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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了两条繁华的大街,沈菊年微微撩起帘子,看着尚显冷清的早间街市,转过弯进了一条巷子,便问外边车夫道:“这里似乎新建了不少宅子?”

那车夫答道:“天水巷新搬进来了五虎将,都是立了赫赫军功的大将,圣上赏的宅子都在这里,隔一小段路便是宫门,这可是通天巷了!”

沈菊年也是第一次听说,便又打听了几句,省得以后自己不小心做错了事,得罪了不能得罪的人。车夫放慢了速度,给她一路路介绍了过去。

这五虎将都是跟宁王出生入死的将士,有些是从小卒一步步爬上来的,有些背后还有势力,世代功勋,任一个都是开罪不起的大臣。胡王蓝郭韩五位将军,除了胡王蓝三人,后两人都有背景,刚刚好,一左一右夹着李府。郭府的将军郭雍更是不同寻常,金陵城外,护驾有功,至今昏迷不醒,听说为他诊治的正是祝神医。圣上的赏赐已经快堆满郭府了,只要他能醒来,飞黄腾达,不在话下。更何况,郭雍背后还有宁王旧部郭淮南一族撑腰,与纯军功上位的前三人,又是不同。

沈菊年细细记下了,一转眼,便到了李府。

这宅子并不大,但天水巷里单是寸土寸金已难描述,能住进这里,便是身份地位的象征了。沈菊年下了马车,便已有管家候在门口。正是戴老,如今他看上去精神矍铄,大概是人逢喜事,李群升官,他比谁都高兴。

李群早早上了朝,只对戴老吩咐了几句,这几个月来,戴老对沈菊年认识不算浅,对她甚有好感,也知道在李群心中,沈菊年与他人不同。之前沈菊年若说是寄人篱下,如今便可算真正当了他的主子。对于他心目中未来的少奶奶,他自然伺候得尽心尽力。

府上有三十来个丫鬟,另外护院奴仆数十人,站了一院子候着沈菊年,让沈菊年看得有些懵,尤其是几十个人对着她点头哈腰,让她有种强烈的不真实感和违和感。

没等她反应过来,戴老又指了前面四个丫鬟道:“这四人是特意为沈姑娘挑的丫鬟,姑娘看满不满意。”

四个?

沈菊年一惊,她向来习惯自己动手了,让人伺候已不习惯,更何况是让四个人伺候?

“我不需要人伺候。”沈菊年定了定神,微笑婉拒道。

“这……”戴老,面上为难道,“这都是大人的吩咐,沈姑娘若是对她们四人不满意,那我再为姑娘另外挑四个?”

沈菊年看着戴老的神色,知道他是不会轻易放过“讨好”她的机会了,于是苦笑道:“戴老不必麻烦了,只是我向来喜欢清静,人太多了也不习惯,留下两个就好了。”

戴老这才得逞地点了头,留下一个入画,一个晚诗随侍左右。他若推举两个,沈菊年多半还是会推了一个,他若推举四个,沈菊年推了一半,那还会留下两个。李府不比萧府,但也不是小户人家,没有两个人伺候着,许多事都不方便。

戴老又领着沈菊年逛了一圈李府,也花了小半天时间。沈菊年住在一个独立的院子里,院前有池塘,周围竹林环抱,偏僻幽静,正和她的心意。李群题了名,以为“修竹轩”,入内一观,便见墙上挂了一幅字,正是李群手笔,却是出自司空图的《二十四诗品》之《典雅》:“玉壶买春,赏雨茅屋。坐中佳士,左右修竹。白云初晴,幽鸟相逐。眠琴绿阴,上有飞瀑。落花无言,人淡如菊。书之岁华,其曰可读。”

落花无言,人淡如菊……

沈菊年反复念诵着,忍不住微微一笑,李群选了这一篇,许是为了那四字“人淡如菊”,沈菊年又想,李群他,也是当得四字“露白似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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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女主人

更新时间2010-1-25 18:38:41字数:2697

应酬许多,李群回来的时候,天色已经不早了。

因为李群早先吩咐过了,家里便没有等他回来才开饭,沈菊年也是在修竹轩自己用了晚饭。

到这时节,花败叶残,天黑得也早,晚间便没有什么景致可看,只有池塘映着清冷冷的月光,看着便添了三分寒意。

沈菊年无聊在屋里坐着,便听入画和晚诗二人给她详细说府里的情况。两个婢子比沈菊年还小一岁,初时怯生生的,后来见沈菊年温婉和善,便渐渐放开了,从府中概况说到家乡趣事,滔滔不绝。沈菊年也只是含笑听着,偶尔接上一两句,让她们讲得更加起劲。

她从未出过远门,也不知道其他地方是个什么景象,晚诗也是金陵附近的孩子,入画却是北方人,相比晚诗的温婉,骨子里更多一丝娇俏的豪爽,和沈菊年说起自己的见闻,更是滔滔不绝。

正说到一半,便听到外间传来脚步声,然后是一声呼唤:“沈姑娘睡下了吗?”

入画急忙出去相迎,沈菊年披了外衣,也跟在后面出去,听到入画说:“给大人请安。”

入画弓着身子,沈菊年一出门便看到李群负手站在门边,右前方站着个掌灯的男仆。

“小师叔。”沈菊年弯了弯眼睛,昨天匆匆别过,很多话没有来得及说,如今他日理万机,想要找一个时间说话也是难得了。

因是入了夜,再进她的闺房也是不便,两人便在修竹轩外、池塘边的小亭子里坐下说话。左右服侍着上了茶点,静静侍立一旁。

“这里还住得惯吗?有什么缺的,记得跟戴老说一声。”李群补充道,“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便是。”

家?

沈菊年虽不大认同,却还是有些高兴。“这里很好,小师叔费心了。朝中诸事可还顺心?”

李群眼神微微一沉,“藏污纳垢之所。”

听他这么说,果然应了自己的猜测,沈菊年一颗心也沉了下来。

李群原是不适合这官场的,他性子通透,却澄澈,官场一潭污浊,不容许他做一个纯臣。现下朝廷局势未稳,有皇帝撑腰,他自可独往来,但若朝廷局势划分清晰,要独善其身,要明哲保身,便是千难万难。

“那……你有何打算?”沈菊年声音略压低了一些。

李群食指轻轻扣着桌面,沉吟道:“眼下有三大要事,正名,削藩,稳定朝局。陛下要扶持新贵,慢慢打压旧势力,逐步削藩,我现下不能抽身,只能虚与委蛇,但不出三年五载,朝局稳定,便有脱身之机。”

沈菊年对朝中势力并不熟悉,听李群语气笃定,知他胸中自有丘壑,便稍稍宽了心。

“这些事,师祖知道吗?”沈菊年又问道,“云都门弟子也可出仕为官吗?”

“师傅对这些事向来随意,更何况皇命不可违,不愿意也是无可奈何。”李群眉心微蹙,“凡尘俗事,一旦沾身便再难撇清。你且在府上住下,我自问尚能保你安宁,郭大路和沈天宝的下落,我也会继续查探。”

如今他手握职权,能够调动的人和关系多了,找两个人也会容易许多,只要他们还活着。

对于这件事,沈菊年也已不抱有太大希望,因此听他这么说,也只是淡淡一笑。又听李群道,“菊年,既然是在山下,以后人前人后,你都无须再叫我一声师叔。”

沈菊年一怔,不叫师叔,叫什么呢?

李群轻咳一声,“你当知道,我字审言。”

君子和而不同,群而不党,审言慎行。

这秋冬之交的晚上竟有些热意。

沈菊年微低着头,脸上发烫,轻轻唤了一声,“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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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菊年极少出门,李群将府里的杂务都交给了戴老,戴老对李群的身世来历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人老成精,对于李群心里的那点想法也许也摸了七八分,虽然两人一直模模糊糊暧昧着,但到底是年轻人,脸皮薄,顾忌多,他心里认定了沈菊年是将来的李夫人,便不遗余力地让她熟悉府上事务。

下人们虽然不明内中关系,但见向来冷漠的李大人只对沈菊年另眼相待,心里也有了想法,伺候沈菊年到了无微不至,这让沈菊年反而觉得不习惯,每走到一处都有人对她点头哈腰,落座之前,有人为她反复擦拭一尘不染的椅子……

老实说来,沈菊年是性子极温和的一个人,但这般无欲无求,反而让想讨好她的人无从着手,私下里说起她来,便是:那主子什么都好,就是不好伺候——这话听着矛盾,但她本就不需要别人伺候。

但见戴老殷勤,沈菊年也不好推辞,只听戴老一一介绍来,她也跟着一点点地熟悉了府上的事务。李府不比萧府几房几户,沈菊年要管理这二三十个下人也不算难,之前说是不习惯,但要习惯起来,也是极简单一事。

这一年的雪比往年都沉重许多,天寒地冻,过府没有几天,立刻就有锦衣坊的人来府上为沈菊年量体裁衣。

沈菊年倒不畏寒,但不好推辞了李群的好意,便让人挑着府里原有的料子简单做了几件,又问道:“大人的冬衣做了吗?”

戴老点头道:“后两日便能做好了。”

李群长年住在云都山上,便是寒冬腊月也仅着两件单衣,让人看着都觉得冷,他自己倒无知无觉,只怕雪都比他温暖一些。

“今日冬至,宫里摆宴,大人应该不会回来用饭了,让府中众人不必再等,早些张罗开饭吧。”沈菊年一边说着一边让晚诗为她披上外衣,左右没有看到入画,奇道:“入画哪里去了?”

晚诗答道:“外间来了个人,似乎是入画的老乡,入画正同她说话呢。”

沈菊年出了门,果然见入画和一个小丫头躲在墙角说话,那个丫头不是李府上的人,应该是锦衣坊的裁缝带来的。

“入画。”沈菊年轻唤了一声。

入画背对着沈菊年,听到沈菊年唤她,身子一颤,抬手在脸上一拭,转回身走到沈菊年身边。沈菊年见她眼眶微红,诧异道:“你哭了?”

入画咬着唇,摇了摇头,眼泪却掉了下来。

晚诗眼波一转,轻声对沈菊年道:“北方雪灾,入画的家乡也受了灾。”

沈菊年眼神微动,握了入画的手柔声问道:“你家人可还好?”

入画只是摇头垂泪,说不出话来。

沈菊年心中叹气,这种事只有经历者自己知道疼痛,旁人无关痛痒的安慰反而显得多余。于是转头对晚诗道:“你们留下来吧,我自己过去萧府就可以了。”

入画这般模样,只怕也不好出门,一个人呆着容易胡思乱想,更何况又是这样的节日,反而倍显凄凉。她与晚诗情同姐妹,总是有人陪着比较好。

戴老皱了皱眉,说道:“不如另外找两个丫鬟陪您过去?”

“不用这么麻烦了。”沈菊年摇了摇头,“也不是一回两回的事了。”

这几天,萧娉婷来过几次李府,只不过李群常常不在府上,兼之女眷谈话,他总是回避,因此二人也没有碰上几回。沈菊年也在萧娉婷强邀下回了几次萧府,如今已无人敢将她当做下人了。

戴老知道,沈菊年脾气虽好,却极是执拗,见她坚持,便也不再多话,当下让人备下马车,送她出门。

沈菊年抬手接住一瓣雪花,落地无声,入手即融,纯白无垢。

瑞雪兆丰年。

这莹白的雪下,覆着土地,还葬有尸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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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人要害你,也不是你躲开了就没事了。

武侠里说:人要有杀气,飞花摘叶即可伤人。大抵如此。

女主没打算当圣母,不过总有一点技能冷却时间吧……

被伤害值要累积到一定程度才能发技能啊……

当我胡言乱语吧~~~

第三十六章 代人请脉

更新时间2010-1-26 11:52:02字数:2317

大雪的天气,路上行人不多,但马车驶出没有多远就停了下来,沈菊年听到外面有吵闹声,便撩开一小角的帘子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沈姑娘,对面有人拦了路。”

若是天水巷,两辆马车并行也不嫌狭窄,但这里刚好是东阳桥,虽说是桥,却也只是短短一段路,两辆马车并行便十分勉强了,更何况——沈菊年从帘子里打量对面的马车——趾高气扬的车夫,奢华的车身装饰……

“何叔,让路吧。”沈菊年淡淡说道,“别给大人惹麻烦。”

再过去就是天水巷,这样的马车,车里的人物绝不平凡,要去天水巷见什么人?

沈菊年不及多想,便觉车身一晃,惊愕间身子向一旁倾去,狠狠一撞!

“姑娘!”何叔焦急道,“你没受伤吧?”

沈菊年皱眉按住左肩,忍着痛道:“没事。”从方才马车的震动看来,是对面的马车强行挤了过去。

何叔忿忿不平地骂着,沈菊年心想,那车主人似乎是有什么急事,真是一刻也等不得。

或许是真有急事吧……

淡淡一笑,对何叔说道:“走吧,别让娉婷久等了。”

不多时到了萧府,熟门熟路地到了萧娉婷的院子,瑞娘已经候在门口了,远远见了沈菊年,立刻迎了上来

“菊年,你怎么迟了这么久?七小姐都等得快掀桌子了!”瑞娘还是和过去一样,没有因为沈菊年身份的差异而改变态度。

“路上耽搁了一会儿。”沈菊年一笑,“今日不是一家子用饭,怎么娉婷反而叫了我来?”

瑞娘叹了口气,“七小姐心里不痛快,你劝劝她吧。”

沈菊年奇了,“谁能惹她不痛快?”

“还不就是那个新来的祝神医?医好了老太太的病,府里上下都拿他当神仙似的供着!”瑞娘极是不屑地说,“我看啊,也就是个下流胚子,整日里打着看病的名头摸姑娘们的小手,恶心死人!”

“那又惹到娉婷了?”

“那人口上没个遮拦,七小姐训斥他,反而被他调笑了一番,偏偏人人都说他对,连老太太都不帮着七小姐了,你说她能不生气吗?”

沈菊年想起那日在四少爷屋外匆匆一瞥,倒看不出祝悠是个无赖风流的人物,本来,人们就对大夫这一职业的人更为尊重。谁都只会当娉婷发小姐脾气吧。

沈菊年进了屋,暖意涌来,瑞娘帮她褪了外衣,便在外间张罗饭菜,萧娉婷闷在被窝里,紧闭着眼睛不说话。

“娉婷?”沈菊年坐在床沿,伸手拉了拉被子,萧娉婷睁开眼睛瞪着她,气道:“老太太他们不疼我了!”

沈菊年别过脸,偷笑了一下,心道这个祝悠还真是个高人,争宠起来不露痕迹,气死人不偿命,连七小姐都败下阵来,只能躲在自个屋里生闷气。

“她们怎么不疼你了?”沈菊年拉着她坐了起来,见她眼眶微红,倒不像哭过,反而像是怒火所致。

“我要报仇!”萧娉婷拳头攥得紧紧的,“撕烂他那张虚伪无耻的笑脸!人前一张脸,人后一张脸,把老太太他们哄得团团转。菊年,菊年,我气得肺都快炸了!”一边说着一边锤着心口,好像真的气得快背过气去。

沈菊年也不禁讶异了,本以为是小孩子脾气,谁知道她是认真了。

“你可别气坏了身子。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看祝神医不像……”

“你也被他骗了!”萧娉婷打断她,睁开眼睛怒火熊熊,“这人无耻之极,满嘴下流话,做的都是些不正经的事,拈花惹草,在别处也就罢了,还闹到我这院里来!我那日不过训斥了他一顿,他竟然变本加厉!”

“怎么变本加厉?”沈菊年也好奇了。

萧娉婷忽地涨红了脸,嘴唇动了动,却没说出话来,支吾了半天,只是说道:“那人很是狡猾,你们都被骗了……”

沈菊年疑惑道:“怎么他骗了我们,却独独不骗你呢?”

萧娉婷瞪圆了眼睛,似也疑惑了一下,但很快恢复过来:“呸!他骗得了我吗?本小姐聪明伶俐!”

沈菊年不禁莞尔。

“七小姐,饭菜备好了。”瑞娘撩了帘子进来,“一日没吃过东西了,现在菊年也来了,起来吃点吧。犯不着为那种人气坏了身子!”

“我才不是为他!”萧娉婷反唇道:“我是自个儿吃不下!”

瑞娘伺候着她穿衣,稍稍梳洗了一番才出来。早对外说了生病不出去吃饭,因此外边自热闹着,也没有人再来吵她,反而让萧娉婷有些失落。

两个人一桌饭菜,着实有点奢侈了。萧娉婷喝了点粥暖了胃,也没有什么胃口,动了几筷子,托着腮又开始走神。

便在这时,瑞娘又从外间跑了进来,神情很是复杂。“七小姐,祝神医来了!”

萧娉婷像被点燃的炮竹似的站了起来,杏眼圆瞪,“他来做什么!”

“是奉了老太太的请,过来给您看病的。”瑞娘苦着脸道,“在外边坐着呢,您看怎么办?”

萧娉婷咬着唇,垂眸不语。怕自己一个忍不住冲到外面去踢死他。

沈菊年自坐着,慢慢抿了口参汤,只等看戏。

萧娉婷眼角扫过沈菊年,心念一动,忙偎到沈菊年身边,笑道:“菊年,你近来身子不大好,不如也让这个‘神医’把把脉?”神医二字说得咬牙切齿。

沈菊年眉梢一挑,抬了眼定定望着她,“你又打什么主意?”

“没什么!”萧娉婷立刻答道,“我就是不想让他把脉,你帮我一把,躲在帐子后,他也不知道是你是我。”

上次他不过稍稍看了脉象,竟然连别人心里想什么,今日做了什么吃了什么,甚至家里发生了什么事都说得一点不差,这哪里是神医,分明是神棍!可她还是怕,怕他把她看穿了!

沈菊年无语,萧娉婷已经推着她往里屋坐了,那边瑞娘去请了祝悠进来。

纱帐围了起来,隐约只看得到一个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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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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