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
轻轻的一声,缓缓荡进吵杂的人声中,竟如投湖小子,荡平了所有人的声息。
骑兵们的紧张和祟敬之情,迅速感染被俘的人,都不由止了声看向声源处。
只见黑森森的人浪分岭而开,炽亮的光提出一抹黑色身影,漆黑如夜,灿然的金色襟边,绣衍一条张矛舞爪踏云分海五趾青蟒,凌昂俊拓的身姿每靠近一步,迫人的压力便重下一分,直至近处,紫金朝冠下的俊冷面容,夸人赞叹,更让人心尖生寒不敢直视。
耶律烈眼睛眯成一条直线,阳光映衬的他如天神般不可侵犯,一双雄鹰般锐利的眼眸如闪电掠过,一瞬间整个天地陷入冰冷的寒冬。
“大王!”黑衣骑兵齐声唤道。
所有人不由都垂下了头,被那双泠泠的幽眸轻轻滑过,就仿佛被冰刃挑过了心尖,寒森至极。
唯有她,凝眸看着他满台森然怒气的双眸。
耶律烈依然维持着绝对的王者的仪态,朝赵如烟笔直走来,停在她的面前。
所有的压力,都被她一昂细颈,顶了回去。
“为什么不行?”
回答她的,是一道凌厉的,让人以为会劈开她这副柔弱柳姿的金袖风刃。
粗砾的褐色头巾面纱飘落在地,一捧乌发如瀑水般,飞泻而下,迷了所有的眼眸。
但乌丝下,那张巴掌大小的面容,着实令人瞠日结舌,心生怪异。
深黝的肤色,没入细颈深处,真会让人以为她的肤色本就如此难堪。
而令人瞠目的是整左半张脸上,布满凹凸不平、黄褐暗红相间的坑,似被火灼,又似烫
伤未愈。把分明姣好的五官,破坏怠尽。
赵如烟用这时候的胭脂和面粉猪油等东西制造的易容效果,确实可算天表无缝。只可惜,这些小伎俩在北院大王耶律烈的眼里,不过是雕虫小技,漏洞百出。
“你是我的!”耶律烈眼眸深深锁住藏在杨勋身后的脸庞,一把将她拉到自己面前。
“放开我!”赵如烟挣扎着大叫。
耶律烈狠狠的掐住她的下颌,声音一沉,“你以为你那点小聪明,就能逃离辽国,逃离我吗?”
眼眸又扫过她身边的杨勋,微微一眯,俊脸贴近那张怔愕的小脸,一字一句威胁道:“如果你不跟我回去,杨四郎今天就要死在你的面前。”
“你……不……”赵如烟眼眸一缩,眸光里迸射出一丝痛恨。
不待她出声,耶律烈已经抬臂揽住她腰身,打横挟在腋下,大步往回走。
“放开烟儿!”杨勋要上前夺回赵如烟。
可是他还没够着她的衣袖,就已被左右两边,同时出现的黑衣骑兵,挡住了去路。
“你们!”他来不及反抗,黑衣骑兵便抓住了他。
“杨勋,杨勋……”赵如烟在耶律烈怀里奋力的挣扎,想要挣脱,却挣不开。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耶律烈跟他的黑衣骑兵,将她跟杨勋生生分开。
“牧库,将杨四郎抓进王府大牢,听候本王发落!”耶律烈眼神狠戾冰冷,留下一句命令。
“是!”牧库神色复杂的领命。
耶律烈飞身上马,将赵如烟死死置在怀中,为免她胡乱挣扎再生事端,直接点了她的||狂C|道。
“耶律烈,你放了杨勋,这不关他的事。你有什么不满,直接冲我来,不要伤害他。耶律烈,你听到没……唔……”
哑||狂C|也被点了。
刹时间,赵如烟睁大眼眸,只感觉到背上钢铁般的身躯上,传来腾腾的热力,直烫心胸。
天,他真的很生气。
不会……不会一怒之下真杀了杨勋吧?
杨勋本就身负重伤,可再经不起耶律烈的严刑拷打了。
蹬蹬地马蹄声,每一下,仿佛都踏在赵如烟的心上。
这一刻,她开始后悔自己过于天真的脑子,后悔自己鲁莽的逃跑计划。
该死的,他到底是怎么发现的?
北院王府
大门口上,老管家柴冒焦急地走来走去。
刚才从城门传来报告,说未来王妃已经寻着,大王亲自带人回来了。
自打未来王妃失踪后,他是吃不好也睡不下。
他是左相家臣,是耶律烈从相爷家亲自挑来的人,自打跟了王爷之后,一直谨小慎微,勤勤恳恳打点着王府里的一切。
这五年多来,还没犯过如此大的过失,怎么不教他提心掉胆。也是近日来,府中事务颊多,一时漏了神儿。
怎么着,也没想到那个看起来美丽无双、娇柔无害的大宋公主,居然有这么大胆子,骗着全府的人,逃出上京城。
虽然未成功,可也让人虚惊一把,冷汗不止啊!
柴冒正琢磨着,急骤的马蹄声已然逼近北院王府外。
耶律烈飞身下马,峰眉挑着一抹森冷的怒气,甩下马绳,大步跨进了门。
管家柴冒垂首跟在后,看着那被大王夹在臂下的美人,也生出几分惊讶。
怎么才几天不见,人就变成这模样了?!难怪主子如此生气。
“大王,公王身子骨可还好?”柴冒战战兢兢的问。
“这里没你的事。叫人守好如烟园的大门,通通在外面给我候着。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准进园子。”耶律烈冷声命令。
“呃……是是是,我这就去吩咐。”柴冒被这么一吼,哆嗉着嗓子,退了下去。
赵如烟被他夹得腰酸背痛,却动不得一分,叫不出一声,气得胸口不断起伏。
她就这样被耶律烈一路带回了如烟园,园里候着的所有奴才,包括昔悌在内,都被吼出
了园子。
赵如烟可怜巴巴地看着昔悌,眼神中有着愧疚。
奈何,昔悌投来的眼神,同情中,夹着明显的责备,摇摇头,同其他人一样,畏畏缩缩地离开了。
刚一进屋,耶律烈便解了她的||狂C|道。
一得自由,赵如烟积蓄的力量全用来挣脱恶魔。
可惜她忘了,她毕竟只是个十六岁的小女人,如何能跟常年在外行军打仗,身形彪悍的男子相抗衡。
“放开我——放开我——”赵如烟挣脱不掉,只能扯着嗓子大喊。
“赵如烟,你到底是聪明还是愚蠢?”
耶律烈大声一喝,深沉的怒气一瞬间暴发。这蕴含内力的一喝,鼓荡得她耳膜嗡嗡作响。
现在大辽跟西夏就要开战,上京城里到处都是西夏的眼线,而辽国的各部又蠢蠢欲动。
所有人都知道他要迎娶大宋的如烟公主,如果她不见了,落入这些任何一方的手中,都会酿成一场灾祸。
赵如烟瞪大了眼看着他,胸口不断起伏。
耶律烈眸子一眯,抓住她的襟口,一手提起,就往寝室走。
赵如烟脑中警大作,吓得又扑又打又叫吼,可侍女们全被叫了出去,耶律烈之前下的命令,现在她叫破了喉咙,也不可能有人来救她。
未料,耶律烈抓着她直接进了寝室屏风后的浴池。
水花四溅,在她扑叫的同时,整个人被耶律烈沉浸进冰冷的池水中。
赵如烟的耳鼻喉中一下子呛进大口大口的冷水,呼吸隔断,肺憋得快要炸开,寒意和恐惧占满心腔。
似乎是算到她忍受的最底线,就在她快要窒息而亡的前一刹,耶律烈强势的力量又将她提出水面。
一触到空气,赵如烟立即张大嘴,大口大口地猛力吸气,但呛进肺里的水直往外冒,又咳又喘,痛苦不堪。
“赵如烟,你知不知道你这样逃出王府,会碰到什么麻烦?”耶律烈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眼神冰冷,浑身散发着凛冽的气息。
赵如烟根本听不见他在说什么,此时她的耳朵也进了水,只听到嗡嗡的响声,震得胸口一阵阵发疼。双手不自禁地紧紧抱着耶律烈襟口的大手,唯恐又被掷入水中。
“若真给他国的间者抓住,你以为还有小命回来吗?”耶律烈咬牙,继续怒斥。
“我……我不要……”赵如烟只是拼命的摇着头,害怕他再一次将她丢进水里。
可她刚一出声,耶律烈眸中狠戾迸出,手臂用力一沉,冰冷的液体再次包围了她。
赵如烟不断用手扑打,全身奋力地挣扎,想要挣脱,奈何力量悬殊,根本无一丝机会。
耶律烈似乎总能算好最后时刻,在她觉得自己快要断气时,再把她拉出水面。
“你一个柔弱女子,带着身负重伤的杨四郎,你真以为你们俩能逃出上京城,逃出大辽,回去大宋吗?!”耶律烈的大掌掐住她的小脸,他俯下脸,鼻尖相触,暴裂的热息全数喷在她冰冷的面颊上,仿佛地狱炼火。
“你简直是痴人说梦,异想天开,不自——量力!”
耶律烈一声一声的大骂着,突然抽出一把匕首,一刀划向她胸口。
他要杀她!
赵如烟吓得瞬间停了心跳,怔怔地看着刀光划过眼眸。下一秒,只觉腰间一松,身上粗栎的布服从中裂开,脸颊一阵刺疼。
赵如烟身上的衣服……被划开了,脸上的东西也被全部抹去。
与此同时,耶律烈那双钳住她的大手,迅速撕扯掉她身上的破布,尖叫诅骂声下,她身无寸缕。
破布被甩出池子时,哗啦一声,飘出数张白花花的纸片,两张飘落于池水中,赫然正是她帖身藏起的大宋银票。
耶律烈的幽眸一凛,抄起其中一张,啪地一下打进水中。
“如烟公主,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那些小心眼吗?”
耶律烈一手捞起水中虚弱起伏的娇躯,提出池水,踏出屏风,直接将她丢进了圆形大床中,一阵水晶相撞的叮呤声,一如人絮乱的呼吸。
赵如烟的脑子,已呈一片空白。
她全身彻寒,好似从冰窟中打捞起来,大口喘着气,再无一丝挣扎的力气。
一丝刺疼,从身体不同部位传来,一颗圆溜溜的白珍珠滚到了脸边。
耶律烈从小几上拿起一把珠宝玉石,掷在赵如烟光裸的身体上。
接着,他俯下身,狠狠盯着那双惶惑的大眼。
拿起一只花簪,“这,是你和亲西夏的陪嫁首饰,上面还刻有大宋皇宫所铸的烙印。”
他愤怒的一拳,重重砸在她耳边。
赵如烟脸旁的珍珠也被砸得弹跳起来,落在脸上,沿着面颊,滚落于颈口。
耶律烈的大掌死死地卡在她的颈间,呼吸一寸寸逝去,她只有睁大了眼,已无力抗拒。
“赵如烟,你以为这一切的行动都天衣无缝吗?本王只是希望你能早些醒悟,没想到你居然敢骗我。佯装成王府的侍女,布置逃跑路线。佯装成丑妇,意图逃出上京城。你以为我都不知道!我故意提前解除城门禁令,就是让你们自动上勾。”
“要打……要杀,随便……你。但是……放了杨勋……不要伤害他……”赵如烟闭上眼,既然被他抓住,她已经无力可逃,只能仍由他处置了。
“你以为,你现在还有资格跟本王谈条件吗?”耶律烈冷哼,看到她到这时候还不忘维护那个男人,心里一阵抽痛。
赵如烟的小手用力扳着那只大手,固执地睁大眼,直视耶律烈那双已然暴怒无持的眼眸。
“放了……杨勋,我……我什么都……答应……你……”
她不能再让杨勋为了她,受一点伤害,他们大宋,她父皇,欠他们杨家的已经够多的了。
“求你了……”
赵如烟此时凝泪的柔弱,若随波之获花,坚持的恳求,若凛风乏磐石,一分一分,涤荡着耶律烈眼眸里疾聚的怒气,为深处不断汹涌澎砰的暗涛淹没。
“耶律烈,我……求你……”
她放下尊严,低声哀求他。
耶律烈压下面容,灼热的气息重重地喷洒在赵如烟雪白冰冷的面颊上,“为什么,为什么要逃走?难道你就那么讨厌本王,那么不愿嫁给本王吗?”
“我……已经是……杨勋的妻子了,我跟他……拜过天地,成过亲了……”
他们大宋,好女都不嫁二夫的,她已经跟杨勋在一起了。虽然他们私奔是很自私,但已经不能改变他们是夫妻的事实。
耶律烈卡住赵如烟细颈的手,渐渐的松开。
原来,还是他比杨四郎迟了一步。
如果第一次将她俘虏来大辽的时候,他就强行得到她,不顾她的意愿迎娶她,那么后来的这些悲剧,是不是都不会发生了?
赵如烟伸手拉住他的手,哀求,“耶律烈,求你……不要伤害杨勋,我什么……都答应你,我不会再逃……也答应嫁给你,只求你……放过杨勋吧?”
泪水,又一滴滴,打在了他的手上。
这一回,耶律烈想收回手,却更舍不得,舍不得她眼中崩落的凄楚,即使那可能又是一个骗局,更可能会是让他无法跨越的一道鸿涧。
然而,就在他一愕神时,赵如烟冰凉红艳的唇,主动贴了上来。
带着一丝颤抖,裹着一丝迷人的冷香,一下扑进了他热火起伏的胸口,瞬间浇灭了耶律烈眼眸深处的那股翻涌的炽浪。
当她的丁香小舌意欲撬开他薄润的唇角,耶律烈突地用力按倒她,长舌猛进,重重地吮附住香软的唇舌。
他灼热的大掌揉抚着冰凉的脸颊,滑下纤细的颈,罩上一方娇软肆意的津湿,晶莹香馥,仿佛世上最美好的锦缎,让人欲罢不能。
她的身体,仿佛时时散发谤人的芳馥,让他贪婪的离不开,眼神想要时刻追随着这抹绚丽的蝶影。
就这样被情不自禁地诱惑了……
第120章[手打文字版VIP]
勾缠的唇舌间,滑进一抹深涩的咸,似一道惊鸣,震醒了他的心神。
耶律烈猛地拉开赵如烟,看到的是一张痛苦隐忍的泪颜,眼角的水珠,永远不舍因为他的温暖而蒸发,愈发汹涌。
该死的!就是她主动的,也像是他在强迫她一般,没有一分的心甘情愿。
“赵如烟,好好……真有你的,我果真是小看你了。”他抓起被襦,丢到她身上,将一切诱惑的雪色掩尽。
居高临下,耶律烈狠狠道,“本王早就跟你说过,你勾引人的功夫实在不怎么样。杨四郎的生死,就看你以后的表现决定。”
眼角挑了挑大床上散落的珠玉,“别再跟我玩这些小技俩,对本王来说,你还太嫩了!”
说完,耶律烈重哼一声,拂袖,转身离开。
重纱飞撩,晶珠垂撞,都显示着离去之人,无法掩饰的怒气。
赵如烟睁着眼,再也忍不住哭出声。
“杨勋……杨……勋……杨勋……杨……勋……”
你在哪里?
是不是以后睁开眼,再也看不到那双担忧温暖的桃花眼了?再也……无法拥有那份温柔的呵护和关爱了?再也无法……再也没有……再也……不是……
园子里的桃花树,在灿烂的阳光下,开得格外热闹绚丽。
环廊内,倚栏而坐的人儿,大大的晶瞳被那片桃色浸染得没有一丝暖亮。
赵如烟轻轻抬起手,指间捻着一片柔嫩的桃花瓣儿,被风儿一吹,打着旋儿,落下了
青石阶,淀在一日黑泥中。
一声轻轻的叹息,几无可闻。
就这样,一个清朗的早晨过去了。
一群侍女鱼贯而入,伺候她早起梳洗,着最正式的契丹人装束。
赵如烟起床梳洗后,就呆呆的站在窗前,望着那满园的桃花春色,一直到红彤彤的太阳,渐渐滑入那高高的围墙后,在昔悌的再三催促中,回房洗漱睡觉。
赵如烟的一天,就像木偶一样待在北院王府里,这样度过的。
耶律烈为了防止她再逃跑,加派了如烟园的守卫,这里里三层,外三层都是辽国的精兵,连个苍蝇都飞不进去。
除此之外,随时都有十个女人围着她打转,赵如烟颦个眉,叹个气,都被记录下来,每天准时汇报给耶律烈。
摆着超大圆床的寝室,让她总有一种窒息的感觉。
屋里,依然是一天十二个时辰,灯火不熄,明亮如昼。
可是,她的心却一日冰雪,黑寂得渗人。
不知道这样的情况能维持多久?
“公主,牧将军传话来,问您身子好些了吗?可否跟大王正式行礼成亲?”昔悌推开门问。
赵如烟垂头,左手抚过右手的无名指,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她的心里……莫名的有种说不出的抵触跟厌恶……
“公主?”昔悌有些不忍,摒退了其他人,拉住赵如烟的手,轻声道,“奴婢知道公主心里苦。可是,如今这个情形,即便公主心里再不愿意,也无法逃避嫁给辽国大王的命运。您也曾劝过昔悌无论遇到何种情况,都要坚持下去,为何您自己走不出这个坎儿呢?”
赵如烟一张嘴,泪水便扑漱漱地往下落。
昔悌一叹,掏出丝帕轻轻拭去她的泪水。
这近来几天的时间,赵如烟被耶律烈关在北院王府的如烟园里,拘禁起来,要其自醒过错,不得踏出园子半步。
连她想去其它地方走走,也不行,亦没有任何人来探看过她。
她是很安全无忧,可也与外界绝对地隔离起来,生生囚禁在这个美丽高雅地园子里。
生命,空寂得只有满眼的桃花树,几乎无法感觉到任何温暖。
“昔悌,对不起。”
这算是她自那次逃跑后,第一次对她说话。
此刻,昔悌才真正意识到,眼前的这个看似柔弱,也比她小上好几岁的大宋公主,性格是如何的执拗绝烈。
若是再发生一次那样的事,真怕……她只会选择玉石俱焚,而再不让自己如囚犯般,垂下屈辱的泪水。
“公主,今天我偷偷问过牧库将军了。杨四郎现关在王府大牢,并未出何大事。只要你别再惹大王生气
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