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前的那个人,又是惊讶又是心痛,手停了下来。
第三卷第五章 “负心”的汉子,寻是不寻
安锦轩脸色不知道是欣喜还是矛盾,淡淡的说完口中的话,“谷雨,你当真要留下她吗?”
谷雨很是坚定的点头。
安锦轩有些迟疑,终究还是把该说的都跟谷雨说了一遍,也不管谷雨是不是睁得越来越大的眼睛,“刚才你还不知她很有可能有这等身份,或许这么多年过去也不一定就是那个花家,不过你还要留下她?万一惹上什么麻烦……有什么原因吗?”
谷雨淡淡一笑,“锦轩哥,我只是,从她的身上,看见了你当初的影子,我不忍心。”
不否认自己的私心,也不是自己无所顾忌的要救人水火,只是觉得这位姑娘,她当前的境况,跟当初安锦轩离家之后的何其相像,身上有别人惦记的东西,无力反抗,逃跑也不知道有没有希望……
安锦轩心里一动,半晌说不出话来,再笑的时候,嘴唇上明显的有了牙印。
谷雨静静的站在柜台一侧,并没有说这话,看着花家姑娘站在跟前踟蹰,不知道为何,想着跟安锦轩的对话来。
安锦轩当时还告诉她,这位姑娘身上穿的这件青碧衣裳,本身并没有什么稀奇,但是仔细看过那料子上的纹路,便是难得了。
这种叫水盘丝的纹路,并没有多少人肯下功夫织的,要在木制的提花机上织匠一经一纬手工织造,安锦轩小时候就看见爷爷放在锦盒之中的一小块,那时候已经见不到市面上有了,又说当时的种种盛况。而云州城花家五十年前名噪一时,花家丝行也是独负盛名的,每年丝业大比,花家独占鳌头,只是后来不知何故,竟然没有几年就再也无影无踪。秀县……离云州城不远,也是花家……况且,身上这件衣裳。
要说一件事情可以当做是巧合,但是种种巧合加在一处,便不是那么简单了。
大清早的站着这么一个人,用那么清冷的语调,似乎一个旁观者,就那么静静的问着她这些话,况且这还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花家姑娘有些动容,原来就不甚坚定的心又是动摇了一下,“谷雨,你如何知道?”
是问她如何知道她有离意,还是问她是否知晓身孕?谷雨淡不可察的扯了一回嘴角,“那日你晕倒,金老板将你藏好。那些人急匆匆找了来,我们自然是没有说啥,但是却问了那两个孩子,他们虽然把人糊弄过去了,但是终究是心智不成熟,说了一些不该说的话,那边的人要是找寻你不见,一旦回去琢磨必定不肯死心,那两孩子太小,还说了南直门东顺大街,还有芝麻酥,这不难猜出来,加上外面那天回来的时候并非夜晚,有人看见也是正常,况且还很快就去请了大夫……”
花家姑娘脸色一变,她有些明白了,原来不想给别人添麻烦,看来自己要是就那么走了,万一那群人找来,这个铺子……留下来是人赃俱获,到时候加上一道诬告,这铺子还跑得了吗?要是走了,那边的人抓不到把柄,定会撒气在她们身上,倒是为难得很,“是我……连累了你们。”
谷雨见她沉思了那么久,加上一开始在那林子里的时候,还曾说过不要管她,快走的话,心里就认定了她并不是个没有心的人,这个时候怕是左右为难吧,转而笑道,“花姐姐,难道你就没有想过,还有第三条路吗?”
“第三条路?”
“既然无路可走了,说不定回头看看,或许还能够绝处逢生。”既然决定把这个不知道是麻烦还是幸运的人留下,谷雨心里不是一点底都没有,有些事情虽然从来没有做过,只是,要是这么放走了她,自己心里不安,万一处理得好,安锦轩那边也多一个助力,况且她还知道一点,无论如何,苏伯父那边不会知置他们于不顾,秀县的段家,怕是还不至于为难了他们,这就够了。
花家姑娘有些怔住,既然走不走,说不定都要连累了这么一家子,自己出去了定然也是没有什么活路,及时侥幸逃脱,那家里的老母呢?还不如听听谷雨如何说,没准真的有那第三条路也不一定。
谷雨见她没有挪动脚步,就知晓一二,笑吟吟的过去扶着她的手臂,“花姐姐,待会我娘就来开铺子,这里人多,我们还是进去歇着。”
花家姑娘仍旧的坐在刚才起身的床上,手指在那薄被上抠了几下,趁着谷雨不注意又把桌子上的东西戴回自己的脖子,想着刚才谷雨说的话,心跳得越来越快。
谷雨端进来一碗粥,清清淡淡的,递过来,“这时候,再着急,也不要饿着。”
花家姑娘的泪光一泄,也没有喝粥,“谷雨妹子,我想好了,果真是有那第三条路,我就闯闯!”
说完一发不可收拾,细细的说了她的境况。
“我这个花姓,是随着娘的,闺名叫丝柔,爹爹很早就过世了,我们一开始就在秀县过活,有一小块地种着,娘织布绣花都是好手,我也习得一二,本来想着日子就这么过着……”话一出口,难得的就有些平静的意思。
“家里没有当家的人,这日子过得实在艰难的很,周遭的人倒是好的,只是也大多不敢惹是生非,哪怕只是一个破落户来捣乱,我们也没有多大法子,不过幸好还遇上了一位好心人,他要是来了,我们很多事情都用不着操心,那些捣乱的人也没有再来。”眼睛之中竟然泛出一些甜蜜之色,谷雨心里苦笑,人在最无助的时候,总是对那雪中送炭的感恩戴德,从花丝柔这娇羞的神色来看,难不成那个人,就是她肚子里的娃儿他爹。只是要真是那样,怎么舍得就这么……芶且?
花丝柔没有见到谷雨脸上的表情,低头继续说下去,“哪知道有一日,娘卖了东西回来,脸色很是不好。不知为何,段家丝行的人,就说我娘种的那块地,欠了他们十几年的租,又说我家里,收了他们的东西,竟是要强纳入府里了。我娘已经老弱我又……这个样子,差点的就被他们抓住了,侥幸逃脱,娘这才跟我说,我家里……是有些来历的,他们定然是看上的娘的东西了,要是我进了那个地方,我娘就只有听他们的份了,我做错了事情,肚子里又有了木大哥的骨肉。于是想着先逃出来,去找他。”
撇开这些种种,谷雨倒是觉得这倒是个主意,那边的人就算是要跟老太太过不去,也拿不出什么证据,再说也是投鼠忌器的,只能这么找寻花丝柔,看着她性子如此倔强,又认准了她那个木大哥,只不过那个木大哥到底是何方神圣?
“那木大哥究竟在何处?”
“平州城。”
平州离云州城相聚几百里,在这交通条件之下,她要是找过去,可是难如登天,再说那男的是不是个好相与的尚且不知。
谷雨就有些着急了,“那木大哥叫何名字,在平州城做啥?不如你就在这里等着他回来寻可好?”
花丝柔这才有些懵懂起来,摇摇头,终于艰难的吐出两个字,“不知。”
谷雨心里隐隐的有不好的预感,赶紧又问:“那他家在何处,在秀县之时可有故交或者朋友,是个什么身份?可有告诉你要是遇上什么事情去哪里找人?平日里相处的时候可曾听出什么?”
花丝柔捏着手指,似乎有些察觉谷雨这般问的目的,抬头坚定的道:“木大哥不会骗我!”
谷雨倒吸一口冷气,前世的经验虽然不多,但是也知晓,要是一个男的心里有你,定然不会在意你能够介入他的生活之中,这木大哥算是什么男的,果真陷入情感的女人都是傻瓜吗?瞧弄花丝柔这样的人,哪知道竟然连对方姓名都不得知,作何事情也是不懂,就不明不白的有了人家的孩子,她倒是一片痴心向明月,却不知人家明月是不是当成露水情缘?
花丝柔心里也是有些忐忑,但是想着平日里的温存,还是坚定的站在她木大哥一边,“木大哥每年都去秀县住上一两个月,只是我一个女子实在不太方便跟着他出去,他还不知晓我已经有了肚子里的骨肉,这回走之前他还说先去平洲一阵子,回来就要迎娶我进门的。”
说完生怕谷雨不信一般,“喏,这个金钗就是他留给我的,说我要是以后要寻他,也好有个物证。”
谷雨也不想再刺激她,那些事情让她自己慢慢想着,要是没有她那木大哥的希望,没准情况还会更加糟糕,“花姐姐,吃点东西,咱们想想办法,现在就是去找木大哥,单单不说能不能找到还是一回事,万一走岔了或者什么都是有的,再说外面还有那些人等着呢,况且即便你真的去了平洲,找到了人,这一来一回的至少也要几十天了,家里留着的人能够熬得住吗……”
第三卷第六章 可恶的段家,告是不告
花丝柔听得谷雨这般说着,想着自己走的时候娘孤苦的坐在家里,还安慰她一定要把孩子生下来,其它的都再说。她惨然一笑,神色之中还带着一丝决绝,“找到木大哥,我就先把孩子生下来,娘要是这回熬不过去,我也不能白白的便宜了段家,等办妥了事情,再去陪着娘。”
当真是个准备玉石俱焚的。而且还有一个前提,找到人,生下孩子,之后报仇再了断,这样说出来倒是比“娘要是出事,我也不活了”这种跟着自己过不去的做法,更能让人动容,就算是死,也不能让那等人家好过。毕竟就是她死了,段家那边没有丝毫的影响,人家管你是生是死。
“姐姐出门的时候,伯母没有出门避避?”谷雨自然不愿意在最后看到这样的局面,抱着一丝侥幸,她问道。
花丝柔有些无奈,摇摇头,似乎有什么不好说出来事情,抖抖嘴唇,“我娘,她不肯走。”
为什么不肯走?是为了呆在那里让花丝柔走的更加容易一些吗,还是在守着什么东西,谷雨想想也没有再问。
突然之间不知道要说什么,一下静了下来。
这种事情,她从来没有遇见过,突然觉得自己这么贸贸然出了主意,是不是有些不对?
而花丝柔却没有想那么多,她这几日的总是悬着一口气拼死的要逃脱,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找到木大哥,找到木大哥,甚至为什么要找他她斗已经不去想了,只是知道,只有找到了他,就可以解决了这些事情。
是以被那些人追着,好不容易逃到了林子,她又急又怕终究体力不支,这才昏厥过去。就是此时出去,她也抱定了拼死的决心的,只不过这种时候听见说有第三条路,摸摸微微凸起的肚子,扯出一抹苦笑,“谷雨妹子,倒是还请你说一下,可是还有什么第三条路?现在我这眼前,乌压压的什么都看不清楚。”
谷雨向来不是个喜欢卖关子的,看着花丝柔问道,“姐姐,你们的地契是否在手中,如果要是在,那就没有什么欠租的说法,要是不在他们那边可是有地契?那个说你们拿了他的东西可有凭证?还有,他要纳你做妾,秀县的人可是知晓?你这一路上,遇见的人可是同一群?”
花丝柔怔住,她之前也就觉得谷雨是个机灵一点的小姑娘,可是当时遇事不慌的样子尤其深刻,这个时候还看的这么清楚,倒是比很多大人都强些,这些她竟然没有想过。跟着寡母一起生活,总是会有那么一些人找各种理由来欺负他们,有时候能够尖声骂回去,有时候只能忍气吞声,久而久之竟然习惯了,没有多去想想,其实并不是那些强势一方说什么便是什么。
“谷雨,我竟然没有想到,这么逃了,不是真的也要坐实了吗,这脑子就是想不明白。”
见花丝柔一脸的沮丧,谷雨并非有心安慰她,而是实话实说,“花姐姐,要是我遇上这样的事情多半也不能好到哪里去,只是我站在这局外,看着跟你是不一样的罢了。况且你要是不逃,那里来的回旋余地,只怕现在已经进了囚笼也难说。逃出来,总比呆着在死受的好。”
花丝柔眼神空空的,极力的在回忆,“地契我倒是没有听过,那一片桑地一直都那么种着,我娘也没有跟我说过这些。他们说的东西我们家肯定没有拿,虽然日子过得清苦,但是还不至于如此伸手。至于纳妾外面的人多半不知晓。”
谷雨听着她如此说,思路变得清晰起来,这段家,定然是看上了他们家的什么,除了人,多半还有她们花家的东西,想要巧取豪夺罢了,一个寡母,一个大姑娘,还能掀起什么风浪来?千算万算算不到,这女子竟然有了意中人,还是个性烈的,就这么的逃了,不然也不会有后面的事情。
“那你来截你的可是一群人?”那日在林子里,谷雨听见那群凶神恶煞隐隐的说些什么夫人,还说是夫人的人,语气尚且如此嚣张,要是花丝柔进门,哪里有活路的?
“应该不是,我那日其实……已经被他们抓住了,但是倒是还算客气,不然我也不能逃出来,后来藏在城南一处地方容身,之后的那群倒是凶狠得很。”花丝柔打了一个冷颤。
谷雨抿嘴笑笑,“姐姐,你有没有想过,段家老爷要纳你做妾?为何不让县里的人知道,要是他放出话来说你是他的人,已经下了什么礼,或者就从你们家里什么角落搜出什么东西,说是你们收了聘礼,那大户人家做这些的手段可是高明的很,之后就这么迎你们进门你也一点说不出来,外面的人只当你们看上人家家里的富贵,你连哭都没有地方的,更何况又不能带着娘亲逃走,但是他为什么没有走这一步呢?还有那夫人为何在抓你,是不是不想让他纳,没准,这个段家老爷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想着偷偷的解决了,只是家里那位也不知道,不幸被家里那位知道要纳小,还起了疑心?不然为何有两拨人,或者,呵呵,他看见姐姐貌美如花,想着人物两得。”
花丝柔瞪了谷雨一眼,“你还有心思玩笑?我这都愁死了。”说完,自己也抿嘴乐了一回,怕是好一阵子,她都没有露出笑脸了吧,“我这才有些个明白,我当真傻,这次要是被捉住了还不是合了他的意,他不想闹大,我偏要……”
“只是,这倒是能够解决了问题,不过要是传言出去,姐姐你一个未出嫁的闺女,就跟着那边闹腾,实在是个杀敌一千在损八百的方法,流言可畏,人家知道了可不见得就会向着你这边,以后你将如何自处?你那木大哥,要是回来的及时还好,要是过几个月,就是你拖得起,你肚子里的孩子可是拖得起?他回来之后看见你这个样子,可是还相信你?”谷雨轻轻说道,但是每一个字,都扎扎实实打在花丝柔的心坎上。
“木大哥不会不信我,我们……但是除了这样,我还有什么法子?”
谷雨看着她都不太确定,也泛出一点苦味,花丝柔那么一个聪明的女子,怎么会不知道她跟木大哥的关系有些隐约的不对劲,只不过她还是信了他而已,因为她那个木大哥就是她最后的希望跟救命稻草,她别无选择。
“那你想想,即便你这么回去,说不定还没有到你们那边就已经被抓住了,前功尽弃,就是你想着闹大也没有法子闹大,你这分量怕是不足以。”
见谷雨之前说的跟这个又有矛盾,花丝柔的笑容隐了隐。
谷雨有些不忍,“花姐姐,你有没有想过,告官?”
花丝柔起初还没有什么反应,听谷雨这么说了之后先是眼睛亮了亮,接着那眼睛里的小火苗又熄灭了,“我怎么没有想过,只不过这官府相勾结,向来便是官官相护,哪里有我们说理的地方,听……我们那边的人说,这云州城里的知州,都跟段家是扯不开的关系,我岂敢。”
谷雨一口水就呛在喉咙当中,咳咳半天,这当真的苏家跟段家有什么关系,也断然不至于维护他们,难不成的是段家拉大旗扯虎皮?这倒是好笑了,“姐姐,别的我不敢说,你要是还信我,我倒是觉得你可以去告,你但凡可以去打听打听,周遭的百姓可是清楚的。”
告官,的确是一条出路,只是花丝柔还是有些放不开,不是万不得已,她是不愿意跟官府牵扯到一块的。
见她还是犹豫,谷雨咬咬牙,“姐姐,要是你实在不乐意,倒是可以还有一个不得已的法子,只看你愿意不愿意。”
“是何法子?”
“那段家老爷你可是见过?”
“自然。”
“他对你可是有心?”
“嗯,可能……”
“那既然两拨人马来追,他又要急于得到想要的东西,你何不也虚以委蛇,最好让他立下字据有了把柄什么的,他只当你是拖延,其中各种还是你自己看着。要是……他家里的母老虎看到了那东西,这事情就是你没有闹大,怕是也有人替你闹大了,到时候再有人出面,哪怕只是耽搁片刻,你那木大哥怕是也能赶回来。”
花丝柔咬着嘴唇,一直在扯自己的衣袖,看着还 拿不定主意。
谷雨倒是没有逼她,“姐姐你好好想想,要是有别的法子也是使得的,咱们好生商量一二,只是一点,不要偷偷的就这么走出去,就算你不想牵累我们也已经牵累了这都是以后的事情,你这么一走不是正好合了段家的心意,没准还在等着你不是?”
说完这句,谷雨轻轻带上门,到了这一步,该说的她都说了,要是花丝柔需要帮忙定会来找自己,毕竟以后的路要怎么走,也就只是她自己能够拿主意的了。
第三卷第七章 到嘴的肉,吃是不吃
秀县距云州城约五十里,官道两旁村落交错,倒也荒凉。只是出城十几里的地方,有座山崖,路绕着走极其难行,是以就算两地相隔并不远,马车一来一回的也是够呛。
倒也没有什么闲人会常常进城。
秀县四处被矮山坡包围着,但是这山跟山之间却是类似锅底的小盆地,土壤肥沃,采桑倒是有名的很。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有这等便利,秀县人大多有桑园,只不过小门小户的小打小闹也不成气候,“遍身罗衣者,不是养蚕人”,任是辛辛苦苦在家采桑养蚕,最终也顶多是勉强度日,到头来不过是为了别人做嫁衣而已。真正能够得到做大并能够占一席之地的,在秀县单单的有两家的丝业甚是有名,一户是县北段家,一户县东齐家。另外,云州城里在这秀县当中有成片桑园的大户,也甚多。
段家的院落在秀县数一数二,仆从身上的穿的比小户人家的都好上许多,一溜儿的都是瓦房,飞檐列栋,丹垩粉黛,地面一色儿的青砖,每日被小厮打扫得干干净净。
此时侧门被推开,一伙子人悻悻然进门,“你说这明明就是眼见着的,还能飞上天了不成?”
“这般回来,可是如何交代是好。”
“赵四,你也担心这个?”
这伙子人正好是段家夫人让出去追那“小贱人”的,此?br />
船说