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脸——”我忽然想通。“莫非你们想——”
“清歌小姐想得不错。”
苏德低低地笑了几声。“如何?这张脸,怕是你自己也看不出区别吧?”
我没有理会他,却是死死地盯着木槐的眼睛。
“木槐,到如今,你还要继续地错下去么?”
她的眼里冷光一闪。
“我错?王爷,错的人是你。”她的唇角勾起一抹讽刺而怨恨的笑。
看见自己的脸露出这样的表情,果然还是有些不忍再看。
“若不是走投无路,我也不至于流落到蒙国。若不是因为你——”她的唇角绷得紧紧的,眼睁得很大,似乎想起了什么不堪的往事。
“你背叛了卿楼,也背叛了我。我已经让小芒饶你一命,你还要如何?”
“的确,你们饶了我一命。”她别过脸去。“姬楼主废了我的武功,给了我两个选择。
一是被卖到揽香,做一辈子为人不齿的青楼妓子;二,是毁了自己的脸。”
她慢慢地转过脸来,像索命的女鬼。
“我自然选择了后者。我的心里只有姬楼主,即使是死,也不会让别的男人碰我。”
我心里暗暗发凉。我只让小芒废了她的武功便逐出卿楼,却不曾想小芒竟还毁了她的容貌。更没有想到的是,她竟然跟苏德勾结在了一起。
果然还是不该留下这后患。
“你们想得也太简单了吧?”我装作不在意的样子。“以为单凭易容,就能代替我?一个人的声音,神态,动作,绝不是易容可以解决的。再说,小芒他如今也会易容之术,你这点小伎俩怕是逃不过他的眼睛。”
她忽然放声大笑,笑声凄厉。
苏德皱了眉。“还不快些?他们怕是很快就要来了。”
“知道了。”木槐凑近我。“你可知道,这世间有两种法子,是可以改变自己的容貌而不会被任何人察觉的。”
“其一,是利用术法。第二种,”她轻轻摸上自己的脸。“是磨骨削肉。”
“你知道,在自己的身上活生生地割去皮肉,是多痛苦的事么?你知道,亲手打磨自己的骨头,是种怎样奇妙的感觉么?”她的眼神里染上了疯狂。“只为了今天,一切只为了今天。我把自己变成另一个人,只是为了今天。我要报复,我要你比我更加悲惨!”
我想到那样的场景,不禁打了个寒颤。
“你这样做,不是为了报复。”我犹作镇定。“只是为了小芒,对不对?”
她愣了愣。
“是,没错。我要他眼里,从此以后装的便是我。”
“你觉得这样有意义么?”我试着拖延时间。“他看到的,还是我。”
“我不管!只要能陪在他身边就可以。”
“木小姐!”苏德看出了我的意图。“她在拖延时间。别上了她的当,我们快实施计划吧。”
“好。”她收敛了疯狂的神情。“你先回避一下,我跟她换换衣服。”
很快便交换完毕。她将白纱蒙到我的脸上,抹下我的镯子和戒指自己戴上,再把我推给了苏德。
苏德点了我的哑||狂C|,拉开墙上的毛皮,露出一个暗格。
他推开暗格的门,将我一把塞了进去,自己也跳了进来,然后再关上暗格,拉下毛皮。
暗格上有零星的小孔,可以看到外面发生的情形。苏德紧贴着我,手臂紧紧攥着我的腰。
“看场好戏吧。清歌小姐。”
我憎恶地瞪他一眼,他却只是懒懒地轻笑着。
之前那个易容成小四的女子匆匆走了来,从怀里拿出一个药瓶。
“他们来了。”
木槐的身材与我相似,穿上我的衣服,几乎没有任何的破绽。她点点头,敛去神色,竟然和我平日的神情一摸一样。
我暗叫不好。木槐从小在我身边,我的行为神态一定也被她看了去。这么一个易容的高手,模仿的能力自然也很强。只是声音她要怎么办才好?
有动静从窗外传来,她们两对视一眼,给了个肯定的神色。
那易容成小四的女子点住木槐的||狂C|位,将药瓶打开,内里的液体全数朝木槐的嘴里倒了下去。
“姐姐!”
“清歌!”
“小姐!”
小芒,阿离,红叶和已被救出的小四先后进来,看到的正是这样一副场景。
“住手!”小芒上前揽住木槐的肩,银鞭绕著女子的脖颈,将她甩到远处。女子瘫在地上,吐了一口血,却桀桀大笑。
“没用了!这毒已经进了她的喉咙!”
阿离从怀中拿出解毒丹,喂木槐吃了下去。尽管如此,她也一样晕了过去。
“不要紧。”阿离握住木槐的手腕。“这种毒并不厉害,应该解得了。”
小芒咬牙切齿地走近那名女子,银鞭一扬,那女子便断了气。
“我们先回去。”
小芒小心翼翼地抱起顶着我的脸的木槐,几个人重又走了出去。
我的眼睛几乎要瞪出来,阿离和小芒也丝毫没有察觉到兽皮后还有两双眼一瞬不眨地看着他们。
“怎么样?还好看么?”
过了好一阵子,苏德才解开我的哑||狂C|。翻开暗格,拖着我跳了出去。
我怒目而视,他却毫不在意。
“毒很普通,那两个男子一定会解。可惜这毒的后果却令得清歌的嗓子毁了。我想那两位男子对清歌疼爱之极,不仅不会介意,怕是还会更加疼惜吧。”
“听上去的确天衣无缝。”我冷笑一声。“那么你接下去准备怎么办?”
“当然是带你回蒙国了。”他勾起我的下巴。“真是个不错的俘虏。”
他像丢包袱一般将我打横丢到马背上,纵身策马而去。
我的||狂C|道未解,全身僵直,脸不断地碰到马脖子上的鬃毛,又痛又痒。胸腹部贴在不断起伏的马背上,几乎快将肠胃也颠了出来。而他这样的姿势,无异于一种精心安排的屈辱。
想要让我不堪忍受而求饶么?我闭上眼,咬紧了牙关也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我拼命在脑中回想着阿离和小芒的脸。
他们会发现那个女子不是我么?虽然阿离在我身上种了气息,但若他不刻意寻探,也不会发现这份气息已经消失。木槐是个很聪明的人,必然知道要如何掩饰。
但无论如何掩饰,她早晚也会露出破绽。我和阿离,小芒之间的那些记忆,我特有的神态表情,终会在某一刻出卖了她。可是——那会是什么时候?
她会不会对小芒做出什么?若真是这样,小芒他一定会难过。他一直保持着对我的忠贞,若是在这种情况下失去,一定会受到很大的打击。
至于阿离——我甚至已经不敢再想下去,只能期望他们早些发现不妥之处。
好在那玉笛还在我怀里。只希望他们能从这些蛛丝马迹察觉过来。
至于苏德这边,我倒是不用太过担忧。从他的话上来说,他们无非是想利用我的阵法在战场上取得优势,并牵制梓鱼。至少目前来说,不会对我如何。他这样做,也无非想挫挫我的锐气,想吓倒了我,老老实实为他们做事。
胃里一阵翻滚。马身上的X福味和灰土的泥腥味一并冲到我的鼻间,差些便要呕吐出来。
正在这时,苏德一勒缰绳,马停了下来。
我没有睁眼,却依然可以感觉到他在注视着我。
“怎么,即使难受成这样,也不肯开口么?”他冷笑一声,语气中有些怒意。“你们黎国的女子,都这样好强?”
我闭着眼装死尸,没有理他。
他怒气更甚,索性将我拖了起来,解了||狂C|。
因为僵硬了太久,||狂C|道刚开,我的身体便瘫软了下来,直愣愣地便朝马下坠去。
他一把拉住我,按坐在马上,双手绕过我的腰抓住缰绳,顺便也将我禁锢起来。
“你们国家不是有句古话,识时务者为俊杰?逃跑?就省省这个心思吧!”
蒙国男子身材高大,苏德更是如此。这样坐着。我的脸正对着他绛红的长袍,不过是胸口的位置。
我别开脸,尽量跟他拉开距离。
“我没想逃。”
与其浪费力气在这无意义的逃跑上面,不如想想到了蒙国该怎么办。
他大概是被我嫌恶的态度激怒,伸手掰过我的脸。
“你这是什么表情?难道我还没你那两个侧君好看么?”他的鹰眸一眯,眼中的愤怒又转为嘲弄。“以你的姿色,就算是做个最卑贱的使女我也不要,你还敢嫌弃我?!”
我淡淡地瞟了他一眼。
“清歌姿容粗陋,自然入不得王子的眼。不过以王子的样貌要与我那两位侧君比,倒真是不自量力了些。”
他的鹰眸眯成一条线,胸膛剧烈地起伏,捏住我脸颊的手转移到我的脖子上,一把掐住。
“不想活了么?我成全你!”
他收紧了手掌,一阵难以忍受的窒息感从肺部一直上升到鼻腔,我的眼前开始发黑。糟糕,难道这苏德被我激怒,还真要杀了我不成?
正当我以为自己要被他掐死的时候,他却忽然松了手。
我捂住自己的喉咙,眼前又渐渐清晰。
“没有你,我们一样可以胜利。别以为我不敢杀你。”
我咳嗽了几声,喘过气来。“木槐早晚会露出破绽。若你杀了我,后果会怎样,你应该很清楚。”
他死死地盯着我的脸,鹰眸闪过狠厉,却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你说的没错。如非必要,我不会杀了你。不过不是因为我不敢,只是我怕麻烦而已。”
我冷笑一声,没有再说话。
他没有再说什么,收起浑身的杀气,两腿狠狠地夹了夹马背。
骏马嘶鸣一声,疾奔起来。
蒙国的首都,在离索罗城向北二十里的巴彦城。
巴彦在蒙语中是富饶的意思。相比较而言,这巴彦城看上去的确比索罗城繁华了许多。
巴彦城外是一片丰沃的草地,散养的牛羊马群散落在草原上,形成一片欣欣向荣的美景。
蒙国的建筑大多有两种,一种是蒙古包的形式,安放在草原上,供牧民们居住。一种是供皇族和贵族居住的石料建筑,以白色为主,远远看上去,像是草原上的一颗颗珍珠。
苏德看到了我惊叹的神色,稍稍得意地嗤笑一声。
“如何?我们蒙国也很美罢?”
“的确很美,和这几国的风景都有不同。”我深呼吸一口,真心赞叹。“天高地阔,牛羊遍地,连空气也新鲜些。”
他愣了愣,本欲说什么,也压了下去。
“只是既然你们已有了这样的美景,为何还要觊觎别国的土地?”我皱眉,转头去看他。“难道这儿还不够么?”
他听我这样一说,脸上有些恼怒。
“我们不能永远靠这些过日子。草地会荒芜,牛羊会染瘟疫,我们的人民难道就不能像这些大国的民众一般安居乐业?凭什么你们可以有这些肥沃富饶的土地,而我们却只能在草原上生活?”
这下子愣的人换成了我。他说的这些,我倒是没有想过。
“没有争夺,就没有安定的生活。这一点,你们这些生在富饶之地的人无法体会。”他恨恨地丢下了一句。
我被带到大王子府,很快便见到了同样居住在此地的虞子霄和扶苏。
“没想到会落在我们手里吧?”扶苏妖艳地捂唇笑了一声。“新仇旧恨,正好一并算算。”
虞子霄则已忍不住,拔剑便要上前,却被苏德拦住。
“二殿下,你要做什么?别冲动。”
虞子霄咬咬牙,眼眶发红。“我们的计划,都毁在这个女人手里!听说连皇妹也——我怎能不恨!”
“二殿下,别忘了我们还要借助她的能力。”
“借助她?”虞子霄却嘲讽地说:“王子有所不知,这个女人很是护短,骨头又硬,她岂会如此简单地相助我们来对付虞子衿?”
他倒是了解我。我在心里暗笑一声。
“反正她也不会帮我们,不如让我先将这仇报了罢。”
“二殿下。”苏德再次拦住他。“就算她不会帮,难道你不想从她嘴里得到迦叶谱的下落?既然你知道她骨头硬,这样对她,她更是不会说了。”
我有些惊讶。苏德一再帮我讲话,已经出乎我的意料。我原本已有了心理准备,要面对恨我之极的虞子霄和扶苏,难免要吃些苦头,当是性命无虞。没想到却被苏德挡了下来。
“更何况,我们不是还要利用她牵制衿帝?至少在那之前,我们不能动她。若被衿帝看见她伤痕累累,怕是会反而恼怒成恨,出些岔子。”
虞子霄恨恨地盯了我好久,这才将剑重新放回鞘中。
“来人。先将这位小姐带下去罢,好生看管。”苏德扬手,旁边的两名灰衣的蒙族男子上前,将我带了出去。
我被安置在王子府北面的楼阁,门口守了两名侍卫,日夜不离。
经过多方面的观察,逃跑基本上,很难。
我有些灰心。难道只能等阿离和小芒发现不妥再寻来了?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真是相当不好。
正在这时,我又得知了另一个消息。
矜帝已经得知了虞子霄等人躲在蒙国,竟然御驾亲征,已经率领军队来了伽罗的边境。
难怪苏德不断地提到要利用我来牵制梓鱼,梓鱼他竟然已经打算跟蒙国开战。
小芒和阿离,正面对一个假的我;而真的我,却在这儿变成了梓鱼的威胁。梓鱼虽然知道我的下落,却联系不到小芒和阿离。
这局面,打成了一个结。要怎么办?
第七十七章 妖孽救美
也许是因为苏德的告诫,虞子霄和扶苏倒是没来X福扰,连苏德自己也没了踪迹。
被困住的生活,相当地无聊。我的活动范围仅限于那两层楼的阁楼和前面一个小小的庭院。每日三餐,由专人送来。送餐的人大约也受过叮嘱,不要轻易和我搭话,都沉默得很。
苏德莫非想用攻心战?
我烦闷的时候,便在心中不断猜度想象。逃跑的方法被我一一列出,又被一一否决。每日里看着窗外一望无涯的绿色草原,便越发闷得厉害。
阿离,小芒。越是想到他们,就越是心慌。害怕他们被木槐欺骗,害怕他们受到伤害。
“清歌小姐。”
不知不觉间,苏德已经走到我的身后。
他换上了蒙族的民族服装,耳朵上挂了深蓝色的耳饰,嘴角微微上勾。
“如何?在这儿住了几日,可还习惯?”
我笑了笑。
“还好。”
“这儿的饮食习惯与黎国不同,还以为小姐会难以接受。”他的眼神一闪。“没想到小姐倒是过得不错。”
“清歌没别的优点,就是容易适应新环境。”我何尝看不出他的试探。
他叹了一声。“还以为以小姐对两位侧君的重视程度,一定会茶不思饭不想地想着如何回去。没想到小姐却如此放得下。这样也好,免得伤心。”
他这句话讲的别有一番意思。
“什么意思?”我挑眉。
“小姐还是不知道的好。”
我嗤笑一声。“你特意来,不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件事?还卖什么关子?”
他笑容一敛,倒是有几分尴尬。
“没错。我正是特意来告诉你这个消息。”他索性不拐弯抹角,直接说了出来。“据探子的回报,你那两位侧君一点儿也没有怀疑,对木小姐可是温柔亲密得很。”
“是么?”心中不是没有酸涩,但我丝毫没让自己表现出来。“你们的目的达到了。挺好。”
“难道小姐心中就当真如此坦然?”他探究地盯着我的眼。“本来属于自己的东西,被别人抢了去。这种滋味可并不好受。”
我轻笑了一声。
“我是不好受。不过又能如何?”
“只要你跟我们合作,或者交出迦叶谱;”他顿了顿。“我便放你回去。只要你一出现,那个冒牌货自然就装不下去了。”
“噢?”我别有深意地看着他。“王子倒是好心。怎么,不用我牵制虞子衿了么?”
“那原本就不是我的目的。”他无所谓地双手抱在胸前。“有了迦叶谱,还怕打不过他们?”
“原来王子是这样考虑的。”我点点头。“不过可惜啊,我在这儿住着甚好,不想回去。”
“你——”他蓦地睁大了眼。“在这种情况下,你还能这样镇定?我真是怀疑,传闻你对几位侧君宠爱有加,究竟是真是假。”
我向他丢了个轻浮的眼神。
“你该知道,对于我们黎国贵族女子而言,男人不过是衣裳,随时可以更换。”我笑了起来。“你打算用这个威胁我,那可是大错特错了。”
他皱了皱眉,似乎在思考我的话。
“我不怕死,不怕用刑。王子与其想着如何威胁我,不如想想有没有别的好处,说不准我心一动,就想起了什么关于迦叶谱的事也说不定。”
他这样试探我,无非是想看看阿离和小芒在我心中的分量,能不能作为威胁我的筹码。这样无所谓的态度,也许不能让他相信,却能让他摇摆不定,犹豫那么一时。
我们之间就像博弈,谁能稳到最后,谁便能赢。
他要迦叶谱,我便给他一个。反正谁也没有见过迦叶谱,就是我自己写一份出来他也不得而知。但我要确认自己在给出这个假迦叶谱之后能够脱身,而不是被杀人灭口。
“我知道了。”他似忽然反应过来。“你是不相信我说的话。”
我挑眉,有些愕然。
“没有亲眼见到,你始终不会相信,是么?”他似想通了什么,又笑的开怀。“既然如此,我便让你亲眼见见。”
“见——什么?”
“自然是你那两位夫君和那位冒牌货的情形了。”他诡然一笑。“据我所知,他们也来了蒙国,正在索罗城。”
“他们去了索罗城?”我有些疑惑。“为什么?”
“这个问题,应该问你自己才对。你们到蕲州的目的不就是为了刺探我们的情况?如今那位假清歌,自然也得做做样子,来这儿看看。”
“你就不怕被他们查出你关了一个女子在都城?”
“哈哈。”他笑得很得瑟。“我这府里的侍妾成百上千,多了一两个根本没有人会在意
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