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说姐不许走,姐姐骗人,每次都骗人……”
随喜心里一软,蹲下身子将颀哥儿抱进怀里,罗惠云在里面走了出来,跟顾衡打了招呼,才对随喜道,“你一走开,他 就哭了起来,立刻就追出来了。 ”
“颀哥儿乖,姐姐是有事要去忙,等姐姐忙完了,就来找你,好不好?”随喜亲了亲哭得满脸泪水的颀哥儿,温柔地哄着。
罗若颀丰润嫩白的脸蛋涨得通红,泪汪汪地看着随喜,“你都是骗人的,一直都不来找我。”
“姐姐这次一定不骗颀哥儿。”随喜捏了捏他的脸蛋,心疼得都不知怎么说了。
罗若颀不依地搂紧随喜的脖子,就是不让她走。
随喜求助地看向罗惠云,“娘……这……”
罗惠云过来要抱过罗若颀,只是这小家伙力气却是不小,紧搂着随喜不肯放,把随喜的脖子都抓出一道红痕。
顾衡眉头一皱,过来摸了摸罗若颀的头,“颀哥儿,不是说过自己不会哭鼻子的吗?”
罗若颀见到顾衡,眨了眨明亮湿润的大眼,扁嘴叫道,“顾哥哥……”
顾衡笑着将他抱了过来,低声在他耳边说了几句。
罗若颀粉雕玉琢的小脸竟然露出犹豫的神情,一会儿听着顾衡的低声劝语,一会儿扁嘴委屈地看看随喜,最后竟点了点头,身上要罗惠云抱他。
随喜诧异地看着顾衡。
“姐姐下次要和顾哥哥一起来。”罗若颀小声地对随喜道。
“哦,好。”随喜一头雾水,但见颀哥儿已经不哭了,她也总算能安心离开。
离开院子的时候,随喜忍不住好奇地问顾衡,“你到底和颀哥儿说了什么?他竟然这么听话?平时他闹别扭,我劝了很久都没用。”
顾衡看着她纤细白皙的脖子上的红痕,挑了挑眉道,“只是答应了下次带他去骑马。”
“骑马?”随喜脚步停了下来,瞪圆了眼睛看着他,“颀哥儿才多大,怎么能让他去骑马?”
“他喜欢就可以了。”顾衡笑道。
“他还有什么不喜欢的,不能骑马,太危险了。”随喜气呼呼地道。
顾衡轻笑出声,不跟她争论这个问题,指尖轻轻地拂过她颈上的红痕,“痛不痛?”
随喜愣了一下,指尖上粗粝的细茧滑过她柔嫩的肌肤,引起一阵轻微的酥麻,心里一惊,急急地挥开他的手,“一点都不痛。”
“把面纱带上,去城里各处看看,今天已经开始在各处送药了。”顾衡也不恼,只是温柔地说着。
“查出是谁惹上霍乱了吗?”随喜让夏兰过来给她戴上面纱,只露出一对灵动明亮的双眸。
顾衡看着就忍不住想,应该戴上席帽,把整张脸都给遮住了。
“听说是外地来西里城卖海味的,也没找大夫医治,就病死在草屋里了,那些跟他买了海味的,许多家里都惹上霍乱了。”心里虽然懊恼,顾衡还是回答了随喜的问题。
“海味?”随喜怔了怔,西里城这边并不近海,海味是十分难得的食物,一般都是从外地进来,但天气炎热的话,一般小商贾都不会做这种容易蚀本的生意。“知道是哪里人吗?”
“查不出来,这次霍乱,恐怕是有意故意引起的。”顾衡神色一肃,压低了声音道。
“故意?为了什么?”随喜大惊,是故意让惹了霍乱的人进到西里城,然后传染给他人,又故意不找大夫……究竟是什么目的?竟拿这么多人命来陪葬。
“昨**还没听明白吗?是有人要铲除异己。”顾衡冷冷地道,深不见底的眼眸闪过一丝锐利的寒芒。
随喜倒抽一口气,难道是……
顾衡却已经道,“这其中的弯弯绕绕你也不要管太多,只管治好霍乱就行了,免得惹祸上身,知道吗?”
她也确实不想知道太多,反正这都与她无关,但这利用霍乱一事来对付顾老侯爷的人,手段实在阴狠恶毒,竟拿西里城百姓的性命作为武器,简直就是卑鄙无耻
顾老侯爷将城里的大夫分成好几拨在各处施针赠药,随喜和顾衡来到城东的一个梁氏祠堂前,看着那一片空地上七躺八坐着数十个穿着粗布衣裳的百姓,每个人脸上都是苍白蜡黄的,有好几个倒在地上呻吟着,家人在旁边都不敢太靠近。
随喜看得眼眶一阵酸涩,就是因为某些人的野心,所以连累了这么多人受苦。
当下,她再顾不得那么多,让夏兰也在脸上戴了面纱之后,就走到一位老妇人身旁,拉起她的手把脉。
顾衡还来不及阻止,便看到她已经问起了那老妇人的病情。
周围的百姓见她戴着面纱,说话的声音和身段看起来只是个小姑娘,不免都发出质疑的声音,“这谁呢,别来这里捣乱。”
“小姑娘,赶紧离开这里,会染上霍乱的。”也有好心人提醒着。
在另一边给病人施针的大夫回头看到随喜,正是昨日教他们针法的关姑娘,便笑着解释,“你们眼前这小姑娘可是青居真人的关门弟子,有她替你们施针,还怕治不好霍乱吗?”
犹如平地一声惊雷,大伙儿怔怔对视了一眼,突然全涌了上来,要随喜给他们把脉看病。
随喜被吓了一跳,“大家都别挤,一个一个来,一定都能治好的。”
顾衡为她隔开那些百姓,将她护在怀里,生怕被那些不知深浅的百姓撞到了。
“都给我安静了”顾衡目光冷锐地看了他们一眼,低沉凛冽的声音压住了众人的喧哗。
随喜从他怀里出来,看着充满眼底充满希望望着她的百姓,声音坚定自信地保证着,“大家都先把白矾水喝了,我再一个一个施针,一定能把霍乱都治好了。”
大家好像吃了定心丸,一下子都笑了起来,秩序也好了许多,顾衡让愣在一旁的大夫上前帮忙,有些不悦地看了刚刚暴露随喜身份的大夫一眼。
接下来,便是一个接一个地施针,消毒的烈酒用了一壶又一壶,每一个在随喜这里施针之后的病人都会喝下顾衡或夏兰递上来的白矾水。
“回去之后替你母亲在背后擦上菜油,以瓷匙由上至下刮出痧,可减轻霍乱的痛。”随喜交代着带母亲来施针的小姑娘,她刚刚已经将如何刮痧的手法替他们讲了一遍。
“谢谢,谢谢您,您真是女神医。”那小姑娘见母亲施针之后精神好了许多,心里一阵感动,竟当场就给随喜跪了下来。
随喜吃了一惊,急忙站起来避开她的大礼,伸手要将她扶起来,“快别这样说,我也只是略懂医术,且医治病人本来就是我应份的。”
小姑娘坚持给随喜磕了三个响头,随喜不肯受礼。
随喜窘迫地看向顾衡,她从来没遇到这种情况,真的不知如何应付。
顾衡剑眉皱了起来,眼底闪过一丝担忧。
“赶紧扶睨母亲回家歇息吧。”随喜将那小姑娘拉了起来,“要说感激,就感谢顾老侯爷,是他老人家出银子出药,请了城里的大夫来医治大家的。”
人群中一阵的窸窣议论,随喜淡淡一笑,那个想要利用霍乱来陷害顾老侯爷的人,恐怕要失望了吧。
顾衡看着她笑了起来,要说她有时候跟个呆子一样,却有时候也精明,竟利用这机会替祖父提高了声望。
待那小姑娘带着她母亲离开,随喜重新坐下来替别人施针。
突然,人群中发出一声凄厉的哭叫声。
随喜心头一跳,和顾衡对视一样,急忙起身走到发出声音的角落。
是一位惹了霍乱的老翁断了气。他的儿子媳妇跪在老翁面前大声嚎哭了起来。
随喜脚步一阵虚软,脸色攸地发白,好在身后的夏兰将她稳稳扶住。
她自信能够治好他们,却没想到在人数这么多情况下,会不会有来不及的情况……看到那个已经断气的老翁,随喜心里一阵的难受。
那些尚未得到医治的病人都目露恐惧地看着随喜,那是一种由心底发出来得最深沉的害怕,随喜看得心酸。
已经有士兵过来抬走老翁的尸首,他的家人哭得更是肝肠寸断。
随喜觉得喉咙一阵的干涩,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人群突然又涌动起来,争先恐后地要随喜给他们施针。连顾衡都没压制住他们,只能将随喜护在他身后,让旁边的士兵过来拉开那些百姓。
“如果不想死得更快的,就安静下来一个一个过来施针”顾衡大喝了一声,将一个伸手过来要抓随喜的年轻小伙给踢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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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七十章 名声(上)
第一百七十章 名声(上)
后来还是宋谅亲自过来将快要暴*百姓镇压下去,随喜也能正常给他们施诊,纵使心里难过,她也知道眼前没有时间去伤心。
夕阳逐渐西沉,随喜疲倦地坛了一口气,总算都诊完了。
顾衡担忧看着她,给她递上一碗药汤,“先把药喝了,别把自己累倒了。”
“谢谢。”随喜对他微微一笑,小脸微微发白,看起来更加娇弱了。
她昨晚本来就睡不够,因为关善喜的死心里也不好受,今日又没有休息的时候,若不是这两年在归月山上被师父和师兄逼着吃了不少灵芝人参的,她的身子哪能受得住这劳累?
“我送你回去吧。”顾衡看她把药汤都喝了,便柔声说着。
“其他处的……有没有……”随喜缓缓地点头,拿起手帕轻轻应着嘴角,声音说不出的低落。
顾衡的声音越发地低柔,“一共死了六个人,都是病得太重了。”
随喜秀眉轻蹙,眼底流淌着无言的哀伤。
“生死由命,你已经做得很好了。”顾衡轻声道。
“我知道这个道理,可是……我跟他们保证了一定会治好的,他们对我那么信任,可我却做不到,我给了他们一个希望,又打破了这个希望……”随喜的声音忍不住哽咽,作为一个大夫,医治好病人是应该的本份,可是意外的事情谁也不能保证,她实在不应该在一开始就给那么大的希望而又让他们绝望。
顾衡心疼地看着她,他知道的,她其实一开始并不想要成为大夫,她有超凡的医术,却没有作为一名医者该有的心理,也从来不曾面对过自己病人的生老病死,这几天对她来说也是一个磨练。
“你只是大夫,不是神,不能控制所有人的生死,只要你尽力就够了,你救了很多人,如果不是你也许会死更多的人,你这样想就好了。”顾衡忍着将要拥她入怀的冲动,只能继续低声地安慰着。
随喜抬头看着他,夕阳的余晖在他眼底洒下熠熠的光芒,她笑了起来,“我知道了。”
如果她没有面对生老病死的坚强,就算将来开了医馆,她也不能成为一名真正的医者。她应该学会看淡生死,以热忱无私的心情面对病人才是。
“走吧,我送你回关家。”顾衡见她的眼睛多了抹明亮的光芒,心里慰安。
回到关家大门外,顾衡跟随喜道别,“回去好好休息,明日再来接你。”
随喜笑着点头,“好。”
顾衡伸手想揉揉她的额发,又想起这是在关家门外,便忍住这份冲动,“有什么不开心的就先忍着,等过了这次霍乱……”他的声音含糊了一下,“就会好的。”
“你回去之后,就立刻去用热水沐浴,将这一身的衣裳都烧了。”随喜轻声交代着,甜美的声音在这静谧的午后显得特别柔软,“反正你顾三少爷的衣服多得是,少了几套也没关系。”
她的话好像清澈纯净的溪水流淌进他的心里,顾衡嘴边的笑容一点一点地扩大,忍不住向前走了一步,跟她相距只有半步的距离,“衣裳再多也经不起这么烧……你不是在学女红吗?不如你给我做一套好了。”
随喜一怔,想到自己的女红手艺,窘得不行,“我……我不会,我连绣个荷包都不好看,要是给你做衣裳,你还能穿出来见人吗?”
“那就给我绣个荷包吧。”顾衡咧嘴一笑。
“等我忙完了再说。”随喜嗔了他一眼,“你烧你的衣服,关我什么事儿啊。”
顾衡淡笑不语,目光灼灼地盯着她。
随喜羞赧地转开头,“快天黑了,你赶紧回去吧。”
“那我走了?”顾衡侧头看着她问。
随喜瞪了他一眼,拉着夏兰进了大门。
回到望春苑,平灵马上就张罗着替随喜和夏兰煮水去了,待他们主仆二人都换下一身有些汗味的衣裳,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今天没发生什么事情吧?”随喜总算能躺下来歇口气,便让平灵进来回话。
“中午的时候,郭姨娘说她肚子不舒服,老夫人派了不少人出去给她找大夫,找了许久都没找着,最后好不容易找到了,却是一点事儿都没有。”平灵说起中午内宅为了郭静君搞得一阵的忙乱。
随喜冷笑道,“她不是肚子不舒服,是因为郑氏有了身孕,所以心里不舒服了。”
“姑娘,她使了身边的半叶来请您好几次呢。”平灵道。
“甭理她,有事儿求我的话,就自个儿上门来。”随喜淡淡地道。
“是因为郑氏有了身子,所以这会儿才想到要拉拢姑娘了吧。”夏兰替随喜擦拭着头发,语气有些不屑地道。
“她留着银花不肯放,不就是给姑娘示威么?真要拉拢的,早该让银花回来了。”平灵附言道。
“她留着银花不要紧,用不用银花也是她的事情,别做出些让我容忍不下的,我由着她闹。”随喜含笑轻声说道。
反正郭静君的把柄还在她手里,她现在是没什么时间和她耍心机。
“郑氏不会让她闹多久的。”夏兰笑道。
随喜脸上的笑容敛了起来,皱眉问平灵,“今日郑氏都在屋里?”
“都在屋里和三姑娘说话,本来大爷不到午时就下差回来陪她了,谁知道在正院不到半个时辰,就听说郭静君肚子疼,到现在还在那边陪着呢。”平灵道。
郭静君太沉不住气了,这才第一天就跟郑淑君争宠,将来未必能得到多少好处。
“郑淑君没有什么反应吗?”随喜问道,“她知道三姑娘已经火葬了?”
平灵点了点头,“知道了,只是哭了一会儿,没闹没吵的,也没使人去把大爷请回正院,刚刚还去了上房给老夫人请安呢。”
随喜听着大感讶异,站了起来道,“对了,还得去给老夫人请安呢。”
说着,便带着夏兰一块儿来到上房,老夫人歪在软榻上,郑淑君低首敛眉地坐在边上,听着老夫人在低声跟她说着话。
“祖母。”随喜眼底闪过一丝疑惑,马上就扬起笑脸,笑盈盈地走了进来。
老夫人停下了话,笑眯了眼看着随喜,“回来了?今天又去了伯承府?”
“帮忙煮药,明天还得出去一趟。”随喜福了一礼。
“过来坐下。”老夫人指着旁边的锦杌,将她喊了过去。
随喜走过去坐下,似笑非笑地看了郑淑君一眼。
“你回来就好了,郭姨娘中午喊着肚子不舒服,好不容易请来了大夫却说没什么大碍,你一会儿去给她看看,好不容易有了身子,一点都不能马虎。”老夫人道。
“是,祖母。”随喜笑着应下,眼梢一瞟看向郑淑君,“郑姨娘也有了身子,可得万事小心才是。”
郑淑君轻轻抚着小腹,“多谢大姑娘提醒,我一定会平平安安生下孩子,不会让他受到伤害的,谁伤害了我的孩子,我就跟谁拼命。”
“大吉大利”老夫人急忙地捂住她的嘴巴,“头三个月的孩子最金贵了,你可千万别说不吉利的话。”
“是,娘,媳妇会注意的了。”郑淑君低下头,温顺地回道。
这个女人有些不一样了随喜瞥了她一眼,似乎收敛了不少傲气,难道是因为关善喜的事情?她可不认为郑淑君是个容易妥协的人,只怕后面还有别的手段吧。
“郭姨娘那里有父亲陪着,想来是不会有什么事情的。”随喜笑着道。
老夫人却想起她第一个孙子就是因为儿子不懂节制,生生给弄没了,不由得对郭静君有了几分不悦,有了身孕也不懂爱惜自己,只想着霸占男人……
“翠碧,去把大爷请来。”她立刻就吩咐丫环去请关大爷了。
郑淑君闻言,有些狐疑地看了随喜一眼。
“淑君,你向来就是个知书达理的人,可千万记住我刚才的话了,孩子才是最重要的,别把没必要的小事计较到心里去,你才是这家里的主母,谁都越不过你一头。”老夫人捏紧了郑淑君的手,语气严肃地道。
“娘,您放心,我晓得怎么做的。”郑淑君笑着点头,然后又看向随喜,“娘,媳妇有一事求您。”
“什么事儿?”老夫人眉头一皱,笑着问道。
“大姑娘医术高明是众所周知了,如今城里的大夫又不容易请,娘,媳妇年纪也不小了,这时候有了身子到底是……所以想求娘,不如就让大姑娘替媳妇保胎,待过了头三个月,媳妇也才好安心。”郑淑君说得诚恳真挚,声音有些怯弱的哀求。
随喜冷冷地看着她。
老夫人笑着直点头,“本来就该如此,随喜是自家人,肯定比外面的大夫更贴心,就这么定了,随喜,以后你可要小心替……夫人保胎,你父亲就盼着能有个传宗接代的儿子,这事儿你要上心,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