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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部分阅读(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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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说定是会恼怒起来的,却不曾想那曹氏不但不怒,反而笑得跟朵喇叭花似的,全开了。 站起身来一步上前轻轻挽住了我,极妩媚、极可人意的轻声说道:“奴婢斗胆揣测姑娘的心事,怕是在担心与姑娘同来的那位壮士了吧?”

我听她这话不由愣了一愣,自觉面上一红,知道她是误会了,却也不好挑明,只能将错就错,小声说道:“当日和芳儿同来的那位男子,也是芳儿的一位救命恩公,不知他此时可还安好?”

说到皂衣人,曹氏不由轻声笑了笑,低头想了想方才回道:“回姑娘的话,那位壮士现在已无大碍了。只不过他伤势过重,又大都伤在骨头,所以暂时还不能行动,姑且安置在后院将养着。姑娘您有什么不明白的,此处乃是间庵舍,虽说比丘尼不分男女,出家人也不忌世俗礼仪,却终究还是有许多不方便的地方,所以家母特意挑选了几个机灵的小厮前去照料,虽不及丫头细致,想来也不会有多大错处,还请姑娘安心……”

她说的仿佛知疼知暖,我却觉着怎么那么别扭劲的,好像我和那皂衣人倒是一对儿私奔的小情人儿似的,然而眼下多说无益,只能替皂衣人连声道谢,曹氏笑得越发声脆了“别看奴婢如今上了几分年纪,当年可是也曾年轻过的,姑娘花朵一般的人物,想来必是少不了许多狂蜂浪蝶花边萦绕的……”

唉,什么花朵一般,听曹氏这话,不由得一丝苦涩涌上心头,虽有嬷嬷的回春妙手,可是我当日毁容成那副模样,便是如今医好了,岂有不留下许多疤痕来的?我只求以后出门不要吓坏了人家,又那里说起的什么花边萦绕!

曹氏见我黯然,一时反而愣住了,以为我是说多了话有些疲倦上来,只能刹住了满口的蜜语甜言,换了个语气柔声说道:“奴婢就是话多嘴碎,又见和姑娘投缘,不免多说了几句,还请姑娘不要见怪才好。方才奴婢见姑娘起来还未梳妆,不如就叫奴婢伺候着姑娘,为您梳一梳头可好?”

我的确有些疲乏了,便也不多推辞,由着曹氏拨亮了油灯,引着我往床铺的一侧坐下,伸手从怀里掏出一个精制的包裹,摆在我膝上摊开,只见是一全套的手镜,牙梳,香粉盒,胭脂膏,还有眉笔花露水等等梳妆用品一应俱全,且件件都是镶花鎏金,陈着堇色的包裹皮,在灯光下尤其显得珠光熠熠,贵重非常。

曹氏伸手从其中挑出一柄巴掌大小的手镜,交在我手里,我只觉眼前流光一闪,原来不是铜镜,竟是西洋舶来的玻璃宝镜(因为当时中国人还没有掌握玻璃的制作技术,所以玻璃在熙朝时极为罕见,价值等同于黄金宝石,而且因为玻璃运输不方便,常常被当时的人们认为是有价无市的宝贝。)在灯火下如水银般发亮,据说能照的人纤毫不差。

我看得既稀奇,又惊奇,翻来覆去只瞧的新奇,曹氏一边打散我的发辫,一边笑着说道:“镜子是用来照的,为何姑娘只肯拿来把玩呢?”

我被她说得心头一活,不由生出了好奇,也想瞧瞧疤褪之后自己的容貌,于是坐直身子凑着火光,打心里鼓气股子勇气,一抬眼,飞快地朝镜子里瞟了过去。

这一瞧不要紧,惊得我差一点摔了手中的宝镜,急忙收回目光低下头去,心中只是不信,又忍不住想要再看个清楚,曹氏见我的举动,不由怪道:“姑娘这是怎么了,怎么连自己的模样也不敢认了呢?”

自己的模样,那真的是我自己的模样吗,天!我曾夜夜噩梦担忧的容貌,曾被玉淇耻笑的容貌,曾死死挡住不叫龙广海瞧见的容貌,此时亲眼瞧见了,竟是连自己都不敢相信!

因为此时出现在镜子的脸孔,是一张只可用“美丽”来形容的脸。

我从前也是,只是多少带着孩儿的圆嘟嘟的稚气,虽然家里人无不称赞我有灵秀之气,但自己心里也明白,哪怕秀色再添几分,也是绝对算不上美的。

而此时镜子里的人儿,却是绝对的美丽,虽然还是我的眉,我的眼,我的脸,却仿佛是吐丝儿硬茧的毛虫,经历了风侵苦雨,穿越过往昔时光,终于在春日里卸下了一身丑陋的外壳儿,扬起绚丽的翅膀,在黑暗中,熠熠生光……

身背后曹氏一边轻轻为我梳着头发,一边轻声说道:“当日见姑娘穿这一身黑衣裳,满脸满身都是血,嘴唇手心煞白煞白的,气色那叫一个差呀,瞧着就叫人心疼,可就算是那样的狼狈,姑娘的模样却还是像个白玉雕成的这么一个人儿似的,谁见了都夸,说是有这样的品貌,绝不能够是个平头百姓的……”

她的话音虽然响在耳畔,我却好像是个饵坠儿似的,被股子无名的力量陡然拔起,往空中一扬,一抛,紧跟着“啪”一声直直坠入水中,眼看着自己的身子一点点沉了下去,渐渐连她的声音,连同周遭一切的声音,也听不清楚了……

后来很多次,当我凭镜照影的时候,我都会反复问着自己同样的问题,恢复容貌是件好事,为什么着这一刻不觉着欢喜,反而如此迷惘了呢?

镜中人思量许久,只能苦笑着对我说,或许是因为这一切来的太突然,一时没来得及反应过来……

其实我的心情,谁又能说的清呢……

就在那一刻,我感觉这是上天对于我的又一场考验,先是将我好像只陶土瓶一般,粉粉打碎,叫我彻底绝望,叫我痛不欲生,再将血肉骨胳重新搓揉,填进炉膛架上焚烧,非得经历过那许多如烈火焚身一般的悲欢离合,世情冷暖,肝肠寸断,流血流泪之后,才将我从炙热和黑暗里取出来,以一件瓷器的姿态,陈着华美的外衣,点缀起妖娆的珠宝,重新摆在了人们的面前,并骄傲的说道:你们瞧,这才是我想要的作品,白皙的仿佛象牙,乌黑的仿佛檀木,鲜红的有如血液一样,你们瞧,这,才是赫舍里芳芳……

然而我,根本不想知道这些,我只是深深的明白,在这一刻,当自己看着镜子里这张陌生的脸,默默地,感觉命运伸出手来,从背后推着我,渐渐离天上越来越近,而离人间,却越来越远了……

贵妇1

当我再回过神儿来的时候,只见曹氏已经替我梳好了发辫,涂抹匀了脂粉,细细梳理了刘海,此时她正捧着那件丝袍,轻声对我说着:“姑娘身上那件衣裳太过单薄了,不如还是换上这件,也好挡挡风寒不是……”

我无声的摇了摇头,不再多作理会,信手将镜子放回了桌上,一个人默默起身坐回床边,眼里看着曹氏手脚麻利的收拾一应什物,鼻子里闻着她满身的芬芳气息,心里头却是空落落的,仿佛无知无觉,又仿佛堵着千百般的情绪,眼眶潮热,却干涩的没有一滴泪水,目光只知道随着她的动作来回游走,任由自己这般呆滞,极力回避思考的清醒……

此时的我,就仿佛是个盛满了水的盘子,只要外力稍一动作,满心的痛楚便会溅洒出来,一发不可收拾……

然而此时身在不明不测之地,纵是有千万分的情绪,也断不能由着性子宣泄出来,若是此时漏了底气,自己的安危还在其次,那皂衣人的性命可是也在我的掌中啊……

想到这里,神志渐渐聚拢了回来,渐渐能够将目光拉回来,渐渐看清楚曹氏翠绿衣袖上的花样儿,乃是一长串儿含苞吐蕊的白玉兰花,在昏暗的灯火下晕着一小簇一小簇的白光,衬的她手腕儿上的翡翠钏子釉绿釉绿的,几乎连手指头都沾染成绿色的了。

好一只缅甸老坑翡翠钏子,单是这一只,只怕就能买得下京城里一座三进三出带花园的宅子,可这曹氏带在手上,丝毫也没有珍视的意思,磕磕撞撞,敲击碰响,仿佛它不过一件寻常的玩意儿似的。

我看着看着,不由想起了当日遗失在火场中的那一柄七宝刀鞘,也是这般贵重的,也是这般的值以金计,从前看在眼里,只当是一件衬手的玩具,信手把玩而已,直到那一日身临其境,才知道我手中的一件玩具,却是他人一家大小活命的根本,在于我辈读书人不屑言及的钱财资本,却是决定一群七尺汉子成|人做鬼的关键,若是当初他们手中有这样一柄刀鞘,一只钏子,能够换得了银钱,修葺了房舍,购置了田产,买酒割肉添置新衣,正该是一家大小其乐融融的围坐烤火,共享天伦的时候,何至于被逼走上绝路,直至落如今这般葬身火海,尸骨无存,今生已矣,来世不继……

想在这里,心口的酸楚又翻涌了上来,觉着刚刚吃下去的精美素菜只如利刃,从身子里头一片片剐割着我,割得我肝肠欲断,心室开裂般的生出剧痛,更那堪想起,在这里修身养性礼佛参禅,吃素斋品香茗说的是休来世的因果,却哪知一门之隔一步之外,便是一片人间地狱,遍地是黄连一般衣不蔽体食不果腹受尽煎熬的穷苦人儿的,我们在这里穿新衣佩珠玉说的什么诚心事佛,却不知佛祖若是有知,受了那些精美的香烛供奉,是否也会如我这般受良心的责备,惶惶然如坐针毡?

胃中如受刀绞,头脑渐渐发晕,若不是刻意咬牙强行克制着,只怕现在我已经大口呕吐出了,这边曹氏早已收拾好了家什,擦净了桌子,站在一旁见我面色发白发青极为难看,不由得上前几步,弯腰小声问道:“姑娘怎么了,可是身子不适?”

我不敢开口,只能狠狠摇了摇头,她不放心,还要再问,就在刚要说话的关口,只听见门外一片脚步声响,有人挥拳怦怦砸门,听到一个尖利的女子声音高声喊叫道:“曹娘子快出来,夫人那边出事儿了!”

我吃了一惊,满腹的不适竟被生生压了回去,曹氏也吓得脚步不稳,踩着木屐朝后就要跌倒,我只能赶紧扶住了她,一把掌起油灯,扶着她一同往门外快步走去。

只见门外站着个年老的婆子,神情张皇不安,一见我和曹氏出来,赶紧一把拉住曹氏,凑在耳旁急切的说了些什么,边说还边拿眼不住的瞟向我,神色甚为焦急,但见曹氏听完之后面色大变,略想了想,小声嘱咐了那婆子几句,眼见那婆子连礼数也顾不上了,听完之后便转身小步一路跑开去了。

我虽听不见她们说的什么,但仅凭她们说话时的神情,心里也大概猜出了个两三分,只见那曹氏面色一变,将方才那一派知疼知暖的温柔通通收起,霎那间变作了副晚娘脸孔,柳眉倒竖杏眼圆睁,伸手过来一把抠住我的腕子,压低嗓子厉声说道:“呸,好个X福浪的小蹄子,我家主母好意救你,供你吃穿替你养伤,你们不知感恩图报也就罢了,怎么你那情郎反而以怨报德,竟敢穿堂入室,出手挟持了我家主母!你可知我家主母是什么身份,若是她老人家少了一根汗毛,便是千刀万剐了你俩个也赔不起!”

我听她如此出言不逊,又实在厌恶她变脸变得如此迅速,此时被她尖尖的指甲掐住手腕,皮肉上的疼痛越发激起了火气,不由暗中提起了两三分的力道,轻轻一拨她的手腕,只听她“哎呀”惨叫一声,登时松开了手,捂着手腕连声喊痛起来。

情势紧急,我也不去管她疼痛,伸手一把将她揪了起来,低声说道:“你若是想救你家主母,就快些带我去见她老人家,若是敢耽误零星半点,只怕你连自己的性命也难保全了!”

曹氏娇纵惯了的人物,那里经历过这般场面,此时疼得满眼是泪,撇嘴想哭,见我瞪视向她,又不敢了,只能夹着哭音儿娇怯怯的说了句:“请姑娘随我来。”迈动步子,带着我一路往东走去了。

此时我才看清周围的状况,原来此时身在一个宽敞的院落中,左右各有一排禅房,前方登上台阶便是正殿,供奉白衣观音大士,西边是一个小院落,门前剁着大堆柴禾,应该是庵堂的后厨,一路往东,约百十步便走进一处别殿,供奉着一尊一人来高的地藏王菩萨真象,再往前去,穿过一扇月洞的小门,迎面是一处精致的小院落,走到这里,只见前面曹氏哀哀的回过头,小声说道:“姑娘请看,这里就是我家主母礼佛的地方了,想来他们现在,应该就在里面,求姑娘不看僧面看佛面,叫你那情郎……”,见我拿眼瞪她,赶紧改口,“叫那位壮士千万莫伤了我家主母才好……”

我看她这么一个凝脂香粉搓揉成的人物,此刻委屈的眼泪汪汪,哭不敢哭,恨不能恨的,心中虽说好气,到底也有些不忍,而且实在也担心皂衣人有什么过激的举动,所以不再为难曹氏,自己两步上前,一把推开了院门。

随着门户“吱呀”一声开启,我只觉眼前霎时一暗,鼻子一堵,整个人仿佛走进一团烟雾之中似的,眼前这处小小的院落直如坠入云海了一般,四周围烟雾缭绕,焚烧檀香的气息呛的我几乎透不过气来,越往里走,越是浓重,更还夹杂有芸香、降香、百合香等等各种香烛的味道,熏得我两只眼睛止不住的哗哗流泪,心想便是全京城香火最旺的白云观,只怕也没有这个阵仗,真不知菩萨成日价处在这个烟熏火燎的地界,会不会也被熏得头晕呢。

好容易绕开香火最为旺盛的小佛堂,摸在起居的房舍门前,抬手刚要敲门,就听见有个男子的声音从里面传来:“门外来的是谁!”

那声音虽稍显底气不足,却仍旧听得出发问的正是皂衣人,虽然隔着门户,他还能听出脚步声响,可见伤势并没有我想象的那么严重,我不由心头一松,立刻接答道:“是我。”

门内悉梭了片刻,只听“哗啦”一声,门分左右洞开了,只见一个没留头的小丫头站在门槛后头,睁大着眼睛,好奇的上上下下打量着我,我刚要问话,只听见屋子里头传来皂衣人不耐烦的声音:“磨蹭什么,还不快进来!”

我只能迈进门槛,随手闭上了门,那个小丫头在前头引着我,经过前厅,绕过影壁,穿天井走进一间厢房门口,一抬头,只见那皂衣人站在门厅里,目光炯炯,正牢牢盯视着我。

那一刻的感觉甚为微妙,我和他之间明明还是悍匪和人质的关系,然而经历过两度死里逃生,共同见证了血肉横飞之后的那场大火,差一点眼睁睁看着他死在自己面前,漫漫黑夜里背负着他求救无门,而此刻还能看见他好端端的就站在自己眼前,明明知道大为不妥,然而我心中的那份欣喜和安慰,却还是抑制不住的流露出来。

对面皂衣人的眼神也很复杂,我知他并非铁石心肠之人,此刻好容易再度重逢,他必定也如我这般的百感交集,只不过他的眼神之间大起大伏,似喜似怒,我是既看不清楚,也不愿去看清楚。

大约过了半柱香的辰光,皂衣人首先开口了:“你来得正好,这里有人,想要见见你。”

我听这话说得诧异,不由抬头细细瞧了皂衣人一眼,他却恢复了一如既往的冷漠,转身只顾往房中就走,我无奈何,只能尾随其后,一路往房里走去。

我从后头瞧瞧瞧他,只见他步履微跛,肩头不稳,却还要故意要装作无碍的模样,硬挺挺的只管迈大步走,其实我心里清楚,当日他受了那么重的伤,没有一两个月卧床的静养,根本不会恢复,此时才刚过两天,他根本就不该下地行走,我若是有心害他,不要兵刃,只需此时从背后给他一掌,就算当时取不了他的性命,也管保叫他筋断骨折,再也没有运功的能力了。

不过我是不会偷袭他的,其实他心里应该也清楚这一点,所以才会这么放心的把脊背对着我,虽然逞强,虽然死充,却并不对我设防。

想到这里,我虽然替他担心,但也多少觉着好笑起来,在我小女子的眼里,男人这东西,本来就有些古怪、听不进人言、讲不通情理的,既然这么死要面子,那就只能随他去罢了。

不知不觉走到房中,沿途虽不见珍宝古玩,一应陈设却也是奢华讲究的很,满堂红木嵌钿的家具,凳脚桌角雕琢有虎爪鹤脚踏上绣球,雕工华美栩栩如生,通配全套的孔雀绒多啰呢的椅套和靠垫,稍一侧目已觉流光溢彩,桌上更还有金质自鸣钟,东洋自行人,钧窑白瓷瓶之类的摆件玩意儿,皆是世间罕见的精巧。

奢华虽已为我见惯,然而此贫瘠之地的小小一间庵舍,竟也被打造的如此隆重,却已实在超出了我的想象,我不由疑惑起来,这家主母究竟是什么样的身份,竟能够安享如此的富贵繁华?

大约又走了半柱香的时辰,皂衣人停下了脚步,我抬头一看,原来眼前被一道妃色苏绣门帘挡住了去路,皂衣人到此不再前行,转身对我说道:“那个要见你的人就在里头,你,进去吧。”

说完这句话之后便负手站立不再理我,极骄傲的偏过了头去望着窗外,一副不愿多说废话的样子,我心中暗暗摇头,他此时虽然强撑着一口气,终究因失血过多伤势未愈,面颊嘴唇都泛着死鱼肚一般的苍白颜色,叫人看着怎么能不替他担忧。

然而他的气血虽然不济,眼神中却隐隐透着杀气,一双手掩在袖中,分明紧紧攥成了拳头。

怎么,难道他又要杀人了不成?

这次又要杀谁,可是那帘子后头的人?

那帘子后头的人,不就是这家的主母,我们的救命恩人吗?

救命之恩还未酬报,怎么竟敢这般以怨报德起来!

贵妇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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