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说下滴雨水,为了勘察旱情,赵肃行微服从成都北上,路途经汉州,绵州,剑门关,直到广元为止,干旱情况越来越严重,原本还略称得上繁华县城顿时冷清不少,商铺倒还没关门大吉,但街道上乞丐无疑多了许多。 秋读阁手机版
广元算得上大县了,城中东南还设有处粥场,听说是由几户富商女眷组织,正在给人派粥,队伍还算得上井然有序,也没有出现哄抢打架场面,只不过领粥流民百姓脸色蜡黄,明显都是饿了很多天模样。
赵肃在街上慢慢走着,眉头微蹙,明显心事重重,他穿着身青竹叶直裰儒衫,看上去就像个游学在外世家公子,任谁也不会想到这是四川省之首父母官。
“大人何故愁眉不展?”开口人叫吴维良,四川本地人,三次科举不中,索性放弃了这条路子,转而投入赵肃麾下,当了名属官幕僚,由于他博闻强识,不似这个时代许多读书人那样眼界狭隘,所以很受赵肃看重,引以为左右臂膀。
赵肃停住脚步,看向那些排队百姓:“我还以为这几年做这些事情是有些成果,没想到场春旱,又把心血都毁了。”
吴维良微微笑:“大人过于自责了,您已经做了很多,如今四川百姓谁提起您,敢不说赞声好?比起前任布政使,您可是跺跺脚,整个四川都要震震人物了。”
赵肃勾了勾嘴角,没把他话当回事。
吴维良见状,摇摇头:“大人莫不是当我在奉承不成?这些流民里,不是没有本省,可还有更多,是从陕西那边过来,广元再过去些,可就是陕西地界了,我听位陕西朋友来信说,那边春旱情况还要比我们更严重些。”
“是吗?”赵肃不置可否,抬头看看天色,当先步入间酒楼,其他人跟在后面。
也不知是不是旱情缘故,快晌午了,酒楼里人不多,层只有两三桌左右,店小二热情地将他们引到靠内位置。
“几位客倌是外地来吧,想吃点什么,可要试试本店招牌酒?”小二笑容满面。
“先不忙,我问你几句话。”赵肃摆摆手,旁边赵吉会意地递上块碎银子,对方笑得眼睛都眯到块儿。
“公子有话只管问,您算是找对人了,我们这里是广元最大酒楼,每日迎来送往,要说见识眼界,小也算知道得不少了!”
“这边现在闹着春旱吗?我瞧见外头有人布施粥场,那些排队,都是本地人?”
吴维良听他问话,不由暗自苦笑,他们这位布政使大人癖好异于常人,到广元来,不去衙门里听县官汇报,反而坐在酒楼里听店小二说,这店小二是跑堂,又不种田,哪里知道旱情严不严重。
岂料那店小二倒是回答得飞快:“这里是闹着旱灾呐,都好几十天了,也没下过雨,听说咱们县太爷昨日还请人来祭祀求雨了呢,求是共工,您知道吧,共工是水神,听说今天还有场,可热闹了,您来得正巧,待会儿还可以去看看……”
他说得眉飞色舞,没注意赵肃越来越黑脸色,吴维良忙打断他:“我们公子问你话你还没回答呢,粥场那里排队,都是什么人?”
“噢噢,”小二忙拉回话题,“有本地,但不多,很多是陕西那边过来,听说那边旱情比这儿更严重,广元这边还算好了,前两年听说上面大人命县太爷把城外官道都整修遍,当时我们还说那大人是吃饱了撑地,结果后来路修好了,往来商旅比以前更多了,酒楼生意也好起来了,喏!小在这里干了不少年了,几年前别说干旱了,到冬天,这里就没什么人……”
他絮絮叨叨说了大堆,末了又极力推荐他们县太爷求雨表演:“再过半个时辰,就在城东,各位来了,可别错过,比庙会还热闹!”
赵肃嘴角抽,赶紧点了几个菜,让他先下去。
吴维良扑哧笑:“在下没说错吧,这几年大人做了许多事情,可不是白费。”
坐在旁边默不吭声贺子重也点点头,难得开了金口:“好官。”
赵肃捧着热气腾腾茶杯,从窗口往外望去,有点出神。
两年前,他来到四川,在了解了四川诸般情况之后,开始着手做些力所能及事情。
赵肃很清楚,在几百年后,中国依旧是个农业大国,数以亿计人口依赖着这片土地生存,所以即便是在历史上张居正“条鞭法”之后,这个国家绝大多数百姓依旧被牢牢地绑在土地上。
遇到风调雨顺好年景也就罢了,他们在交了赋税之后,起码还能有些富余,旦碰上天灾,那就只能自叹倒霉。明朝之所以灭亡,说是内外交困,外是后金,内是李自成、张献忠,而李自成、张献忠这种人之所以造反,归根结底还是因为天灾严重,活不下去。中国老百姓习惯了逆来顺受,但凡有丝希望,谁也不会想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跟着造反。
天灾无法避免和预防,但是却可以尽量减少伤害。所以赵肃上任之后,方面鼓励工商业发展,上奏朝廷,减少部分地区商税,尤其对些并不那么富裕州府,更是商税全免,以鼓励本地商业发展,努力降低百姓对土地依赖。
当然,这样做效果并不显著,因为几千年来,人们已经习惯了自己生活中定要有块土地来耕种,才会觉得踏实,士农工商,这个观念并不是那么容易扭转。因此另方面,赵肃考察了四川许多地方气候,又通过与精通农事幕僚属官多次讨论,引种了些容易种植生长,又可以存储农作物,如包谷、红薯等。
由于这两种作物既高产,用途也多,还可存放许久,效果很快就显露出来,倒收到了不小欢迎,短短两年之内,四川许多地方都种上了包谷。在历史上,玉米要到万历末期才会在全国广泛种植,但由于赵肃,如今已是提前了三十年,却由此造福方百姓,在缺衣少粮年代,这种东西往往能救人命。
自然,对于四川官场吏治,赵肃也进行了次整顿,由于内阁首辅就是自己老师,而高拱平生最讨厌就是那些尸位素餐,拿着俸禄不做事,站着茅坑不拉屎官员,对赵肃举动自然是大力赞成,撑腰到底,纵然有些不满声音上奏到朝廷,也都被压了下来,更何况赵肃在打击贪官污吏之余,也很注重结交士绅商贾。修路、减免商税,这些措施既有利于小民,又有利于大户,这世上总有条双赢路子,赵肃明白,若是味注重清名,扶弱抑强,到最后只能得到反效果。
只不过,两年多时间太短,他也只能在这些微末小事上慢慢做些修改,而改变不了大局,譬如整顿吏治,就只能收时之效,若是没有套完整机制体系,这个问题永远也得不到解决。又譬如减免赋税,当他离任,换了个新布政使来,对方不贯彻他想法,自己也是点办法都没有。
想要长久贯彻下去唯办法,就是让这种观念深入人心,自上而下,建立套有效制度,开放舆论,监督吏治,既要有别于现在御史制度,又要达到启发民智作用,让天下士人,甚至普通民众,都了解到自己所处国家并不是天朝上国,在遥远海洋那边,文艺复兴光芒璀璨,照亮了整个欧洲,大航海时代扬起风帆,人类远渡重洋,探索科学道路从此开始……
吴维良无奈地看着自家大人又在默默发呆,那神情看上去就像个在苦思佳句才子,而不是执掌省政务布政使。
他禁不住咳了声:“大人……”
没反应。
“大人!”吴维良略略提高了声调。
赵肃有点茫然地转头看他。“怎么?”
“您再不吃,菜就没了。”他指着被贺子重风卷残云扫过桌面,苦笑。
赵肃喔了声,这才拿起筷子,却似想到什么,突然道:“我们去看看那位县太爷求雨祭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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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第 74 章 ...
连翘在外头急得团团转,眼看着一盆盆清水送进去,又一盆盆血水送出来,她哪里见过这阵仗,听着里头传来一声高一声低哀嚎,直唬得脸色刷白。
“快马去通知大人没有!”牡丹从屋里出来,满头大汗,面色惨白,见连翘就问。
“去去,昨日便出发,但大人是微服出巡,只怕到衙门里也寻不着人!”连翘问,“夫人在里头怎么样?”
牡丹缓缓摇头,小声道:“夫人力气快用光,孩子还出不来……”
连翘急道:“那可如何是好?!”
“海棠还在里头帮忙,我也得进去,你在外头看着,现在夫人在生产,大人又不在,府里头上上下下,总该有个人打点,你别慌手脚!”牡丹殷殷叮嘱,又听见里头传来陈蕙惨叫,两人相视一眼,骇然变色。
对于女子来说,生孩子就是一道鬼门关,莫说平民百姓,即便是富贵人家,因难产而丧命事情也不在少数,陈蕙本来身子就不算健壮,加上又是早产,必然比寻常女子还要艰难。
连翘几乎快哭出来:“牡丹姐,夫人她,她没事吧……”
牡丹张张口,正想安慰她,忽然听见里屋响起婴儿啼哭声,然后又是稳婆连声阿弥陀佛:“好,好,出来,出来,是位小少爷呢!”
二人大喜,连忙跑入屋内,只见稳婆手里正抱着血淋淋婴孩,喜上眉梢,旁边婢女连忙拿着丝被将甫出生婴儿轻轻裹住。
牡丹她们还没醒过神来,便见一直在照料陈蕙海棠转过身,一脸惊慌:“夫人这是怎么,你快过来看看!”
稳婆忙上前查看,过片刻,也跟着大惊失色:“哎呀,不好,夫人肚子里还有一个!”
只见陈蕙躺在床榻上,双目紧闭,面色蜡黄,已经是气息浅薄。
“不能让她睡着,快喊醒,要是孩子在里头……那可就是一尸两命!”稳婆小声道。
众人都闻言大惊,连忙喊起陈蕙:“夫人,快醒醒!”
喊半晌,陈蕙眼皮微微一动,慢慢撑开一条缝。
牡丹哽咽道:“夫人,您不能睡着,还有一位小少爷呢!”
“……”听到这句话,陈蕙下意识地一震,调动起浑身力气。
稳婆大喜:“对对,再加把劲!……又是个小少爷!”
伴随着她声音,响起一声婴儿啼哭,却明显不如之前那个有精神,似小猫一般叫几声便有些气力不继,拳头蜷成一团,皱巴巴小脸看不出美丑。
再看陈蕙,却已经完全昏迷过去。
广元县。
城东龙王庙前,偌大一片空地上搭一个台子,周边坐满人,个个衣着光鲜,看上去都是县城中颇有声望地位官绅富贾,只不过每个人脸色都有些古怪,稍微好点也就是板着张脸,更严重还有如丧考批。
赵肃等人到来时候,那里已经坐不少人,周围也有官兵把守,还围着不少看热闹老百姓,脸上都带着嬉笑,甚至还有幸灾乐祸,神情与坐着那些人形成鲜明对比。
少时,锣鼓声齐奏,一个穿着雨师道袍人步出来,一手拿着幡,一手抓着拂尘,在场中来回走动,随着鼓乐节奏跳来跳去,形容滑稽,惹人发笑。
“这位大哥,这是要求雨呐?听说县太爷会亲自来,哪位是县太爷呢?”赵吉向旁边人打听,他生性机灵,到这里短短两年,也能学一口似模似样川话。
“喏,那不就是!”那人努努嘴。
“啊?”赵吉一脸茫然。
“就那个跳舞,就是咱们邹大人!”那人看着赵肃等人呆滞模样,笑嘻嘻道:“你们一看就是外地来,难怪不知道,每年干旱,咱们县太爷都要亲身上阵,在这儿求雨,一开始咱们也都大叫怪事,可如今早就习惯,每回县太爷求雨作法,大家伙携家带口,都要跑来看热闹!”
赵肃看着场中那个跳大神人,眼角一抽:“堂堂朝廷命官扮作牛鬼蛇神,这成何体统!”
那人闻言,倒还白他一眼:“这你就少见多怪,要说我们邹大人,还是个好官呢,他把城里那些官老爷们都喊到这里来看他表演,完可是要他们出钱打赏,邹大人拿这些钱就去买粮食,自从他老人家走马上任以来,咱们广元县每逢天灾,就没饿死过人!”
赵肃听,却是挑挑眉,大出意外。他生怕这人说得不靠谱,特意让贺子重与赵吉四下去查问一番,回来一报,还真有其事,再看场中那人,虽然形迹可笑,倒也不是那么碍眼。
不过盏茶功夫,那位彩衣娱众邹大人已经表演完毕,也不卸妆换衣,直接穿着身道袍就到处晃,还跑到那些官绅面前,一个个嘱咐他们要给赏钱。
那些人被说得面皮抽筋,可县太爷都亲自上阵求雨,还待怎,碍于颜面,不得不掏出银票,那位邹大人命随从收下登记,一面欢天喜地地与他们寒暄,直让人似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看得赵肃颇为好笑。
“等那位邹大人换好衣裳,让他到县衙门见我。”
赵肃又看会儿热闹,交代赵吉一声,转身便带着贺子重先走人。
可怜邹大人邹靖平手里抓着一把没拿热银票,还没高兴完,就听见布政使大人亲临广元,正在衙门等自己消息,他不得不以最快速度屁颠屁颠赶回衙门,这才瞧见那位传说中布政使大人,正施施然在他衙门正堂内踱步。
要说见面,两年多前赵肃刚上任时候,曾经召见过省内大大小小各州府官员,还请他们吃过饭,可惜那会儿人多,邹靖平又坐得远,压根就没看清这位新任布政使长得是圆是扁,现在一瞧,竟是比自己还要年轻几岁,可对方身上穿着官服,带着印信,那派头威势,却分明做不得假。
来不及多想,连忙行礼,自报家门,一见自己手里还抓着把银票,来不及藏好,不由满头大汗。
赵肃见他这副毛毛躁躁,浑不做作模样,倒起几分好感,便也装作没看见他偷偷把银票往袖子里塞动作,转而问起广元县情况,赋税几何,田地几何,人丁几何,旱情如何等等。
邹靖平起先还有些紧张,到后来却是越说越流畅,许多情况张口便来,不假思索,显然平日里也下过不少功夫,不像其他官员那般成日只知逢迎上级,鱼肉百姓。
换旁作风严谨,兴许要看不惯邹靖平变相向官绅们索贿行径,但赵肃先前经过明察暗访,却知道这人官声不错,所得钱财也确实是用于民生治理上,不曾中饱私囊,又见他朗朗答出辖地诸般情形,心中赏识就更深几分。
“你是嘉靖四十四年进士?”
“正是,下官仅为三甲出身,不如大人远甚。”
邹靖平赔笑,官大一级压死人,他一点也不敢因为对方年纪轻就小看,要知道赵肃在四川官场上雷厉风行早就出名,别看现在和风细雨,一旦动真格就能要人命,更何况当今内阁首辅是他老师,太子殿下又是他学生,翅膀硬,靠山更硬。
赵肃看他一眼,正想说什么,却见赵吉从门外跑进来,神色张皇:“少爷,不好,家里头来人,说夫人,夫人……”
他跟随赵肃多年,少爷二字喊习惯,即便赵肃成亲也没改变。
赵肃心中咯噔一下:“夫人怎?”
“您快回府瞧瞧,来通报人,说夫人要生,情形怕有些凶险!”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陈蕙结局,我在定本文大纲时候,就已经想好,所以之前包括她性格,她娘家,这些都是伏笔。后来看到大家讨论,有些朋友把陈蕙当成一个角色,没有投入太多感情,所以希望她挂掉,又或者有些朋友把她当成一个活生生人物,希望她活着,这些都可以理解,俺也踌躇过她结局,最后还是决定照着原定路线来写,性格决定命运,很多事情是一早就注定,无关性别或三观,每个人都有自己路要走,生亦然,死亦然。
谢谢canghaisuy、筏子、1182675309.sdo、w071926童鞋地雷,谢谢大家回帖和支持,有些没时间回复,俺也送积分。
下一更在22号晚上,俺尽量写多点,目前最大困难是时间不够,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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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第 75 章 ...
赵肃愣住,他出发前也曾算日子,知道陈蕙预产期是下个月,这才放心出门,可没想到竟会碰到早产状况,两世加起来,他也是头一回碰上老婆生孩子情形,一时竟反应不过来,还是赵吉在旁边催促道:“大人,您可要回去瞧瞧!”
赵肃回过神,让他备马,又对邹靖平道:“本想与你长谈,如今看情形却是不能够。”
邹靖平巴不得这位布政使大人快点走,这会儿他身上穿着那身道袍,脸上还化着浓妆,说要多滑稽就有多滑稽,赵肃也许不计较,他却浑身不自在,闻言忙道:“事关大人夫人和子嗣,大人理当回去看看,就不必顾及下官,下官在此恭送大人!”
赵肃点点头,走几步,顿住,转身对他道:“不若这样,你跟着我们回程一起走吧,我还有些话要问你。”
广元地偏川北,本也没有多大名气,可赵肃见他将这里治理得井井有条,为人虽不着调,却不像寻常庸吏,不由便想多问问情况,好有所借鉴。——他从来就不认为自己多几百年智慧,便能战无不胜,大杀四方,在这个时代,除那些众所周知名臣之外,也还有许多卧虎藏龙能吏。
“啊?”邹靖平傻。“这这,此去成都要几日,下官怕衙门里有事……”
他一心逍遥在这广元城里当他县太爷,从来没想过要攀附着往上爬,眼下这种别人求之不得机缘,对他来说却是大麻烦大包袱。
“往来几日,耽误不什么事,再说这衙门里不是有属官吗?”赵肃惦记着陈蕙那边,没等他说完就打断,“就这么定,走吧!”
说罢大步流星往外走去,他在外头这六年,虽还不能说位高权重,可也是一方大员,权柄在握,平日里说话温和,待人有礼,但真有正事时候,自然而然就带股雷厉风行气魄,让人不敢违逆。
邹靖平无法,只得赶紧让人拿衣袍清水简单盥洗一下,然后匆匆跟上赵肃。
赵肃赶到家时候,一场因陈蕙生产而起混乱已经差不多平息下来。
陈蕙诞下两名麟儿,如今都在奶娘照看下休息,她生产那日血止不住,稳婆自然束手无策,亏得牡丹急中生智找来大夫医术不错,生生吊住陈蕙一条命,可自那天之后,陈蕙身体也大大衰败下来,这几天常常是昏睡不醒。
牡丹守在内宅门口,见赵肃归来,自然喜出望外,简单禀报一下情况之后,问:“爷是先去看两位少爷,还是先去看夫人?”
赵肃道:“夫人如今情形如何?”
一边问,脚步已经一边朝陈蕙住屋子走去。
牡丹黯然:“大夫说夫人生产时失血过多,身体大伤,如今只能慢慢将养,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赵肃叹口气,温言道:“我不在这几日,辛苦你们,回头你们自到账房那里支取赏银吧。”
牡丹忙福福身子:“这是奴婢分内之事。”
二人说着话,转眼就入屋内,里头药味弥漫,空气浑浊,赵肃刚踏进去,就被熏得咳嗽几下,反倒让一直昏睡陈蕙醒转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