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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全)第37部分阅读(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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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时行大笑,挽住他的手臂将人拽走:“好吧,那末只好我勉为其难,舍命陪君子了,走罢,哪有羊肉锅,正饿着了!”

118

118、第 118 章 ...

时间回到闻道台刚刚设立没多久的时候,二月初春,乍暖还寒,却又有一件令天下士子万众瞩目的大事——科举会试。

曾朝节从小,在父亲的眼里,在当地方圆数十里父老乡亲们的眼里,就是一个聪明的孩子,甚至可以称得上神童。当别人还在牙牙学语的时候,他已经开始背诵唐诗宋词,还能提笔写出像模像样的大字。

曾家在衡州当地虽不是什么豪门大户,可也是书香传家,知书达礼,所以在曾朝节二十四岁那年,也就是嘉靖三十七年时,乡试中了第十名,别人也都不觉得意外,反而殷殷期许他来年会试,能金榜题名,光宗耀祖。

然而天不从人愿,在那之后,曾朝节屡考屡败,屡败屡考,从嘉靖三十八年起,直到万历二年的六次会试里,他都名落孙山,仿佛正应了那句话:小时了了,大未必佳。

虽说科举考砸了的人比比皆是,还有从少年考到老年也没能考上的,可曾朝节小时候的资质,让人对他寄予了太多的期望,以至于期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

他已经过了不惑之年,早就不是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年轻举子,屡试不第,任是再老成持重,心里头也不免心灰意冷起来,想着此番会试也是最后一次了,若再不中,索性就回老家耕读去,此生再也不碰科举。

这次进京,遇见沈懋学、刘庭芥几人,谈得投机,就结伴住在一个客栈里,也好互相照应,在这些人里,他年纪最长,也是最稳重的一个,加上经历了数次落第,心境趋于平和,不像其他人那么患得患失,所以在几人之中,行事最为可靠,说话分量也最重。

为此,沈懋学多有不忿,却无可奈何,他本想借着那次在客栈论战,树立起自己的威信,谁知阴差阳错,却让赵肃搅了局。

话说今日正是会试的第一天,考生陆续进场,依照分到的牌号找到相应的号房坐好,每个号房外头都有侍卫把守,除了刚进场时有些喧闹,等到各自号房,也许是现场氛围过于肃穆,人人都安静下来,不敢再出声,双手置于膝上,正襟危坐,等着主考官训话。

每一届会试的主考官,决定着这一届士子的前程,同时也是他们未来官场上的倚靠,老师照拂学生,学生支持老师,是明朝官场的潜规则,所以当参加会试的人打听到这一届的正副主考分别是赵肃与罗万化时,兴奋之余,又有些忐忑。

兴奋的是,赵肃虽然掌管的是工部,但他身在大明最高权力中枢,地位仅次于皇帝与首辅,再者赵肃是嘉靖四十一年的一甲探花,资历摆在那里,作为主考实至名归。忐忑的是,赵肃从来没有担任过主考官,别人也摸不清他评卷的风格,虽然说卷子交上去之后要先由同考官评判,但主考官无疑也有至关重要的决定权,皇帝懒得看卷子的时候,一般都会听主考官的判词。

而罗万化,则是隆庆二年的状元,同样名声赫赫,但让他名声迭起的,不是因为他的状元经历,而是因为张居正曾想过招揽他,他却公然拒绝,不屑逢迎,平日里也与张党不对盘,原本要被张居正踢到南京去,却是被皇帝保下来,到都察院任了个闲差。其人耿直是耿直了,未免有些不知变通,他甚至跟谁都走得不是很近,这次朱翊钧让他担任副主考,却是用心良苦,让赵肃可以放手施展,以罗万化的为人,肯定不会做那背后放冷箭的事情。

会试之前,坊间照例流传着无数参考资料,连同赵肃和罗万化早年参加会试的卷子也被翻了出来,许多人翻来覆去反复揣摩,希望能够摸清这两位主考官的喜好风格,以便考试的时候投机取巧。

曾朝节虽然已经抱定看淡荣辱的心理,但他毕竟不是圣人,纵然进出考场多次,到了此时此刻,难免也有几分紧张,再看对面号房里的刘庭芥,则坐立不安,比他更甚。相比之下,曾朝节倒是最冷静的一个了。

不容他多想,少顷,十八名同考官鱼贯入场,分列书案之后,束手而立,案上一卷卷,都是未开封的考卷。

最后才是两位主考官。

两人一前一后,步入考生视线。

曾朝节蓦地睁大眼睛。

他的号房斜对着正中,又离得不远,正好将两位主考看个一清二楚。

那天曾朝节等人去赵肃所说的客栈找人,可想而知,扑了个空,掌柜的也说从来没有这个人入住过,当时沈懋学还冷冷地说他们被耍了,谁知一转眼,那位万雍兄竟成了主考官。

内阁次辅,工部尚书,赵少雍。

再看刘庭芥,同样也是一脸震惊。

赵肃没什么废话,只是循例说了几句场面话,又因为每届都有不少人三天考试之后耗尽心力,又或发挥失常,出了贡院就疯疯癫癫,所以劝勉他们无论成败,诸位尽力即可,末了就宣布开始拆卷发题。

从头到尾,没有朝曾朝节他们瞧上一眼。

试题发到手里的时候,曾朝节已经冷静下来。

罢了,万雍是赵肃,或赵肃是万雍,又有什么关系,不过萍水相逢罢了,这位次辅大人也断不会因为这一面之缘给予他们什么方便,倒不如老老实实答题。

他定了定心神,开始思索如何破题。

三日下来,原本精神饱满进入贡院的人,个个都疲惫不堪地走出考场,三三两两议论着考题,就像后世考完试的学生们在对题一样,听听别人写了什么,又比较自己的,看是否出了差错,自然有人眉飞色舞,有人顿足懊悔。

沈懋学看上去发挥不错,还面带笑容,与他一起走出来的周汝登则有些垂头丧气的模样。

曾朝节和刘庭芥几人先出来,便站在外头等他们。

“直卿,这次可有信心问鼎三甲?”沈懋学对曾朝节笑道。

汤显祖有些不高兴了,这人怎么像句句带刺,明知道曾朝节这是六入考场,还说这种话。

曾朝节本人倒似不在意,笑了笑:“你们都饿了罢,想吃什么?”

刘庭芥打了个呵欠:“我现在就想好好洗个澡然后睡一觉,管它外头山崩地裂,都干我鸟事!”狠狠发泄了一下三日来的压抑。

大家都哄笑起来,心有戚戚然。

京城会试,三年一次,每回总要出点状况,如赵肃那一年,就出了考题外泄的事情,今年出奇地顺利,没有什么幺蛾子,这兴许和赵肃、罗万化在考前严防死守考题外泄有关。

会试之后,自然就是殿试,所有人齐聚紫禁城,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挥毫。

结果很快出来,榜文就张贴在礼部门口,周围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曾朝节没有其他人那种既忐忑又兴奋的心情,他觉得自己这次发挥与前几次差不多,结果也不会好到哪里去,甚至在别人跑出去看结果的时候,他已经开始动手收拾行李,准备过几天就动身回家。

正当他把墨砚塞进包袱里时,就见汤显祖从外头闯进来,门也不敲了。

“直,直,直卿兄!”他喘得厉害,连名字也说不全了。

曾朝节又好气又好笑,倒了杯水给他:“这是怎么了!”

“哎,都什么时候了,还喝水!”汤显祖推开他的手,“你小子中了榜眼了!”

“啊?”曾朝节面容呆滞,连茶杯掉在地上都没察觉。

进士榜上,曾朝节数人都名列其上,沈懋学更是一甲之首的状元及第。

其余汤显祖、刘庭芥等人,都在二甲榜上,可谓皆大欢喜。

探花则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士子,叫宋希尧。

另有一位鼎鼎大名的张嗣修,也就是张居正次子,则是二甲第二,也算不错。

揭榜之后,又是宴请好友,又是入宫觐见,骑马游街,热闹了数日,才算平静下来,开始等候上头发旨意授官职,这个时候,门生就该去拜见座师了,沈懋学机灵,早就想到这上头去,他一说,其他几人纷纷表示同意,于是结伴来到赵府门口,递帖拜见。

过了会儿,赵府管家赵吉出来,说诸位来得不巧,我家大人还在宫里议事,只怕得半个时辰后才能回来。

曾朝节客客气气道:“那我们便在外头等吧。”

赵吉笑道:“那等大人回来,小的怕要被剥一层皮了,诸位就先进来里头坐吧。”

都说宰相门前七品官,换了旁人在赵吉这个位置上,必然是带了几分跋扈的,但赵吉反而和善得很,未免让曾朝节等人有些受宠若惊,联想到那日客栈里赵肃的气度仪态,却又觉得不意外。

一路穿过前院,进了厅堂,听得沈懋学感叹这里的布置趣致风雅,其他人都不由点头。

不是奢华,也不是简陋,整个赵府被布置得十分有意境,很符合赵肃给人的感觉。

另一方面,闻道台自问世之初,便得到不少追捧,等到三个月后,皇帝下旨布告天下时,京城已经聚集了不少为着闻道台而来的士子。

这一日碰巧轮到闻道台五日一辩,国子监里里外外聚集了不少人,除开那些原本就是京城人士的官员文人们,还有不少专程从各地赶来“吵架”,为求成名的人,就连已经赋闲在家的徐阶,也派了家人从松江那边来京城查看。

下了野的首辅都如此关注,其他人更不消说,光是王学各派,就都来了不少。

原先还没这么多人,但前几轮辩论,恰好台上两人,一人奉行程朱理学,一人则是王学中的泰州学派,自然争得面红耳赤,不可开交,也由此越发打响了闻道台的名号。——天底下但凡会来事的文人,就没有不喜欢吵架的,赵肃此举,正是戳中了他们的痒处。

借着学派辩论凝聚人气的目的是达到了,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如何将闻道台慢慢引导向良好的轨道上去,而不是沦为文人墨客们争吵的地盘。

朱翊钧早就与赵肃约好,今日也去闻道台瞧瞧热闹,只是他在宫里,要出去难免兴师动众,又是换衣服,又是安排人手乔装保护。

等他一切准备妥当,正要出宫时,却听得张宏匆匆来报,说宫人王氏诞下一子,人却快不行了。

皇帝在女色上不怎么上心,后宫除了正宫皇后之外,只有早年大婚时被太后指定一起和皇后受封的刘氏和杨氏。

皇后王氏在太后面前很受宠爱,却见不得皇帝沾染别的女人,本来朱翊钧也没那心思,可被她冷言冷语顶了几句之后,心头生了厌烦,再加上不久之后就出了皇后杖杀宫女的事情,帝后关系越发不谐,自那之后,皇帝是去没找刘氏和杨氏了,可他连皇后寝宫也不去了。

宫女王氏也是太后指过来服侍他的,生性沉默寡言,懦弱胆小,要说姿色,甚至还比不上皇后的万分之一,只是寻常而已,但也胜在不惹事,皇帝总是要有子嗣的,所以就选择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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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9、第 119 章 ...

出了这么个事儿,皇帝也不可能再出行了,当他匆匆赶到后宫的时候,门口还有宦官劝阻:“陛下,里头刚生产完,血气重……”

“闪开!”朱翊钧哪里信这些,一把推开人,大步走了进去。

屋里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夹杂着孩子微弱的哭声。

王氏因为有孕,已经由普通宫人提为贵人,只等她诞下麟儿,说不定又能往上提一个位份,只因皇帝迄今为止,除了皇后所出的一女,并没有其他孩子,那还是万历元年的事情了,在那之后,后宫里再也没有听过孩子的哭声。

谁知这个当口,竟出了意外。

两位太后的寝宫离得远,还没能赶过来,皇后倒是来了,站在榻前,双手抱着个襁褓。

周围来来去去的宫女太监们,端着盆子杯子,手忙脚乱。

“怎么回事!”朱翊钧上前探看,王氏面如金纸,紧紧闭着双眼,已经是出气多入气少,旁边太医眉头紧锁,束手无策。

皇后道:“陛下可来了,妹妹怕是不好了!”

朱翊钧没理她,看向太医,太医忙道:“回禀陛下,贵人是产后血崩,止不住血,怕是……”

怕是凶多吉少。

他没说完,朱翊钧也听懂了,他看看病榻上的王氏,暗叹了口气,在床边坐下。

“陛下……”王氏费力地睁眼。

“你好好养病,别想太多,有什么心愿,朕帮你完成。”朱翊钧拍拍她的手,谁都知道前半句不过是安慰而已。

“孩子,孩子……”她转头朝皇后的方向看去,却因被皇帝的身形阻挡住,有些着急。

朱翊钧侧过身体,接过皇后手中的孩子,抱到她面前。

“陛下,孩子……”王氏喘了口气,眷恋的目光扫过孩子,却没有伸手去抚摸,只是指着孩子,似有所盼地瞧着皇帝。

朱翊钧明白她的意思,点点头,郑重道:“此子是朕的长子,朕定会善待于他,你放心罢。”

皇后也道:“妹妹不必担忧,本宫也会好好待他的。”

王氏看了看他们,眼眶湿润,似乎想说些谢恩的话,张了张口,却吐不出来,越发喘得厉害。

等两位太后来到时,王氏已经去了。

李氏是亲娘,这些事情她自然更有资格开口:“这孩子,皇帝打算怎么办?”

皇后抱着孩子,低声哄逗,一边暗自竖起耳朵听皇帝的回答。

朱翊钧冷眼旁观,心知她这是因为还没有自己的儿子,是以对王氏的孩子如此稀罕,一旦自己也有了儿子,那就是当之无愧的嫡子,皇位的继承人,到那个时候,这个孩子自然会被冷落。

“照规矩,自然是该由皇后来抚养。”

皇后大喜,连忙谢恩:“多谢陛下,臣妾定当视他如亲子,好好待他的。”

朱翊钧淡淡道:“皇后记得这番话便好了。”

知子莫若母,李氏却看出儿子心里想的必不止这些,只是这些年皇帝大了,越发有自己的主意,心思内敛难测,加上上回因为潞王的事情,母子俩闹得不大愉快,这个疙瘩还没解开,她便也不去点破,又嘱咐了几句,便和陈太后一并走了。

话分两头,闻道台那边,也出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情。

先前还没准备就绪的时候,王锡爵就很赞同赵肃希望开辟一个地方让天下士子辩学的想法,等闻道台一建,身为国子监祭酒的他自然当仁不让负起总责,花了不少心思制定里头的各项规则。

这里头的讲究就多了,既要避免这里沦为不同门派吵架的场所,又要避免辩题内容空泛,否则久而久之,闻道台也就失去了意义。再者,暗地里也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因循守旧的,别有用心的,甚至是张党一派希望借着此事去讨好张居正的,都在等着闻道台出错,好落井下石,趁火打劫。所以王锡爵越发不敢马虎,一向做事刚猛的他难得细心地去做这件事情。

虽然想法是赵肃提出来的,但实际工作,却都是王锡爵在做,闻道台自创建伊始,至今将近半年,没有发生过意外,与王锡爵是离不开关系的。

报名讲学的士子,将论题呈上去之后,经由国子监的官员筛选,然后排期进行宣讲,待他说完自己的观点论题之后,开始引申详解,如果论题过于乏味,台下没什么人反驳,好,今天的氛围很和平,但也未免太平淡,如果他的观点非常精彩,自然也有不甘寂寞的士子出来与之辩驳,届时闻道台就半天也结束不了。

自古文人相轻,这句话不是没有道理的,半年以来,闻道台上,通常和平的时候少,争论激烈的时候多,当然,要是一时半会讲不完,还会分成上午和下午两场,现场还有官兵把守,以免出现情绪失控动上手的情况。

在王锡爵的周全安排之下,闻道台至今没有出现过意外。

然而计划是赶不上变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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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0、第 120 章 ...

在现代,国家这两个字,不仅仅指朝廷,也就是权力机关,还包括领土、民族、语言、历史文化等,这些因素融合在一起,才是一个完整的国家,所以孙晴君把国家与朝廷分开的说法,其实不能说错误,恰恰相反,他提出了这个时代许多人从来没有去想过的一个概念,这种眼光和思维,无疑是超前的,按照历史上一直要到清末民初,才有人因为国家沦丧而提出类似的概念。

但是没错归没错,这种想法却是不合时宜的,因为如今还是皇权至上,包括士子官员在内,大明人心里尚且没有国家的概念,谈何区分?

在赵肃的计划里,开放海禁,打开国门仅仅只是第一步,接下来就是利用闻道台启迪民智,让人们的脑海里逐渐形成国家的概念,有了国家,才

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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