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说我一颗高高悬起的心,这才好容易落下去一点儿了。 玉川书屋
就在此时,那道棉门帘子仿佛受了惊似的,猛地颤抖了一下,透过门缝,太皇太后一道目光,冲着我,分明射了过来。
即使那一夜身临箭阵之中,我也从未有过这样的恐惧,那道目光竟仿佛是一道雷电似的,转眼之间,就把我吓的僵硬住了。
“皇帝怕个什么,其实这题目简单的很”太皇太后的声音,平静的仿佛刚刚睡醒,“若有一日,鳌拜抓住了和你一块儿读书的那个赫舍里家的姑娘,拿刀架着脖子,也逼着你投降,皇帝你是降,还是不降呢?”
终于还是来了,僵硬如木的一段脖颈,也忍不住要微微颤抖。
我怎么能忘了呢,方才太皇太后所说的“考一考他”,现在,才刚刚开始……
谁知道,他一点儿也没犹豫,这边儿话音刚落,他已经亮声应答了:“孙儿会一直守着她,好好保护她,绝不会让这种事发生的!”
“呵呵,皇帝倒是很有把握啊,不错,来,站起来说话。”太皇太后似乎满意,鸦雀无声的厅堂,似乎也因此松动了一些,开始略微恢复了点儿人气儿。
而我,只觉心头一时间暖暖的,满满的,好像大冬天手里捧着个焦黄喷香的烤白薯,跟大柿子似的,金黄的蜜汁一碰就淌,一口咬下去,那个美啊,打嘴里,都一直甜到心里去了……
有他在,我就没什么好害怕的了……
不经意抬眼看去,一旁的青衫丫头,却是丝毫不为所动的,面无表情,仿佛冰雕成的一个人儿。
心头不由一颤,难道还有什么不妥吗?
果然,太皇太后的声音再度响起,语调越发轻松随意:“那么,我再来问问皇帝,还是赫舍里家的姑娘,若是你皇额娘瞧着起恨,非要你杀了她,你肯吗?”
“皇额娘待人那样宽厚,芳儿又懂事乖巧,怎么会闹到喊打喊杀的地步呢,皇祖母逗孙儿呢……” 依旧是不假思索,依旧是不以为然。
“那么,若是我要杀她呢!”我不由把眼一闭,心一沉到底,杀机暗潜,却原来转眼已至。
“皇祖母,您……”乍闻此言,顿了好一会儿,他才仿佛明白过来似的,撕心裂肺的大喊了一声。
缓缓起身,手中的佛珠如风声般轻轻滑落,“皇帝,这做人啊,就跟种竹子是一样的,长在山林里的竹子瞧着好,想挪到皇城大内里来种上,行不行呢,一年两年的看着还行,三年五年就看出枯黄来了,等七八年以后,一阵风吹过,就整根儿倒了,挖开来瞧瞧才知道,原来这竹子的根儿啊,早就烂光了,外面虽然看不出来,其实一点点儿的,可怜它白受了那么些年的煎熬……“
“好,皇帝,你要明白,有些事儿打根儿上就是注定了的,注定了不得善终,若不想最后落这样一个结果,唯有从根儿上起就撅断了去,竹子瞧着好,就让它还在山林中安安生生的长吧,与其两个人都撑着活受着,丝丝缕缕的当断不断,倒不如此刻就狠狠心,长痛不如短痛,就此决断了吧!”
泪都浸透前襟了,我才刚刚察觉出来,伸手一把想去抹,身旁的绿衫丫头早已悄悄递上了温热的手巾板儿,替我点着满脸风干的泪痕,一点点儿的,连同我骨髓深处的疲乏,还有绝望,也一并熨贴了出来。
怎么这么乏啊,好象眼皮一闭,就要从此沉睡下去似的……
这么想一想,我也真的是很累了,半年以前,我还傻不楞痴地,坐在房里含着蜜饯翻花绳儿,半年以后,我却坐在这里,一身伤病,满脸泪痕,还要听着自己的心,一点点儿裂开来的声音,而且也许,这便将是我今后全部的生活,心痛和孤独,将是我枕边唯一的蜜友……
若是能回到从前,回到山林里头,我这野生野长的竹子,是不是,就会快乐很多?
不被祝福的姻缘是痛,有情人难成眷属是痛,一点点儿的忍受煎熬是痛,明明相爱却无法相守是痛,究竟哪一种更痛一些,我麻木的心,当真无法比较……
这一次,他没有立即作答:“孙儿也不知道,孙儿只知道,若没有了她,孙儿便再也不会快乐了……”
我又何尝不是,我又何尝不是,即便重新坐回闺房,即便嚼起果脯蜜饯,就真的算是回去了吗,我的心,又哪里骗得了我自己呢……
“你这傻孩子啊,等那一日不得不分离,你们所要遭的罪、背负的情债,难道不比就此天各一方,更来的不堪承受吗!你啊你,你怎么跟你阿玛当年,一模似样呢!”
“并非是这样的!”听见太皇太后这话,他仿佛陡然惊醒了似的,脱口而出,“皇阿玛当年,孝端敬皇后薨,他一连三天不吃不喝,把自己一个人锁在懿清宫里,只是看着床头孝端敬皇后的小像,如同痴了一样。孙儿那时候小,不懂事,总以为是皇阿玛过分心重不能化解,以致思忆成狂了。可就在今年,孙儿初识了芳儿之后,再回到懿清宫,坐在皇阿玛当年坐过的地方,突然明白了,原来阿玛他并不是情根深重,他只是动了真情,如同世间所有男子一样,因为寻到了意中之人,所以欣喜痴狂,所以无所顾忌,所以肝肠寸断,都是因为动情而已……”
我虽看不见,但我清楚能感觉得到,他的脸上,此刻必是写满了柔情爱意,仿佛掩上了一层薄纱似的,笼住了他的冷漠骄傲,驱走了孤独,只留下暖洋洋的,一派温柔的笑容,一如寒冬里的日光,透过阴霾和密雨投射进来,给寒冷庄严的老梅馆,也带来无法形容的生机活力。
“啪”的一声震响,是太皇太后手握佛珠敲在桌上的愤怒,叫这缕阳光碎的如此脆弱:“帝王家,哪里容得下真情呢,皇帝,情爱就是锈,锋利的钢刀也会因此腐朽,温柔似水的女人,就好像这湖水一般,看着清澈,其实只要一个不当心,就能毁了男人的身前身后名哪,皇帝,你读了那么多史书,至情至性的帝王,有哪一个,又是能够坐得稳江山的了?”
陡然间,她老人家的声音,又不可掩饰的伤感了:“咱们不说唐宋,单说你们爱新觉罗家,打太祖爷起,一连三代皇帝在女人身上吃的亏还少吗,在你阿玛身上,我已经犯过一次错了,我决不能不能再叫这错误,再犯在我孙儿的身上!”
“皇祖母!”话已说得这样明白,他竟是不但不跪,反而一拳硬生生砸在桌上,吓的推金山倒玉柱般哗啦啦跪倒了一地人,然而太皇太后,分明不以为然,再开口时,业已安详如许了,有一种,一切皆已掌控的优雅,和冷酷:“鄂必隆的孙女儿,你也是见过的,以她的身份门第,做贵妃算是委屈了,就册封为皇贵妃吧,有她做你的副后,我多少还放心一点儿。至于中宫的人选吗,罢了吧,当年替你皇阿玛费心挑选,到头来却弄得他对我这亲生母亲满腹怨言,我也乏了,也怕了,更何况索尼一生效忠爱新觉罗家,这些年也多亏有他撑着局面,百年之后,我不能不留给他家一个靠山,所以,中宫的人选,就照孙儿你自己的意思办吧……”
“皇祖母,您……”
“只不过,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吗,皇帝你大了,有的是正经事要办,这点子家务事吗,也该明白了……”
明白,又有什么不好明白,成了,玛法的心愿达成了,我终于是龙广海的正宫了,可这是一场什么样的胜利啊,我终于获得了中宫之位,却也终于失去了,一生爱的权利……
帝王家不容真情,自此之后,我们俩儿,每天看着彼此,想着彼此,却只可将满腹痴情深深藏起,他只能当我是墙上的画轴,我只可当他做堂前的金佛,远远处酸楚的思,灯影下发狠的念,却再不能有其他的了……
从凤冠戴在头上的那一刻起,我却已注定,终生失宠了……
不知怎么的,我突然想起了二婶,还有伍先生……
权力和身份是种诅咒吗,越是拥有的贵重,越是受困的深……
“姑娘,姑娘……”绿衫丫头也不知唤了我多少声,我才幽幽醒转过来,眼见她一脸惊恐的瞧着自己的脸,伸手去摸,摸下一点腥红在手,才知道原来此时眶里流出的,不是泪,竟已是血珠儿了……
“你方才说的,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孙儿,这可是帝王之道,同样也是持家之道,范承谟活着的时候不是常爱说,天子无家事,家事既国事吗……”
“皇祖母,您这是,想要孙儿的命呢……”也不知过了多久,他的声音低沉如吼,仿佛才一转身,已经苍老了数十年。
她老人家的声音仿佛远在天际,隐隐带着金石回音:“皇帝,这句话我同大行皇帝也讲过,既然上天叫你坐了这个位子,那么,这就是你的命啊!”
说完这话,外厅渐渐响起一片脚步声响,这是众丫头随着太皇太后离去的声音,身旁的绿衫丫头也悄悄跟了出去。 屋子里重又寂静了下来,
只剩下我们两个人,隔着一道薄薄的门帘,却分明已隔下了天堑鸿沟……
“芳儿,我想过了,我不能叫你也受这个苦,明天我就拟旨,将你赐婚,赐婚给钮钴禄玉淇……”
“你说什么!”我心室绞痛欲裂,一时没有听清。
“你还不知道吧”他的声音,苦涩无力的仿佛是一团浸满了海水的海棉,“其实他就是我特意安排在鳌拜身旁的细作,命他接近穆里玛,借机打入乱党内部,这一次鳌拜暗中招降丐帮的情报,就是他带出来的,也多亏有了这条线报,我才能提前布好罗网,打老贼个措手不及。他这一次立下战功,已经着吏部破格提拔,想你玛法,也不会反对的……”
我沉默不语。
“家室背景还在其次,他对你的心,想必你也早就清楚,一开始他愿意冒死接受指派,一多半也是为了能拼个功绩,好堂堂正正的向你提亲,难得后来他知道了我们的事儿,还能够不计生死尽忠职守,我取他这份心儿,更取他对你这片情,你若嫁给他,想必,是要比做我的中宫,幸福的多吧……”
“嫁给我不爱的人,我又怎么会幸福呢……”我好像是梦呓似的,魂魄已经离开了身体,光剩个皮囊颓在原地,疼也不知,累也不知。
“可是,嫁给我也一样不会幸福啊,芳儿……”隔着棉布帘子,他的身形飘飘乎乎的,仿佛一道哀伤的影子,将我这个抽空了魂魄的空壳子,一把揽在了怀中……
若是时光可以停滞,我倒宁愿永远留在这一刻,在这一刻,我们俩的灵魂,因为痛苦和绝望,以及高悬在头顶的不幸,终于穿越过了身份和礼数,紧紧贴在了一起,血肉纠缠着血肉,骨骼牵动着骨骼,用无声的泪水,烙烫下彼此对爱的誓言,两颗曾经天真憧憬过的心,也就在这一刻,终于在苦涩的泪水浇灌下,催生,成熟了……
赫舍里
再次站在府门前,正是华灯初上时分,抬眼望去,门上百十个拳首大的铜枢缄默不语,如同一颗颗假寐的兽头,于沉沉暮色中,收敛起狰狞和霸气,两扇朱红包漆的大门在灯火中幽幽黯淡,仿佛连它也会苍老了一般,没去几分白日的恢宏堂皇,仿佛倒是温和一些了,却叫人看了,只是觉着不真,不由的陌生了起来。
扶我下车的五娘,见我只是呆呆的看着,仿佛不认识了一样,身下不敢动,口中只能轻轻说道:“府里上上下下听说姑娘回来,早早就都候着了。只是相爷吩咐不得声张,这才不敢迎出门外,奴婢斗胆,请姑娘千万别放在心上啊……”
她的话音好像暮色中的雾气一般,转眼化在风里了,身子被她犹豫着扯了一下的,开始牵着往前走去,所到之处,两旁纱笼宫灯无不是慌忙分错开来,似乎在照亮,更像是在作揖行礼个不迭,那一道道隐在灯后的目光,倒比火烛,来得更加细琐惶恐。
穿过两三道院子,路两旁跪的满满都是人,见我只是叩头,四下一片鸦雀无声,隐约瞧见几个熟悉的面孔,还不及分辨,身子已被向前牵去了。
迈过月门,满园但见红嚓灯耀眼如昼,簇拥着一品诰命服饰的老太太,颤巍巍迎出门来,两旁边二婶,侧福晋们,俱都是按品序穿戴起朝服宝冠,珠翠流光,隆重非常,而她们身上,那些贵妇专用的明黄|色的龙纹在一团灯火映衬下,也仿佛游走起来一般,迎着如海如潮的人群,转眼间便迫近在眼前。
我不由心口一紧,眼底心头,只剩一片白茫茫的,什么也分辨不清了。
不知过了多久,老太太的声音仿佛航标一般,在一片白茫茫之中为我指引出了方向:“老身率阖府女眷,给主子请安,愿主子吉祥康泰,芳龄永驻……”
虽然神志不清,此刻听老太太这话,毕竟还是大大受了一惊,身子不听使唤的折了下去,双膝还不及着地,早被几双胳膊牢牢揽住,只听见一团嘈杂中人声纷纷说道:“主子快莫要折了老太太的寿,哪有主子跪奴才的道理,主子若是真的心疼,就请千万站着,受奴婢们的三拜九叩之礼才是……”
胳膊被架着,眼睛看着地下黑压压跪了一片,二婶搀扶着老太太,一身耀眼珠翠尽揉在道旁的泥地里,只把额头叩的乌青,却不敢乱了一丝礼数。看着她们的一丝不苟,我只觉置身在一片火场里,哪哪儿都是红彤彤的,哪哪儿都烫的撩人,只管把往昔熟识的一切都烧成了白地,只留下一片陌生的焦土,散发着勃勃热力,(奇*书*网*.*整*理*提*供)却再无半点儿生气可言……
心口酸的生痛,眼眶却干涸如枯井,此时此刻,连哭,竟是也不能够了。
好容易她们行完了礼,带着一身青苔泥土纷纷直起身来,由二婶搀扶着老太太,引着我,进正堂奉茶看座。
我看着二婶,她躲闪开了。
屋里也是焕然一新,家常用的炕桌靠枕一概不见,满堂雕花镶牙的红木家具气派堂皇,刚坐下来,五娘赶忙跪奉上茶水,织瑞和缀彩摆下干点果品,我微觑一眼,尽是我平日里爱吃,茶盅捧在手里,揭盖一闻,也是往日喝惯了的碧螺春,被熟悉的茶香一熏,眼皮一沉,到底还是掌不住,长长叹息了一声。
眼见我颓废,满室一窒,老太太不方便劝,二婶也没有说话,是一位侧福晋上前打圆场:“娘娘离开家这么些日子,好容易回来了,不说高高兴兴咱们娘几个好好聚聚,怎么反倒叹起气来了。娘娘您不知道,这些日子老太太吃也吃不下,睡也睡不好的,就因为娘娘牵肠挂肚,这会子娘娘您一叹,老太太心里就该更不好受了,奴婢几个瞧了,心里也酸苦酸苦的,要是敞开来,咱们这一屋子人又该有多少泪是流不干?娘娘,您兹当是看在咱们亲亲热热处了这么久,临了临了,您就别叫大家伙儿把不好受摆在脸上了……”
她说的在情在理,我点点头,笼了笼头发,起身对老太太双膝跪下:“是芳儿不好,惹老祖宗伤心了……莫说现在还没有旨意,便是有了旨意,芳儿依旧还是老祖宗一手拉扯大的孙儿,乌鸦尚知反哺,人岂能不奉尊亲,还请老祖宗在上,受孙儿大礼参拜……”
老太太见我叩下头去,急忙站了起来,侧身一旁,不敢正面受礼。
礼成重新落座,织瑞带着我房里的大小丫头上来参礼,坠儿蛮妮子都在,个个神色或悲或喜,却是亲昵不再,图增许多战战兢兢而已。
陆续的满屋子的人都来见了,只是唯独不见额娘。
我抬眼看五娘,她只如同石刻一般,瞧不出半点情绪。
何止是她,便是那灵巧的气死画眉的二婶,也一样抖擞起腰杆刻板着脸孔,仿佛转眼间,□凡胎已列入庙堂,脱胎换骨烟火不进,拥有金刚不坏身了一般。
问了几句身子可好,一路来可还辛苦之类的话后,室内一时安静了下来,若在往日,只要坐下来,女眷们该有多少家常话扯不完,如今眼看满屋子人或站或跪,竟是一概屏气凝神的,一句闲话也不敢提,气氛着实尴尬的紧,我心头不由焦躁起来,更因为挂念额娘,泛起满腹酸楚,坐在新弹丝棉垫上,不啻扎在针毡上一般,正襟危坐,已经成了一种酷刑。
老太太看着我,眼神深邃刻意,舍不得是有的,更多的却是探究,仿佛想要看透我此时究竟在想什么:是心满意足,还是心存不满,更甚至是满腹怨恨?然而更需要窥探的是,日后我是会庇护娘家,还是会就此撒手?为了家族的昌盛,将骨肉如牺牲贡品一般奉给了皇室,此时在她老人家眼里,孙儿的角色早已被皇后的身份吃了干净,此时坐在对面的,便只是明晃晃的一尊圣像,咫尺天威,一朝不测,便是灭顶之灾……
这就是咱的命啊,怎么还要执着呢……
“额娘在哪里,芳儿想见见额娘。”我终于忍受不了老太太的目光,直戳戳的张口发问道。
满室更加沉默,所有人都把头垂得更深,我抬头瞪二婶,不想正遇上她的目光,这是今晚她第一次和我对视,那双精光内敛的美目里沉霭着的,竟然满是痛苦!
我不由大惊,额娘!
站起来就要走,地下登时黑压压跪满一片人,惟有二婶上前一把扯住了我,低声说道:“等等,我和你一起去。”
转身已换做一张笑脸,对老太太扬声脆笑:“好老祖宗,您瞧,亲骨肉就是亲骨肉,砸断骨头还连着筋呢,我们芳儿好容易回来,不把所有亲人都见全了,便是有龙肝凤胆也咽不下去,您且容她见见,见着了,心就踏实了……”
不等二婶说完,满腔的不安和委屈,驱动着我一刻不停的向外走去,二婶紧紧跟在后面,五娘惊醒的早,急忙摘下盏琉璃灯,抢前照亮去了。
三个人,在花园里深一脚浅一脚,转眼已将一派繁华璀璨抛在了身后,只见屋舍黑影憧憧,不时有白鹭水鸭被惊飞起,凄声划破,趁风送远,此时间愈发显得萧索孤单,我这才察觉手心疼痛难耐,摊开看时,原来拳头攥得太紧,指甲已把手掌割出血来了,一个个深红的月牙,陈着全无血色的手掌,越发凄厉迫人。
没有人说话,沉默有时比语言更善于表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