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说家他还真没听说过,也不知道离忧怎么突然提起这个:“祁洲离咱们这可不近,你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
“事情是这样的,祁洲吴家十六年前也算得上是当地远近闻名的大户人家,吴家长子在朝为官,官也做得不小,吴家一门那时是风光得很。 浩瀚书屋手机版当年吴家老爷与郑老太爷交情相当之好,听说吴老爷在祁洲还救过郑老太爷一命,两人自此成了忘年交。”
离忧将从姜姑姑那听到的一一与江一鸣细细道来:“郑老太爷为了报恩,同时也为了笼络吴家,便与吴老爷订下了姻亲,将自家嫡长子日后所生的女儿嫁与吴老爷当时年仅一岁的儿子。这事本来也算是件门当户对的好事,可没曾想到,郑老太爷回来后没多久,吴家却突遭变故,吴老爷没几年便去逝了,而吴家也渐渐家道中落,到现在也就仅仅只算得上普通的清白人家罢了。”
“郑老太爷当初定婚一事郑家倒也是知晓的,只不过这么多年来,吴家却一直没有再与郑家联系过,因此也没再将这桩婚事放在心上,当成真了。可前些日子,吴家却突然来信了,说是下月初五,吴家长子便会来郑家提亲,按照当初两家的约定前来下聘,想迎娶吴家小姐过门。”
说到这,离忧突然停了下来,神情显得有些郁闷。她再次端起茶喝了起来,一来说了半天,润润嗓子,二来也调整一下自己的心态。
唉,她这人就是对一些不公之事看不过去,原本人家吴家也是按着婚约来的,照理说郑家就不应该抵赖,可如今这郑老夫人的做法,却是比抵赖还让人觉得恶心。
见到离忧这般样子,江一鸣也不催促,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等着。等着后面剩下的半部分。估计着这事应该与她没什么关系,只不过瞧她那一副未说便已愤愤不平的样,只怕郑家是没有打算老实按照婚约对吴家。
放下茶杯,离忧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按理说,郑老太爷当初跟吴家订婚约时,这所嫁的小姐自然应该是长房嫡女,也就是现在的二小姐才对,可如今郑老太爷不在了,郑家的人觉得吴家现在已经没落,便看不起人家。觉得郑家长房嫡女嫁到吴家的话太过掉了郑家的脸面。可毕竟这又是郑老太爷亲口订下的,有凭有据,不答应的话又担心坏了郑家的名声。”
“所以郑家准备让五小姐代替原本应该嫁到吴家的二小姐,即履行了婚约,同时也不至于太过辱没了郑家的脸面。”离忧气哼哼地说完最后两句,憋在心中好些天的话总算是找到了个发泄的地方了。
江一鸣听罢,倒是没有离忧这般愤愤不平,一来这种事倒也不算新鲜,郑家自是做得出来,二来,五小姐与他也从未有过半点实质性的关联,因此他也没有离忧那样大的反应。
只不过既然离忧这般说,想必她自是在意那五小姐的,而只要是她在意的人或事,他亦不会不理不踩。
“这事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江一鸣心中明白,按理说这样的事在郑家应该属于极为机密的了,别说离忧这样的丫头,就算是一些小姐少爷也未必能够知道,可离忧竟连来龙去脉都一清两楚,显然不是通过正常的渠道打听到的。
离忧微微眨了眨眼,很是肯定地说道:“这事五小姐还不知道呢,老夫人也没有正式宣布,可是结果却是肯定不会变的了。我也是前两天才知道的,夫人身旁的姜姑姑告诉我的,说是到时老夫人有可能会让我做五小姐的思想工作,姜姑姑怕我太自不量力,妄图改变老夫人的决定,引火上身,所以这才特意将事情来胧去脉偷偷告之于我。”
“姜姑姑是刘姑姑的手帕之交,刘姑姑走时曾拖她关照于我,想是看到我胆大包天,什么事也敢管,所以这才特意提醒我在这事上别犯傻,到时不但帮不上忙,反倒害人害已。”离忧叹了口气:“唉,姜姑姑也是好心,只是我这心里就是替五小姐不值,倒不是嫁给吴家有钱没钱的问题,而是明明都是郑家的血脉,却偏偏如此受人轻贱,好事想不起她,这样的事倒是头一个让她来顶。”
江一鸣听罢,微微想了想,这才出声道:“姜姑姑说得没错,郑家的事向来都是按照整体利益最大化的原则来处理。以郑家现在的权势,要想继续巩固或者有更大的发展,最好的出路便是找更好的家族联姻。“
“联姻的话,当然是长房嫡长女的身份才能拿得出手,所以她们自然是不会让二小姐嫁给已经没落,对郑家没有任何价值的吴家。而五小姐则不同,她是庶出,再怎么样也不可能嫁到太好的人家,就算嫁了也是不太可能做正室的。因此让她嫁给吴家,即可以保全郑家的名声,又不会损害到郑家的利益,这自然是郑家自认为最好的处理方式,谁都不可能改变这个决定。”
江一鸣说得很中肯,也分析得十分透彻,在这些大户人家当家人的眼中,婚姻本来就只是用来维系各家族之间利益的一种手段,正因为知道了这些,明白了这些,所以,他无论如何也不会让别人来操纵自己的婚姻。
他不想让自己成为这种利益的牺牲者,更不想让自己的命运操纵到别人手中。而若想跳开这个利益的怪圈,唯一的办法就是让自己变得强大,强大让那些心存不轨之人无法控制。
“你说的这些,我都明白,正因为明白,所以这几天心中才会一直纠结得紧。”离忧一脸可怜的看向江一鸣:“你也知道,我这人平日别看嘴巴不怎么厚道,可其实这心最看不得别人受罪。再说五小姐这人平日待我也极好,从来都没有把我当成奴才一般,不但如此还十分的信任我,跟朋友一般与我相处。”
“那你想如何?”江一鸣心知离忧一定不会坐视不理,真那样的话,那她便不是她了。只不过,如何处理这事才妥当,却也并不容易,正如姜姑姑所劝一般,这事不但是离忧改变不了的,同时他亦是无能为力。
所以,他倒是想听听离忧的想法,今日她特意前来不就是为了这事吗?想来她心中已经早有打算,再怎么样离忧也是个做事有分寸的人,倒应该不会明知不可而一意为之。
离忧见江一鸣询问,便将心中所想细细说来:“我这人倒没觉得门户高低对婚姻来说有多重要。其实,对于五小姐来说,日后嫁人是否幸福,关键还是看男方的品行才学。若是个酒囊饭袋,再大的家业也很快会被败光,若人品不行,更是会误了终生。”
“但若那吴家男儿是个品行端正、有上进心之人,那么就算现在不得志,日后总会有出人头地之时。当然,就算运气不好,一辈子都无出人头地之日,但品性纯良的话,再怎么样也会善待妻儿,虽苦一点,但总归一家人能够和和满满的过日子,倒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离忧边说边暗自在心中祈祷着吴家大少最好是个品行好一点的人,否则的话,郑佳怡嫁过去这一辈子也算是到头了。郑家的人擅自改变婚约的内容,不嫁嫡女嫁庶女,这本就是显然易见的一种对吴家的轻视,搞不好郑佳怡就成了吴家对郑家不满的出气筒了。
“你说的这些极为在理,娶妻当娶贤,嫁郎也是一样,自是应该当品德才学放在首位。只不过这些道理却并不是人人都能想通的,世人往往被权势、金钱蒙住了眼睛,真正看得透的人少之又少。”江一鸣略微停了停,随后才道:“毕竟要嫁的是五小姐,你又怎么知道她也是这般想的?”
“五小姐生性善良,为人单纯,想法什么的根本不像郑家其他那些主子般功利,我想,只要好好与她交流一下,她定然会想通这些的。”离忧摇了摇头,一脸担心地说道:“可现在唯一让人担心的就是这吴家大少的人品才学,所以,我这才想找人先暗中偷偷去查探一下,这样心中也能安稳一些。”
“想法倒是不错,难怪一来就问我在外头人脉是否深广。放心,这个我倒是帮得上忙。不过……”江一鸣笑了笑,若有所指的询问道:“若吴家大少品行出众还好说,若事与愿为的话,你又当如何?”
这倒不是江一鸣瞎操心,离忧素来便是做事讲究有备无患的人,没有后招就不是她的风格了。这丫头胆子又大,想法也稀奇古怪得很,只怕若那吴家公子人不像样的话,她把五小姐给弄得离家出走都有可能。
听到江一鸣如此问,离忧自是明白了这家伙担心什么,无非是怕她走极端什么的,不过这回他倒是高估了她,若是自己的事,那不用说拼个死也不会让人如愿,可毕竟郑佳怡还不是能够让她舍生忘死之人,她还不至于这般伟大。
“放心吧,我知道你担心我,不过我可是相当理智之人,哪有可能做些太极端之事。”
离忧笑着解释道:“我是这样想的,若是那吴家公子是个不错的人,那么就最好不过了,若运气不好,那吴这公子就是个渣,那我就得想办法帮五小姐把那个渣调教得稍微好一些,最少不能让五小姐太过受欺负才行。”
至于这训夫计划吗,她手中还真是有好几种方案,都是以前无聊时看网上那些八卦资料的心得,据说效果还不错。当然,这点就不必与江一鸣细细道来了了,省得他到时联想非非,有什么心理压力或者阴影之类的就不好了。
江一鸣看到离忧一脸自信的表情,顿时有些哭笑不得,这丫头自己才几岁?还要帮自家小姐想什么训夫方法,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不过还好,倒不是让他担心的什么太反动、太叛逆的行为,因此倒是因得她去。
“好,就依你之言,一会我就会安排下去,暗中派人去打探清楚那吴家公子的品行才学什么的,尽量越详细越好,希望他是个正人君子,省得又得让你花费心思教你家小姐什么训夫之道了。”
江一鸣笑了笑,看着离忧颇为轻松地继续说道:“放心吧,这里离祁洲骑马最多二天半的路程,等到吴家公子正式来郑家提亲时,已经能够打探清楚一切了。”
“那就好,到时也好有个时间提前做好相对应的准备。”离忧想到这,心里顿时舒畅了不少:“一鸣,真是谢谢你”
“我们之间不必言谢,你怎么又不记得了?”江一鸣摇了摇头,别说是这种举手之劳的小事,再大的事,只要她想做的,他都愿意帮她。
离忧一听,笑着说道:“这谢还是得谢的,就当我替五小姐谢谢你了,放眼整个郑家,她的事,能够愿意帮手的也只有你了。”
江一鸣见离忧这么说,暗自在心中摇了摇头,他是愿意出手帮忙,但决不是因为郑佳怡,而是冲着离忧。他不想离忧整日为了这事烦心,所以才甘愿帮她分担。这丫头向来聪明,难道连这么简单的事也想不明白吗?算了,无所谓吧,反正只要她高兴就好。
“行了,你一天到晚总是操心别人,依我看,这些天得空时还是操心操心自己的事吧”江一鸣也不知道离忧有没有想到自己日后的处境,便干脆直接出声提醒一二。
“我自己的事?我有什么事好操心的?”离忧这回还真是没想明白过来,不知道江一鸣到底是什么意思。
正文 第四十六章:娶妻娶贤,嫁郎同样
第四十六章:娶妻娶贤,嫁郎同样
江一鸣的提醒让离忧突然意识到了一个非常现实的问题,那就是接下来她将何去何从。郑佳怡嫁人以后,这个院子里的丫环们全部都会被打散调到各个不同的地方继续当差,而她亦是如此。
她并没有签死契,因此不能算是郑家的人,所以决不可能跟着郑佳怡一并陪嫁去吴家,当然,就算是让她陪嫁她也不会去的,毕竟她要的可是以后的自由,哪里能将自己往死胡同里逼呢?所以当初为何打死也不签死契,就是不想被人左右一辈子的自由。
郑佳怡一走,她又得面临重新分配的问题,洒扫房肯定是不能再回去了,那个赵家媳妇现在只怕是连杀了她的心都有了,再说好歹她现在也是二等丫环了,没犯什么错的话也不可能往粗使丫环那一批里调。
剩下的便肯定是去某个主子屋里继续当丫环了,若分到个好说话一点的主那还好,若是万一运气不好,分到某些是非之地,那她的好日子可就算是真正到头了。
比如说那个看她一万个不顺眼的二小姐,想到这,离忧不由得全身一抖,感觉寒气从脚底直往头顶上窜。妈呀,要真这样,那二小姐还不趁机整死她才怪。
再比如说若是分到大少爷屋里头,那也是个天大的祸事,日后大少奶奶一过门,再加上原本屋里的那些个通房、姨娘什么的各式各样的女人,想想成为炮灰的危险系数绝对超过百分之二百。
再比如说,若是分到老夫人或者夫人屋里什么的,成天面对那些个精明到死的老妖怪,这日子还怎么过呀
“呸、呸、呸”离忧想到这,连忙收住胡乱散开的思绪,不让自己继续无限扩展。不可能这么倒霉的,到时这些个什么人员分配什么的不还是得经姜姑姑之手吗,想必姜姑姑也不可能这般狠心,将她往各个狼虎之口推,好歹刘姑姑可是提前替她说过好话的。
眼下也只能听天由命了,早知道就不听江一鸣那所谓的提醒了,这不是白白让她提前担惊受怕吗?
日子还得继续,眼看着还差三天便是初五了,离忧总算是从江一鸣那里拿到了关于吴家公子的第一手资料。
结果还算比较让人满意,江一鸣的人整整在祁洲呆了三天,除了向街坊四邻暗中打探以外,还偷偷的找人试探过那吴家公子,结果证实那些街坊所说却也不假,算得上是个品行才学都相当不错的年轻人。
而且这吴家公子长得也是一表人材,性格温厚,家中也无其他妾氏通房之类,这一点更是让离忧相当满意。郑佳怡这一回倒也算是因祸得福了,不过吴家公子也算是命好,好在家道中落,否则真娶了那个二小姐的话,估计这家里头也不会有什么安宁之日,更别提其他的了。
打听清楚了这一些,离忧也安心了不少,正准备找个机会将吴家公子的事偷偷告之郑佳怡之际,半路却被老夫人屋里的丫环给拦住了,说是老夫人叫她去一趟,因此她也只得临时改道。
看来,自己这临时任命总算是要下来了,离忧心中暗暗猜测,估计着老夫人一会定是想先通过她的嘴,将嫁人一事告之郑佳怡,并且还得让她安抚郑佳怡的情绪,让郑佳怡不出什么乱子,顺从的应下这婚事。
“离忧丫头,可知道今日唤你过来又是为了什么事呀?”这一回郑老夫人屋子里没有其他的人,除了韩姑姑在一旁侍候着以后,连其他小丫环什么的都打发了出去。
离忧自是推说不知,一副规规矩矩的样子立在一旁。摆明了就是让她去当说客吗?要是姜姑姑没提前告诉她,她倒还真是猜不出来。这老婆子眼睛可尖,心可亮着,自己对郑佳怡来说能够起到什么样的作用,想来老夫人心中是一清两楚的。
这些大户人家的老夫人呀,别看平日成天像是什么都不理一样,可那消息灵通得不得了,人家知道的她都知道,人家不知道的她们也能够根椐一点点的端倪,看出个八九分来。整个就是一老狐狸,活成精了。
离忧最有自知之明,在这种人精面前,从来都不敢耍什么滑头。当然,适当的善意隐瞒除外。
郑老夫人也不卖关子,三言两语便将事情给挑明道:“过几天,祁洲的吴家大少爷便会亲自过来下聘,说来这桩婚事还是好些年前老太爷给定下的。虽然吴家现在家道中落,但却好歹也是清白人家,况且咱郑家也不能做那背信弃义之事。你啊一会回去跟你家主子将这事好好说一说,别让她有什么情绪想法什么的,你家主子自小心事重,回头别有什么想不通的,切莫任性坏了我郑家名声,也连累到你们这些侍候主子的跟着受罪。”
“你是个聪明懂事的丫头,好好理顺一下怡丫头的心思,别让她有什么情绪。当然,她若是有什么要求,只要不是离谱的,我这个做奶奶的,自然会应下,毕竟是人生大事,还是得嫁得风风光光的。这事办得漂亮了,等你家小姐嫁了后,我定帮你找个好的去处,保你在郑府顺顺利利的当完这些年的差。”
郑老夫人一点也不含糊,这恩威并施的,自是让人挑不出半点的不是来。只不过这事明摆着就是一命令,管郑佳怡愿不愿意,事情却已经成定局。
虽然郑老夫人并没有说明原本要嫁之人是郑家二小姐,可这种事哪里用得着明说,莫说是五小姐,就连普通的丫环也知道,郑老太爷当年特意定下的婚事怎么可能是五小姐呢?明眼人一看便知道五小姐这是在替人下嫁呀。
如果这吴家还是当年的吴家,亦或者更上一层楼了,估计着压根就没五小姐什么事,郑家早就派人去联系吴家,商讨二小姐与吴家公子的婚事了。
好在离忧事先便有准备,否则的话还真是难那么轻松的应下这差事:“请老夫人放心,奴婢一定好生跟五小姐说,五小姐也是通情达理之人,老太爷亲自定下的婚事,小姐自然不会不愿意的。”
郑老夫人见状,满意的笑了起来,随后又让韩嬷嬷拿了点赏银给离忧:“拿着吧,你先回去跟你家小姐通个气,明日我还是会亲自叫她过来,将这事正式告之于她。”
“谢老夫人,奴婢先行告退。”离忧领了赏银,行过礼之后,便退了下去,这老夫人屋里她是一刻也不愿多呆,总觉得有种不爽的感觉。
时间也不多了,过两天吴家公子就要来了,而老夫人也说了明日会正式将事情告之郑佳怡,而她要做的就是安抚好郑佳怡的情绪,在明天,在以后都能够毫无抵触的接受这事,好让郑家那些个当家主子的老脸有地方放。
回到五小姐那屋后,五小姐正独自在那里弹琴,红儿则在一旁安静的候着,那场面却有几分闲适优雅,让人心生好感。
一曲终了,郑佳怡这才抬眼看到了不知什么时候进来的离忧,笑着说道:“离忧,这些日子,我琴艺进展如何?”
离忧是懂这些的,郑佳怡心中清楚,虽然从未见她弹过,可懂琴之人的眼神一看便知。
“小姐琴艺本就精湛,这几日心情也不错,因此琴间更是分外轻快自得,听得让人也跟着舒畅无比。”离忧发自内心的夸赞着,郑佳怡在琴艺上的确颇有天赋,与那吴家公子倒也算上是才子佳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