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说微微叹息,既然他已做到如此地步,罢了!罢了!只要随意真心待香儿,别的也就罢了!至于齐家,如何不卷入朝廷派系争夺又要赚足朝廷的银两,倒是值得费番心思!
第五十四章敬茶
酒过三巡便有人提议去闹洞房,众人拥着随意来到后院。
随意住的院子不大,房子却还是有几间的,但她懒一直未收拾出来,秦香雪嫁过来自然是与她同居一室也没必要收拾,这时却见左右两边的厢房亮起了灯火,窗上贴着喜字,门前挂着大红灯笼,从外间看去布置得一模一样。乖巧可人的小侍分别站在两间房门外。
随意觉得那两位小侍有些眼熟,那两人见了南无悦过来行礼:“碧玉、翡翠见过太女殿下。”又对随意行礼:“见过驸马。”
随意突然想起这两个少年,不就是那日自己被拉上金殿时替自己打扮的人吗?原来是南无忧身边的侍儿。
“无忧在何处?”南无悦问道。
碧玉翡翠笑着摇头。
碧玉道:“殿下与秦公子一样的打扮,没揭开盖头我们也分不出来。”
翡翠道:“殿下是在哪间屋子我们也不知道,所以只得和翡翠一人守着一处。”
“又来这招!”随意恨啊!秦香雪会在哪间房,她完全没有把握。
“这可难了。”南无悦沉吟,从她满是揶揄笑意的脸上丝毫看不出难处。“这洞房也不好闹啊。”
听得南无悦这样一说众人心知肚明。若闹洞房新郎是秦香雪还好些,虽然他是将军之子,毕竟只是因随意才有了从五品的品衔,闹一闹也无妨。若是遇上南无忧这个皇子,谁又敢放肆地闹洞房去折腾当今圣上与凤后所出的皇子殿下呢?
“随意,我明日还有事,也就不闹你了,你早点歇下吧。”南无悦挤眉弄眼:“春宵一刻值千金!”她这样一说,其他人也纷纷告辞。
“随意,”南无悦凑在她耳边轻声道:“我不知道你心里怎么想,但你绝不能厚此薄彼!今夜你可不能待慢了无忧。”
随意苦笑着送走众人,回过头来便看见碧玉翡翠笑嘻嘻地看着自己,一人指着一间房道:“驸马,请!”
随意看了那两人半晌,心想天底下有倒霉的但绝没有自己这么倒霉的!结个婚到最后还出幺蛾子!想和自己男人亲热都不行!
进的那间房里到底是谁还是未知数!如果去的那间房中是秦香雪,南无悦不会放过自己,她定会说已经让秦香雪做了正君自己弟弟都这么委屈了你还想怎样?是南无忧自己心里的那道坎过不去,从没想过要和那个妩媚艳丽的皇子共处一室……现在两人却硬是捆绑在了一起,还被昭告天下,想分开都不可能!希望是香雪,但机率还是只有百分之五十!
随意在院中站了许久,眼见碧玉翡翠笑得古怪越是心烦,喝道:“拿酒来!”
随意抱着一坛酒在杜宅找了个僻静的角落坐下,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酒,怎么办啊怎么办?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明天该怎么和秦香雪、四皇子南无忧相处?
“飞来艳福,还真是吃不消啊!”随意调侃自己。一坛酒喝了一小半,眼前人影一闪,随意吓了一跳:“谁?”颈后一痛,便失去了知觉。
杜宅中仍有人在喝酒笑闹。两间厢房内红烛燃得正欢。碧玉翡翠两人久站门前间驸马仍未露面,心中奇怪驸马哪儿去了,他们不知道昏迷不醒的驸马此刻被人粗鲁地扔在了一张床上。
甘小玉脸色阴沉地看着那人。
璃儿在为这女子伤心不已,她却快活,在这边成亲不说,还一娶就是两位!
甘小玉胸中一团怒火便烧了起来,果然也是位薄情寡义的女子,你在这边风流快活却让璃儿伤心,哪有这等好事!
璃儿就是漕帮小公子洛璃。甘小玉想到自己的弟子,忍不住剜了床上那人两眼,心想你有什么好,居然让璃儿这样死心塌地就跟定你了!甘小玉想到自己初识璃儿时他还是个不满六岁的小娃娃,那样的惹人怜爱。他母亲洛自华和姐姐洛清一向很忙,把那个小人丢在家里,自己见到他的那天他正从墙角的小洞里往外爬一身漂亮的衣裳沾满了灰尘……
这十年来璃儿一直陪着自己,自己也陪着他,看着他从一个小娃娃长大成|人,如今青春少艾,也有自己喜欢的人了。他又忍不住看了床上的那人一眼,璃儿从来都很乖巧懂事,怎么出门一趟遇到了你就全变了!
璃儿以前从没说过要去做什么大事,这次回来居然说要像娘和姐姐一样做出一番事业,练功比以前更勤勉了,也没那么爱闹了……这原也不是什么坏事,可璃儿是漕帮的小公子,漕帮势大财力雄厚,他又生得美貌,不少女子前来求亲,他大可嫁了人享受妻主和姐姐母亲的疼爱,又何须让自己过得那么辛苦?天天要和那些女子一起风里来雨里去,说不想依靠娘和姐姐,这都是你造的孽!甘小玉又狠狠地看了那人一眼!
璃儿得知她要与那个什么玉龙公子成亲的消息,闷闷地坐了好久,也不说话也不哭泣,只是那双眼里的哀愁连自己也看不过去,知道这个傻徒弟用情至深,那时自己忍不住道:“璃儿,你若真的喜欢她便将她抢来。”
洛璃似乎吃了一惊,说道:“随意喜欢玉龙公子,玉龙公子也喜欢她,她们两个很好、很好……”
“既然这样你也嫁给她不就行了!”甘小玉有些不痛快:“那样你就得受委屈!”他舍不得自己徒弟做小。
“随意只想娶玉龙公子一个人,连当今圣上赐婚要把四皇子嫁给她都拒了,她又怎么会同意娶我?”
“哦,还有这样的人?”甘小玉心中一动。
“是呀,”洛璃突然笑了:“师傅,我同你说随意很好笑的……”
什么连四皇子也给拒了,到头来还不是娶了两个,却平白的让璃儿受这些委屈!我岂会让你这样好过!甘小玉微微一笑,眼中精光掠过。
南无悦睁开眼,看着烛台上点点的红烛泪发呆,心里有些酸涩,却又笑了笑,唤人进来服侍自己梳洗。
“殿下,今日可要改装扮了。”碧玉笑着道。成了亲的男子多将头发挽着。
南无忧看了碧玉一眼:“就你想得周到。”
碧玉吐了吐舌头:“碧玉不是见殿下终于嫁了自己喜欢的人开心嘛!”
“翡翠呢?”南无忧问。
“昨夜我值前半夜,他值后半夜,现在应是还在睡。”
“嗯,让他睡吧。”南无忧看了碧玉手中的那件衣服:“这件太艳了,秦三公子一向喜欢素色,挑件素色的来。”
“殿下,您穿衣服干嘛管那个三公子喜不喜欢?”碧玉抱怨。
“原是应我去拜见他。”南无忧淡淡地道。
“殿下!”碧玉叫道:“就算圣旨上他是正君,可您也是平君,更何况您还是皇子,他只是将军之子、从五品,还不是您的臣子!”
“碧玉!”南无忧板着脸:“休得胡言!”见碧玉脸色惊惶,他与翡翠侍候自己多年自己也没句重话,当下放柔了语调:“碧玉,这里不是皇宫,只是民宅,也就是我的家,没有什么君君臣臣,你知道吗?”
碧玉点了点头:“殿下,你受委屈了。”
南无忧苦笑:“碧玉,你还是不明白。这原是我的不是,是我硬插在她二人中间惹人生厌。”
南无忧梳洗打扮完毕带着碧玉来到东厢房。
“四皇子殿下请进。”秦香雪将人迎了进来。
“原来大哥早起了。”南无忧道,他拿过碧玉手中端着的茶盅:“大哥请喝茶。”
按规矩成亲的小侍在第二日都应向妻主正君敬茶,正君如是接了你这杯茶才表示你真正进了这个家门,南无忧是平君,他不用下跪,因此站着将茶献了过去。
秦香雪不接:“殿下何需如此多礼!你身为皇子,这茶理应是我敬才是!”
“大哥可是怪无忧吗?”南无忧仍是端着茶。
秦香雪低头:“殿下多虑了,香雪不敢。香雪只是以为这正君之位香雪当不起也当不得。”那时他在轿中听得宣读圣旨,自己为正君,南无忧为平君,他心情却很平静,不管是正君还是平君他都无所谓,因为他想要的他已经得到了。
那时花轿停下良久却没有人来掀开轿帘,以他的内功修为又将外间的说话声听得一清二楚,后来南无悦来宣旨,他已大概猜到了是怎么回事,他相信随意也知道,所以她才迟迟不肯接旨。傻瓜!到这个时候你还能怎么办?我知道你心里有我,又这样看重我,我已经心满意足了!所以他以一粒铁莲子击中随意的膝弯让她接了圣旨。如果你不接圣旨,我会失去你,也无法和你在一起,所以,原谅我自作主张!
“大哥,圣旨已下,谁敢说半句?”
“不是别人,只是香雪心中以为不妥。”秦香雪道:“我知道殿下对随意的喜爱之情未必会较我差半分!你出生高贵,圣上下旨任我为正君是陛下怜惜香雪,但让殿下受这等委屈香雪心中不安。”
“大哥,”南无忧语音哽咽:“大哥如此为人着想,难怪随意心中只有大哥一人。大哥不怪我,无忧已感激不尽了。还请大哥饮了此茶。”
秦香雪很是为难:“这茶该不该喝我也不知道,不如你去叫醒随意问问她。”
南无忧脸上一红:“昨夜……她、并不在我那边。”他等了半夜以为随意去了秦香雪那屋便自己歇下了,秦香雪也是如此想法。
“不在你哪里,那她去了哪里?”秦香雪脸色一变:“难道出事了?”他取剑在手急忙奔了出去。
“碧玉,叫翡翠起来。”南无忧脸色也不好看。随意,我愿以为你和三公子在一起,没想到……你到底在哪里?
秦香雪先去到随意的房间,被褥整齐无人睡过的痕迹。他在杜宅焦急地寻找着,然后停了下来。
碧玉带着衣衫不整的翡翠也赶了过来。两人是南无忧的侍儿,也是他的护卫,身手不弱。
翡翠见了地上的酒坛,说道:“这不是我昨夜拿给驸马的酒吗?”
秦香雪霍然转身:“你认得这酒坛?”
翡翠被他盯着有些心惊,还是道:“昨夜驸马说要喝酒,我就拿了宫里送来的百花酿,想着这酒温和不易醉人……”
秦香雪提起倒地的酒坛,里面仍遗有一些酒水,地面上有酒湿过的痕迹。
“酒未喝完。”秦香雪道。
南无忧赶了过来:“皇姐派的护卫说没见随意出门。”原本皇子嫁人圣上都会赐有府邸,守卫自然也是森严。只是南无忧情况特殊,因此南无悦派了不少护卫守在杜宅周围。
“那驸马去了哪里?”碧玉插嘴问道。
便听到“咔啦”一声,秦香雪因太用力捏碎了酒坛:“毫无生息便离开杜宅,随意没这个本事!一定另有人所为!”
第五十五章相敬如宾
马车愈接近杜宅,随意脸上的笑容愈少。她咬着唇,看了秦香雪几眼,终于还是问了:“他,还在吗?”
秦香雪知道她在说谁,点头,迟疑了一下还是说道:“随意,这是不是很让你为难?”
“是啊。”随意苦笑。
“那夜你被甘前辈有机可趁也是因为……”
随意在拐角处停下马车,叹了一口气:“香雪,如果是你碰到这种情况,你会怎么做?”
秦香雪迟疑着:“我不知道。不过,四皇子殿下,他……人很好。你这次失踪,为了找你他费尽心思,他也很担心你。”
随意往马车里一躺:“我不知道怎么面对他。在我原本的认识里,我只会有一个男人,”她皱眉:“我也同南无悦说过,没想到还是……”
“南无悦还是皇太女,说话不算话,太不厚道了!”她恨恨地道。
“随意,”秦香雪掩住她的嘴,神色紧张:“这里是京城,说话小心。”
“所以啊,我才不愿意同皇家扯上什么关系。”随意皱眉。
“四皇子殿下为了寻你很是操劳,他待你是一片真心!而且他已经嫁给你了,你别再躲着他,好生待他才是。”
随意听了秦香雪这样说,看着他:“香雪,难道你真的不介意?”
“介意?”
“你不介意我有两个男人?你就这么大方地把我推出去?你不希望只有我们两个在一起?”随意连声追问。
“随意,你知道我。”秦香雪偏过头去:“我自然希望只有我们两个在一起……不过,”他淡淡地笑:“从我打出那粒铁莲子,我就不在乎了。只要你能在我身边,其他的我都不在乎。”
随意展开手心,赫然是那粒铁莲子。
“香雪,你总是让我心痛。”随意用力地抱住秦香雪。
此处请借鉴结局一秦香雪被齐康安带回齐府。之后……
随意眼睁睁看着秦香雪被齐康安带走,又费了半天口舌哄得杜柯转移注意力,抬头便见到穿着碧绿色衣衫的碧玉翡翠站在自己面前,笑容满面。
“驸马可算回来了。”碧玉道。
“殿下正在后院等着呢。”翡翠说。
“驸马请!”两人齐声道。
这次是绝对逃不脱了,随意只得去见她的男人之一——这个国家血统最高贵的皇家子。
南无忧站在院子里,看见随意笑了笑,却相对无言。
良久随意道:“你瘦了。”
“你也瘦了。”南无忧道。
随意笑了笑:“我权当减肥,你可用不着。”她沉吟了一下:“这段时间,我听香雪说了,辛苦你了,谢谢。”
南无忧看了她一眼:“妻主有事,无忧自当尽力。妻主这样说,莫不是还把无忧当外人么?”
妻主?随意恶寒了一下:“那个,你叫我随意就好,妻主就免了。”
南无忧眼中闪过光亮:“那随意叫我无忧便好。”
随意点头。
“大哥怎么没有和你一起回来?”南无忧问。
“大哥、你大哥,谁?”随意没反应过来。
“是秦三公子。”
“哦,香雪比你大?”随意随口问。
“因为三公子是正君,无忧为平君,论理无忧当称三公子为大哥。”南无忧解释道。
随意头大,看来这些她得花很长时间来适应了。
“我们谈谈吧。”随意道。
南无忧点头。
两人进房落座,碧玉翡翠端上茶。
“你们下去吧。”南无忧道。碧玉翡翠互看了一眼还是出去了。
随意进房就看见那面墙上挂着元宵夜自己吟诵的那首《青玉案.元夕》,南无忧淡淡地道:“我觉得词不错,所以叫人挂了起来。”
“其实,”随意道:“这首词是别人写的,我曾经读过所幸还记得,那天为了赚你姐一千两便拿来借用。我这种行为属于剽窃,是很恶劣的行为!”
南无忧看了看她:“随意想说什么?”
“其实就是这样……这首词很好,实际上却是我偷别人的,也许你觉得我这人还不错,但实际上未必如此……”
“随意未免小看无忧了。”南无忧轻描淡写:“也小看了自己,也小看了无忧的用情。”
随意不说话。她未必小看了自己,但她的确不太了解南无忧。
“随意是不是、是不是讨厌无忧?”南无忧看着自己面前的茶杯。
这个问题真不好回答,随意心想。南无忧在自己和秦香雪中间横插一脚,的确让她不快,可真要说讨厌,单纯说到是不是讨厌南无忧随意很难回答。她向来主张去发掘人性中积极的一面,也懒得去记恨一个人,那样太累。南无忧,并不是个坏人……再者把这个事情放入到君主专制皇家的角度来讲,一个皇家子与别人共侍一妻,还让那人为正已是破天荒的事情,她又听得香雪说凤后给了将军府和齐家许多好处,算起来这次皇家似乎仁至义尽了。可要和南无忧毫无芥蒂地相处,她真是很难做到。
随意舌头打结:“无忧,不管以前发生了什么事,以我们两人现在的状况来讲,我们也、也算是夫妻。”而且貌似不可能离婚。“既然这样,大家还是不要想着以前的事尽量相处愉快才好。”
“随意不讨厌我便好。”南无忧幽幽地道。
“我不讨厌你,可是……”随意想了想,“我这个人没什么雄心大志,我只想过简单的日子,”随意说道:“能够与香雪相爱,已经觉得庆幸了。所以我原是打算和香雪一起,就那样简单地过点小日子,这一直是我想要的生活。不过,只是,那个……事情还是发生得太突然,我完全没有心理准备……”随意花了很大力气,终于还是说道:“现在我无法接受你做我丈夫,就是、就是夫郎。”
南无忧脸色暗了暗,说道:“我知道。”
“你知道?”随意傻傻地反问了一句。
“那一夜,如果你不是抉择不下,你也不会……”南无忧低着头:“我听到你说不讨厌我,已经觉得万幸了。”
随意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南无忧。他是那个高傲的四皇子?
“其实我原已不打算介入你和秦三公子之间,你和三公子在一起,很好。”南无忧低头手指摩挲杯沿:“父后和皇姐心疼我,还是让我嫁给了你。皇家出嫁这样仓促的皇子,我可算是头一个。”南无忧自嘲地一笑。
“是我一厢情愿地喜欢你,你原也没说过喜欢我。可是,我已经嫁给你了。”南无忧眼光灼灼:“随意,我可以接受你暂时不喜欢我,但是你要记住我已经是你的夫了,而且,永远不会变!”
随意有些被南无忧“爱的宣言”吓倒了,呆了呆,说道:“好。”
“随意,你会喜欢我的。”南无忧自信满满。“我可以等。”他那双漂亮的凤眼光华流转,熠熠生辉,随意只觉得呼吸一窒,一时说不话来。
“无忧,那个你出身皇家,”随意小心措辞:“我知道皇家有许多规矩讲究。而我这个人,你知道的,我出身荒野行事邋遢,不是什么太讲究的人。可能有时候、有些行为言辞不经意间就……”
“我知道了。”南无忧冰雪聪明又怎么会不明白她的意思。“我既然嫁给你一切依你。这里也不是皇宫,原也不需这么多规矩。”
“谢谢,谢谢。”随意轻松了许多:“以后我若是不小心冒犯了你可别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