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仁兄眨眨眼,“我进来时,他给仕林在喂茶,他让我抱下仕林,说下去看看妹妹有没有回来。”
林书白一沉吟,松开妻子的肩,走进妹妹的房间。妹妹坐在床沿上,咬着唇,哭得像个泪人。
“不要说了,我听到你们的说话了,他一定看见邢辉吻我了,但是那个没有一点意义。”林妹妹扬起泪容,有些胆怯地看着爸爸板起的脸。
“你疯了,你都是孩子的妈妈了,怎么还能和另一个男人接吻?”方宛青“啪”地打了妹妹一下,急得直跺脚,现在全明白楚君威生气的根源了。
“妈妈,不是那一回事。”事到如今,林妹妹只有和盘托出一切了,“邢辉说老公用一千年换我一辈子,他想要一辈子换我的一天。他想和我一起回到学院,像从前做学生时过一天。我……不忍心拒绝,就去了,他送我回来时,突然拉住我,吻了我一下,好巧被老公看到了。妈妈,那不是爱,只是一个认真的道别。你们知道,我有多爱我老公的。”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林仁兄哼哼。
“我知道有什么用?”方宛青翻白眼,她的亲亲小外孙现在想外婆了吗?
“妹妹,”林书白重重地闭了下眼,“你要知道问天使来自于一千年前的蒙古,他不是二十一世纪的时尚青年,思想前卫、不拘小节,他很传统,对你他已经一再包容和降低要求了。在古代,妻子应该是足不出户,就连见其他男人都是低眉敛目,不可直视,而且还要有丫环、佣妇陪在身边。他体贴你是在二十一世纪长大,不忍束缚你,可是不代表他就能宽容到你和别的男人独处一天、甚至还拥抱、接吻,有没有意义他不管,他看到的是活生生的事实。作为男人,作为丈夫,他有权利生气,没有责骂你,他已经非常克制了。妹妹,这次是你错了,我们林家不姑息迁就,你现在就去向问天道歉去。”
林妹妹神情郁郁的,泪海挂在长睫上,低下头,两手互搏,“他……说要取消婚礼,我干嘛还要去?”
“切!”林仁兄受不了的耸耸肩,“只准女人任性,男人就必须永远理智吗?笨蛋,他讲的是气话。”
“他才不说气话呢!”她很没自信的说,楚君威永远都冷静自制。
“他不信任我,如果我爱的人是邢辉,我怎么会和他相认?在相认之前,我过得非常痛苦、纠结,每夜都梦到他在蒙古草原上呼唤我,每次都是哭醒了。不爱他,我怎么会狠下心离开爸妈和仁兄,陪他去那个落后愚昧的年代?我在这里是爸妈的掌心宝,到那边要对付一大家子还有外面的风风雨雨,逼着自己像个无所不能的神似的。这世上哪里有童话,哪里有绝对平坦的路,少爱他一点,都会退缩,他……竟然和我说悔婚,悔就悔吧,他做他的大堡主,我做我的小职员。”说着,说着,她触动了心里的痛处,抽抽噎噎地又哭了出来,感到自己是满腹的委屈。
方宛青陪着掉下了泪,心里想妹妹只提穿越过去的快乐和幸福,没提辛酸,听她这口气,过得也不容易,心中越发的舍不得,“真的不能沟通、融洽,这婚不结也罢了。”她言不由衷地说。
“宛青……”林书白急了,责怪地瞪了妻子一眼,“这什么时候,你也说这种话?婚一定要结,妹妹也一定要回蒙古。仁兄,把你妹妹送到问天的公寓,然后带仕林回来,其他的事让他们两个人解决。”
“老林,你是铁石心肠,怎么把孩子往外推?”方宛青气不平。
“宛青,”林书白眼一红,泪水长流,“我就舍得妹妹走吗?可是强留她在身边,看着她想着一个今生今世都不会再出现的人痛哭流泪,你会开心吗?问天和妹妹这份感情,还不够感天动地?你不为问天打动吗?从一千年前追过来,他其实根本不知那条路的尽头有没有妹妹,可他义无反顾地来了。如果不是呢,他又会掉进哪一个时空,结果是什么,你想过没有?”
“别说了,别说了,我投降!”方宛青捂着嘴,推着林仁兄,指指哭得痴痴的妹妹,“送她走!”
林书白起身揽着妻子,拍拍她的肩,嘴唇哆嗦着,再也说不出话来。
林仁兄抚了抚眉头,把潮湿的泪意眨了回去,拉起妹妹,开门,下楼,打车。
“和妹夫好好谈谈,你们过得好,爸妈才能安心。”车上,林仁兄只说了一句话,口气却是前所未有的正经。
林妹妹的心其实早软了,巴巴地想早点见到楚君威。车一停下,她抢先就下了车,直奔电梯,到了二十楼,她不知怎么的又畏缩地退后一步,不敢敲门。
林仁兄白了她一眼,按住门铃,不一会,里面传出动静,是君仕林开的门。
“舅舅!”小仕林奶声奶气的喊道,张开小手,“我要外婆!”
“嗯嗯,舅舅就是来接你去外婆那儿的。”林仁兄抱起小仕林,朝里探了下头,看到楚君威平静地站在房间门口,没什么异样,放了心,“妹夫,我给你送个快递,你来签收下。”他扯过一直躲在他身后的妹妹,一用力,扔里面去了,“呵,任务完成,那我就不打扰了。哦,爸妈让我提醒两位,后头的婚礼请准时出席。”说完,他带上门,亲着君仕林,上了电梯。
“老公……”林妹妹怯怯地轻呼一声。
楚君威没有说话。
她有点深受打击,露出的笑意有点僵,僵了一会,她不太自在地开口:“我能走过去吗?”她指着他。
他冷淡地转过身进了房间。
不承认,不否认,就等于是默认,她摸摸脸皮,觉得够厚,撇下嘴,跟了进去。
楚君威坐在床前的沙发椅上,周身一团冷漠,从林家带回的行李还没有打开。
林妹妹一步步蹭到他身边,蹲下来,戳了戳他,说:“老公,我错了。可是我要申明,一切绝对不是像你所想的那样,我纯洁无暇的心和身子只属于我最爱最爱的老公一人,不信,你请验收。”她仰起脸,主动地吻上他的唇。
俊美的唇冰冰冷冷,没有一点触动。
她加重了这个吻,丁香舌野蛮地钻进他的唇瓣,想强行攻入。
他一偏头,躲开了她,手跟着一推,她蹲着,本来就重心不稳,一下就跌坐在地。
楚君威愣了,却没有伸手去拉。
林妹妹皱眉,拍了拍衣衫,自己爬起来,坐到一边的床沿上。
“老公,我没有背叛你。但因为在我们相认之前,我准备和邢辉开始恋爱。现在,你来了,我对邢辉应该有个交待,这是对他的尊重,不是因为情意未尽,而是完整的道别,那只是一个告别的吻,不带感情的。”她没有看他,头低着,喃喃说道。
楚君威冷哼一声,“似乎我来得不是时候。”
林妹妹讶异地抬起头,“老公,你还有继续这样说吗?”她都如此低调地来求和了,不够诚意吗?
“以前有韩江流、窝阔台,现在是邢辉,再加上我,你喜欢看着许多男人围着你一人争风吃醋,那样很有成就感?”楚君威所有的火气找到了一个突破口,口不择言地对着林妹妹喷来。
她一时被烧得焦头烂额,张口结舌地傻了一会,头脑一热,吼道:“你就很好吗?又是白莲、朱敏,还有那个白翩翩,飞天堡里的丫环,花月楼里的姑娘,你染指的还少吗?如果我告诉我爸妈那样,他们绝对不会让我跟你回去的。”
“林妹妹,现在还来得及,你回去说呀,决定权在你手中,我不会绑着你回蒙古的。去啊,去啊……”长臂一伸,指向门外。
林妹妹心中一团无名火突地熊熊燃烧起来,“我当然会说。楚君威,我问你一句,后天的婚礼要不要举行?”她盛气凌人的问。
这气势可能会把别人吓倒,可是她忘了她问的对象是天掉下来眼都不眨的楚君威。
不过,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对付楚君威,撒娇更易让他折服,硬来,输的人从来不是他。但现在,箭已离弦,收不回来了。
楚君威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好像她讲了一个不知多可笑的笑话,他扭过头,天荒地老的沉默着。
她看不清他的表情。
林妹妹在难熬的静寂中等了又等,等了又等,恨得想哭。
终于,几番挣扎之后,内心的骄傲取得了微弱的优势,“好的,楚君威,我知道了,不过,婚礼会如期举行,但你可以不来,反正那一天我一定会把自己嫁了,神坛前的新郎位置不会空着的。”说完,她使劲踱了下脚,扭过身,就跑出门去。
楚君威闪了会神,追出门,电梯正在下行,他改走楼梯,到了楼下,哪里还有小闯祸精的人影。
他黯然立在蓝色的星空下,任夜风拂面,几声叹息碎落在夜色中。
蓝色星空(四)
林妹妹当着楚君威的面,没有哭,一出了公寓楼,泪就止不住了,沽沽地流个不停,那个委屈呀、幽怨呀,千言万语都不够倾诉,还有诉不出的后悔,狠话扔出去了,如果婚礼那天他真的不来怎么办?难道要仕林替他爹爹行礼吗?
她的面子不值钱,爸妈好不容易才把因她失去的面子捡回来,再丢了,她挖地三尺,自埋也不够挽回呀!
死吸血鬼,臭吸血鬼,说什么来错了,来错你回去呀,又没人邀请你来。她就留在二十一世纪,嫁个比他爱自己的人,气死他。
这里不是蒙古,少了谁都能过,三条腿的动物很少见,两条腿的男人满大街都是,他凶什么,还推她,也不下来追她。
早就是她老公了,还为他生了一对儿女,还在质疑、猜测,这样子怎么到白头呢?只怕还没活到半百时,就给他气死了,让他一个人去唱夕阳无限好吧!
一边走一边恨,一边恨一边走,可就是不敢掉头回楚君威的公寓。
越走越远,也就没办法回头了。
一个人在街心公园坐到半夜,幸好北京城的治安非常好,倒也平安地回到家。
林书白和方宛青坐在客厅里核对婚礼人员名单,生怕漏了谁。看到妹妹推门进来,两人一瞧她的脸色,心凉了半截,林书白拿起电话就要打给楚君威,林妹妹抢过,狠狠地说:“谁要是主动打给他,我这就跳楼。”
她让了一次,不能再让他第二次,何况她又没犯什么滔天大罪。
“那婚礼还要举行吗?”方宛青女士被她吓得没了主张。
“当然要,而且要轰轰烈烈的,他如果不来,就让他儿子上。”她头一昂,趾高气扬地跑进卧室,“啪”地关上门。
林书白和方宛青面面相觑,这叫什么事啊?
婚礼既然要如期举行,那该忙的事一件都不能少。到酒店看场地、试菜、商量一些细节,礼服送到了家,和化妆师确定一下什么时候到,礼车的鲜花几点要装饰,亲戚和朋友到了,谁负责接待……太多太多的事,把个林书白和方宛青累得气都喘不过来,他们不止是嫁女,也像是在娶媳,楚君威在这边没有半个亲人,他们不忙谁忙呢?
忙倒没什么,只是心还悬在半空中。楚君威一天人影没看到,电话也没打一个,仕林都问过好几回了,“爹爹呢?”
明天婚礼到底能不能顺利举行呢?夫妻俩一点都不敢确定。
林妹妹倚坐在床头,君仕林在她脚边一个人在玩玩具,今天方宛青顾不上他,照顾他的任务就落在她这个妈咪身上。
看着这张肖似于楚君威的面容,心不知怎么慢慢变冷了。如果到了蒙古,他们之间一定也会出现类似的误会,现在还有爸妈可以投奔,到那时,她又要奔谁呢?
她要去蒙古吗?
这份爱值得她牺牲这么多吗?
那天她信誓旦旦,讲得理直气壮,只要能和老公一起,去天堂、地狱都无所谓。放在今天,她还会这样讲吗?
人在情绪低落时,总是想起伤心事。她记得为了保住君问天的命,为了保住飞天堡和君府,她被窝阔台所逼,向他提出分手,他失手打了她几个耳光,那是舒碧儿与他最后一次见面,她怀着仕林和诗霖时。
是不是该庆幸昨天他没有打她呢?
漫长的一千年呀,单单凭爱,她就可以跨越吗?她与他之间,无论是认知还是行为,都有太多的差距。她心里面很清楚,气成这样,可是她还是爱他。但这一刻,她却为两人的未来产生了犹豫。
不能终成眷属的爱才是经典的,因为没有共度平凡的漫长岁月,留给彼此的恒久绵长得深爱,不会被时光冲淡,所以才能永恒。
她和君问天的爱在那一千年前也许已经画上经典的句尾了,再重现拆开改写好吗?
“仕林,你和妈咪留在这里陪外婆好不?”她蹲下身问玩得起劲的仕林。
君仕林抬起头,清澈的大眼眨了眨,“那爹爹呢?”
“回家陪诗霖妹妹。”说起诗霖,心中隐隐发痛,诗霖什么样,她还没看见过呢。
“我要和爹爹一起,也要和外婆一起。”仕林说完,继续玩自己的。
唉,就是不说和妈咪一起,她挫败地叹了口气,N次掏出手机来看,没有一个吸血鬼的电话,哦,他不爱打电话,同学的短信倒是差点把手机撑爆。
婚礼这天,天公非常作美,阳光灿烂,温度又不过高,还伴有丝丝的威风。
林妹妹一早就被送去化妆,化好妆后,回到林家,然后新郎坐着礼车过来接新娘一起去酒店。
化妆师对着镜子中一张眉心紧锁的小脸,露齿一笑,“我没见过像林小姐这么不开心的新娘。”他开玩笑地说。
“你没见过的事多着呢!”她无力地叹息,看得到自己的脸色有多差,一夜没睡好,顶着两个大熊猫眼,化妆师正在狠狠地把粉往脸上堆着,像个白渗渗的吊死鬼。
化妆师闭嘴,理解准新娘不想讲话,麻利地打腮红、涂眼影。
伴娘是林妹妹的大学同学,伴郎是邢辉。邢辉已经把情绪整理好了,脸上的神情是真诚的祝福,在无人察觉时,会偶尔掠过一丝痛楚。
化妆回到林家,准新郎还没有来,林书白和方宛青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林妹妹反倒平静了,说他不来更好。
方宛青恨不得打她,又怕毁了辛苦化好的妆,只得生生忍下,趴在窗台上盯着小区的大门。
林仁兄从酒店打来电话,说宾客都已入座,舞台灯光摄影司仪全都准备好了,为什么礼车还没到呢?
没有人能回答这个问题。
“老林,如果问天再不来,我们就取消婚礼吧!”方宛青把林书白拉到一边,悄声说,心中有些恨起楚君威来了,妹妹是有错,以后慢慢训斥好了,但今天是什么日子呀,能开这种国际玩笑吗?
“再过半小时,他不来,他想娶,我也不让妹妹嫁了。”她又加了一句,对妹妹要穿回蒙古一事更是觉得不舍。
“唉,你就别火上浇油了。”林书白拭着额头的汗,觉得血压在直线上升。
外面突然响起噼里啪啦的爆竹声,两人一喜,跑到窗前往下看去,几辆礼车排车队缓缓驶进了小区,最前面的是一辆加长的房车,前面缀着两个身穿婚纱的娃娃,这可比他们预先定的礼车不知气派几倍了。车门一开,楚君威一身黑色燕尾服,玉树临风般跨了出来,礼貌地向林家迎接的人微笑颔首。
“妹妹,问天来了!”方宛青喜出望外地对林妹妹说,先前的气全消了。
“哦!”她淡淡应了声,理着拖到地上的婚纱。
“爸爸、妈妈,路上堵车,所以来得有些晚!”楚君威站在门口,恭恭敬敬地行礼,温声解释道,眼角的余光瞟向端坐在闺房中的新娘,今天,她美得赛过夜晚的星辰。
陪着楚君威的一帮人是他原来呆的经纪公司的人员,这些人操办婚礼,简直是小菜一碟,中式、西式的程序,全部准备得好好的,就看女方需要什么。
“没关系,平安到了就好。”林书白招待大家喝茶,向楚君威使了个神色,楚君威会意地点点头,走向林妹妹,随手关上了门。
“妹妹!”他把手搁在她的肩上,俯下身,欲吻她,她轻轻地转过头,也像他那一晚一样,避开了他的唇。
“还在和我生气?”他轻笑,低声问。
她抬头正色看他,眼神平静得出奇,“我没有生气,我是在思索,也在反省,我们真的适合结婚吗?楚君威,我们之间差别太大了,谢谢你从一千年前追过来看我,我们不要让错误继续。婚礼取消吧!”可是颤栗的语气还是出卖了她,唉,恃宠卖娇呗!
楚君威寒眸一冷,不动声色地问:“你在和我赌气!”他肯定,无比肯定,手心紧握,却无由地觉得恐慌。
“没什么好赌气的,也没必要赌气,我以前以为只要彼此相爱,什么关都能闯得过,可现在我不那么肯定了。不管我怎么努力,也达不到你理想中的娘子标准。仕林……”
“你还越说越当真了。”他低头,猛地吻住她,不管她怎么挣扎,都不松手,“你想嫁其他男人下辈子吧,不,下辈子也不行,五千年之后再说。”
哇,快和中华悠久的历史一般长了。
“我昨天是找经纪公司准备今天的婚礼,非常忙,不是不来看你,不过,也需要惩罚一下你。有了夫君、有了老公,有了儿子、有了女儿,还和别的男人手牵手的在月光下散步、拥吻,换作你是我,你会怎么样?”楚君威吻得她气喘吁吁,才放她呼吸。
“我……我也会生气的。”她吭哧了一会,说,“不过,那和爱无关。”
“你无关,邢辉也这样想吗?不能给
下载
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