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下面往十尺城墙上射击并不是那么容易的，可是杜留注意到，每一批羽箭上面都注有轩辕洛的灵力。以势不可挡之势急急射来。
第1卷 第195节:召唤万兽【3】
弓箭手们退开之后，另一批手持盾牌的士兵挡在了弓箭手的前面。那些羽箭上面虽然都沾有少许轩辕洛的灵力，但毕竟不是轩辕洛亲手射出来的。何况轩辕洛还受了内伤，不能动用大量的灵力。羽箭上面附着的灵力真的有限，顶多能够将盾牌上面射出来一个小凹凸。
鼓声咚咚，《无衣》的浑厚歌声振奋人心。
东方凌云莫邪剑已经被鲜血染红，她没有回头，不去看有多少兰夭的士兵倒下，同样不去看。究竟有多少云起的士兵倒下。再次抽出长剑，她倏然举起莫邪剑，鲜血顺着她的手腕，蜿蜒的流进她的衣服里面。
“杀——”
语调清浅。
注入了灵力，传入每一个兰夭的士兵耳朵里。
杀。
他们每个人都杀红了眼睛，脸上不知道溅满了谁血迹。也不曾伸手去擦拭半点，一个兰夭的士兵在砍杀了附近的云起士兵之后。被背后围过来源源不断的云起士兵刺穿了腰侧，他的长矛却没有停下来。甚至没有呼痛，狰狞着面目。双手按住对方刺入他身体的长矛，一个回旋，再次结束一个云起士兵的性命。
右手的长矛没有停顿下分毫，那个菡萏城被晒的黝黑的汉子眼睛也不眨一下的用左手拔出刺穿了他腰侧的长矛。再次加入云起拼杀的队伍里。
整个过程中，他没有退步半分。
这样的拼杀，是云起士兵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
兰夭的士兵，每一个都像是不怕死一样。明明命悬一线，还要支撑着摇摇晃晃的身体，尽可能的砍杀身边的敌人。
云起的士兵都不知道。
究竟是什么样的信念支撑着他们？
在二十万对三万的巨大悬殊里面，有这么强的士气。
轩辕洛同样不懂。
扫过战场，两方之间的士气完全倒过来了。云起空有二十万的人数，在死伤的人数中。云起却占着大部分。兰夭虽然只有三万人，却尽量的保持着之前冲入时的队形。除了外围的伤亡之外，里面的士兵几乎没有什么死伤。
轩辕洛的目光锁定在了人群中那刺目的红上面。
“东方……凌云……”
手中的茶杯放了下来。
专门伺候保护轩辕洛的十个老头子接过轩辕洛的茶杯。
“帝王。可需要属下去杀了那个女人？”
轩辕洛摇了摇手指：“你杀不了她。东方凌云一贯是个扮猪吃老虎的主儿，你小看她，吃亏的是你自己。”
“浼久大陆来的，能有几个多厉害的？”
说话的人明显是看不起浼久大陆。
浼久大陆的启蒙相较于其他三个大陆确实要晚上很多，浼久大陆很多时候，就是其他三个大陆百姓口中的蛮夷之地。
“东方凌云不同于任何一个人，你只需要记住。东方凌云很强，不管是驭兽还是古武。她的天赋能力都不下于任何人。何况，她能一剑冰封我的心脏。你能吗？”
轩辕洛略带讥讽。
在他心中，东方凌云不同于任何人，和兰无心一样，是不容任何人诋毁的对手。而唯一一点东方凌云和兰无心不一样的是，东方凌云是个女人。
第1卷 第196节:召唤万兽【4】
叫嚣着不屑的那个白衣老头子安静了下来。
轩辕洛扫过整个战场的情况，又状似无意的看向城墙：“昊天，你说这一仗谁会赢？”
“主子，我们已经输了。”
被叫出来的男人鬼魅一样从一团黑色的烟雾中聚集到轩辕洛的面前。
的确。
轩辕洛收回目光。
他们已经输了。
无论是现在士兵的士气，还是地上躺着的尸体。都是他们云起的士兵比较多一点，最最重要的是，东方凌云强就强在，三万兰夭的士兵对上二十万的云起士兵，云起的士兵竟然一个也没有能冲到城墙边。
上不了城墙，就攻不了城池。
兰夭的士兵在搏命，甚至是连命都不在乎的必须要坚持的信念。云起的士兵却没有那种信念，在生死相搏的刀光剑影中，总是要慢上那么一两步。
“昊天，你觉得现在我们应该怎么做？才能扭转败势？”
轩辕洛再次端过茶水，轻轻的抿了一口。
“擒贼先擒王，属下觉得帝王应该派人暗杀了东方凌云。一旦东方凌云死去，兰夭士兵的信念或许会濒临瓦解。而且，东方凌云一死，菡萏城绝对挡不住我军一击。”
“我说了，你们中的任何一个人也杀不了东方凌云。”
轩辕洛抚摸着心脏的位置：“不过，你们可以群攻。”
“属下正是这个意思。”
昊天的声音平乏，没有半点起伏波动。
轩辕洛垂下眉眼，长长的睫毛颤动不止。虎头蛇尾的来了一句：“怎么办？我突然没有那么想要菡萏城了。”
“帝王……”
白衣的老头子甚是不解。
已经到了这一步，只需要攻下菡萏城，大半个兰夭就如同对他们敞开了大门。突然之间，轩辕洛为何会冒出这样的话来。
“我突然觉得，菡萏城没有东方凌云的命来的重要。”
“帝王……东方凌云不是一个随便可以驾驭的女人，何况天下女子之多，娇艳妩媚者不在少数，清冷高傲者，比东方凌云容貌胜上十倍百倍。帝王如何要效仿兰无心？让偌大兰夭为了一个东方凌云陷入水深火热中？”
劝诫轩辕洛的似乎是他身边十个为首的白衣老头头儿。
轩辕洛难得沉默起来。
目光深邃的望着拼杀的东方凌云。
“帝王的决定不管是对是错，昊天誓死追随！”
就在此时，黑衣鬼魅男单膝跪下。
“帝王是云起的帝王，是云起百姓的帝王，帝王的决定，就是云起的决定。旁人无权质疑一二。”
“你……那是妖女……毁……”
白衣老头气的胡子颤动不停。
一直平淡的看两方争吵的轩辕洛重重将杯子放下。
“撤兵。”
“帝王！”
十个人齐刷刷的跪下来。
轩辕洛眉头抬都不抬一下，伸出手，一记耳光清亮的摔在为首的老头子脸上。力道之重，直让一看就是隐世老头子的头猛然偏了一下。
轩辕洛的表情实在是太平静了，亦或者，他从来都是这么平静。不管是发生了任何事情，都是那么的……让人捉摸不透。
第1卷 第197节:召唤万兽【5】
“听不懂？”
轩辕洛的语调平缓，但是听到的人却无端的觉得寒冷。
“撤兵。”
挨了一耳光，那老头子竟然连一点怨恨都没有，只是慌忙的让人开始撤兵。
云起的战鼓擂动，在轩辕洛身边的将军挥动着手中的旗帜，扯开嗓子喊：“撤兵——”
正在和兰夭士兵拼杀的云起士兵竟然开始落荒而逃。
剩余的兰夭士兵摸了一把脸上的血迹：“东方小姐，要追吗？”
乘胜追击自然是好的。
可是他们现在的情况，是不适合乘胜追击的。
东方凌云对上轩辕洛诡异带着笑意的眼眸，心里总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不追。先将伤员全部抬进去，让军医治疗。清点出伤亡人数，将兰夭捐躯的士兵都埋了罢。”
“是。”
地上躺着太多的尸体了。
有的尸体上面还踩着鞋印。
大漠的厉风已经刮得不那么让人痛楚了，乌云却压得更加低了。等东方凌云再回头去看轩辕洛的时候，轩辕洛早已经回头不见了踪影。
东方凌云跨上马匹，猛然用莫邪剑一拍，战马仰起头，踏开马蹄狂奔不止。
菡萏城中，士兵们来来往往的搀扶着伤员。紧闭的商户们难得的打开了店铺门，将自己积存的药材都拿出来。
还有的，则做了鞋子衣服，送到军营。
每个人都在为这场正面对敌的胜利感到欢欣鼓舞。
东方凌云下马冲入住着素禅心的房间，素禅心还是安安静静的躺在那里，嘴角微微上翘，仿佛带着笑容。
东方凌云将灵力倾注在素禅心身上的封天印里，封天印大亮，光华夺目。
“为什么还不醒？禅心。”
军医说过，虽然曼珠沙华上面带着剧毒，但是素禅心的昏迷不醒和曼珠沙华的毒没有半点关系。素禅心不醒，是因为素禅心自己不愿意醒来。
只是东方凌云不懂。
是什么让素禅心这么个单纯干净的少年不愿意醒来的？
“莫不是你也知道那换血的法子？”
转过身，莫邪剑已经出鞘，对着房梁上的大喝：“什么人？竟敢闯入这里。”
“呵……”
熟悉的声调，那种带着少女的娇嫩，女人的妩媚。
房梁上粉色罗裙的少女倒吊下身子，长长的白色蛇尾圈住圆木，尾巴末梢来来回回的摇晃。
和在死亡森林看见的时候完全不一样，素禅心的姐姐早已经没有当初的干净美好。浓重的紫色眼线，勾挑出妩媚的风情，浑身上下都带着浓烈的死亡气息。
“一年多不见，你倒是厉害了不少。”
东方凌云收起莫邪剑，若有所指：“你果然来了。”
粉色罗裙的少女在房梁上晃动身子，笑眯眯的弯起和素禅心一样的紫色大眼睛：“是啊，我还是来了。我也知道了，你叫做东方凌云。那次和你一起来死亡森林的男人就是兰无心。”
“……”
东方凌云没有回答，不知道她现在突然提起这个的目的。
“我甚至知道，当初是我误会你了。”
第1卷 第198节:召唤万兽【6】
东方凌云的神经全部绷紧。
素禅心的姐姐说的话着实有点诡异。
“可是我就算什么都知道又怎么样？哈哈，我是颗棋子，你猜你呢？东方凌云。”
粉色少女说的愤愤然，继而哈哈大笑的摇晃着身子，笑眯眯的盯着东方凌云。
“棋子？”
“是啊，我堂堂上古女娲族后人，竟然在这盘棋里面，不过是个随意让人操纵的棋子。而且还不是最重要的哪一颗，该是多可悲？”
复而她收起笑容。
表情阴冷。
“东方凌云，你料定了我会来送死？”
“自然。”
坐下身，东方凌云自然的为自己倒了一杯茶水。方才的战场拼杀废了她不少气力，现在浑身都疲乏之极。
“你真是足够聪明也足够狠啊，难怪不说那个人会选中你。哈哈……想你这样的人，那个位子还真是非你莫属！”
笑声戛然而止，粉色罗裙的少女低声道：“我叫素梵心。”
素禅心、素梵心。
禅梵佛乐，上古女娲族本来就是生来为神的神秘种族。奈何天生却又订下了残酷的生存法则。若是当初素梵心没有误会是东方凌云杀了素禅心，那么万兽暴动就是不存在的。兰无心的伤，东方凌云的奇遇，甚至素禅心的血契都会是不存在的。
可偏生里，冥冥之中像是有什么在牵引一样。
素梵心错认为素禅心死了。
一心为弟弟报仇而堕入魔道。
素禅心瞬间成长。
属于女娲族千百年来的残酷命运就在那个瞬间就已经确定了下来。
素梵心或者素禅心。
只能活下来一个。
“素梵心，很好听。”东方凌云转动手中的茶杯：“你知道救活禅心的法子是什么吗？”
素梵心从房梁上一跃而下，蛇尾在触及地面的时候，自动变成了双腿：“不知道。但是我明白，我必须死。”
女娲族只需要一颗棋子。
那个人早就对她说清楚了。
素禅心和她之间，只能活一个。而且，那么恰如其当的安排着，让她连反抗都不能反抗的命运。
“禅心中的的曼珠沙华的剧毒，我用封天印将他五脏六腑冰封了起来，血液中残余的毒才没有顺势而上。你需要做的，就是将你的血，全部换给禅心。而同时，带有剧毒的禅心的血，会流入你的体内。你会死，会死的很惨。”
东方凌云丝毫不隐瞒。
最后那句话，是定论，也是提醒。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无论素梵心会不会被她最后那句定论给吓到，今天既然素梵心出现了。她就绝对不会放素梵心走出去的。
“洪荒换血之术。”
素梵心倒是安然。
学着东方凌云的样子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喝了一半，又放下了茶杯。
“其实，我从进来的那一刻，就没有想过要走出这道门。死，就是死。无论什么样的死法，到底也就是一个死字。你放心，我不会逃。因为……”
转过头，粉色罗裙的素梵心目光复杂迷离。
“因为，我爱他！东方凌云，我深爱着他三百多年！”
第1卷 第199节:召唤万兽【7】
东方凌云整个人顿住了片刻。
素梵心爱上自己的亲弟弟，三百多年？那个时候的素禅心，不过是个小孩子模样。素梵心究竟是带着什么样的心情去爱？
“反正我都要死了，说出来也无所谓。我爱他，从小我就爱他。当我的身体开始长大，他却蔚然不动的时候，我惶恐不安。后来，才渐渐明白了。那是命运，也是女娲族上古的诅咒。东方凌云，你知道为什么女娲族会有那样子残忍的诅咒吗？”
还不等东方凌云说话。
素梵心自己接了下去。
“因为当女娲族出现第一对双生子的时候，他们之间就产生了禁忌之爱。哈哈，可笑吧？上古神族后裔，居然还存在这样禁忌感情？！此后像是受到了诅咒一样，女娲族但凡是生出了双生子，都会产生禁忌的爱。女娲族的族人越来越少。当时的女娲族长老没有办法，只能用尽毕生修为下了这个诅咒。来维持女娲族血统的纯净。我和素禅心，是最后一对女娲族人。而我们，偏生又是禁忌双生。哈哈，我死之后，女娲族也会瓦解。”
素梵心虽然一直都在笑着，笑着笑着却把眼泪都笑了出来。
还有的话，素梵心没有告诉东方凌云。
也打算告诉东方凌云，那是她，对素禅心最后的保护。
“开始吧。”深深吸了一口气，素梵心恢复笑眯眯的样子：“我准备好了，东方凌云，洪荒的换血之术可以开始了。”
东方凌云漠然起身。
点住素梵心周身十大|岤道。
用灵力将素梵心移到素禅心所在的床榻上。
素梵心面带笑容拉起躺在床榻上少年的手，紧紧握住。顺势也躺在了床边，两人的容貌惊人的相似。就这样牵着，异域的风情明媚之极。
“素梵心。”
就在快要施法之前。
一直漠然听着素梵心讲故事的东方凌云突然认真的看向素梵心。
“嗯。”
素梵心静静的应了一声。
“所有的爱都是没有道理可言的，你没有错。是天错了。”
在这个时空，神和天是不能侮辱的高贵存在。是人们苦苦哀求的神圣存在。从来没有一个人，用这样理所应当的语调，认真的告诉素梵心。爱上自己的亲弟弟，她没有错。是苍天的错误。因为所有的爱，都是毫无道理的。
所有的爱，都是毫无道理的——
素梵心缓缓的闭上眼眸，没有再回应东方凌云。
封天印的光芒刺目。
东方凌云单手结印，在空中画出诡异而邪恶的符号，用牙齿咬开指尖，血顺着手中尖流动。东方凌云没有听，似乎是在用鲜血点缀着浮现在半空中的诡异符号。
嘴中喃喃军医曾经告诉过她的古怪咒语，苍穹顶从怀中自动的飞了出来，与封天印交汇在空中。
两者光芒几乎要直射天际。
东方凌云倏然睁开眼，曲掌为指，从素禅心的天灵|岤直逼而下。一直到腰腹之间的伤口处，黑色的血液流至半空。
第1卷 第200节:召唤万兽【8】
与此同时，东方凌云一刀割开素梵心的手腕，两股血液像是穿凿交汇的溪流，在东方凌云灵力的牵引下交换着融入对方的血脉。
东方凌云身上全是汗水，长时间使用换血之术是极为耗费灵力和修为的。而她最近一段时间过于频繁了，内伤未愈，外伤加剧。
“好了。”
天色已经渐渐黑沉，最后一滴血液融入双方的身体，东方凌云抹了一把额头的细汗。
素梵心面色苍白。
被东方凌云割开手腕的伤口已经开始溃烂，像是有火在肌肤上灼烧一般。
“他为什么还不醒来？”
素禅心还是闭着眼睛，只是面色红润，腰腹之间也没有半点伤口的痕迹。东方凌云摇了摇头：“不知道，按照道理来说，他本来早就应该清醒了才对。至于为什么没有醒过来，大抵是潜意识里面不想要醒来。”
素梵心紫色的大眼睛眨动了一下。
手腕上的伤口扩大的速度更加快了，她近乎贪婪的望着□□少年的容貌，眼睛眨也不眨。似乎是想要将什么东西，深深的记在脑海中。
夜风很凉。
东方凌云拿起放在说上的莫邪剑，转身往外走。
“谢了。”
素梵心头也没有抬，又接上一句。
“作为最后你帮我照顾禅心的答谢，我给你一个忠告：不要挣扎。”
不要挣扎。当蓦然之间发现自己也不过是盛大棋局中一个渺小的棋子的时候，不要去挣扎。否则，彻骨的痛，总会在挣扎之后袭向心头。
不管是她也好，还是东方凌云也罢。
在那个人面前，身份都太卑微了。
实在是太卑微了。
东方凌云转动了下手中的莫邪剑，不发一言的出了房门。将最后的时间留给素梵心。
曼珠沙华的毒很快就会吞噬掉素梵心，这是她唯一能够为女娲族残酷诅咒做的事情。
大概一盏茶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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