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说?”
我恍然明白。 秋读阁手机版她说的,是小芒。
小芒此时是卿楼的玉笛公子,木卿。只是看她的样子,似乎还不知道这木哥哥就是我的姬侧君。
我叹了口气。不去想她又是怎样和小芒认识,他们之间又有怎样的纠葛。
这虞子氤,看来并不打算让我活着回去。
我叹了一声。
“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终于肯说了么?”她手一松。“解开她的绳索,反正她也不会武功。”
她身旁的一名男子上前,将缚住我的绳索解开。
绑了许久的身体有些麻木,更多的是疼痛。
我下意识地伸手去摸身上的九勾,没有。不仅如此,木枫给我的机关手镯和指环也没有了,连我的玉笛都没了。
“在找什么?”她从袖子里,拿出一管玉笛。“这个么?没想到木哥哥连这个也给了你。”
看来她不仅不知道木卿的真正身份,也不知道我与卿楼之间的关系。她究竟是怎么得知了我就是静王?
来自骨髓的疼痛越发浓烈,我苦苦支撑,仍然止不住额上冒出的细密汗珠。
“是不是感觉很痛?”她的眼波一转,流转的却是残忍的快意。“这毒可是子氤的收藏,名为‘入髓’。我都用在你身上了哪。”
入髓?这名字倒是起得贴切。我只觉得似有人在用针扎我的骨头,连思维也受到了影响。
“静王。堂堂黎国静王,装扮成这样来伽罗是为了什么?说罢,只要你说出来,我便让你死得痛快些。”
原来她果真不知道,不知道她的木哥哥,绑了黎国的嘉佑女帝来临丰。
我笑着,很开怀。
“你笑什么?”她娇艳的眉揪在一起。
“我笑你,蒙在鼓里却不自知。”我笑着,似乎这样可以让骨头里浓烈的痛感消失片刻
“噢?”她冷笑着。“愿闻其详。”
“你也想坐上储君的位置,不是么?”我盯着她的眼。“可惜,你没机会。”
我的腿开始发软,脑中的思路一会儿模糊,一会儿清晰。
“谁说我没机会?”她咬了牙。“只要虞子衿死了,储君之位就是我的!”
“你要是杀得了他,也不会现在还要把我绑来了。”我扶住墙,勉强稳住自己的身体。“更何况,即使她死了,储君之位也不会是你的。”
“什么意思?”
“你忘了,还有你二哥虞子霄?你以为你二哥,真的会乖乖地按照之前的约定,把皇位让给你?”我笑出声来。“太天真了罢,五公主殿下。”
说完这句话,我终于撑不下去,腿一软,坐到地上。
“我还当静王是铁打的,这样的毒对你也不起作用呢。”虞子氤娇笑着。
疼痛越发剧烈,从骨髓,透到皮肤。到了后来,连空气,连呼吸都变成了凌迟我的刀刃,一寸寸地切割我的每寸感官。
无法结束的苦痛,一点一点地磨光我的忍耐。若不是因为连动一动也要经受更大的痛苦,我早已想办法自我了结。
“静王看上去很痛苦。”她仔细地观察着我的表情。“说罢,说出来。只要你说出三皇姐的打算,我便给你个痛快。”
我颤抖着身体,努力地张开嘴。
她凑上前来,似有得意。
“我-我不明白。你这样对我,究竟是因为你三皇姐,还是因为木卿?”我用尽全身力气维持着脸上的笑容。“可惜,你永远也赢不了你三皇姐,永远也得不到木卿的心。可怜,真是可怜!”
她眼中的狠毒一闪而过。
“好!好!好!”连说了几个字,她看来气得不轻。
而我,连坐着也变得不可能。
躺在地上,似瘫软的蛇。偏偏这样的痛苦,无法解脱,连昏迷过去也不成。
“放心,我不会让你这么容易就死去。”她怒极反笑。“入髓每天只会作用一个时辰,不会让你死。慢慢折磨,这样更好玩。”
“来人。脱了她的衣服。”
这句话,令我混沌的脑中一个激灵。
我甚至开始后悔,之前逞一时之勇,激怒了这个心狠手辣的公主。
我不怕痛,也不怕威胁,却不愿遭受折辱。
可是如今,我连咬舌的力气都没有。当然,若是有,也许在之前我就自尽了。
有人伸手,粗鲁地剥落我身上的衣衫。衣衫剥落时与皮肤的摩擦,竟似生生扯掉一层皮般剧痛。
我终于叫喊出来。
虞子氤从旁边抽出一条长鞭。
我居然松了一口气。还好,只是鞭打。还好,我的易容装他们也没有办法破得了。还好,我喝下那瓶改变皮肤的易容水。
虞子氤其实小看了入髓的威力。
在入髓的作用下,那条长鞭打到我身上,却似完全没有感觉一般。一个正在遭受凌迟的人,怎么会感觉到鞭子的滑过?
我想笑,却笑不出来。
折磨结束的时候,我还清醒着。
入髓的药力,过了。
另一种疼痛开始袭击我的感官。那是如火灼般遍布全身的鞭伤。
我的身体,裸 露在这个囚牢里所有人的眼皮底下。我的眼,死死地盯着眼前这个色如春晓的少女。
“若我没死,你必将千倍偿还,我今日所受之苦痛折辱。”
一个字,一个字,像诅咒,像决绝。
她听到了。
“好。既然你想死,我便成全你。”
“公主!”一个人跑进来,步伐匆匆。“公主,木公子他——”
“怎么了?慌慌张张的?”虞子氤眉一皱。“说清楚,木公子他怎么了?”
“我来了。”
随着这个声音,矫若游龙的玄衣男子迈步进来。
银色的面具,银色的长鞭,他是卿楼的玉笛公子,他是我的小芒。
我缩了缩身体,下意识地不想把自己眼前的样子暴露在他眼里。没有比现在这刻更希望自己能晕过去。
“木哥哥!”虞子氤的声音有些惊慌。
小芒停了脚,静静地望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我。
他站在那儿,仿佛世界都静止在这一刻。
囚牢里变得极安静。
“姐姐?”小芒的声音,变得空洞。像喃喃自语,像疑问。
“木哥哥。”虞子氤镇定下来。“何必去管这个丑女人?你不是说过要帮我?只要我得了储君之位,你一定是我唯一的夫。这伽罗江山,我便与你共享,如何?”
共享这江山。又是这样的话。我闭上眼,忽然觉得就这么死去也挺好。
玉笛公子的脚步,平生第一次变得不稳。他一步步地,朝我走过来。每走一步,都像用了全身的力气。
他除下外衫,轻轻地盖在我赤 裸的背脊。
“姐姐,我带你回家。”
“木哥哥!”虞子氤恼羞成怒。“你真要为这个女人而跟我作对么?我告诉你,她中了入髓,只有我才有解药!”
小芒似乎根本就没有听到她的话。他的眼望着我,一直望着我。然后将我从地上抱了起来,往门口走去。
“站住!”
小芒的脚步没有丝毫地停顿。
虞子氤并不知道,他若是停下来,她便不可能再有机会活到下一刻。
小芒身上的温度传到我的脸颊,我蹦了许久的神经,仿佛在此刻放松了下来。
“小芒。”
说出口的时候,才发觉自己的嗓子早已经哑了。哑掉了嗓子说出的话,像漏气的风筒。
他的手紧了紧。
“小芒。好痛。”
喃喃地说完这几个字,我刚闭上眼,就有水滴落在我的脸颊。
“清歌……”
是阿离。他也来了。为什么他的声音颤抖得如此厉害?
很想告诉他我没事,张了张嘴,却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声来。
第五十四章 相思痛入髓
后来我才知道,那个时候,来的不仅是阿离。还有梓鱼和小四。
因为阿离之前跟我去救皇姐的时候,使用摄魂术耗费了大量灵力,已无法施展寻人的法术,所以这一次是小四找到了我。谁知这我竟然在五公主府里。
正当他和梓鱼,小四焦急地想法子进入公主府救人时,小芒来了。
听了他们的描述,小芒便直接地冲了进来。
我满身鞭伤奄奄一息的落魄样子,不可避免地深深铭刻在了他们的心底,也造就了虞子氤后来悲惨的际遇。
我唯一知道的是,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的易容已除,浑身上下的肌肤,没有一处好的。
“虞子氤,我一定要杀了你!”
我一边痛的呲牙咧嘴,一边咬牙切齿。一旁的阿离忙上前扶着我。“清歌,你的伤还没好,别动!”
我皱了眉。“阿离——我难受。”
“我知道。 ”阿离褐色的眼眸里有水光晃啊晃。“清歌,苦了你。”
我看着手上乌黑发青的伤口。“我本来就不好看,现在——简直就没法看了罢?”颓然叹了口气。
阿离愣愣。“就为这个?”
我对他笑笑。“阿离,我饿了。我要喝你做的汤。”
他愣了楞,随即展开一抹宽慰的笑。“好。”
看着他走出门去,我才收了笑容,低头看着自己伤痕累累的身躯。
伤口已经被清洗过,上了药。内衫也换了新的。
虞子氤,这笔账我记下了。
我的牙咬得紧紧的,因为强忍的怒气而崩裂的伤口开始渗出血来。
“姐姐。”
小芒的声音,低低地响起。
我没有看他。
“姐姐,你怪我,骂我都好。别拿自己的身体过不去,好么?”
“怪你?怪你什么?怪你不该假意投靠虞子霄,还是怪你不该招惹虞子氤?”我摇头笑着。“望君的事,你知道了罢。”
“是。”他的声音低低地。
“若想我不怪你,就帮我做一件事。”
“姐姐,你说。”
“想办法,将皇姐和望君安全送回国罢。”
“……好。”
“姐姐,你放心,我绝不会让那个女人好过的。”
我转头过去看他。“虞子霄和虞子氤,我们迟早也会对付。不过现在你要做的,是找出卿楼里的叛徒。”
他的眼神决绝。“姐姐,我一定会找出那个人,任你处置。”
小芒他派了人,一直跟在我身边。而我被劫走的时候,跟在我身边的人却没有出现。那个号称是卿楼属下的人手上的使者令,是真的。
虞子氤会知道我的身份,如此轻易地从公主府把我带走。这一切只能说明卿楼内部出了叛徒。
小芒心里一定也清楚得很,否则他的眼里不会有那么深的愧疚和痛恨。
我垂下眸,不再言语。
“姐姐。”他小心翼翼地牵起我的手。“你看看我,好不好?不要不理我。我——很害怕。”
“怕?咱们的木公子还有害怕的时候么?”我笑笑。“虞子氤说得也不错,唯一的夫,共享天下,这不是你想要的?这些我可给不了你。更何况,她容色倾城,配你也不算委屈。”
我不知道自己在气些什么,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虞子氤给我的折辱,变做对眼前这人的恼恨。
“姐姐!”小芒的声音颤得让我难受。
他坐到我身旁,不管三七二十一地扶住我的肩膀。
“姐姐,你说这些话,是要让小芒去死么?”他红了眼眶,琥珀色的眸子失了光彩。“我知错了,后悔了。姐姐,以后我都听你的,好不好?”
我闭了眼,心里有些不忍。我为何要迁怒?伤害我的人,不是他。
“小芒,”我注视着他的眼,手指划上他洁白如璧的脸庞上那道狰狞的伤。“是我昏了头。对不起。”
他的眉修长纤细,衬得琥珀色的眼越发清透。那双杏眸,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拉长,变成极具男人味的狭长形。
“我的小芒,真的长大了。”我叹了口气。“再也不是以前那个总是跟着我不放的小男孩儿。难怪,会有这么多女子喜欢上你。”
他眉一皱。
“姐姐怎么还——”
“她那是在吃醋。”一个慵懒的声音似不耐地响起。
小芒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
“梓鱼?你怎么也在?”因为受伤的关系,我不能灵活自如地移动身体。“你在胡说些什么!”
一个浅金色的影子一闪,便到了我床边。
妖孽的眼眶有些发黑,长长的睫毛闪了闪,死性不改地对我抛了个媚眼。“看到人家喜欢这小子,心里难受了吧?自己的夫君,又没人笑你,干嘛不承认?”
“我——”我脸一热,有些挂不住。
难道真如梓鱼所说,我是在嫉妒?这——
小芒的眼睛里都是期待,我忽然泄了气。“你在这儿干嘛?”
“干嘛?还不是因为你身上的毒!”
妖孽鱼脸上的娇笑化做怒气。“虞子氤,这次太过分了。”
“是入髓。”我想起那种令人无法忍受的痛苦,打了个寒战。“你可听说过这毒?”
“如果是这个的话,我倒是听说过。迦叶谱上也有记载。”他想了想。“还是让朱颜先过来给你看看罢。若真是入髓,倒是有解。”
“嗯。”我点点头。“对了,阿离他还不知道这毒的事情罢?”
“他应该还不知道。”
“好。替我瞒着他吧。虞子氤说过,这毒每日只会发作一个时辰。拿到解药之前,梓鱼,还得麻烦你帮我调开阿离。”
这毒药发作时的形态之痛苦,我实在不愿让阿离看见,白白增添烦忧。
“清歌,你好歹也公平些。看看姬公子的脸,都黑成什么样了。”梓鱼的唇角勾了勾,瞟了瞟小芒。
“虞子衿,你当我不知道你的心思?”小芒居然没有生气,只是平静地看着他。“你以为你能瞒多久?至少我敢表露自己的心意,你呢?”
梓鱼脸上的从容褪了下去。“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说罢,便拂袖,转身走了出去。
“小芒。”我没有追问,只抓住了他的手。
他有些惊讶。“姐姐,你——”
“把我绑起来。”
“什么?”他张大了眼。
“我感觉到毒已经开始发作了。”事实上,我额头上已经开始发出细密的汗。“快!”
“可为什么要——”
“快去!”
我的双手和双脚被小芒用柔软的布条束了起来。
“好。现在你出去,一个时辰之内谁也不要放进来。”
“姐姐,我得守着你。”
我怒瞪向他,视力已经开始模糊。“你又不听我的话了么?”
他迟疑地出了门口,然后将门合上。
我这才放任自己呻吟出声。从骨髓里蔓延出来的疼痛似魔鬼缠上了我。
我咬住玉枕,死死不肯放松,怕松了口,下一秒便咬上自己的舌头。
有热热的血从嘴里流出来,顺着洁白的玉枕滴落在床上。
隐约还可以听到外面的声响。
“为什么不让我进去?”是阿离焦急的声音。“清歌她究竟怎么了?”
“姐姐说了,她谁也不见。”
“九公子,还是照姬公子说的,我们都别去打扰她吧。”妖孽鱼,他不是已经走了么?
“不行。清歌她这样做,一定是出了什么事。”阿离的声音越发焦灼。“让我进去。”
“让我进去。”阿离的声音沉了沉,有些奇特。
摄魂术?我怎么忘了,小芒可挡不住他。
别-别进来。别看。别难过。
“清歌!”有手触碰到我的身体,却引发更大的疼痛。
“不要——”我终于叫出声来。“不要碰我!”
“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她中了毒。入髓。”为何妖孽鱼的声音也颤抖得这样厉害?“现在,哪怕一点轻微的触碰也会让她疼到骨髓。”
“为何不早些说!”阿离的声音有些怒气。
“是她不让我们告诉你。”是小芒。
“你——”
“九公子,你这是做什么?”
“我的血,可以解她身上的毒。”
一些腥甜发热的液体滴入我的口中,胜似甘霖。
我的身体似本能,贪婪地吮吸着,知道那从骨髓里渗到皮肉的痛渐渐平息下去。
大口大口地喘息着。之前因为痛意而憋闷的胸口渐渐恢复。
视线渐渐清晰,才看见眼前几张熟悉的脸,忐忑焦急。
“我没事了。”想对他们消笑,却被自己口中的血腥味惊了一惊。
“阿离。”我拖住他的手,将他拉了过来,没有注意到另外两个男人瞬间黯淡的眸子。
果然,阿离的手臂,一个寸长的伤口,还在往外冒着血。
“你把你的血给我喝了?”
我皱了眉,不是因为恶心,而是心疼。
“这点小伤,一会儿就会愈合。你不是知道我体质特殊?”阿离抬手来抚过我咬破的唇角。“倒是你,怎么中了毒也不肯告诉我?”
我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这毒不会让人死,就是痛一痛罢了。我怕你见了难受,这才让小芒挡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