瞬间九婴甚至在那双总是坚毅冰冷的双眼里看见一抹绝望。

深深的绝望。似战火纷飞的年代,荒凉一片的废墟边上,孩子脸上的神情。

良久。

烈姬长长地吸了一口气。

她说:“立刻将玉沉烟带至鬼界来。”

九婴愕然抬头。

“立刻将她带过来,不论你用什么方法。剩下的,我会处理。”

简洁的命令,冷硬的口气,昭示着主人不容辩驳的决心。

鬼界的右护法默了一默,终于垂首:“属下领命。”

――――――――――――――――――

冷。 很冷。

从来没有这么冷过。身子似是浸在冰水中,她在想现在血管里流的会不会是红色的冰渣而不是血液。

眼皮沉重。连动一动指头的力气都没有。

好难受。

但是大脑空前的清醒。仿佛遇到了怪谈中的鬼压床,听得到,感觉得到,但就是动不了,连睁一睁眼都艰难。

四周很安静。似乎已经这样安静了几千年。

时间流动这么慢,恐惧不断积累,蔓延整个心房。

蓦地,她听见有人在说话。

“醒了?”

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她觉得这人真是好笑,她连眼皮都动不了,他怎么就知道她醒过来了?

“既然醒了,就睁开眼吧。”男人继续说。

不可思议的,伴着他这句话,她丢失的气力似乎回来一些了。

于是她睁开眼。

果然是一个男人。

一个长得很不错的男人。棱角分明的面庞,一身墨色长袍。

虽然不是她欣赏的类型,不过此时此刻,有这样一个男人让她分散一下注意力,她已经很知足了。

“你……你是哪位?”开了口,才发现嗓子艰涩得好像几年没说过话一样。

“夜魔。”

“哦……”感觉身上又开始发冷,她敷衍地应了一声,低头观察自己的情况。

——然后她觉得她应该放声大哭一番,以配合自己现在的惨状。

见过吊在烤箱里的北京烤鸭么?

她现在的状况跟那个差不多,不过比起鸭子,她很幸运地没被拔毛灌水,而且身上衣物尚在,只是被铁链吊着,脚下是青幽幽的光焰,头顶飘着像气泡一样的东西。

从前在古典见过一句话,叫“悠悠顶上走真魂”,说的是人被吓得狠了,连魂儿都吓跑了。她一直琢磨着这魂飞了该是种什么滋味,今日可算是明白了,虽然不是吓出来的。

她如今就觉着自己全身的精气神都在往顶上那个泡泡里钻,估计很快魂魄也该冒出来了。

——据说濒临过死亡的人,十个里头九个会有超能力,将来穿回现代,她可以与那些所谓的灵媒一较高下。打出名号来,“玉半仙打遍天下无敌手”,虽然俗气了些,倒也赚人眼球。

玉沉烟很为自己在这种关头还能如此幽默而感到骄傲自豪。

记忆倒带。

她方才应该是正在从云府回客栈的路上,然后——

被绑架了?!

“不解释一下吗?我不记得与阁下有什么过节,用得着这样‘热情’地‘招待’我么?”

她极度怀疑自己是被误抓了。唔,等下记得多要一些精神损失费。

男人淡淡道:“你没有,郁舒寒有。”

玉沉烟郁闷了:原来师父惹下的祸么?

“那你去找他呀,欺负我一个小姑娘,不嫌折损你的威名么?”

“威名?”男人似是听见一个笑话,“我有什么威名,你说说看。”

“呃……”她飞快地回想先前男人的回答,心中有了主意,仰脸回道,“您不知道外面是怎么说您的么?夜魔大人。”

“怎么说?”

“您先放我下来,我慢慢和您说。”

男人一声嗤笑。

“得了吧,”他凉凉地说,“你根本不可能听过我。”

玉沉烟囧了。

怎么就被看穿了?

“天庭那些伪君子怎么可能让那件事传出去呢?你这样的连散仙都没有修到的小丫头,连人界都没有出过吧?而‘夜魔’……”他的声音变得冷锐,“是整个仙界都禁止提起的名字,你从哪里听到关于我的消息?”

有理有据的质疑。

玉沉烟无话可说。

“……诚然我没有听过你的名字,”她试图换个角度说服他,“但是你也说了,和你有仇是我师父,你绑了我有什么用?还有这些……这些刑具,”她不知道除了‘刑具’还有什么可以形容那些古怪的东西,而且它们的确令她如同受刑般痛苦,“你放了我,我去叫他过来好不好?”

话一出口玉沉烟就想将自己骂个狗血淋头:有这么笨的绑匪么?傻傻地将到手的人质放走——在还没见到赎金的时候?

绑匪先生的确不笨,所以他没有听从她的建议,而是转身径直走开了。

人质小姐苦笑着继续享受变做一只烤鸭的新鲜体验。

过了约莫一顿饭的功夫,少女头顶的泡泡发出咕噜噜的声音。

男人走过来,一挥手,泡泡颤颤的飘到他手中。

玉沉烟望着那泡泡,突然有种被人强制无偿献血的憋屈感……

“奇怪……”男人喃喃,“应该不止这点……”走近玉沉烟,用看见一只三只腿的青蛙的目光,将她细细打量。

她叫他看得毛骨悚然,正想着该不会接下来就要挖我的内脏了吧,就看见男人的手伸向了自己的胸口……

玉沉烟张了张口,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眼见那手越来越近,她不由得紧闭了眼,心里念叨着不痛不痛一点也不痛不就是一个血窟窿么忍忍就过去了……

冰凉的触感,划过她的项间。

“原来如此。”夜魔看着手中的物件,神色了然。

玉沉烟睁开眼。

——漓魄!

“喂!你干什么?!把我的东西还给我!小偷!”愤怒的指控。

“小偷?”夜魔大人似乎很迷惑地摸摸下巴,“人类对于这种当着主人面明抢的行为,不是应该喊‘强盗’吗?”

“……”深吸一口气,弱势的人类从善如流,“强盗!把漓魄还给我!”

夜魔摇摇头。

“不行。”

少女瞪大了眼。

“还给了你,我就无法顺利吸收你的灵能了啊。”男人耸耸肩,“清元老儿的得意之作,就是用集灵墟,也没办法完全破除它的护持。”端详着水滴状的坠子,他望向少女,“看来郁舒寒很是看重你呢,竟然把这个给了你。”

玉沉烟心头一颤,却无暇探究他话里的深意,只是叫嚷道:“要你管!把东西还我!你……你无耻!”

夜魔笑了笑,不理会她的指责,手掌翻转间,又是一个泡泡。

不过这个泡泡是透明的,而且轻飘飘的。

泡泡飘到了女孩的头上。

玉沉烟立刻感到那种熟悉的晕眩又回来了。

“这下,集灵墟就可以好好工作了。”

男人微微一笑,捏着漓魄离开,不理会身后女孩声音越来越低的抗议。

――――――――――――――――――――――――

外面的街道渐渐静了。

九樱坐在客栈的大堂里,手握着早已冰凉的茶杯,心中的不安越来越盛。

戌时已过,客栈就要打烊了,但玉沉烟仍未归来。

事情有些不对。玉沉烟虽然一贯爱玩爱闹,却很少让人为她操心,更不会一声不吭就在外头过夜。

放下茶杯,九樱觉得自己也许该去一趟云府。

行至门口时,她遇到了此时最不想见到的人。

郁舒寒。

碧忽上仙望着面前这个神色有些不自然的女子,淡淡道:“这么晚了,还出去?”

九樱勉强一笑,算是回应,绕过他向外走去。

走不出几步,她回过头来,犹豫着问了一句:“郁仙人,今日可曾见到小烟么?”

男人正向堂内走的步子顿住了。

“不曾。”

转身,郁舒寒的眉梢隐隐有冷霜的痕迹:“怎么了?”

“没什么。”九樱扯了扯嘴角,抽身走了。

郁舒寒站在大堂中,眉心渐渐皱起。

“郁师尊。”

他回身,瞧见萧子逸正朝自己走来。

“师尊可见到沉烟?”少年的神色有些担忧,“今天一天都没有见到她。方才问了九樱姑娘,她也说不曾见过。”

男人的眉头愈发深锁。

夜渐渐深了。

流珂

一间冰室。

冰室的正中,是一张散发着寒气的石床。石床上,躺着一个女子。

她的脸色是异样的苍白,毫无血色。双手交握在胸前,胸口毫无起伏。

——没有起伏是必然的,因为这是一个死去多时的女子。如果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她苍白如雪般的肌肤下布满了细小的裂痕,仿佛她其实本就是一座白玉雕像,而那些细纹就是玉上天然的裂纹。

冰室的门被推开了。

身着墨衣的男子走进来。

他走近石床,每一步都踏得极轻,似是怕惊扰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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