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说还是他们家王爷更要来得可怕一些。 太后的话他不敢不听，可是他们家王爷的话他更不敢不听。拆吧拆吧，眼下王爷已经回府，太后若是怪罪下来，自有他们家王爷去顶着。王爷在他们心目中可是天神一般的存在，没有什么事是王爷会害怕的。
“滚！最好在本王出书房门之前将那些碍眼的东西全部清理干净！”皇甫辰曜冷声说罢，手一挥，福管家赶紧片刻都不敢多留地领命退了出去。
看着满地的碎瓷片，皇甫辰曜脸色更加阴沉，幽暗深邃的双眸微眯，精光内敛，让人猜不透他此刻的想法。少顷，一个鬼魅的黑影进入书房。
听到动静，皇甫辰曜并没有抬头，而是摩挲着大拇指上套着的玉扳指，状似漫不经心的问道：“惊风，让你查的事情都查清楚了么？”
“……”仿似凭空出现的黑衣男子单膝跪地，迅速瞥了一眼自己的主子，紧握的双拳中冒出丝丝冷汗来，迟疑着不敢开口。
“说！”久等不到回答，皇甫辰曜不由抬起头来，冰冷森寒的视线停留在单膝跪于地上的惊风身上，微眯着眼睛吐出一个字。威严冷冽的声音虽不大，却让惊风高大强健的身躯生生打着颤发着抖。
“回禀王爷，属下已经全部都查清楚了。”惊风暗自吞了口口水，虽害怕王爷听后雷霆大怒，但还是不得不将自己查探到的消息一一据实禀报。“王爷，正如太后所言，丞相府确实有一位四小姐，名唤欧阳笑心。只不过，这位四小姐的母亲原是丞相夫人身边的一个丫鬟，趁着欧阳丞相酒醉爬上了他的床，主动勾引以成其好事，这之后便生下了四小姐。这件事情被欧阳丞相视为生平奇耻大辱，所以他根本不承认她们母女的地位，而是将她们关入相府最偏僻的一间破旧小屋里不闻不问，任其自生自灭。除此之外，丞相还严令府内所有的人不得将此事对外泄露丝毫，所以十几年来外界从来没有人知道这位四小姐的存在。”
“原来如此。”皇甫辰曜了然的点了点头。“说说这位四小姐，她可有什么特别之处？”那个老妖婆让她娶的女人肯定不会那么简单，就不知道那老妖婆跟相府有什么关系。
“回王爷，传言这位四小姐无才无貌无德，不但目不识丁，不懂琴棋书画与诗词歌赋，而且相貌丑陋，人见人厌。而最最主要的，还是……还是……”说到这里，惊风顿住了。
“接着说！”皇甫辰曜神色一凛，双眉皱得再也紧不了半分。
“回王爷，还有就是这位四小姐三年前不知何故突然变得痴傻，不过听说她的傻病是间歇性的，时好时坏。发病的时候她会忘掉很多事情，还会躺在地上大哭大叫，但不发病的时候又跟正常人无异。而且，就在王爷回京的前两天，丞相府有一个又丑又傻的四小姐的消息突然不胫而走，现在整个京都的人怕是都已经知道王爷三个月后将迎娶的王妃是怎么样的一个女人了。”
“还有吗？”皇甫辰曜强忍着杀人的冲动，咬牙切齿的问道，一句话几乎是从牙缝里蹦出来的。此刻他的面上乌云密布，阴沉得似能滴出水来，眸底的冷残寒光让人看着心惊胆颤。
“呃……没……没有了。”惊风艰难地咽了口口水，头垂得低低的，恁是不敢与王爷那吃人般阴厉可怕的眼神对视。他怎么也没想到太后下旨让王爷迎娶的竟是这样一个女子，这不是明摆着想让他们天神一般完美的王爷成为全天下人的笑柄么？娶这样的女人做王妃，那以后让他们的王爷威严和脸面何存？太后是想逼王爷造反不成？不过，眼下他担心的还不是王爷造不造反，而是担心王爷一怒之下会不会一掌将自己给劈了。
“那个老妖婆让本王迎娶的就是这么一个又丑又傻又卑贱的草包女人？！而且还满城皆知？！呵呵，好！很好！”皇甫辰曜笑比不笑更恐怖，双眼死死的瞪视着惊风，满脸肃杀阴厉的表情仿似地狱阎罗，那阴森森的语气似乎要冻结掉书房内所有的空气。
“王……王爷，您先别动怒，现在离大婚还有三个月，王爷如果不同意，那也有足够的时间来想办法拒绝太后的赐婚。”惊风抬头迅速瞥了王爷一眼，悬着心胆小心翼翼地提着建议。
“那个老妖婆敢不顾本王的意愿强行下旨赐婚，这件事便没有了回旋的余地，本王不愿意也得愿意。”是啊，他的死|岤扣在太后和皇上的手里，他纵然有颠覆皇权称霸天下的本事又能如何？为了轩，他只能一次又一次地在那个老妖婆和皇上面前妥协。
愤懑地深吸了口气，皇甫辰曜闭了闭眼，忽又问道：“安亲王怎么样了？得知太后为本王赐婚，他可有什么反应？”
闻言，惊风愣了一下，回答的声音愈发小了：“对于王爷大婚一事，安亲王面上看不出喜怒。”
那个如谪仙一般超尘脱俗的男子，月光般清澈，美玉般夺目，凭是风卷惊涛，他自闲沾疏雨。惊风想不出这个世上能有什么事情可以打破安亲王面上的那份平静与淡然。安亲王虽然对王爷好，可也仅限于长辈对晚辈的疼爱与关怀，为何王爷就是不能清醒地认识到这一点呢？爱上安亲王，而且还是男子，这样有悖于世俗伦常且毫无结果的禁忌之恋，注定会让王爷痛苦心伤一生。
哎！别人不心疼王爷，他们天、地、玄、黄、风、雨、雷、电八大暗卫会心疼啊！
“呵呵，是么，看不出喜怒？不过这样就够了，总比他含笑祝福要好上千百倍。”皇甫辰曜暗自苦笑了下，幽幽的话语中携着几许不易察觉的伤感和悲凄。“惊风，你先退下吧，本王想静一静。”
“是。”惊风领命，刚欲退下，忽又想起一件事，遂又开口道，“王爷，皇上今晚在紫极殿设宴为您接风洗尘，太后与安亲王也会出席。”
“知道了，本王一定会准时进宫赴宴！”听到安亲王也会出席，皇甫辰曜眸中瞬间闪过丝丝温柔的波光，不过很快便被冷冽与狠绝代替。
老妖婆，即使本王妥协领了你的懿旨成婚，但也绝对不会让你太好过！哼！敢威胁本王的人，从来就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咱们走着瞧！
“对了，惊风，让福管家去丞相府通知一声，就说本王明日会去相符拜访，顺便瞧一瞧未来的曜王妃！”皇甫辰曜说罢，森然一笑，他倒要见识一下这位四小姐是如何的无才无德无貌和疯癫痴傻。
呵，想要嫁进曜王府，还得看看她有没有这个福气承受得住自己的“宠爱”才行。想到这里，皇甫辰曜不觉冷嗤一声，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容。深邃不见底的黑眸危险的眯了眯，双眼里泛着寒冷到极至的光芒。
看着这样的王爷，惊风不禁暗自打了个冷战。虽然有些可怜那位欧阳四小姐，但也无能为力，她那样的女子是无论如何也配不上他们的战神王爷的。日后若是被王爷“特别对待”，那也不能怪王爷心狠，要怪就只能怪太后非要强行下旨赐下这门婚事。
“是，属下领命！”惊风摇了摇头，随即行礼退去。
第16章 本非善类
“小姐小姐，不好啦！不好啦！”巧儿慌慌张张地跑进门，气喘吁吁地说道，本就没有多少血色的小脸因为担忧和害怕而愈发显得苍白。.16kbook.
“巧儿，出什么事了让你这般慌张害怕？”欧阳笑心放下手中的纸和笔，赶紧起身扶住跌跌撞撞的巧儿，随即倒了一杯凉茶给她。“来，先喝杯凉茶顺口气。别慌，天塌下来自有高个儿顶着。”
“谢谢小姐。”巧儿接过茶杯“咕噜”“咕噜”三两下便喝光了，随意抹了把嘴边的水渍，而后紧拉着欧阳笑心的衣袖，面有惧意地说道，“小姐，老爷让你马上去大厅！这可怎么办呐，老爷是不是知道我们前天偷偷跑出府了？所以这会儿预备叫小姐去大厅受罚？呜呜呜，巧儿不要小姐受罚，小姐的身子还虚弱着呢！呜呜……都怪巧儿不好，不该带小姐偷偷出府的……”说着说着，不觉间巧儿已是泪流满面，仿佛小姐这一去便是凶多吉少有去无回一般。
“巧儿，别哭了，不就是去一趟大厅么，又不是奔赴刑场。”欧阳笑心略略皱了下眉，虽然拿捏不准她那个所谓的丞相父亲为何突然要见自己，但也并不觉得有什么好怕的。“巧儿，我们走吧。你放心，我已经不是以前那个任人欺辱而不知反抗和还击的柔弱小姐了。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必当十倍百倍地还回去！”她虽然不是恶人，但也并不觉得自己是什么善类。
“可是，小姐……老爷和夫人并不喜欢你，还有三位小姐也不是好人，她们向来都是以打骂欺负小姐为乐的，我怕……”巧儿使力拽着欧阳笑心的袖口不让她出门，似乎怕她这一去便再也回不来了。
“呵，有什么好怕的，他们总不会吃了我吧？他们能主动找我更好，我也正好想见一见我的‘父亲’呢！”
说罢，欧阳笑心冷嗤一声，随即拉着巧儿出了小屋。 在巧儿的指引下，大步往大厅方向走去。
一路行来，她才知道整个丞相府有多么大，小道迂回，曲径通幽，白墙黛瓦，花梁朱柱，挑檐翘角，镂窗花墙，景是好景，物是美物，只可惜她此刻全然没有那个心情去欣赏。
走了大约两刻钟的时间，二人终于来到了大厅。
一进门，便感到有一股沉重压迫的气氛迎面袭来。
欧阳笑心不觉皱紧了眉头，抬头望去，就见大厅正中央的主位上坐着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天庭饱满，目光犀利，略薄的双唇紧紧地抿着，一身玄青色的锦袍，满脸的威严和肃然，一家之主的风范显露十足。
不用猜便知道，这个男人肯定就是相府老爷欧阳浩天了。不过让欧阳笑心有些意外的倒是，这丞相除了过于威严之外，浑身上下竟透着一股子文人的儒雅之气，而且五官还相当的俊朗，给人一种亲切和善的感觉。她原本还以为那般狠心无情的人，定是有些面目可憎的，要么贼眉鼠眼形容猥琐，要么肥头大耳满面油光，倒不曾想是这个模样。
果然是人不可貌相啊！
再往右边看去，那个风韵犹存、端庄高贵的中年贵妇就是丞相夫人了，她看向自己的眼光好不友善啊，又是厌恶又是鄙夷又是唾弃，一点也不知道掩饰。再往右，依次便是丞相府的三位千金欧阳碧莲、欧阳碧落和欧阳碧莹，不愧是京都有名的三朵姐妹花啊，个个娇媚如花美艳动人。尤其是欧阳碧莲，更是不枉她‘京都第一美人’的称号，无限娇柔漾于脸上，万种风情悉堆眼角。听巧儿说这次皇宫选秀欧阳碧莲是皇后的最佳人选，呵呵，她确实有这个资本，就是不知道那皇甫辰绝会不会被她迷倒。
恩，她现在有皇上的令牌在手，可以随时进宫，两个月后便是选秀大典，她对这个还是蛮有兴趣的，到时候说不定会进宫偷偷观瞻一番。
正想着，一道尖锐难听的嗓音忽而响起：“见到爹娘也不知道行礼，一点教养都没有！下贱女果然就是下贱女，连最起码的礼仪都不懂！不过也难怪，一个不要脸的下贱丫鬟能生出什么好东西来？”
“教养这种东西是因人而异的，有的人根本不配我动用良好的教养！”回过神来，欧阳笑心立即还击了回去，凌厉如冰的视线直直射向出言不逊的欧阳碧莹。
欧阳碧莹闻言，气得跳了起来，尖声怒喝道：“欧阳笑心，你说谁呢？”
“还能说谁，你应该有自知之明！”欧阳笑心冷声哼了哼，脸上直接表现出自己对她的嘲讽和不屑。
“你！”欧阳碧莹一时气结，娇俏的脸有些扭曲，随即两步上前至欧阳笑心面前，抬手就欲狠狠抽她一个耳光，那速度又快又猛。
千钧一发之际，欧阳笑心头往左边一偏，伸手迅速捏住了她的手腕，死死的捏住，不让她再次对自己行凶。
“贱丫头，你竟敢还手？！”欧阳碧莹见自己的右手被她制住，更是气得面色铁青，死瞪着欧阳笑心的双眸中闪着阴狠恶毒的光芒。
“那我打你的时候，你会不会还手？”欧阳笑心冷笑着反问一句，说罢也不等她的回答，一个使力将欧阳碧莹推开三步远。不再理会她，转头看向稳坐于主位上一脸高深、久久不发一语的欧阳浩天，冷声问道：“不知老爷今日叫我前来所为何事？有什么吩咐直接说，没什么事的话我先退下了。我的时间很宝贵，不想浪费在一些无关紧要的闲人和闲事上面。”
话音未落，便见欧阳浩天猛的一拍桌子，怒声道：“放肆！你这是什么态度？竟敢如此跟老夫说话！莹儿刚说你没教养算是对了，你果然是尊卑不分，一点教养都没有！”
“呵呵，我就是没教养！古人云：养不教，父之过！生而不养不教，归根究底责任在于老爷你啊！”欧阳笑心说得冷然而苦涩，望着满脸阴冷、对自己一点温情都没有的‘父亲’，心底一阵凄凉和自嘲，对亲情的那最后一点幻想也烟消云散了。
“你！”欧阳浩天抖着手指指着欧阳笑心，一时气得说不出话来。他以前怎么从来不知道她是如此的牙尖嘴利？
“老爷，别生气了，为这种下贱丫头气坏了自己的身子不值得！”丞相夫人赶紧在一旁劝解，边说边伸手至背后帮欧阳浩天顺气，还不忘恶狠狠地瞪欧阳笑心一眼。
“爹，娘说得对，你犯得着跟她生气么。”欧阳碧落高傲的斜睨着欧阳笑心，满脸的厌恶和不屑。“爹，她刚刚对你那般不敬，看来她是皮痒痒欠用家法收拾了。”
“是啊，好久没用过家法了。”欧阳碧莲附和一声，话语虽轻柔，其中的狠绝之意却是显而易见。
斜睨了一眼恨不得自己死的两姐妹，欧阳笑心忽而冷笑出声来，随即嘲讽道：“家法？好一个家法！只是这十七年以来，你们可有把我当做家人看过？既然没有，你们又有什么资格用那所谓的家法来教训我？我告诉你们，我不再是以前的欧阳笑心！从现在起，我的命运我做主，谁若再敢对我不敬或是欺辱我，那我即便是拼了性命，也定要遇神杀神，遇仙诛仙！我本非善类，又有何惧之？！”
第17章 另眼相看
说罢，欧阳笑心原本晶亮明利的双眸陡地变得阴冷狠厉起来，眉宇间无形流露出一股森然冷冽以及不可侵犯的凛然威仪，还有愈见浓烈的杀气。.16kbook.
对，就是杀气，那浑身散发出的冰寒杀气让丞相夫人和三位小姐暗自骇然心惊，一时间竟被这样的欧阳笑心给震慑住了。就连见惯大场面、素来波澜不惊的欧阳浩天也有些震诧，不由眯起精攫的双眼直直地看向欧阳笑心。
这还是他第一次如此仔细的打量自己的这个女儿，虽然他从来就不愿意承认她与自己的父女关系。十七年来他对她不闻不问，从来不过问她的死活。这一次若不是曜王府的管家来告知他，说是王爷明日会来相府拜访，顺便要见一见未来的曜王妃，他定是不可能要她来大厅的。
只是没想到这一次见面，她居然变成了这个样子，她的眸中具是智慧和锐利之芒，她那满身的狠绝和杀厉之气让他都不得不为之心惊，更不解她这份杀气从何而来。还有，她那一身的清冷高雅气质也不应该会出在她那样一个无才无德又无知的下贱女身上。
不，不应该是这样的。印象中，这个女儿从来都是胆怯懦弱，孤僻无能的，任谁欺负她都只会默默承受而不敢有丝毫反抗和辩驳。在自己面前，她一向连头都不敢抬起来，哪还有如此胆量与勇气用那般口吻跟自己说话？
到底是这个女儿突然变得太彻底？还是自己从来就没有真正的看清过她，了解过她？也许，他对她的看法和态度该从这一刻改观。也许，为了城儿的大业，从这一刻起，他应该重视这个集智慧、胆量、以及狠绝杀厉于一身的女儿，就不知道他此刻醒悟是否还来得及。
沉思静默了良久，欧阳浩天才敛起翻涌复杂的思绪，原本冷漠肃然的脸色缓和了下来，抬头看着欧阳笑心，语气中不乏友善和亲切：“心儿，从今日起你便搬到相府南苑的挽秋阁去住。还有，往后你的一应吃穿用度都比照莲儿、落儿和莹儿，若有任何不满意的地方尽管跟爹说。”
话音未落，便听到四道极度不满与反对的声音同时响起，自然是来自丞相夫人和她的三个宝贝女儿。
“老爷，你是不是吃错药了？怎么突然之间对这个下贱丫头那么好？”
“爹，我们不依嘛！她算什么东西啊，凭什么住的跟我们一样好，吃穿用度还要与我们一样？”
“就是就是，南苑是我们三姐妹住的地方，怎么能让这种下贱丫头搬进来？我们才不要跟她一起住，有失身份！”
“爹，你是不是糊涂了？你知不知道你刚才都说了些什么啊？还有还有，爹刚才竟然叫她‘心儿’，是不是我们听错了？”
“……”
“都给我住口！”听着她们四个你一句我一句的，欧阳笑心满腔怒火再也忍不住，猛的大吼一声，随即“砰”的一声，一脚踢翻离她最近的一张檀木椅。
这突来的粗暴举动吓了众人一跳，不过欧阳笑心懒得理会，冰冷的目光直直看向面色不愉、眉头微拧的欧阳浩天，嗤讽道：“你对我的态度突然转变，有何目的？”她可不会认为他是突然之间良心发现，要发现早就发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