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说话说了这半天,总算到了总结阶段,不外乎就是叫我明白一个道理,既然没法管住男人的身,那就要抓住男人的心。
我听得头大,心中也十分感慨,果真是铁打的宫廷,流水的美人,磨不细的精钢杵。女人苦,男人更苦,做皇帝苦上加苦。
许是齐晟也觉得自己这个皇帝做得太过辛苦,自从知道我有孕之后,他就不大召黄氏等人去大明宫了。待过了九月,我的孕吐反应消失之后,他更是干脆撂了挑子,除了每日里例行往我这宫里来一趟,剩下的时间就留大明宫里守着江氏一个了。黄氏等人来我宫里请安的时候,言语上难免流露些抱怨之意。
我恨铁不成钢地点着她们几个脑门子训:“你们自己也不检讨一下,论身材论模样,哪个不比大明宫的那个强百倍,留不住皇上的心也就罢了,偏生连人也给我留不住,白瞎了我整天替你们操心。”
这伙子女人本是一肚子委屈抱怨,叫我这样一训反而老实了。你说你自己技不如人,那能怎么办?
待她们走了,写意给我端上碗燕窝粥来,在我耳边念叨道:“奴婢第一次觉得有江氏在大明宫是个好事。”我听了一愣,仔细琢磨了一下,觉得写意这话还真有几分道理,有江氏这么个目标在大明宫吸引众人的火力,果然省了我不少事情。
第七十六章
往后日子过得更顺,等进了十一月,我的肚子再一次凸出来了。葳儿不但已经走稳了路了,连一些简单的话也都会说了。每日里齐晟一进殿门,她第一个先扑了上去,抱住了齐晟的双腿就大叫“父房”。
齐晟就特乐和,先抱起了葳儿在殿内转上两圈,然后父女俩一块凑到我身边来看我的肚子。
外面冰天雪地,屋里暖意融融笑语晏晏,倒是一副夫妻恩爱、父慈女孝的情景。偶尔我被殿内的热气熏得头昏的时候,就会想这也快算上“老婆”孩子热炕头了,若是能一直这样下去倒是也不错。
十二月初九,茅厕君正式迎娶了靖阳城守张翎之女为妃。张家手握北疆兵权,又有两女嫁入皇家,一时间权倾朝野,风头无两。
不过,这外人瞧着风光,身为张家人却知道这其中的滋味不是那么好受。
我这个张氏皇后乃是张家长房的嫡长女,是齐晟后宫唯一生下公主的,现在又身怀六甲,怎么看都是圣眷隆重。可张三姑娘却是张家二房的嫡女,眼下成了楚王妃,而明眼人都知道,楚王和皇上不是一条心的。
一家的女儿嫁到了两个阵营里去,这样一来,若是张家内部没有一个强有力的大领导的话,那么自个从内部就先分化了,谁还没点私心?孩子怎么也是自己生的贴心
每每想到这些,我就挺佩服齐晟的,同时也打消了“老婆孩子热炕头”的念头。这小子从不做无用之功,做什么都是有目的的,若是指着在他这棵大树下躲雨,早晚会遭雷劈,还是想法自个搭个房子的好!
云西那边的战事进行的挺顺利,短短半年多时间,杨豫已是平定了云西大部,看样子明年春就能结束这场叛乱了。
朝堂上形势一片大好,皇家里也是喜事连连。
“大龄青年”楚王同志娶妻的热闹劲还没过去,赵王府里又传出喜讯来,绿篱姑娘经过两天一夜的辛苦,终于给赵王添了一个大胖小子。
赵王很是兴奋,向太皇太后来报喜的时候脸上还都是傻乐,一边说一边比划着:“足有这么大,一抱都坠手,小脸蛋子胖得把眼睛都挤成两条缝了”
太皇太后高兴坏了,一个劲地念叨“绿篱是个好丫头”。
我一听孩子这么大,却很是同情绿篱,忙叫了写意带了大包的补品去探望产妇。
写意回来却说产妇面色红润,精神极好,还特意把孩子抱出来给她看,小声地说道:“就这样的孩子,打死江氏她都生不出来”
听了这话,我就知道自己是淡吃萝卜闲操心了,只要有江氏在一天,绿篱就会一直斗志昂扬,别说只生一个,就是生一双,有她那如虹般的气势,怕是也怕是也不在话下。
只是有一点我十分不明白,绿篱与江氏哪来的这么大的仇呢?
皇家这一年进人又添丁,年节过得很是热闹。
元宵节家宴的时候,我身子已是十分笨重了,只坐了一会儿就坐不住了。齐晟见我这样,便向太皇太后与宋太后请了辞,亲自扶了我回兴圣宫。
因是十五,天气又晴朗,天空中一轮明月照的四下里一片亮堂,连灯笼都用不着打。我走了两步就想着偷懒,与齐晟商量道:“能不能用步辇?”
齐晟用手臂帮我撑着腰,笑道:“少发懒,吴嬷嬷交待了的,要你多走路。”
没法子,我叹了口气,只能挺着肚子继续往前晃悠。又走了一会儿,见后面的宫女内侍等人都远远地缀在后面,便轻声问齐晟道:“什么时候动楚王?”
齐晟闻言沉默片刻,答道:“待杨豫从云西回来。”
我稍一思量就明白了齐晟的打算,杨豫那样的大将,哪怕是手上没了兵权,也是不能掉以轻心的,不如就放在自己身边上还让人放心一些。
齐晟停了停,忽地说道:“你……别胡乱寻思。”
我淡定地点了点头,心中却在哀嚎,眼瞅着就要风起云涌风云际会了,我能不多想吗?哎?对了,“风云际会”这词能在这用吗?
第七十七章
二月里,绿篱做足了月子,抱着孩子进宫来问安,从太皇太后那里出来后就直接来了我的宫里,先叫|狂C娘抱着小娃娃给我看了看,然后趁着写意带着|狂C娘去后殿给小娃娃喂奶,我跟前没人的功夫,与我悄悄说道:“奴婢已经叫人去查过了,之前倒也近了那几个人的身,事后也不曾赐过避子汤,只不知道为何一直不见她们有孕。”
我听了心中越发地疑惑起来,按理说偶尔有块地不好,没有什么收成也正常之事,可连着这么多块地都光溜溜的连棵草都不长,那就不正常了。
那边绿篱脸上露出些失望之色,低声说道:“之前奴婢还想着不心中有娘娘,所以在别处只做个样子,没想着到真的都沾过身了的。”
我听了这话不由得笑了。齐晟怎么说也一个血气方刚的青年男子,人家黄氏几个又他名正言顺的嫔妃,进这后宫就为了给他提供服务的,凭什么叫人家一块耗着啊
这多不人道啊!
绿篱观察了一下我的脸色,又给我出注意道:“娘娘,不如咱们趁着这个机会,偷偷给黄氏几个灌一碗红花,彻底绝了后患得了。反正她们之前就一直不生,就算以后不生也不会怨到咱们头上来。”
她说得一脸轻松,我听得却心惊胆颤,若不眼下身子实在太笨重了,怕都要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绿篱啊绿篱,你说你都做了母亲的人了,怎么还能歹毒地这么心安理得呢? `
我忙上前捂了她嘴,急道:“你快省省吧!断人子孙要损阴德的。”
话刚说完,齐晟却从外面进来了。
绿篱吓得立刻站起身来,垂着头给齐晟行了个礼,怯怯地叫道
齐晟冷淡地瞥了绿篱一眼,连理都没理,直接问我道:“人呢?身边怎么连个侍侯的也没有?”
这正合计着给人灌红花呢,怎么可能还叫人在一旁侍侯着。
我看齐晟脸色不太好,只得解释道:“葳儿非吵着要看小弟弟,我嫌她闹,就叫她们带着两孩子去后殿玩去了。”
齐晟闻言只淡淡地点了点头。
绿篱小心翼翼地瞥了齐晟一眼,忙又屈膝行了个礼,说道:“臣妾出来时间久了,得回去了,先告辞了。”
说完连自己的孩子都忘了,只顾着低头沿着墙角往外溜。
我哭笑不得,忙出声唤住了她,提醒她带着后殿的孩子一同回去。
直到绿篱带着孩子走了,齐晟脸色仍不好,我无奈地看着他,劝道:“绿篱不过一个小姑娘,你一个大男人,至于和她一般见识吗?”
齐晟剑眉微锁,默默看我半晌,问我道:“你还记得那年在张家园子里醉酒那次吗?”
“记得埃”我点了点头,不就第一次和齐晟酒后乱性那次嘛。
看我答得随意,齐晟脸色更黑,又问道:“那你可还记得醉酒后说了一句什么?”
既然醉了酒,就醉话一定少说不了的,我这回认真想了想,也记不起来他问的哪一句了,只得诚实地摇了摇头。
齐晟黑着脸,咬牙切齿地说道:“你说……绿篱,还咋们俩……睡了吧。”
这句话听得我一楞,待反映过来,我的嘴巴下意识地半张着,合不上了。
齐晟冷着眉眼走到我身前,想伸手搂我的腰,可我的腰实在太粗了些,他一双手已经环不住了,最后只能一只手扶在我的腰侧,另只手上来轻抬了我的下巴,冷哼了一声,问道:“你说,我没杀了绿篱,已经够便宜她了?”
“便宜,的确太便宜她了。 ”我怔怔地答道,然后又急忙举起手来指天发誓:“,我和绿篱之间绝对清清白白的,她那小身板比江氏强得有限,就算我男人,我喜欢的也黄氏那样的。你也都睡过的,还能不知道这其中的分别?那有料的睡起来多舒服……”
齐晟额角的青筋有欢快地跳了起来,抬着我下巴的手往下滑了滑,虚虚地落在了我的颈间,恨恨说道:“张芃芃 ,我真想掐死你。”
第七十八章
一进三月,兴圣宫里的气氛顿时紧张起来,各宫大佬又开始往我宫里派稳婆,一看来人都挺熟悉,竟然还有上次我生葳儿时用过的。我乐了,心道这倒是好,人熟好办事啊,别的且不说,就是凑一起打马吊也顺手啊,都熟悉牌风的。
齐晟这回比较爽快,叫人收拾了一下大明宫里的办公物品,直接搬进了兴圣宫。
我瞅着江氏没一块跟过来,忍不住问他道:“用不用把江氏调过来侍候你?好歹也是用熟了的。”
齐晟轻蔑地瞥了我一眼,“我现在不和你一般见识。”
葳儿“咚咚咚”地从后殿跑了过来,扑到齐晟怀里,叫道:“父皇”
齐晟将她举了起来,叫她坐在自己臂弯里,眉眼带笑地问她:“今天听母后话了吗?”
葳儿努力地点头,然后指着我的肚子大喊:“弟弟,弟弟。”
齐晟更高兴,用额头去顶女儿,笑着问:“葳儿想要弟弟?”
葳儿被他逗得咯咯直笑,仍是点头,嘴里不停地叫:“弟弟,弟弟。”
写意在一旁就笑着凑趣,说道:“小孩子的话最准了,娘娘这回一定会生个小殿下。”
快拉倒吧,一岁半的孩子,知道个屁的弟弟妹妹啊,还不是你们教的。
我不屑地瞥了瞥嘴,撑着腰站起身来,拉着葳儿的手问:“葳儿想要妹妹还是弟弟?”
葳儿叫:“弟弟,弟弟。”
我 又换了种问法:“葳儿想要弟弟还是妹妹?”
葳儿又毫不犹豫地叫:“妹妹,妹妹。”
我不屑地看向齐晟,“哪,看到了吧?她哪里懂什么弟弟妹妹,她只会重复你后面两个字而已。”
齐晟看看我,又看看怀里的女儿,忽地失笑出声,亲了亲葳儿的脸蛋,又出其不意地凑过来在我脸上啄了一口,低声笑道:“弟弟妹妹都好,又不着急,一个个慢慢来。”
我一愣,边上的写意却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又怕我恼,忙使劲地低下了头。
齐晟将手上的葳儿交到|狂C娘怀里,转过身来扶着我往床边走,问:“这两日小家伙踢腾得可还厉害?”
我摇了摇头,最近肚子明显往下走,里面的小娃娃也消停了不少,照吴嬷嬷的说法是左右不过这几天的功夫了。
果然,三月十二夜里,我的肚子忽地久发作起来。
齐晟就睡在我身边,最先惊醒过来,忙凑上前急声问我道:“怎么了?”
我先将最初的阵痛忍了过去,这才淡定地与他说道:“可能是要生了。”
齐晟怔了一怔,然后立刻就不淡定了,连衣服也顾不得披,一下子窜到了床下,扯着嗓子叫道:“来人,来人”
这一来人不要紧,殿内呼啦啦就涌进了一群的人来。
几个稳婆早就全天候待命的,上前给我简单地看了看,吩咐宫女将我往产房里扶。结果宫女们刚围上来,还不及伸手,却被齐晟三两下都给扒拉开了。他从床上一把抄起了我,直接将我往产室里抱。
我生怕他一紧张再失手摔了我,吓得忙搂紧了他的脖子,安抚他道:“别紧张,别紧张,先生不出来呢,再说货在我肚子里,你再着急也没用。”
谁想齐晟却不领情,很恼怒地横了我一眼。
产室早就准备好了的,齐晟刚把我在产床上放下了,就被稳婆请了出去。临走前,他用力握了握我的手,用着自以为镇定的语气与我说道:“别怕,我会一直在外面守着你。”
他那里说的煽情,我不好继续无动于衷,只得也回握了一下他的手,“有你在,我不怕。”
齐晟得了我这样一句话,终于松了我的手,心满意足地出去了。
说实话,看着他宽阔坚实的背影消失在殿门之外,我心里竟然还真有那么点悸动,不过还没来得及咂摸咂摸这滋味,腹部又一阵抽痛袭来,于,我也顾不上体会这感觉到底心悸还惊悸了。
不过,生孩子这事也一回生二回熟,这回就比生葳儿的时候快了不少,就连中间的加餐都比上次少了一顿。
第二天正午时分,我顺利地生下了一个六斤九两的男婴,母子平安。
稳婆将孩子抱出去给齐晟看,齐晟很高兴,重重赏赐了兴圣宫里的所有工作人员,就连太皇太后派过来问信的小内侍都得了十两银子。
我人还躺在产床上,闻言恨恨地拍了拍床板。这厮太不会过日子,眨眼工夫就送出去了几千两白花花的雪花银,真一败家爷们!
写意过来给我掖了掖被角,轻声劝道?“娘娘,合上眼眯一会儿吧。”
折腾了这半日,我身上早已又累又乏,可我却仍坚持着摇了摇头,吩咐她道:“你叫人把孩子抱进来我瞧瞧。”
写意应声而去,片刻之后却齐晟抱了孩子进来。见我看他,他的嘴角上绽开一个极明亮的笑容,小心翼翼地将孩子放到了我的怀里,轻笑道:“看看,不像我的地方更多?都说像我呢。”
他那样一副小人得志的摸样叫我很看不过眼,不过就大伙的恭维话罢了,他倒当真了。
小燕子刚被乾隆认了女儿的时候,令妃那一伙子人还说小燕子和乾隆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呢!可结果呢?小燕子和乾隆有半毛钱的关系吗?白白叫人家小燕子她娘担了虚名。
齐晟伸出手指轻轻地碰触小娃娃的脸蛋,忽地低声说道:“齐灏,就叫齐灏。”
我这里听得一怔,还没反应过来时哪个字,齐晟那里已拉了我一只手过去,用手指在我掌心里慢慢地写着这个“灏”字。
他用的力道很轻,就像情人之间的呢喃,指尖若即若离地从掌心划过,每一下都仿佛挠在了人的心尖上,叫人心里也跟着痒痒的。偏他自己面色端凝,一笔一划的,写得极认真。
好半晌,他才写完了这个字,然后抬眼看我,问道:“好么?”
手掌心里还留着麻麻痒痒的触感,我有些愣愣的,听他问才反应过来,心想亏得这孩子不用去参加什么考试,否则你这里写一个名字,人家都做完两道选择题了,铁定栽倒在起跑线上了。
齐晟还在看着我,我说道:“我还以为你还得在草木茂盛的道上一直走到黑呢。”
他微微挑眉,一双眸子隐含笑意,亮晶晶地,清亮无比,“你也知道‘葳’字的意思?”
多新鲜啊,就算我不知道,还不兴我查字典吗?我下意识地撇了撇嘴,齐晟却笑了,叫|狂C娘把新鲜出炉的齐灏小朋友抱走了,然后仔细地扶着我躺下了,柔声说道:“你好好睡一觉吧。”
我立刻从谏如流地点了点头。这就好比辛苦加班赶了个通宵,工作终于圆满完成了,不管多困多累,也熬到大老板来慰问过了,时候爬床上补觉去了。
这一觉睡得甚香甜,醒来已经第二天了,齐晟不在殿内,说云西那边又来了人,他不方便在我宫里接见外臣,又回大明宫去了。
我琢磨了一琢磨,干脆就打着方便齐晟处理政事的旗号,叫人把他的东西都收拾了收拾,打包送大明宫去了。
写意苦劝我:“娘娘这何必呢,别人求这样的恩宠还求不来呢,娘娘何苦要把往外推。”
针对她这种小言情的调调,我再一次对她进行了深刻的思想教育,义正言辞地指出我皇后,后宫之主,首先自己就不能坏了规矩。生产前齐晟长住在我宫里情有可原,还可以往帝后情深上靠一靠,可这都生产后了,再靠就靠过线了,成皇后专宠了,又该给御史们找麻烦了。
什么事都过犹不及,我得保持着若即若离的风格,坚定不移地走职业皇后的路线。
再者说,身为皇后,皇帝的敬重比宠爱更有用,也更能长久。
当然,还有更重要的一点我没和写意说,那就我自己做月子都快要做崩溃了,若扯着一个齐晟在身边,两人非得一块产后忧郁不可!
第七十九章
东西搬入大明宫后,齐晟那里倒是没有什么反应,很是平静地在大明宫住下了,夜里还召了王昭容去侍寝。
这事在宫里引起了极大地反应,消息也光速一般传播着,估摸着那边王昭仪也就刚上了齐晟的龙床,这边消息已是传到了兴圣宫。
我一直认为后宫女人这种把焦点都放在齐晟下半身的做法不可取,要知道男人上半身和下半身向来就是兄弟的关系,亲密无间,却从不隶属。
可惜女人们从来想不明白这点子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