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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部分阅读(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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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说都是穿着深青色衣衫,比起那纯黑的夜行衣来,其实更适合在略有光亮的昏暗之处走动。 王语嫣等得渐渐不耐起来,抱着慕容复的胳膊要他说故事,慕容复将手指立在嘴边,轻轻地“嘘”了一声,示意她仔细听。

果然不多久,一个黑色身影飞速掠过。那影子去得又快又飘,若不是慕容复已是算得上一等高手,而王语嫣武功也算得上中上水平,换了普通人来瞧,怕只是以为自己眼错看花了。

“奇怪,这身形却并不像是父亲的。”慕容复束声传音道,“嫣儿,小心些,跟在我后面。”

王语嫣略一点头,两人运起凌波微步,跟着那个身影跃进少林寺内。只见那道人影并没有半分迟疑,而是左拐右挪,直接往一处阁楼奔去,显然是对少林寺地形十分熟悉的。见那人毫不犹豫地钻入阁楼底下那一层,慕容复与王语嫣交换一下眼神,先在外边停了一停,将这楼外围情况收入眼底。

这间楼比少林寺其他楼都要略有不同,楼身独立,与其他楼阁并无相接,离得也颇远。楼前有一个水池,楼身虽有两层,但每一层的楼高足有普通楼层的二倍多,并不是寻常的僧侣住所,更不是佛殿经堂。王语嫣自小在自家的藏书楼里逛惯了,一看这布局便知这必是少林寺的藏经阁。

藏书之处,防火为第一要务。此处单设一楼,远离僧侣们的住处,是为着远离火源。楼前的池子也是为着防火而设,万一火起能够就近取水灭火。楼层高一是为着贮存更多书籍之用,二是使砖木远离纸张,避免一处着火殃及另一处。

慕容复与她判断正是一致,两人传音商量了几句,又想了想,便跃至阁楼第二层的一个的窗台。他侧耳听了听,便脚尖在窗台上一点,往着依稀有人声传来的一个方向飘去,那个角落正立着一个书架,他轻轻巧巧地便卧在了最底层的那排书上。

见他如此 ,王语嫣心知是为着不发出一点脚步声来惹人注意,便也学着他的样子,伏到了那堆书上。宣纸松软,两人轻功又俱是最上等的,落下的时候都是全无声息。

慕容复把头探出来,将耳朵贴在地板之上,正好能将楼下正对着此处的声音摄入耳中。王语嫣待要学他的样儿,却不太想直接碰到被人踩来踏去的地板,停了一停,从怀里掏出一张帕子先在地上垫了,这才附耳上去。慕容复看在眼里,朝她微微一笑。

此刻与他们隔着一层楼板,正在对话的,却也正好是一男一女。

“原来你便是当日夺去我孩儿的恶人!”叶二娘被点了大|岤,动弹不得,眼里却放出凶狠的光来。

“若说恶人,你那孩儿的爹爹,他却也是不遑多让。”一个低沉的男子声音咬牙切齿道。

王语嫣一惊,往慕容复看去,他点了点头。二人皆是听出,这是叶二娘与萧远山的声音。只不过慕容复并不知萧远山名姓,心中所想的是“那位契丹前辈”。

叶二娘少了一分仇恨,多了一分惊慌,颤声道:“你……胡说些什么!我的孩子没有爹!”

“我隐伏在这少林寺二十多年,什么事情瞒得过我的眼睛去?你们在紫云洞中相会,他叫乔婆婆来给你接生,我全知道的一清二楚。”

磨挲着自己身上衣服的下摆,萧远山冷声说,“他杀我妻子,夺我儿子,让我数十年生活在地狱中一般。比起来,我只是抢了他的私生子,丢进少林寺的菜园子,让他们父子至少能天天见着面,已经是仁慈许多了。”

叶二娘听他说出这许多机密来,已经是抖得全身打战,怔忪了半晌,方才流下泪来:“不管你与他有什么仇怨,可我那孩儿是无辜的呀……我的儿,我想了他这许多年,他一直就在他爹的眼皮子底下……”

萧远山拎出一个昏迷的小和尚,丢到叶二娘脚边,冷哼了一声之后说:“如今我再仁慈一些,把儿子还了你,让你们母子团聚,如何?”

叶二娘使劲挣扎着,想去扶起那个小和尚,无奈手脚无法移动分毫,她嘶声哭道:“你究竟是谁?我求你解开我的|岤道,让我摸摸我的孩子。”

萧远山慢慢上得前来,窗外洒进的清冷月光勾勒出他冷硬的线条,他伸指解开那小和尚的昏|岤,微哑着声音说:“解不得,你们母子都不能随便动,能说句话儿便不错了。”

说话间,那小和尚低吟一声,已是慢慢醒转。叶二娘顾不得细想萧远山话里的意思,急忙唤道:“虚竹!好孩子,你无事罢?”

那小和尚睁开眼睛望了望四周,似乎想伸手合十,无奈重|岤被制,只能说话不能行动,便口中念了一声佛,恭敬有礼地说:“多谢女施主关心,却不知小僧现在何处?”

叶二娘见他睁眼,欣慰不可名状,再听他说话,更是又悲又喜,带着泪笑道:“乖儿,我是你亲娘啊!”

虚竹愣了愣,憨笑道:“女施主说笑了,师父说我无父无母,是在寺内的菜园子里捡的。”

叶二娘泪流了满脸,只恨自己不能扑上去抱住虚竹:“我生你不久,便在你背上、两边屁股上,都烧上了九个戒点香疤。你身上可有这些印记?”

虚竹眼睛直呆呆地瞪着叶二娘,半天才吐出一句:“你,你真是我娘?”

叶二娘把头点得如捣蒜一般,哭道:“我的儿啊……”

见她目光慈爱,神情真挚,从未体验过母爱的虚竹心头一热,脱口喊出:“娘!你是我娘!”

楼下虚竹与叶二娘正母子相认,相看对泣,卧在书堆上的王语嫣束音成声,向慕容复说道:“依我说,这小和尚也太轻信了些,若是有谁偷看过他洗澡的,都能说出他身上的香疤来,难不成都是他娘?”

慕容复失笑,揪了揪她耳朵:“偏生你这么稀奇古怪,谁敢偷看少林寺的和尚洗澡?”

王语嫣吐吐舌头,听得慕容复继续说道:“只是听那位前辈话语间,这小和尚的父亲竟是一位有道高僧,而且还与他有着血海深仇。一个老和尚,居然有一个私生子,还杀人凄儿,此事却是甚奇,我竟也闻所未闻。”

听得楼下母子哭得伤感,王语嫣一时感慨,传音给他:“可见皮相最是骗人,哪个少林高僧不是清心寡欲的,谁知道他会有叶二娘这样一个情人,又有虚竹这么大一个儿子呢?”

此时,楼下有一个苍老肃穆的声音传来:“阿弥陀佛,萧施主,你唤老衲前来此处,有何贵干?”

作者有话要说:好吧虚竹来了。之前有人问过我虚竹的情况,所以我上章才那么说。原来虚竹小呆……没人有兴趣么……被嫌弃了趴地。

萧远山和慕容博之间的恩怨必须要做一个了结。这是天龙世界最大的核心冲突,表哥一定要过这一关。但是不知道是我写得差了,抑或是这段剧情很无趣,上一章好像都没什么人看了……?

日更四千多、从不无故落跑的洒家哪里是寂寞如雪,分明是鸡摸如血啊!玻璃心上滴下的鲜血啊!!!!〒_〒

正文 不惜身成灰

一个苍老肃穆的声音道:“阿弥陀佛,萧施主,你唤老衲前来此处,有何贵干?”

萧远山呸了一声,恨道:“玄慈!你这犯尽戒条的老秃驴,休要再装模作样了。你进来看看,这地下坐的都是你什么人?”

玄慈并未动作,而是在原地唱了声佛号,弯腰行礼道:“二十多年前雁门关一役,的确是老衲对不起施主。这些年来,我一直心怀歉疚,深觉无法补偿当年犯下的罪孽。”

得知虚竹的父亲是少林方丈玄慈的时候,慕容复对这个惊天八卦只是挑了挑眉,并没有太大情绪波动,但一听得“雁门关”三个字,他的神色马上巨变。王语嫣悄悄探手去握他的手,只觉他一向温热的指尖竟有些凉。一时间,竟像又回到了当年在树上监视慕容博时的情景,她心头微酸,与他十指交扣。

萧远山哈哈一笑,笑声中满是苍凉与激忿:“你明白就好,如今你便来补偿一下犯的罪孽,如何?”

玄慈向前行得数步,借着月光看清地上的叶二娘与虚竹,失声道:“这是……”

“这是你婆娘和你的私生子!”萧远山沉声答道。

玄慈震惊地看向叶二娘,后者含泪地向他点了点头。

“阿弥陀佛,萧老施主,你和令郎分离近三十年,不得相见,却早知他武功精进,声名鹊起,是江湖上一等一的英雄好汉,心下自必安慰。我和我儿日日相见,却只道他为强盗掳去,生死不知,反而日夜为此悬心。”玄慈说到此处,微微一笑,“果真是因果报应,一报还一报。”

玄慈未将乔峰的身份说出,而只是模糊地描述了一下,是为着要让叶二娘与虚竹少知道些内情,萧远山不起那杀人灭口的心,这母子俩的危险也就小些。

慕容复听到此处,在心下暗自思忖,哪一位江湖上负有声望的英雄好汉才是玄慈所说的那一人?他思维敏捷,从萧远山杀全冠清、汪剑通突然病死这两件事上想去,脑海中立刻浮现出一个身影来,顿时倒抽一口凉气。 王语嫣见他神色有异,便用眼神询问,慕容复抬起头,用口型说道:“乔峰!”

王语嫣大为惊讶,同时又松了口气。慕容复能自己推测出这件事来,她便不用想尽办法去暗示了。她定了定神,只是有点担心慕容复,好朋友变成了世仇之子,他此时心中必是惊涛骇浪。

见她眼神里写满担忧,慕容复紧了紧握着她的手,轻轻摇了摇头。

虚竹似是突然醒悟过来似的,瞪着双眼懵懵懂懂道:“娘,我不大明白,这位施主说,方丈是我爹。方丈真的是我爹?为什么一夜之间,我又有了娘又有了爹?”

叶二娘无言以对,痛哭失声。玄慈目光复杂,叹了一口气,想向虚竹伸出手去,摸摸他光滑可鉴的脑门,终还是收了回来。

“儿子这一报还了,老婆这一报呢?”萧远山喉头滚了滚,眼睛红了,“一个半点武功也不会的女人,你们也忍心下得去手?还说什么佛门慈悲?”

玄慈又念了一声佛,闭着眼道:“萧施主,你欲如何?若是老衲身死,便能赎清这一罪责,便是万死我也不会推辞的。”

“你死?没那么便宜!”萧远山走至叶二娘与虚竹身边,将掌平放在叶二娘天灵盖处,“你尝尝我当年妻死子散的滋味,如何?”

玄慈向前迈出一步,阻止道:“萧施主,我作的孽与她无关,还请高抬贵手,老衲立刻自绝于你面前。”

叶二娘一惊,哭叫道:“你不可这样!我这辈子已经是这样了,死了还落清净。你是少林方丈,怎么能为了我这样的人赴死?”

萧远山冷笑一声,抓住叶二娘头发,指着她脸说:“他会为了你而死?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了。一个让你未婚生子,之后二十多年对你不管不问的男人,会为了你而死?他只不过不想多造杀孽,他是为了他妈的佛祖而死!女人和佛祖他都要,他就是个他妈的虚伪的老和尚!”

叶二娘瞠目结舌,待要维护玄慈,却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来。

说到暴躁之处,萧远山把叶二娘一甩,恨道:“老秃驴,你根本就不把她当妻子看,她又有什么资格……还是儿子吧,你来尝尝失去儿子的滋味,这可公平?”

虚竹在一旁,虽然不甚理解萧远山的指责所为何事,但看母亲的情状,即使萧远山的大掌正放在他天灵盖之上,略震上一震他就会头骨尽碎,还是开口大声道:“佛门净地,请这位施主不要口出秽言,污辱佛祖,也不许骂我妈和方……和我爹!”

玄慈长叹一声,慈爱地看着虚竹:“虚竹,你是个有佛心佛性的好孩子,是我对不起你。二娘,你也看开了罢。”

说罢,他盘腿坐下,神情庄严,双手合十道:“萧施主,请你放了他们两个,我立刻在此自绝心脉而死。”

“不——!”叶二娘与虚竹的惊呼交杂着响起。

王语嫣听得焦急,转头一看,却发现慕容复已经直起身来,似要有所行动,赶紧传声给慕容复道:“表哥,你要去救那个老和尚?”

“这是他们之间的私事,我本不能插手。”慕容复眉头紧锁,“可这桩恩怨说到底,是为着我爹才结下的,如今任何人都可以眼睁睁看着玄慈死,我却是没有这个资格的。”

“可是现在那位前辈正在气头上,你要是出去,他想要杀你怎么办!”

“父债子偿,他要那么想也无可厚非。不过你放心,我也不是没有一点招架之力,会小心的。”

王语嫣急得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她是站在正义的这一方没错,但前提是他完好无损。她还没活够,不想殉情而死啊……

“傻丫头,你这么一急,楼下早就听出你呼吸来了。”慕容复轻轻笑了笑,在她唇边吻了一吻,深深地看着她的眼睛,“你在这里等着,我下去,去去便来。便是为了你,我也不会有事的。”

“不,你说过去哪里都带上我!”见他似乎有一些壮士一去兮不复返的意思,她脾气上来,扯住他手跳下了书架。

木地板上咣当一声脆响,楼下的吵闹哭叫声瞬间静默了下来。

“上面的朋友,可否现身聊聊?”萧远山的声音听上去很是恼火,这也难怪,任谁在杀人放火的时候被打断,都不会有好脸色。

“现在你必须带上我了。”王语嫣大义凛然地抱住慕容复的胳膊,生怕他抛下她独自下楼似的。

慕容复苦笑,挽了她手,正欲说话,却听见一个人跃下楼板,轻巧落地的声音。

刚才还有第三个人躲在藏经阁上面?

“慕容施主,老衲还以为早已与你阴阳相隔。既然你并未往生,又何故蒙面?”玄慈率先出声招呼。

“大师果然高明,一眼便认出我来了。”那人解下脸上的黑巾,露出一张儒雅清秀的脸来,“不错,正是在下。”

听见父亲的声音,慕容复心中一紧,无论父亲是为着什么现身,目前都是千钧一发之际,稍有个不慎便要以命相搏的,身为人子,岂能在上面安稳躲着?他见王语嫣仍是抓着他不放,心下明白她是要与自己共生死,不免感动,便携了她手,一道也跃了下来。

见楼上又跃下极年轻的两个人来,站到了慕容博身旁,玄慈有些不明所以,叶二娘与虚竹也被一个接一个蹦出来的人弄得有些发懵。

“孽障,我只道你们不小心弄出声响,便索性替你们出来,你们做什么又跑了下来?”慕容博跌足叹道。

“爹,人多主意也多嘛。”见慕容复面沉如水,王语嫣小心翼翼说道,“表哥也是担心你。”

“慕容小子,你带着媳妇躲着听我们说话做甚?这老儿和我一起躲在这少林寺里也有个二十年了,原来是你爹?”萧远山见是他们,脸色稍微松了松,但仍颇为不爽。

“正是。拜见各位前辈。”慕容复嘴唇紧抿成一线,他知晓这其中的利害,若不是自己跟了来,怕是这等天大的事情,还不知道该怎么个了局。

一时间无人说话,王语嫣不安地看了看四周,道:“各位前辈,大家有什么话都慢慢说,不要喊打喊杀的,这里是佛家净地,这样不好。”

“这位女施主说的有理,只是如果你不要偷偷上这儿来就更好了,我们少林不收女客的。”虚竹点头认真道。

“呆和尚,你娘不也在这里坐着?”王语嫣又脆又快地说道,“她不也是女的?”

虚竹愣了愣,觉得有理,又觉得不大对,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唉,吃素吃多了,脑子就是不大好使。你娘是被人抓过来的,我是自己溜进来的,这二者大为不同。你要是这么反问我,我不就无话可说了?”

虚竹恍然大悟:“多谢女施主赐教。”

萧远山见自己苦心营造的复仇场面突然被一家子三口人搅了局,小姑娘和呆小和尚的这番对话又让这严肃的气氛瞬间活泼了起来,顿时有种虚脱无力感,咳了一声,正色道:“不知你们慕容一家在此是做什么的,不过我与慕容老儿打过几架,不分胜负,互相钦服的很,慕容小子和媳妇也帮过我,我劝你们还是莫管闲事,这老秃驴与我有大仇,今日是有我没他,有他没我的。”

玄慈合掌闭眼道:“阿弥陀佛,天道轮回,报应不爽。萧施主,你可知这位慕容老施主,和我们之间的恩怨,有着极大的干系。他诈死多年,原来竟和死里逃生的你一道潜在敞寺中。天机真是玄妙,玄妙啊……”

萧远山听出不对来,喝问道:“他与雁门关一事,究竟有何干系?”

玄慈只向慕容博道:“慕容老施主,我和你多年交好,素来敬重你的为人。那日你向我告知有契丹武士要夺取少林秘笈,老衲自是深信不疑。其后误杀了好人,老衲可再也见你不到了。后来听到你因病去世了,老衲好生痛悼,一直只道你当时和老衲一般,也是误信人言,酿成无意的错失,心中内疚,以致英年早逝,哪知道……”

萧远山似遭重击,原来他这二十多年来心心念念要报仇的大恶人玄慈,是误信他人挑拨,背后假传音讯的真正祸首,竟是自己在少林寺有过数面之缘的慕容博。他心中疑惑茫然,翻天覆地,唯有对慕容博的痛恨逐渐清晰,愤怒在他血液中急速奔流,使他高大的身躯竟也微微地颤抖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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