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得对,人死又岂能复生!”达什汗渐渐松开手,失魂落魄地自言自语道:“连黄口小儿都明白的道理,我怎可不知?肠断绝,泪还续——肠断绝,泪还续——”说着身形向后踉跄退去,待踩中块碎砖后颓然跌倒,而后便痴痴地坐在地上发怵。
普楚乘此机会不敢有丝毫迟疑,连滚带爬地逃离而去,跑了许久不见达什汗追来,方才敢停下休息。正当他惊魂未定时,右肩上猛被拍了下,当即捂着脸跳起来哀求道:“别杀我——别杀我——”
“谁要杀你?”
普楚扭头看去,却原来是诺敏正抱着吉玉站在身后,神情玩味地道:“我可不喜欢打打杀杀的,只不过有时爱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罢了。你这孩子,别真是被唬弄住了?”
“没——没有啊——”普楚吞着口水,结结巴巴地说道:“我不是怕——怕您啊——”
此刻倚在诺敏怀中的吉玉,突然伸出脏兮兮的小肉手道:“哥哥——戴花花——戴花花——”
闻言普楚低头甩了甩头发,一朵白色的小雏菊便飘落而下,诺敏面色微凛,问道:“你可是到过了兰园?”
“没有。”普楚摇头道:“没有什么园子,只是路过片废墟罢了。”
诺敏沉默下来,叹息了声后嘱咐道:“那里是宫中禁地,以后休得再去。”
普楚瘪着嘴慢慢点头,心里却分外失落委屈。在入宫前,自己曾多少次在脑海中幻想过兰园的精美壮丽,汗王的威武英姿,可是为何现实却与她口中的描述是如此迥然不同?
小孩子家脸上藏不住心事,诺敏若有所悟地问道:“你可是遇到了谁?受了惊吓?”
“陛下他——”普楚咽了下口水,壮着胆子问道:“陛下生病了吗?为何不请大夫医治?”
“嗯,陛下的病时来已久,访过良医无数,也不见有效。你进宫时日尚浅,有件事你阿爸必然未曾说过,旁人更是不敢面提。”诺敏放下吉玉,双手按着普楚的双肩,郑重其事地说道:“其实陛下的病已无药可医,因为——他疯了。”
启明星(上)
大厅里挤满了客人,来赴宴的皆是彼得堡的达官显贵,人们相互点头致敬,尽管彼此间或许互不相识,或许政谏相左,又或许世代敌视,但维持应有的礼仪是参加社交时的首要条件。
皇家侍卫队长——阿列克谢上校身穿海蓝色的俄国军装,胸前佩戴着多枚荣誉勋章,手里端着酒杯随意地靠在立柱旁,挺拔的英姿吸引了众多小姐的注意,但这份热情很快便被对方冷冰的态度所熄灭。期间他拒绝了多位女士的邀请,目光至始至终盯着舞池中央翩翩起舞的男女。
主人莱昂公爵看起来生气勃勃,无拘无束,跳好了狐步又跳华尔兹,怀中的女伴身材娇小玲珑,绣满藤蔓和花朵的粉色长裙在转动时刷刷作响,雪白精致的肩膀、乌黑发亮的头发和颈项上的钻石熠熠生辉。不知公爵在舞伴耳边说了什么,女子羞涩地侧过脸,华丽的黄金面具遮住了大半容颜,只能看到微翘的唇瓣和雪白的牙齿——如此反倒形成了神秘的美丽。每当她婀娜多姿的身影在面前滑过,男人们眼中会窜起蠢蠢欲动的火苗,而女人们则会面带不屑地窃窃私语。
流言的传播比瘟疫更迅速,关于这名公爵情妇的身世来历已成为上流社会中最热门的话题,有说她是米尼赫伯爵买来献给公爵的女奴,有说她是战争中掠来的俘虏,更有说她是流亡到俄国避难的公主。虽然有众多揣测和蔑视,但随着公爵频繁带她出入各种社交场合,人们更多地开始热衷谈论她独具特色的东方风情,文静高雅的举止行为,女士们则特别注意她出现时所穿戴的服饰珠宝,次次都不曾有重复,件件都可谓价值不菲,于是在绯议的同时也参杂着羡慕和嫉妒。
阿列克谢棕色的眼眸闪过寒意,胸口感觉到难以舒怀的郁闷,便放下酒杯转身来到室外的阳台。空气中弥漫着清雅的紫苏草香,整个花园袒露无疑地呈现在月光下,站立在水池中央的维纳斯雕塑,身披着层华晕遥望远方星空,美丽的眼睛里充满着对爱人的仰慕和渴求。
“伊丽莎白殿下——”阿列克谢轻叹着,闭上双眼尽情享受这动荡年份中难得的片刻安宁。伤脑筋的事实在太多了!女皇陛下的身体日益虚弱,教会主张改立皇诸的呼声不断,奥斯曼帝国终年虎视眈眈,土扈和克里木也正在逐步摆脱俄国的控制。内忧外患不断,然而在彼得堡依然到处充斥着欢歌笑语,贵族们毫无节制地挥霍金钱,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国家正处在风雨飘摇的艰难时期。俄国需要变革——
银铃般清脆的笑声逐然响起,他探身向楼下望去,只见露台上有名小女童双脚正踏在米尼赫伯爵的靴子上,一大一小两人随着室内传出的音乐节拍不停地旋转,快乐地如同在云端漫舞。
女童有着头如乌木般漆黑的卷发,白里映红的肌肤透着珍珠般的光润,薄荷绿的丝绒礼服衬托着她蔚蓝的眼睛,精致得犹如画家笔下的小花仙。
米尼赫目光柔和地看着自己的小舞伴,自从受伤断了左臂后,他便成了舞会上名副其实的看客。有许多女士都曾主动来邀舞表达善意,但都被他婉言拒绝了,自己宁愿坦然接受□裸的讥讽和嘲笑,也绝不能忍受虚伪的眼泪和怜悯。女人不外乎分为两类,或是狡猾或是愚蠢,而美貌的女人则更是恶魔的化身,是世间诸多争端的源头,所以他抗拒甚至是厌恶世上所有的女人。也许正是自己的偏执连上帝都感到了愤怒,才将天堂中最可爱的天使送到了人间,让他至此俯首认错。
谁可以拒绝天使的请求呢?索非亚的一只小手放在米尼赫的掌心,另一只小手则紧紧攥着他的衣角,娇小的身躯在对方足尖的带动下翩然起舞,欢快的笑声如同百灵歌唱。
米尼赫的灰眸绽放出月华般的银光,在这肮脏污秽的世界中,惟独眼前的小人儿是纯洁天真的,她是如此信任依赖自己,不受财富、权利、美貌等任何因素的影响。索非亚仿佛是自己从前缺失的那部分灵魂,出现后便重新拼凑起了他完整的生命。每当看着这小小的人儿在阳光下肆意地奔跑,在房间里安静地玩着娃娃,在小床中香甜地进入梦境,自己第一次有了赞美主的冲动。
有过亲身体验的米尼赫,深刻地明白作为私生子在社会上所将承受的歧视和侮辱,所以绝不允许自己的小公主经历同样的对待。虽然他从不认为进行忏悔和布施便会减轻自身的罪恶,但如今却希望索非亚能够得到主的庇护,避免受到疾病痛苦的折磨,更希望其能成为诸神的宠儿,世间的骄子。
于是米尼赫开始洗心革面,周末会去教堂参加弥撒,会捐大笔善款维葺修道院,甚至还写信给红衣主教进行道歉,教会自然很乐于接受这名大财主的迷途知返,作为回馈便为索非亚进行了洗礼。
“米克,我累了。”索非亚昂起小脸说道,随即从他的靴子上跳了下来。
“是。”米尼赫蹲下身,拣起地上的红色小皮鞋仔细地替她穿上,索非亚则乘机拉拽着对方垂落在肩头的银发,不时发出调皮的嘻笑声。
“好了,我的公主。”米尼赫也随之勾起嘴角,轻笑道:“咱们该回房间睡觉了。”
索非亚用力点着头,小手很自然地牵起米尼赫的右手向屋内走去,抬首间她瞧见了阳台上的青年军官,很自然地露出了抹甜美的笑容。米尼赫顿时警惕地望着阿列克谢,自己素来对于这名‘铁腕上校’存有戒虑,认为他的野心绝不会只满足于成为皇家卫队长,而对于其三番二次地借故亲近也感到十分疑惑。
阳台上的阿列克谢站直了身体,向他们行了个标准的军礼。米尼赫颇为诧异地点头致意,索非亚则有样学样地也朝对方行了个礼,虽然姿势极为不标准,却有着不容小觊的气势。
阿列克谢轻笑起来,俊秀的面庞显得特别年轻,完全没有了军人的严肃和冷峻,然后他再次看了眼索非亚便走回室内。米尼赫则神情凝重地站在原地,脑海中反复浮现出对方最后那意味深长的目光,不经意间产生了个想法,随即因觉得太过可笑又被自己断然否定。
“米克——”索非亚伸出双臂唤道,歪着小嘴打起哈欠,米尼赫回神抱起她,一路搂着向卧室走去。
狭长的空间隔绝了室外的繁华,远处飘来的喧哗声与走廊里的沉闷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耳边很快地响起了轻酣声,米尼赫垂首看了眼搁在自己肩头的小脸蛋,她是如此安稳地依附在自己身上,温软的小身体散发着淡淡的||乳|香。
因为幸福才会产生恐惧,因为拥有才会害怕失去,米尼赫为适才的过度敏感而自嘲,放轻了脚步继续向前走去。有了这么个柔弱的小生命陪伴左右,他人生的路途终不再寂寞。
感谢我主,阿门!
次日午后,莱昂正在窗旁写信,米尼赫则靠在沙发里,目光注视着地毯上在玩皮球的小人儿,开口问道:“莱,你真得没有考虑过寻找索非亚的生母吗?”
莱昂手一顿,笔尖的墨汁立即在信纸上渲染开来,他蹙眉捏起纸团丢进废纸篓后道:“没有,你有想法吗?”说罢,便又重新铺开纸提笔书写。
米尼赫叹了口气,犹豫再三还是说道:“记得两年前被派出去寻找安琪儿的那群侍卫吗?其中有三个人在事后陆续发生意外身亡了,今天早上我特意重新翻看了档案,发现他们都曾在陆军二十三兵团服役过。”
莱昂终于停下笔,认真地看着他,神情十分严肃。米尼赫摊开双手,激动地说道:“难道我说得还不够明白吗?阿列克谢上校以前担任过二十三兵团的团长,也就是说我们一直活在他的监视之下,孩子的母亲极有可能是——”
“伊丽莎白!”
米尼赫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仓促地从座位上跳了起来,随后才发觉莱昂是面朝窗外在说:“伊丽莎白来了,似乎发生了很严重的情况。”
话音刚落,走廊上便传来了匆忙的脚步,管家皮埃尔打开客厅的门还不及通报,伊丽莎白已拎着裙子走进来,边喘气边道:“亲爱的莱和米克,请原来我的冒昧到访,但作为你们的朋友,有件事我想必须亲自赶来通知。”
女皇诸的双颊异常红润,语气十分急促,身上还穿着参加国宴时的华丽礼服,莱昂起身为她倒了杯水道:“慢慢说吧!”
伊丽莎白颤抖地接过水杯一饮而尽,随后舔着嘴角长舒了口气道:“莱,希望你听到这个消息后能尽量保持克制,可以吗?”
“好的,伊丽莎白。”莱昂有些不耐烦地说道:“究竟是什么事让你连礼服都不及更换,就跑到我的庄园里来通风报信?”
伊丽莎白看着他,鼓足了勇气说道:“居伊·威肯到了彼得堡,当发现他出现在宴会上时,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天啊——莱,你怎么了——你怎么了——”
只见莱昂霍然跪倒在地,双手痛苦地捂着胸口,整张脸涨成了茄紫色。皮埃尔在尖叫声中冲了进来,见状忙捧起他的脸大声吼道:“少爷,看着我——张开嘴——用力呼气——用鼻子吸气——对,对,呼气——吸气——呼气——吸气——好极了,少爷!”
在经过番调息后,莱昂的面色逐渐恢复了正常,他在皮埃尔的搀扶下慢慢站起,目光投向摆放猎枪的橱柜。
“不行!”米尼赫用身形挡住他的视线,严肃地道:“莱,女皇陛下绝不会允许的,请别做出愚蠢的决定。”
莱昂没说话,蔚蓝的眼中风起云涌,杀机浮现。伊丽莎白沉凝了片刻,启声道:“也许我们可以等他离开俄国后——”
“刺杀法国使节吗?”米尼赫扶着前额,不断摇头道:“天啊,没有比这更疯狂的想法了。难道你们忘了居伊·威肯的身份吗?他的家族可是出过二个王后,三个王妃,现任的法国皇帝与他有姻亲,本人又娶了奥地利女伯爵,并且还是俄国女皇的秘密情夫。如若可行,多年前我们便动手了,还会放任这只老狐狸活到现在!”
莱昂拉过把椅子坐下,将脸埋在双手间,肩膀则不住地微微抖动。米尼赫和伊丽莎白瞧着他的模样,都不由感到心酸,但面对如此强大的敌人,错综复杂的关系,的确让人感觉挫败和无奈。
居伊·威肯——这个拥有子爵头衔,体面外表的法国贵族,骨子里其实是个不折不扣的伪君子,靠着贩卖各国情报赚取丰厚的酬劳。若干年前,他出于强烈的嫉妒和利欲熏心,秘密地向法王路易十五告发了自己的一位朋友,这位遭受出卖的朋友以‘间谍罪’被拘捕,在巴士底狱受尽折磨和酷刑,后来历经千辛万苦终于逃回到自己的祖国,最终因伤重不治而死亡。
莱昂至今仍记得父亲临死前痛苦挣扎的模样,所以自幼对这个出卖父亲以换取名利的小人有着刻骨铭心的仇恨。这位风流倜傥的子爵定然不知道,有个体弱的少年是靠着对他的恨意挺过种种病痛的折磨,坚持着活了下来。自己曾派人长期监视他的日常活动,也几番想下战书与对方进行决斗,但都被女皇及时加以阻止了。
蛰伏多年后,当莱昂想重新举起复仇之剑时,突然发觉生命中已有了太多的依恋和牵绊,不可能再毫无顾忌地率性而为。他开始逃避,压抑下前往巴黎复仇的欲望,蜗居在片狭小的天地中守候着份得知不易的幸福,但是现在居伊·威肯竟然来到了彼得堡,来到了自己的眼前!
仇人的身份太过敏感,杀人容易平息风波难,他若是死在彼得堡,必然会引起俄法两国的争端,点燃本就已硝烟浓重的欧洲火药桶。如若行动败露,女皇必然震怒,届时米克、伊丽莎白必然会受到牵连,还有安琪尔、索非亚更是处境险恶!一方面是自己愿意付出生命也想消灭的仇敌,一方面是自己不惜任何代价想保护的爱人,他顿时感到难以抉择。
红色的皮球滚落脚下,莱昂拣起递给了跑来的索非亚,顺势抚摸了下她蓬松乌黑的卷发。
索非亚接过皮球捧在怀里,歪着可爱的脸蛋对他唤道:“爸爸——爸爸——”
莱昂眼中一热,搂过她的小身子埋首哽咽,索非亚显然对其不同以往的过分亲昵感到错愕和惧怕,抬起脸可怜兮兮地看向米尼赫,瘪着小嘴落下了眼泪。米尼赫心软地过来将她抱起,索非亚当即趴到对方怀里紧紧搂住其的脖子,再也不肯松手。
莱昂调整好了情绪,抹着脸起身吩咐皮埃尔道:“打点行礼,明天我们便离开彼得堡。”
“少爷——”皮埃尔吃惊地望着他,待发觉主人脸上犹未干涸的泪痕后便闭上了嘴。
“我和你们一起离开。”米尼赫急忙附和,在伊丽莎白的频频侧目下又加重语气道:“要知道索非亚离不开我,否则会一直哭闹不停,谁哄都没用。”
莱昂深吸了口气转身回书桌收拾文件,无意中打翻了墨水瓶,乌黑的墨汁顿时弄脏了昂贵的波斯地毯,他不禁咒骂着摔下手里的纸张,疲倦地瘫坐在椅子上。
伊丽莎白知道此刻他必然情绪烦躁,但自己的确已无能为力,目光不经意间瞥过侧门,发觉不知何时早已站了一人。莱昂也看到了屋角的女子,勉强扯着笑容道:“想看看德国的莱茵河吗?或者去瑞士爬雪山?”
女子从暗处慢慢走出来,金色的面具闪着诡魅的亮光,她大力扯开半掩的窗帘,让阳光完全照亮整间书房,随后说道:“只有肮脏的老鼠和胆小鬼才会生活在黑暗中,不敢直接对抗自己的敌人。”
“你——”闻言米尼赫当场气得面色发青,厉声提醒道:“女人,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莱昂沉默地缄口不语,伊丽莎白则走上前与她并肩而立,神色凝重地道:“夫人,你并不了解情况,有时学会放弃反而需要更大的勇气。”
“放弃?仇恨是能放弃的吗?”女子冷哼,勾着唇角道:“所谓放弃,不过是无能和懦弱的表现,为能够继续心安理得的生活寻找一个借口罢了。”
“你认为我是个无能的懦夫?”莱昂盯着她问道:“为逃避责任而寻找理由?”
“不,相反你绝对是个作风强硬的人。”女子笑着道:“只是有时欠缺些智慧。”
莱昂听了,更是饶有兴趣地问道:“难道你有绝妙的主意,可以替我解决难题?”
“其实整件事最棘手的问题是该由谁来动手?”女子黝黑的眼环视了圈众人,说道:“既然不能暗杀,何不让这位子爵先生死得正大光明,罪有应得呢?”
闻言莱昂眼中一亮,米尼赫早已忍不住抢先问道:“你的意思是——可谁又是合适的人选呢?”
“公爵和伯爵大人自然不行,皇储殿下也不合适,女皇陛下更不可能,其他人想来也不愿意做这替罪羊。”女子举手做了个割喉的姿势,冰冷的说道:“那么就让法国皇帝自己动手吧!”
启明星(下)
居伊·威肯子爵外貌英俊,体格健硕,与大多数中年发福,身形臃肿的的男子不同,无论在任何场合他都表现得踌躇满志,步伐轻盈,法国人浪漫多情的性格更使其受到了众多贵妇小姐们的追捧。子爵先生是名天生的优秀猎手,年轻时便开始混迹于脂粉堆中,猎获得红颜不计其数,其中自然不乏声名显赫,位高权重的女贵族。虽然大多数人对居伊·威肯的风流韵事都嗤之以鼻,但不可否认凭借着灵活的交际手腕和政治联姻策略,他已跃然成为法国甚至是整个欧洲最炙手可热的外交官。
在到达彼得堡后,威肯子爵受到了俄国女皇极为热情的接待,虽然那些思想顽固的老派大臣对于其频繁出入内庭的行为十分不满,但这并不妨碍他在今夜的舞会上卖力施展魅力,毫无顾忌地寻花问柳。
相对于安娜女皇日趋衰驰的容颜,年青的女皇储则如朵盛开的玫瑰般娇艳欲滴,居伊微笑地凝视着伊丽莎白迷人的脸蛋,雪白的颈项和露在外面的丰满肩膀,眼中燃烧着□裸的征服之欲。对方显然也感受到了他灼热的目光,不久便见女皇储摆脱了诸多的爱慕者,单独坐到角落的沙发上,打开扇子半掩住脸,只露出双妩媚的黑眼睛,似嗔似怪地看着自己。
居伊顿时精神振奋,踱步来到沙发后,弯下腰在女皇?br />免费TXT下载1.
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